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尽苍茫 第五十二章 豹人

雷蒙神色凝重，双脚分开，微微弯腰，全身肌肉似紧非紧，似松非松，同时呼吸绵长，一股股丹田吐息连珠贯穿，前后衔接间气断意不断。

唯有在这种奇异状态下，他才能够瞬间调集最大力量抵御安德鲁随时可能到来的攻击。

安德鲁眼神一闪，心下暗暗赞许，一般学徒面对自己的压力，不免会全身肌肉紧绷，深吸口气，内息急转，却不知这样一来很快就会陷入疲态，等到攻击真的降临时，想要抵抗才发现难以发挥最佳状态。

呼！

安德鲁毫无征兆的出手了！

手臂一伸，大手张开笔直抓向雷蒙右肩，如同一把蒲扇带着强烈风声压下来。

两人站在一起，体型的对比瞬间变得鲜明无比，就像大人抓向小孩。

巴掌速度不快，但反而有种没法躲避的感觉，大手不断微微颤动着，似乎随时可以往上下左右各个方向晃动。

这种不确定感让雷蒙根本没办法判断往哪边躲闪或卸力更好。

无奈之下，他猛地沉腰坐马，鼓动丹田吐息，右拳狠狠迎上去。

在其他学徒看来，他这一拳汇聚了全部的内息，准备硬碰硬，却不知，他已第一时间按照既定策略，内息悄然分流，连贯四肢……

在他想来，即使他爆发全部力量，估计在安德鲁面前也属于豆芽菜级别，挥手就能砸飞，防不住是肯定的，关键是不能“死”的太难看。

拳头迎住巴掌，就像是撞在一块铁板上，震得雷蒙拳头生疼。

一股怪异的力道从巴掌上压下来，不算很沉，但是刚一接触，手臂就传来一阵强烈的震动酥麻感。

没有意外，他身不由己的跌坐向地面，就像蚊拍下毫无抵抗能力的小蚊子。

眼看着屁*****股就要挨着湿乎乎的地面，雷蒙空着的左手猛地在地上一拍，整个人旋转着斜斜窜了出去，踉跄几步竟又重新站稳。

这一下惊险逆转，其他学徒无不目露讶色。

安德鲁却似早有所料，点了点头：“不错，看来你很清楚，防守只是过程，而非结果，防守的目的还是要乘隙反击，那么防守过后能否保持住进攻姿势就很重要了！”

“如果刚刚你坐在了地上，我就会判定你防守失败……现在么，虽说有些勉强，但你的确过关了！”

雷蒙全身肌肉微微颤抖，麻麻痒痒的，根本使不上劲，甚至牙关似乎都在颤抖：“是……是师兄……手下留情！”

说话间中气不继，原来刚刚那安德鲁手上的怪异震劲，不仅震酥了他的全身骨骼肌肉，而且一度震散了他的浑身内息！

这还是他练就内息以来，第一次有这种体验，胸腹间的憋闷感难受无比，一时间居然缓不过来。

他有种直觉，如果安德鲁手下的震劲再强一分，他就会迎来生平第一次内伤！

“等任务通知吧！”对着雷蒙甩下一句，安德鲁转身看向杵在第一个笼子前的狄克，神色一肃：“还不进去，大棕熊都等急了！”

狄克：“……”

……

凯悦大酒店。

“目标即将出现……重复，目标即将出现！”

外套上领的黑纽扣传出康师兄的声音。

盘坐调息的雷蒙睁开眼来，偏头对着纽扣回应：“收到！按计划屏蔽监控……”

叮！

电梯门开启的声音隐约传来。

深吸口气，雷蒙起身推开楼梯间的木门。

入目所见，冷光灯下，停泊着一辆辆小车的地下车库颇为寂寥。

除了他自己，这里唯二的人影刚刚走出电梯，结实健硕的身材，黑白斑点的短发，嘴角叼着一支燃烧过半的香烟，正是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可以变身雪豹的异能者，拉普特。

背后的电梯门缓缓合上。

“你……”

拉普特看见雷蒙的一瞬，先是一怔，旋即眼神迅速冷酷下来。

啪啪！

拉普特反手在电梯按钮上拍了拍，眼角余光所见，不出所料，按钮果然毫无反应。

“不用试了……”雷蒙缓步上前，冷然出声：“我的确有同伙遥控清场，不过你放心，他不会插手我们的战斗！”

拉普特嗤之以鼻：“你以为我会害怕围攻？小半年不见，你的确变化很大……可惜，你不该来找我！”

“终究，只是没有异能天赋的废物而已！”

雷蒙不为所动，淡淡一笑：“变身雪豹……早该被扫进历史垃圾堆的废柴能力，还敢大言不惭？！！”

如今的他，已非昔日吴下阿蒙，许多异能者的常识对他不再陌生，因此知道大多数拟兽变身异能在这高科技时代的尴尬处境，此刻言语如刀，直戳拉普特内心深处的大伤疤。

拉普特眼神一厉，连吸了几口噙着的香烟，噗的吐掉烟蒂。

走近五米内的雷蒙也停下脚步，赤阳内息潜运不休。

两人目光交触，针锋相对。

啪！

沉重的脚步声回响未绝，雷蒙已冲到了电梯门前，音爆脆响的拳头却落了空。

拉普特先一步高高跃起，身在半空，形貌疾速变化起来……

“吼！”

