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尽苍茫 第四十三章 毓神香

武馆基地，一间偏厅。

老馆主手持一支青色线香，轻吹口气，香头便嗤的一声燃起火星。

青烟袅袅，一股淡淡清香逸散开来。

肃立在侧的西维亚轻吸一口，顿觉头脑一阵空明通透，各种烦恼、杂念似乎都淡化在清香中烟消云散。

“这是本门祖师传下来的毓神香，用于调理、毓长精神，可以大大提高初学者气机交感的几率。”

“制造此香所需的部分原材料早已灭绝，实验室分子合成的又效果太差……如今老朽手里的存货也不多了，可谓用一点少一点，珍贵非常！”

老馆主将线香插入红木地板中央的水晶香炉，继续淡淡道：“老朽既然允诺，只要你舍身***诱***惑雷蒙，不论成与不成，均会助你跨越气感一关，自然不会食言……这毓神香就是其中关键！”

西维亚本就是一个开朗的人，此时在毓神香的促使下，心有所想更是不吐不快：“毓神香对学徒们修炼真气应该很有帮助吧？”

“即使实验室分子合成的效果较差，可如果以数量弥补质量，应该也差不了多少……为什么不大规模推广呢？”

老馆主笑了笑，“这种东西偶然用之会有奇效，用的多了，反而没什么效果了……”

西维亚信以为真，没有再问。

老馆主心里却暗暗摇头，此女的确悟性堪忧，若是换了雷蒙那小子，便不大可能问出这种看似精明，实则肤浅的问题，说不定还能根据老朽的三言两语猜出毓神香的真正作用。

事实上，毓神香虽好，当初供量充足时，却也只是门中高层给某些资质不足，心性不定，久久无法萌生气感的血亲后裔开后门所用，之后能不用就不用，而那些真正具有培养价值的优秀弟子，更是由始至终沾都不沾这种东西。

使用此物，的确可以让人在修炼时迅速凝神聚气进入佳境，长此已久，自然功力精进神速，而且此物的效力其实并不会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多而锐减，只要适度添加剂量，反倒是越用效力越好。

然则如此修行，就像在温室里栽培的花朵，长势虽好，到了外面难免总被雨打风吹去，毕竟，临阵对敌之时，敌人可不会容你先点上一支线香，借助香烟药力凝神聚气后再动手。

须知，武道修行除了毅力由始至终不可或缺，前期靠资质，后期靠悟性，舍此之外的任何身外之物，包括功法在内，都只能做一时过度之用，而不可太过依赖。

或许，对于寻常人来说，精神依赖的危害相比躯体依赖可能微不足道，就像烟草比之毒品，可对于武道修行者来说，精神依赖与躯体依赖的危害性委实难分轩轾，都是修行大忌。

一个脱离了定神药物，就无法随时随地调整精神状态的武者，更像是武者中的二级残废，纵然功力再高，也不堪大用！

老馆主收拾思绪，扫了眼袅袅燃烧的线香，淡淡道：“趁着毓神香的效力还未发挥到最高峰，你先跟我说说雷蒙的表现……我知道他已经拒绝了你，我需要知道的是详细过程，尽量具体到你与他的每一段对话，每一个表情！”

西维亚张了张嘴，本欲说太具体的自己未必记得那么清楚，哪知脑中略一回想，之前与雷蒙一路同行的过程登时历历在目，清晰无比——毓神香，竟然如此奇异！

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西维亚当即将今晚与雷蒙的种种一一诉来，老者偶尔会出言打断，询问一句，往往一针见血，触及西维亚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细微关节，甚至令西维亚面红耳赤，羞怯不已。

及至线香燃烧过半，老者抚须沉思，眼中好一阵精芒闪烁，方才再次看向盘膝端坐、目露期待的西维亚。

“好了……我们开始吧！”

语气轻柔，西维亚只觉耳中之音重重叠叠直透脑海，在意识深处反复回响，天籁般涤荡着自己的精神情操，不自觉闭上双眼，陶醉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物我两忘，进入似睡非睡，将醒未醒的奇异境界，蓦地浑身一热，仿佛置身于一座火炉之中，丝丝缕缕的热气沿着周身亿万毛孔徐徐渗入体内，最终在小腹处聚成一团，压缩蒸汽般翻滚沸腾。

香头颤动，火星明灭。

老者双眼精芒闪跃，单掌隔空罩定西维亚，淡淡真气奔涌而出，携着袅袅青烟弥漫包裹在西维亚周遭，和风细雨般自她亿万毛孔潺潺透入，将毓神香药力催发到极限，并以精纯入微的赤影真气强行助她凝神聚气，气机交感。

