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巫记 第二十八章 暗盟

刑天的话，触动了风仓内心一直刻意回避的困扰，此时敞开心扉，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

“这烈蹄部的族长之女，长得貌美，甚得族长喜欢，去年又给族长生了一个儿子。族长大喜，于是随她而来的族人也水涨船高，一路升迁不断，族内已经有不少要职被‘烈蹄部’的族人占据。原本我与那些人之间并无交集，不过最近他们的确与我有数次的冲突，而我一直忍让，想着息事宁人。但临来之前，敷纪做的太过，竟然借故挑战，将我的护卫队长活活打死。其他护卫受了威胁，不敢相随。现在看来，恐怕是他们故意断我羽翼，给我难堪了……不过他们想让我交出这个位置？哼，门都没有……”

自己所料果然不差！

刑天精神一振，连忙接话道：“所以啊，我才说与特使大人是同一阵营的盟友！”

风仓面色沉重，紧盯着刑天，问道：“怎么？听闻招惹了‘烈蹄部’，你也害怕了吗？想跟我绑在一起……哼，想得倒是挺好，凭我的实力，替你们出头也的确能救你们卧牛村一次。不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你们而与强大的‘烈蹄部’作对，这个后果，未免太严重了吧？”

刑天笑道：“怎么？您还觉得与‘烈蹄部’有缓和的余地？可以不用撕破脸？你要是还有这个想法，现在死的是你的护卫头领，下一个死的就是你！当然，您要是主动让位，并且去烈蹄部跪地求饶，也能活命，说不定还能给你个副手当当。”

“放屁！”风仓破口大骂，但还是强忍着气，说道：“就算我与‘烈蹄部’交恶，你又能帮我什么？我差得是军功！你能帮我打仗，还是帮我打架？这一次，敷纪败在你手下，主要原因还是大意麻痹，如果他一上来就用刀，或用杀戮战技，你确信你能赢？”

“赢不了！”刑天干脆地答道：“任何一个觉醒血脉魂力的蛮士，只要他认真战斗，我几乎都没有胜算！但事实胜于雄辩，今天的比武，我赢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我能干成一件让人吃惊的事，就能干出第二件！”刑天身体前倾，给对方造成强烈的压迫感，指了指脑袋，自信道：“大人，您缺的是军功，我用脑袋跟您担保，我们能帮大人夺取军功！”

风仓心中一动，同样压低声线，问道：“你又如何帮我？你们连图腾之火都没有点燃……”

刑天嗤声冷笑，反问道：“大人是看不起我们卧牛村么？那您手中又能有多少实力？请说实话！”

风仓脸色阴沉，道：“家姐虽然也是族长眷属，生育有一子，可以为后盾。但因为家父不过一名族老，实力并不深厚，我的护卫仆从，也不过是从奴隶市场买回来的……并不能成为优秀护卫，只能在家里当普通奴隶使用……”

“也就是没有可用之兵喽？”刑天微微一笑，道：“那您觉得我卧牛村的战士如何啊？”

风仓沉头认真考虑了一下，道：“素质不错，力量绝伦，耐力也够。可还是那句话……你们没有燃起图腾之火，不能成为蛮士，就……”

“就实力弱小、或是没有成长空间了吗？”刑天嘿嘿一乐，沉声道：“如果我们能燃起图腾之火呢？”

风仓眼睛大亮，“此话当真！？”

“点燃图腾之火，就在这几日！”刑天自信地道：“大人可看到外面的岩牛首领？以其为祭品，我青兕部重新燃起图腾之火必可成功，而到了那时，只是我父兄二人，便即刻成为蛮士，有他二人护卫，大人实力飙升。”

风仓顿时愣住！

对啊，如果卧牛村重新成为青兕部，燃起图腾之火，而他们又听自己的话，那自己岂不是跟敷纪一样，背后有一个部落支持么？虽然这个部落不及“烈蹄部”万分之一，但其战士的确强悍，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开端。

此时刑天趁热打铁，一字一顿地道：“而且我还有一计，可令大人数月内便立下一场大的军功！”

风仓听得心情激动，追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你可助我数月内夺得军功？”

“有何不可？”刑天缓缓坐回座位，肃容道：“不过在那之前，还请大人将三月后风马部突袭豨豕部的计划，事无巨细地告诉在下才可以……”

“啊！？”风仓一屁股坐回凳上，此时他对刑天再无任何疑虑，颤声道：“三个月后的战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刑天的嘴角，再次弯起一个自信的弧度。

“不过在说起此事之前，我卧牛村重燃图腾之火，还需要大人帮一个小忙，也算是给自己一个投资……”

