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大宗师 第七十五章 走出大山

彭柔上前几步，扑到了心月道人的怀里，欣喜中带着一丝埋怨地说道：“师傅，你怎么才来啊？”

程坤站在一旁，欣赏着彭柔难得的娇憨之态，看来她与师傅的关系是真的很亲近，不然也不会表现出这种小女儿情状。

心月道人则表现的像一个慈母一样，用手轻轻拍着彭柔的后背，安慰她道：“是师傅不对，来得太晚了些，让小柔你在这山中吃了这么多的苦，真是委屈你了。”

二人温存了一会之后，彭柔才想起自己的下属还在一边呢，一想到自己刚才的样子全都被程坤看在眼里，彭柔就觉得一阵羞涩。

她在下属面前素来表现得十分威严，一个女子想做到将军没有威严是万万不可能的。方才她只是突然间见到思念已久的师傅，才会不由自主地本性流露。

她赶紧从师父的怀中脱离，眼睛看向程坤，结果发现这个小子很有眼力见儿的老实站好，低眉束手，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彭柔英眉一扬，对程坤的表现很是满意。

而心月道人在确定了自己的宝贵徒儿毫发无伤，只是在这山中吃了些苦之后，也终于放下心来，把注意力转到了有些陌生的程坤身上。

“小柔，跟师傅介绍一下吧，这位少侠又是何人啊？”

定山军传递消息的人在向她报告彭将军身陷断龙山的消息的时候也提到了程坤，但当时心月道人一心只顾着担心徒儿的安危，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点，此时看到自己的徒儿的身边还有一位陌生的男子，心下里却是有些奇怪。

彭柔此时心情大好，面带微笑地介绍师傅与程坤认识：“师傅，他是我在定山军的下属，今年刚刚加入军中的屯长程坤。这家伙身手很不错，这一回抓住匈奴黑天教圣女戴月儿，他立功不小，而且，他与我玄一观还颇有渊源。”

“程坤，这位就是我的师傅，玄一观长老心月道人。”

心月道人一听是徒儿的下属，倒是有了些兴趣，只是不知道小柔说他与玄一观颇有渊源是什么意思？

程坤则是身体站得笔直，身如青松，肩扩背张，头颅昂起，目光直视心月道人，朗声问好：“小子程坤，见过玄一观心月道长。”

心月道人见到程坤如此精神气质，一时间倒是好感大增，她依旧很久没见到这么优秀的年轻人了，门中的弟子现在都有些懒散，沾染上了红尘之气，倒是没有了先辈飘逸洒然的道气。

既然找到了徒儿，心月道人就想着立刻带两人离开这断龙山，返回人世。但没想到彭柔却神神秘秘地拉着自己的手，走进了一处颇为偏僻的山洞。

片刻之后，心月道人看着石床之上冯啸辰栩栩如生的遗蜕，眼中的震惊根本无法掩饰。

二代祖师的生死之谜，玄一观中一直有所争论，虽然不乏有乐观者认为祖师已经成功地踏出了最后一步，斩尽三尸，元神成就，逆凡成仙，但绝大多数人还是认为祖师已经仙逝。

但这样一来，一个问题就出现了，那就是祖师的遗蜕到底在何处？

这个问题至关重要，每一代玄一观弟子在武功有成，下山历练的同时，都会想办法寻找祖师留下的痕迹，只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什么发现。心月道人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无意间寻找徒儿的过程，最后竟然会找到二代祖师的遗蜕。

心月道人刚入门时，冯啸辰还没有离开宗门云游天下。对这位传奇的祖师，心月道人一直心怀崇敬，这也是玄一观中每一个人共同的心态，冯啸辰对玄一观传承做出的贡献是无论如何赞誉都不为过的。

看着祖师清癯的面容，心月道人恍惚中好像又回到了几十年前第一次见到这位老人时的场景。

那时的心月道人还是个贪玩的孩子，有一天在观中疯跑无意间闯入了冯啸辰所在的紫薇阁，结果冯啸辰并没有出言责备，反而很开心地与这个小姑娘玩耍了半天，等到快要天黑的时候才放这个小姑娘离开。