空气波动，隐隐然折射出若有若无的赤色虹光，就像燃烧的半透明气焰……

片刻后，老者收回手掌，身形微晃，倏地消失不见，唯余原地盘坐的西维亚默运气感，渐入佳境。

……

一间书架林立、古香古色的书房。

蒲团上倏地光影一闪，老馆主盘坐的身形由虚化实凝现出来，抬手拿起古朴矮几上的茶具，刚要烹茶，忽又轻叹口气，重新放下。

“心有杂念，所烹之茶浑浊艰涩，不若不烹……”

“血镜……马蹄岛之事再次播放一遍！”

话音刚落，房内立时莹光聚散，一面血焰缭绕的古镜影像浮现在老者面前，随之古镜破碎，变成雷蒙在马蹄岛百年大树下与巨鼠斗智斗勇最终取胜的一幕幕，接着切换成卫星高清图像，雷蒙在海边沙滩礁石间一阵神色变幻，忽然捧起一汤盆鲜血眼也不眨一饮而尽，随后沉思良久，又故作若无其事……

从头到尾，老者看得无比认真，目光连闪。

“血瘾已成，就代表他的体质与赤阳真气乃至赤影真气的契合度相当不错……犹为难得的是，他发现了血瘾的秘密，竟还能克制身体深处对于血肉的贪欲，不错！很不错！”

老者抚须颔首，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赤影心法作为本门的核心功法，如今上下两代却只有单手之数修炼成功，这对本门传承来说，无疑是岌岌可危的，更让他常感忧虑。

任何一个很可能练成赤影心法的好苗子，都值得他留心关注，予以栽培。

生成血瘾，有资格修炼赤影心法的弟子当然不少，可至今仍然只有寥寥数人真正练成赤影心法，其中奥秘，自然不是那么简单。

此次派遣西维亚去诱***惑雷蒙，同样也是一次考验，雷蒙学武初有所成，正是志得意满之时，竟仍能抗拒女***色，保持本心，委实难得。

这让他对雷蒙能否修成赤影心法更具信心，尽管雷蒙自身还懵然不知。

俄尔，老者忽然肃声道：“血镜，将雷蒙马蹄岛一行的资料列为A级机密封存，除我之外，别人不得翻查！”

莹光一闪，血焰缭绕的古镜再次呈现，镜面浮出一个大大的字母“A”，同时发出上锁般的机械音。

“以后，有关学徒雷蒙的讯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话音甫落，血镜莹光一闪，房间里立时响起雷蒙的通话录音：“喂……武馆基地么？我是学徒雷蒙，刚刚我在柏树街37栋路边遇袭，一男一女，已经被我解决掉，特此报备，请代我上报值班师兄……”

老者听了脸色一僵：“……”

从没有哪个弟子在学徒期就这么能惹事，杀心这么重，短短一个暑期，这已经是第三次给雷蒙擦屁*****股，抬尸体了吧？

犹其这次还一杀就是俩！

如此下去，等他将来达到C级正式开始出外勤，岂非整个武馆后勤组都成了他的收尸队？

……

回到家时，父母和姐姐都已睡下。

雷蒙轻手轻脚，径直去浴室冲洗，随后提着染血的衣物踏入自己房门，手指触及电灯开关，刚要摁下却又忽然松开。

床上那轻微的呼吸声并未能逃过他日渐灵敏的耳朵。

“姐，人吓人吓死人，你不都睡了嘛，怎么又突然跑我床上？”

果然，焱姐的声音从床上幽幽传来：“怎么回来这么晚？”

“今晚送一个学姐回家……”雷蒙若无其事的走到床边，丢下血衣，猛地纵身扑向床上那粉色睡裙。

砰！

雷蒙毫无意外的跌回床下，忍不住揉了揉给焱姐踹得酸麻的小腹，一脸郁闷。

“看来你没有得逞，否则不会这么急色……”焱姐得意一笑，收回纤纤玉足，从另一边下床，施施然回房睡觉去了。

黑暗中，雷蒙无声的笑了笑，起身关上房门，寻出药酒擦拭伤口。

……

次日一早。

雷焱打着哈欠走出房门，忽觉家里有些反常，转身来到雷蒙房门前一看，不由轻咦一声，疑惑道：“混小子今天这么早？”

来到卫生间，习惯性的把自己和雷蒙的脏衣服塞进洗衣机，忽又轻咦一声：“搞什么鬼，他衣服呢？”

想了想，她又来到雷蒙的房间，掀开衣柜细细巡视一番，冷笑不已：“大热天竟然穿长袖，我倒要看看你瞒着我搞什么鬼？”

片刻后。

雷焱卖力的蹬着高跟鞋，就像出征的女战士，雷厉风行的来到楼下的垃圾桶旁，戴上塑胶手套就翻找起来，不一会儿便翻出一个装着脏衣服的塑料袋。

撕开袋子，映入眼帘的斑斑血迹登时让她脸色一变。

“混蛋，受伤了竟然瞒着我？”

翻查几下，短袖左臂上的弹孔更让她脸色奇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