雪豹再现！

强有力的后肢狠狠一蹬天花板，雪豹向着雷蒙后脑扑下。

利爪如钩，在冷光灯下闪着寒芒。

雷蒙一拳落空，前冲的身形却不退反进，啪的一下一脚蹬在电梯门上，借力扭腰旋身跃起，凌空一拳击向雪豹的下颌。

雪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原本想凭着丰富的战斗经验打这毛头小子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这小子如此机敏，狠辣，有勇气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

雪豹左爪稍偏，截向雷蒙声威赫赫的拳头。

岂不知，雷蒙这招纯属虚张声势，仓促腾空的攻击哪有什么力道，当即拳头一转，变拳为爪，一下扣住雪豹的腕部，狠狠向下一甩。

呼哧！

双方瞬间交换位置。

雷蒙在天花板下方翻个斛斗，斜斜落向一辆轿车顶部。

雪豹则翻滚着砸向电梯门，却在背脊撞上电梯门的前一瞬，凭着猫科动物出色的平衡能力硬生生甩尾扭身，两只前爪在电梯门上轻轻一按，借力安然落地。

双方再次隔空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忌惮之色。

雷蒙自忖力量比雪豹强出一线，但雪豹的速度却又胜他一筹，犹其棘手的是雪豹那出类拔萃的弹跳能力和平衡能力。

“怎么办？可惜我只练到赤阳九式的前四式，初步疏通了双臂双腿的气脉，还用不了赤阳手或无影步，否则……”

作为武馆传承的中坚，赤阳真气自然不会练而不用，赤阳九式之后就附有两种运气使力的小窍门，分别是增强拳掌劲力的赤阳手和短暂爆发速度的无影步。

只不过，这两种功夫都需要完整的赤阳真气才能发挥威力，而且真气的作用点虽然在手和脚，行气路线却经过某些内脏，那已经是赤阳九式后五式的修炼内容。

雪豹闪烁着淡绿荧光的双眼一眨不眨，他不知道雷蒙心里的苦恼，但经过刚刚那短暂而激烈的第一回合交锋，他已明白，决不能以寻常秘武者菜鸟的战斗意识来衡量雷蒙。

“这是一个体型像熊一样笨拙，内心却像狼一样狡诈的对手！”

念及于此，雪豹一声嘶吼，蓦地人立而起，体表肌体一阵波浪般的起伏，最终固定在豹头人身、人臂豹爪的怪异模样，通体覆盖着浓密的黑白斑点毛发……

“这是……豹人族？！！”

雷蒙眼皮一阵狂跳，“不！他这是将变身异能开发到了应用自如的极限，掌握了人形与豹形的最佳结合点……这该是C级顶尖的层次！”

幸亏雪豹变身的能力属于综合性的能力，分散到了听觉、嗅觉、视觉、夜行、敏捷等诸多方面，单论战斗力，的确相当一般，否则雷蒙真会就此转身落荒而逃！

一般异能者，能力初步觉醒只是E级，之后就得自己开发提高，成长摸索为D级，应用自如为C级，像风吟语那样一觉醒就媲美C级异能者的，的确天赋异禀，无怪乎馆主紧赶着给她开小灶。

而雪豹变身，无疑是拟兽能力里很普通的一种，以猫科动物的夜行、潜行和追踪能力为主，并不以战斗力见长，即使开发到了C级顶尖的层次，战斗力也远远比不上C级武者。

这也是雷蒙胆敢独自打上门来的根本原因！

“吼……”

豹头人示威似的龇了满嘴獠牙。

雷蒙却毫无反应，注意力更多着紧着他那一双人腿豹足——纯豹形变豹人形，看似脱离了豹类体形的桎楛，同时具备人形和豹形的优势，实则有一得必有一失，四爪着地变成人立而起，至少速度和平衡就弱了一筹。

而这，似乎正是雷蒙暗暗期待的！

“会不会有诈？”

多疑的个性，让雷蒙犹豫了一瞬。

可也仅只一瞬罢了！

豹人双足的发力征兆促使他抢先出手，眨眼间，双方已碰撞、纠缠在一起。

霎时间，拳击音爆，胸骨断裂，衣服撕烂，皮开肉绽，闷哼惨嘶，各种声音混在一块，令人毛骨悚然。

“呼……呼……”

雷蒙背倚一个车头喘着粗气，额头冷汗滢滢，嘴角却勾起大大的弧度，酒窝绽放。

他上身的衣物给豹爪撕成了一条条的破布，露出血淋淋爪痕纵横交错的胸腹，乍一看皮开肉绽，实际上每个爪痕都不深，柔韧如牛皮的古铜色肌肤到底不是白给……

在他对面，豹人形的拉普特头靠电梯门躺着，胸膛明显凹陷下去，血肉模糊，嘴里一股一股往外冒着鲜血，间或夹杂着内脏碎片。

最后不甘的望了雷蒙一眼，拉普特的脑袋无力的耷拉下去。

“对不起米娜，我曾发誓要永远守护你的，现在看来，我要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