“什么忙？”风仓疑问。

刑天一阵耳语之后，风仓顿时变得如同吃了苍蝇一般，紧盯着他，半天才说道：“你小子这空手套白狼的功夫是哪学来的？真臭不要脸！”

**********

季贡的准备早已结束，这一次，风马部倒是来了不少的马车，专为运货而来。

他们这边结束的很快，不过刑天与风仓的谈话，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

众人等得极为心焦，却没人敢上前催促，有胆量上前的也就是敷纪和敷廉，但此时二人像条死狗一样被丢在车上，服了巫医之药沉沉睡去。

门口有翼离等人守卫，卧牛村中就连老族长都没有机会上前一步。

天色已经到了下午几许，眼见太阳就要下山，一阵朗笑声中，风仓腆胸迭肚，掀开门帘走了出来，而刑天亦步亦趋，恭敬地跟在后面。

风仓扫了外面众人一眼，对刑天道：“好了，这次的事，就如此这般吧。”

刑天应是，接着道：“天色已晚，大人是否明日再走？”

“不了。”风仓看着外面敷纪兄弟二人的马车一眼，道：“有些事……还是早些做准备的好！”

说完这话的时候，老族长和仓磐父子以及苟吕等族老，已经围了上来。

“大人，你没事吧？”

老族长有些担心地问道。

风仓此时一扫之前晦气，变得有些意气风发，闻言拍了拍刑天肩膀，对老族长说：“少年英才啊，哈哈哈，老族长教育的好，仓磐兄弟教导的好。以后咱们之间，可要多亲近亲近哦……”

“啊，啊啊，是，是……”

所有人原本以为风仓出来之后，会暴跳如雷，最起码脸色也不会太好看，但事实上，刑天又让众人吃了一惊。

这小子跟风仓说了什么？竟然把他哄得如此开心……

刑天咳嗽了一声，风仓狠狠剜了他一眼，笑问老族长苍吾，道：“听闻老族长一直有重燃图腾之火的雄心，呃，这回有刑天老弟狩猎的岩牛首领，想来作为祭品是足够了。不知祭器可都准备妥当？这巫者有没有请到呢？”

老族长连忙答道：“巫者已有，就是族中的老阿嫲，至于祭器……现在只是有些青铜锭，还未能请巫神殿的铸师帮忙炼制……”

“哦？还没祭器？这事可耽误不得！”风仓哈哈一笑，道：“正巧我家里有一尊四豹云纹豆，乃是祖传下来的一件祭器，但因为与部落图腾相冲，不宜祭祀使用，这次就借给你们吧！”

什么？

借给村里祭器？

族中点燃图腾之火有希望了？

风仓的话，令全体卧牛村族民呆愣片刻，接着欢呼而起。

突然从天而降的幸福感，让老族长苍吾语无伦次，“这，这这，这可如何答谢才好！”

“哈哈，在下跟老族长也是多年老交情了，有什么可客气的？哈哈……”说完风仓冲着刑天打了个眼色。

刑天竖起大拇指，微笑点头自己的祭器“蛮破”是把斧头，兵器本身就献祭少，这么重要的场合，更不适宜拿出来了。所以卧牛村必须有一个献上祭品用的祭器，选择风仓，也是最为便捷的。

祭祀之礼，所用祭器非常讲究，正统的祭器都是食酒之器，最高级的是鼎，然后是簋和豆，其次樽、爵、盘等，最后是杂器，青铜饰品等，最后才是兵器……

鼎盛放肉食，簋盛米饭，豆盛汤，所得反馈力量也逐渐降低。

除了祭器的形制有讲究，上面的花纹也有规矩。

祭祀之时，若是祭器上的图纹能够与图腾同种，则得到祭魂的反馈便越是巨大。但若是不同，甚至想冲，那反馈就变少，甚至没有。

四豹云纹豆，乃是狮豹之类凶兽之祭器，与风驰马正好是死敌，用来祭祀，惹怒图腾，得不偿失；相对于青兕部来说，其实也不太适合，但作为只是奉献祭品，而非贪图索取的卧牛村族民来说，却是正好。

他们的目的，不是在图腾之火那里得到多少好处，而只是点燃图腾之火而已。

老族长激动得无以复加，原本他的积累，只够打造一只酒器，没想到竟然能够借到青铜豆这个品级的祭器，贡献越多，图腾之火重燃的希望就越大，就算风马部这样拥有数万人，控地五百里的大部落，也不过只有一只青铜祭鼎而已。

风仓愿意借给他们一只青铜豆，绝对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

同时刑天心中暗道：风仓人虽然贪婪，但却信守诺言。这次与他的暗中结盟，既救了整村，又能借到祭器，算欠他一个人情，日后必有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