临别之际，冯啸辰还取出几张纸挥笔录下了一篇剑诀送给她。心月道人还记得当时祖师一脸神秘地竖起食指放在嘴唇上，悄声对她说：“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记住不要告诉其他人，否则你就不能找我玩了。”

心月道人是后来才知道这个有趣的老爷爷的真实身份的，当时的冯啸辰已经藏身于紫薇阁中三十余年没有走出一步了。她当时还觉得这位祖师很有意思，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再找他玩耍，没想到不久之后冯啸辰就离开宗门，化身闲云野鹤，寻找成仙的契机去了。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这位可亲可敬的老人，却没想对方早已经撒手人寰，魂登仙境。心月道人眼中的泪水抑制不住地顺着脸颊流下，心中悲喜交加，滋味复杂难明。

这一段往事，心月道人一直深藏心底，谁也没有告诉，就连彭柔也不知道。见到师傅看着太师祖流泪，她只以为这是激动所致，却不知道师傅此刻内心之中复杂的情感。

等到心月道人心情平复了一些之后，彭柔才又领着师傅看那石床上刻印的文字。

心月道人看着祖师细数自己是如何如何调教这位“关门弟子”，一时间倒是有些可笑不得，不过这老顽童一样的性子倒是与她的记忆完全符合。

但一想到外面的朱厌也算得上是自己玄一观的传人，心月道人还是觉得心里有些别扭，一时间转不过这个弯来。

至于这文字中记载的两门武功，心月道人也找了块帛布，小心地抄录下来。

元魔乱神棍虽然是专门为朱厌的体质而创出来的，人类很难跟着修炼，但用来给门中的弟子看看眼界，借鉴一下也是好的。再说也不是没有可能将其改动一番，让其变得适合人类。

而那门升华版的玄牝诀价值就更大了，玄一观的弟子每一人都清楚玄牝诀这门辅修功法的妙处，如果自己把这门新玄牝诀带回宗门，未尝没有可能给困在大宗师门前久久找不到出路的玄机师兄一些启发。

如果真的能让师兄突破的话，那意义就太大了。

一想到这一点，心月道人顿时按耐不住急迫的心情，当即决定带着祖师的遗蜕，三人立刻动身离开大山。

程坤与彭柔早就待的腻烦，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只是当心月道人搬出冯啸辰的遗蜕之后，已经决定避开这个“疯婆子”的朱厌大白却是急了，它拦在三人的面前，说什么也不肯放几人离开。

心月道人心头一怒，对这朱厌她本就欲杀之而后快，现在知道了它与祖师的渊源才勉强决定放过其一码，但这不代表她会允许朱厌在自己面前碍事。

见到心月道人扬起手中的长剑，大白身上的毛发像是过了电一样根根竖起，眼中的惧意再明显不过。

不过也难怪它表现得这么怂，它是真的打不过心月道人。

正常来说，异兽的战力与宗师高手应该是相差仿佛，甚至异兽凭借着自己强大的躯体占便宜的时候还要多一些。但架不住大白蜕变成朱厌的时间太短，到现在为止，满打满算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要知道，异兽虽然无法像人类一样有意识的修炼，但随着岁月的增长，它们的实力还是会稳步提高的。

现在的情况是，大白刚刚蜕变，可是说正处于朱厌一生之中最弱小的时候。而心月道人呢，老牌宗师，突破到玄关之境已经多年，一身的武功早已打磨得炉火纯青。更别说她还是玄一观出身，修炼的武功无不高明之极。

两相一对比，朱厌被心月道人虐的不要不要的也就是很正常的事了。

只是大白怕归怕，却还是坚持不退。心月道人的脸色也越来越阴寒，她现在急于带祖师的遗蜕返回宗门，朱厌如此举动，却是再一次激起了她心头的杀意。

眼见的一场战斗不可避免，这时候，躲在远处的密林之中的乌猿却啼叫起来，想要冲上来帮助老祖宗御敌。

这些乌猿刚才也见识到了心月道人无坚不摧的剑气，都被吓得不轻，但见到老祖宗有难，它们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了上来。

