江湖藏娇客 049 鲛绡到手

众人惊疑，不由得环顾四周，大堂之内，明月却没见着任何一个可疑之人，抬头再看向二楼，栏杆上皆是一群寻常的围观之人，心中不免觉得奇怪。

这等迅捷且精准的身手，到底是从何方射来都无法判断，必定是位高手。

“他爷爷的，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的，前来一战！”那彪形大汉本是心有余悸，但寻了半天也没寻着人，以为是怕了，心下略宽，猛地一拍桌子，立马震断了一条桌腿，大声喝声道。

堂内之人皆是一副面面相觑之色，想来这彪形大汉武艺也是不弱。

“出来！狗杂种！识相的赶紧出来给爷爷我磕两个响头，保准不要你的小命。”彪形大汉撸了撸粗壮的胳膊。

人群中突然让出一条道来，明月闻声望去，只见一位衣着华贵的驼背老人，身后随着几个侍从，他笑容满面的朝彪形大汉走来，步伐稳实，极其礼貌的辑手道，“这位一定是人称鬼斧手的鬼三爷了。”

“正是。”鬼三爷抱臂在前，昂头挺胸，颇为得意。

“来者皆是客。”那老人笑道，“老朽向来敬重江湖绿林好汉，若照顾不周，惹鬼三爷不快，我归云楼陪个不是。”

“归云楼就是这样招待顾客的？”鬼三爷斜目看向脚下。

那老者笑意从容，伸出手，五指微拢，插在鬼三爷鞋中的那只筷子便入了他的手中，关切道，“不知鬼三爷可有受伤？”

鬼三爷只觉一阵厉风扫过，壮实的小腿微颤，有些发软，见他出手不凡，便知不是对手，但气场不能丢，冷哼一声道，“笑话！就凭一只筷子也想伤我？我老鬼今日就卖归云楼一个面子。”

明月心下一惊，这等手法，与李遇如出一辙。再去瞧那老者，六十余岁，长眉自两边垂下，脸颊又瘦又长，皱纹满布，然，双目有光，精神矍铄，和和气气。

“如此，多谢。”老者辑手。

“再会。”鬼三爷说罢出了客栈，众人也都自散而去。

明月早在他们在大堂交涉的时候就偷偷的来到了二楼，勘察了一圈，终于在一靠窗的雅座见到了两杯正在冒烟的茶水。

她走过去将茶杯端起，放在鼻尖嗅了嗅，果然有一股熟悉的药香味儿。

推开的木窗外，望着人潮拥挤，集市繁闹，怔怔出了一会儿神。

回到朋来客栈已是午后，顾云策见明月无精打采的走进来，定是在为鲛绡一事烦恼，便上前唤道，“师妹。”

“大师兄。”明月有气无力的回了声。

“鲛绡一事可有何进展？”

“嗯，大师兄不必担心。”

既然有了进展，为何还会愁眉不展，顾云策又道，“我见这南海风光不错，陪我出去走走可好？”

“好啊。”明月面露喜色，也正想出去转转呢。

一红一白漫步在南海边上，日头西斜，将二人的身影拉长。

“我记得，师妹一十二岁那年来过南海，与现在相比有何变化么？”顾云策轻声道。

明月回忆起当初，怅然道，“这里又不像我们那个年代，四年早就可以焕然一新了。”

“你们那个年代？”顾云策略感吃惊，更是不解。

明月意识到自己口快，忙掩饰道，“就是我们中原啊，四年前下山和现在下山就区别很大，大师兄常年在外游历，应该比我清楚，南海却一点都没变。”

“的确，中原你争我斗，变势极快。”

“大师兄。”明月突然叫了声。

“嗯？”顾云策倾耳倾听，却始终没有得来下文，便道，“师妹有话便讲，难道与我还有顾忌么？”

“当然不是…”明月不知要从何说起，女孩子的心事，一般是不愿对外人诉说的，可今晚就要得到鲛绡，与李遇之间的交易即将完成，虽不知他要自己替他做什么，但不管怎么说，都意味着会分道扬镳。

江湖之大，日后还有相见的机会么？

“那是什么？”顾云策心中隐隐有感，却不敢判定。

“大师兄在外游历，可有遇到令你难忘的人和事？”

顾云策轻笑，“当然，还记不记得你想吃松江四鳃鲈鱼…”

“哈哈…记得记得！”

“松江城外，秀野桥下…”

“味绝天下！”明月念念不忘金庸笔下醉仙楼里的那道松江四鳃鲈鱼，在当代是怎么也吃不着的，来这江湖之中，若不吃上一口岂不遗憾。

“我在桥下等了整整三个日夜，往来之人都视我为怪人，传言我在痴等一位女子过江，却不知我只待来潮，捉上几条四鳃鲈鱼，便快马加鞭赶回九华山。”

