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天之下 第四百六十章 香消玉殒

从天而降的这支生力军，让疲惫不堪的清军那最后一道心里防线轰然崩塌。无论策凌如何指挥，清军也无法停住自己溃败的脚步。那数百男子纷纷抢夺清军丢弃的马匹与刀枪，一边抢，一边兴奋地呐喊。

柳敬宣杀入重围，抢了几匹马，让楚敬连、林道宏等人赶紧上马。赵雨杉眼见援兵前来，精神一松，立刻瘫软在地。楚敬连背起赵雨杉，二人同乘一骑。洪梦奎找到自己的大锤，从不骑马的他也跨上了一匹高头大马。

柳敬宣救起众人，立刻向苗营的方向撤退。林道宏、魏成功、智月、洪梦奎在后面紧紧跟随。楚敬连手持玉融断后。他见众人皆已逃走，这才拨转马头，向南而去。

突然黑暗中金风之声不绝于耳，楚敬连急忙挥剑拨打，同时一踹胯下战马，急急向着柳敬宣等人撤退的方向而去。

楚敬连跑出去大约有一个时辰，突然觉得赵雨杉抱住自己腰间的双手垂了下来。楚敬连一转身，发现赵雨杉额头上满是汗珠，两只眼睛毫无光彩，一脸的倦容，身子立时就要追落马下。

楚敬连一把扶住赵雨杉，柔声说道：“雨杉，你怎么了？”

赵雨杉没有说话，脸色更加苍白。楚敬连感觉自己扶在赵雨杉后腰的右手黏糊糊，急忙抱起赵雨杉，翻身下马。他轻轻地将赵雨杉放在地上，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满是鲜血，而赵雨杉的后心插着一支雕翎箭。

楚敬连大吃一惊，暗恨自己不该让赵雨杉坐在自己的身后。刚才射向自己的那几支雕翎箭，自己一时大意，竟忘了赵雨杉就在自己的身后，当了自己的挡箭牌。

楚敬连悔恨交加，轻声呼唤：“雨杉，你感觉怎么样了？”说罢，眼泪扑簌簌顺着两颊滚滚而下。

赵雨杉强打精神，睁开双眼。眼见楚敬连泪流满面，赵雨杉努力地露出一丝笑容，抬起右手，轻轻擦去楚敬连脸上的泪珠：“阁主，你别哭了。你这样哭，我走，也不会安心的。”

楚敬连泪如雨下，颗颗滴落在赵雨杉的脸颊：“我是不会让你死的。你暂且忍耐一下，等回到军营，谭先生一定会救活你的。”

赵雨杉轻轻摇了摇头：“我已经不行了！恐怕等不到会军营了。阁主，我自小父母双亡，从凤凰山庄到楚园见到你的那刻起，我的眼睛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你。”

楚敬连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一切我都知道。”

赵雨杉缓了口气，轻声说道：“那时，我就梦想着能够嫁给你，成为你的妻子。可你一心想要复国，不远万里来到滇北，与苗王的女儿奴玉公主结亲。我的心好痛，不知哭了多少回。但既然跟了你，我就不能后悔。后来你与奴玉的婚约取消，我又高兴得整夜睡不着觉。可是，我想问一下，阁主，你到底喜欢过我没有？”

楚敬连握住赵雨杉的双手，重重点了点头：“喜欢。非常喜欢。当日在扬州府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喜欢你了。这么多年，是我太自私，对不起你。”

赵雨杉的脸满是笑意：“不要这样说。你永远是我心中的大英雄，大豪杰。与你在一起，我此生无憾。临死之前，我能不能叫你的名字，敬连！”

楚敬连用脸轻轻蹭着赵雨杉的右手，哽咽道：“雨杉，当然可以！”

突然仿佛想起了什么，他一把从怀中取出一个银匣，然后哆里哆嗦地打开，哭泣地说道：“雨杉，你看。这是我母亲送给未来儿媳的。多漂亮，我，我给你戴上。”说着，将银匣中的首饰一件一件给赵雨杉戴上。

赵雨杉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最后她的双手无力地垂下，同时缓缓闭上了双眼。

楚敬连感到悲痛欲绝，他抱紧赵雨杉的身体，嚎啕痛哭：“雨杉，你不能死，我们还没有成亲，我们还没有成亲啊！”

楚敬连的哭声响彻天地，论谁听到都会心碎不已。

不知何时，柳敬宣、周子健、林道宏、魏成功、智月、洪梦奎悄悄出现在楚敬连的身边。他们一个个泪流满面，摇头叹息。

哭罢多时，柳敬宣上前一步说道：“如今战事紧急，还是让赵姑娘早些入土为安吧！”

楚敬连猛然抬头，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她还没有死！你没有死，父亲没有死，母亲也没有死。雨杉也不会死。我要带着她去找医仙，只要找到谭星吉，雨杉便能起死回生。”

说罢，楚敬连轻轻背起赵雨杉，搬鞍上马，也不和众人打招呼，直奔苗营而去。

柳敬宣等众人也纷纷上马，在后面急急追赶。

等到天光大亮，当众人赶到阿其克库勒湖的附近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丹丹公主所率的叶尔羌部，营地一片狼藉，到处是死尸和鲜血。

周子健大吃一惊，他骑在马上在营地内转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濒死的老人。

老人手指北方，喃喃说道：“丹丹公主被清军劫走了。”说完，便咽气了。周子健闻言立刻像发了疯一般，骑上马便要向着若羌的方向奔去。

柳敬宣一把拉住了周子健：“周大侠，你先冷静一下！丹丹被清军掳走，说明还没有死。你单枪匹马，不仅不能把人救出来，最后还得和丹丹一起受死。你先别急，跟我们暂且回苗营，再商量对策。”

在众人的劝说之下，周子健最终同意和柳敬宣等人一同赶奔苗营。此时的奴玉已经带领大部队赶奔玉苏普阿勒克塔格山的南麓，苗营之中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

楚敬连等人进入苗营，发现这里与叶尔羌部的景象一样。到处是死尸，到处是鲜血。楚敬连在一座破烂的营帐内，发现了医仙谭星吉的尸体。老头子身中数刀，血已经流尽，两眼圆睁，看样子死不瞑目。

楚敬连的头感到轰的一声，当场昏倒在地。过了好半天，柳敬宣等人才将楚敬连缓醒。楚敬连睁开双眼，看着身旁赵雨杉的尸身，不禁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