大白回过头急切的啼吼，但这些乌猿却没有听从它的命令，一个个全都躲在它的身后，用愤怒的眼神看着心月道人，这其中，还有十几只幼年的乌猿。

不过这样一来，反倒是大白投鼠忌器。

它很清楚，如果待会儿打起来的话，这些乌猿还不够心月道人几剑砍的呢。但让它放三人离开，大白却又不愿，冯啸辰的遗蜕对它来说也有着很重要的意义。

就在大白犹豫的功夫，心月道人却已经被耗尽了耐性，长剑剑锋之上光华闪耀，眼见的就又是一道剑气激射而出。

这时，程坤站了出来对她说道：“心月道长，能否让小子劝一劝这朱厌，毕竟它与贵派的冯祖师渊源颇深，能不伤害它还是最好。”

心月道人双眉一扬，没有说话，但手中的剑却是放低了些。她的这个小动作倒是与彭柔一般无二，想来彭柔就是跟着师傅才学会的。

得到心月道人的默许之后，程坤才拉着朱厌走到远处，对它说道：“大白，你也看到了，那位道长是一定要带冯前辈的遗蜕离开的，你想阻拦也没有用，而且还有可能搭上你族人的性命，这又是何必呢？你放心，我们只是带冯前辈的遗蜕回家而已，毕竟玄一观才是冯前辈真正的归宿。”

朱厌看着与自己一同面对强敌的族人，尤其是那十几只小乌猿，眼神开始变得犹豫起来，它现在还没办法放弃族群，有了这些乌猿的羁绊，它就只能妥协。”

犹豫再三之后，大白一声悲啸，领着族人退到了一边。

程坤嘴唇抿了抿，与心月道人还有彭柔一起离开此地。当走出百米开外之后，程坤回过头，结果看到大白四肢匐地，向着冯前辈的方向又磕了三下头。

心月道人也看到了这一幕，她的神情有些动容，却是没想到这朱厌竟是如此的通人性。

…………

程坤进山时走了很久，但出去却只用了三天不到的时间。三人的轻功都很高明，程坤反而是速度最慢的一个，心月道人背负祖师的遗蜕奔行的速度依然要快过他一大截。

还好心月道人没有嫌弃程坤拖后腿，反而很有耐心地指点他轻功的要诀，倒是让程坤对浮光掠影的领悟又深了一层，速度也提高了几分。

等到走出大山之后，程坤突然有了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他兴奋得恨不得仰天长啸一声，而彭柔的表现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在被大白困住的这些天里，程坤已经做好了留下几年时间的准备，想着自己什么时候突破化劲，击败大白再离开，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如愿了。

越往血门关的方向走，程坤见到的人就越多，他看着这些人，只觉得心里无比的亲切，果然人类终究还是一种群居性动物啊。

但是那些见到程坤的人却一个个都远远避开，好像程坤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这让他十分的费解。

程坤却是没有想到他现在是个什么形象。

在山中呆了一个月的时间，程坤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野人，衣服破破烂烂，勉强能遮住身体，头发也长得老长，将面容遮挡的半隐半露，身上跟是脏的不像话，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

彭柔的情况与他差不多，唯一一个看上去比较正常的女人背上还背着一具尸体。

无论换成是谁，看到这样一个诡异的组合从身边以“七十迈”的速度疾驰而过都会害怕的躲到一边的。

不过程坤也没有多想，他只想着快一点回到血门关。

过了这么多天，军营中发生了哪些变化，戴月儿到底有没有被妥善处置，还有邓小闲，洪超这些自己的属下现在情况如何，程坤都想要了解。

而彭柔只会比他更急，她一个将军，从来没有离开自己的士卒这么久过，一想到这些天积攒下来的军务，彭柔就恨不得在背上插上一双翅膀，飞回血门关。

三人一路马不停蹄的疾行，终于在第四天的下午，程坤再一次看到了血门关那巍峨无比的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