明月打趣笑道，“早就听众师兄说有不少女子心仪大师兄呢，难道大师兄就没有遇到一个心动之人？”

“那么明月呢，我见李庄主待你不凡，定是对你有意。”

“大师兄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李公子天人之姿，怎么会瞧得上我。”

顾云策心中苦涩，见明月话虽这般说来，但眼神却暗淡失色，忍痛关切道，“所以明月这才心烦意乱？”

“我才没有为他心烦呢，我们只是交易，待我取得鲛绡，交易完成，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谁要为他心烦了。”明月烦死了。

“师妹什么时候也学会口是心非了？”顾云策怅然取笑道。

她的小师妹从来都是心口一致的。

明月闻言，挎起顾云策的胳膊，脑袋歪在他的手臂上，讨好道，“大师兄，明月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找出真凶，光明正大的接出爹爹，找到娘亲，然后重振九曲，待这些事都完成了，我要仗剑天涯，逍遥快活去。”

顾云策揉了揉她的发，只轻轻“嗯”了声。

回到房间之后，明月前脚刚关上房门，后脚就有人来敲，急忙忙地叫着，“月姐姐，月姐姐…”

“塔娜，找我何事？”明月开门，却见塔娜笑脸相迎。

“月姐姐，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喜欢策哥哥？”

明月汗颜，“塔娜何出此言？”

“今日下午，我与隐哥哥和遇哥哥在客栈品茶，远远地就见你和策哥哥在海边散步，亲密无间。”

李遇也看见了？！明月心惊，“塔娜误会了，我与大师兄从小便是兄妹相称，大师兄待我情同手足，我的确喜欢大师兄，但却不是你喜欢仲隐兄的那种喜欢。”

塔娜被她绕懵了，抓了抓脑袋，不明所以。

“总之，我和大师兄不是你们所见所想的那样。”明月懒得跟这孩子解释。

“可…”

“塔娜，我今日累了，想早些休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好么？”

“好吧。”塔娜依依不舍的答应了。

明月关上房门，长舒一口气，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头脑有些胀痛，索性早早睡下了。

只是睡意不深，到了半夜，便醒了过来。

屋外一片沉寂，她悄然出了房门，来到礁石旁等候。

不多时，海面翻滚，冒出来的竟是昨夜唤娄羽回去的丫鬟，难道娄羽出了事？

不等丫鬟上前，明月就急忙追问，“小羽怎么没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姐姐不必担心，公主安好，只是昨夜擅自出宫，今日被罚禁足，只好由奴婢赶来赴约。”丫鬟说罢将手中折好的几尺鲛绡递了过来。

月光穿过薄如轻纱的纯白鲛绡落入海中，银光流转，眼前的一切好似蒙在了一波软艳之中，的确是人间罕见的稀有之物。

明月接在手中，明明极其轻巧，却觉得沉甸甸的。

“奴婢也不能在外逗留太久，先行告退。”丫鬟行了个礼。

明月恍神，忙道，“且慢。”

说罢，掏出下山前娘亲特地赠与的匕首，通体泛着银光，刀鞘上刻着繁缛的图案，精致无比。这是当年爹爹赠与娘亲的防身之物。

“我身上并无长物，请将这把匕首转交给公主。”明月见丫鬟不敢接过，又道，“你家公主处境艰难，若哪天遇到危险，也好防身。”

如此解释一番，丫鬟才接过，道完谢便没入海中。

明月虽然顺利地拿到了鲛绡，但却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愉悦，得到一些东西注定就要失去另一些。

“恭喜付姑娘，能在短短数日之内取得鲛绡，着实令人佩服。”一道清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是熟悉中的陌生。

明月不用转身就知道是谁，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调整好心态才转过身。

无尽的月夜里，他负手而立，面带微笑，那么亲近的距离，却触不得。

“你跟踪我？”明月正色问道。

李遇嘴角微勾，“付姑娘为何始终不肯信我？李某既然答应护你直到取得鲛绡为止，断然不会坐视不理，让你一人夜里犯险。”

那么，昨夜肯定也是被瞧见了。明月容色未变，但心里却是一柔，见他目光坚定，还是很关心自己的，语气也软了下来，只得官方作答，“李公子如此重情重义，明月谨记在心。”

“想不到付姑娘与鲛人还有交往，却是李某没有料到的。”

你料不到的事情多得去了，明月暗暗嘚瑟，“在李公子眼里，明月就是这般不堪用么？”

“那倒不是…”李遇轻摇折扇，望向大海，似是在自言自语，“明月在遇心中…”

明月那颗心忽地怦怦直跳，望着李遇分明的轮廓，立体的五官，一时间忘了呼吸，见他眸光悠远，怅然若失，只痴痴地接过话，低声问道，“明月在公子心中…”

一阵海风忽地挑起汹涌波涛猛烈地扑打过来，也打散了明月心中颤抖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