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天之下 第二百一十一章 虚无缥缈的霸业

阿山一看之下，立刻勃然大怒。他将柳敬宣招至江宁总督府，斥责了足足半个时辰。责怪柳敬宣为何对治下不察，连当今圣上都知道了朝廷侵犯落足扬州，你这个堂堂四品知府居然毫不知情。

柳敬宣低着头，一语不发，直到阿山的气火消得差不离了，这才叩头说道：“启禀总督大人，卑职有罪，还望大人责罚。”

阿山瞧了一眼地上跪着的柳敬宣，冷哼一声：“算了。既然当今圣上没有下旨责罚，本督也不好多此一举。回去后，希望你能深刻反省此事。再有下次本督绝不轻饶。另外，圣旨已下，凤仪将军公主纯悫不日将抵达扬州。届时你要竭尽全力，助公主殿下捉拿反贼。如果让他们跑了，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柳敬宣急忙叩头：“下官一定竭力去办。请总督大人放心。”

阿山此时感觉有些累了，便挥了挥手：“下去吧。”

柳敬宣口称：“下官告辞。”然后躬身退步，直到退出厅门，这才转身走出总督衙门。

第二天，柳敬宣回到自己的扬州知府衙门。萧让早已在府衙内等候。柳敬宣将此去江宁府的情况告诉了萧让，然后有些疑惑地问道：“萧先生，你说这假朱三太子如今还在不在扬州？”

萧让闻言一愣，瞅瞅四下无人，轻声问道：“大人，您的意思是希望他们在，还是希望他们不在呢？”

柳敬宣手捻短髯，微然一笑：“当然希望他们不在。这扬州城可经不起他们丝毫折腾。”说罢，一甩袍袖向后院走去。

萧让望着柳敬宣的背影，神情复杂难明，最后叹了一口气，向府衙大门外走去。

如今朱慈焕及他所带了的人都在大明寺西边的观音山落脚。这里有他的分舵，虽然分舵的人武艺并不怎么高强，但也有百十号人，来往的消息也是相当得灵通。

此扬州分舵的舵主名叫陈达，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长得肩宽背厚，膀大腰圆。别看此人生得粗鲁，实则心思非常缜密。

朱慈焕得到了楚敬连传来的密信，知晓公主纯悫不日抵达扬州，说是要捉拿自己。这让朱慈焕有些惊慌失措。

他找来陈达询问情况：“陈达，你说我来此扬州到底是何人走漏了消息？”

陈达闻言，鼻子好悬没有被气歪了。但是他面对朱慈焕，却不敢显露丝毫轻视之意。

“启禀三爷，那日您大白天公然让陈杰锤砸玉凰台的大门，扬州城几乎尽人皆知。而其后在楚府，您的贴身护法鬼道人重伤了柳大人手下的神捕南宫璀云，听说还下了剧毒。那柳敬宣岂能善罢甘休。属下已经查明，就是这个扬州知府柳敬宣密奏的朝廷。康熙这才下旨让公主纯悫前来捉拿我等。”

朱慈焕闻言连连乍舌：“这砸了玉凰台的大门，确实是我的主意。但与南宫璀云交手，可是鬼道人执意所为。事已至此，你看我等该当如何？”

陈达想了想，说道：“不如今夜将大伙召集起来，商议商议。”

朱慈焕闻言点了点头：“只得如此了。”

夕阳西下，玉兔东升。月光如水，柔柔地洒在观音山的山坡上，照着山上的那座不大不小的庙宇。凉风习习，轻抚着树木、草丛，发出沙沙的声响。一切都是如此静谧，安详。

朱慈焕等人吃罢了晚饭，便召集自己的四大护法、八大金刚，连同舵主陈达，在庙宇大殿开会。朱慈焕将楚敬连传来的密信当众宣读了一遍，随即用火折点着丢入火盆。

朱慈焕看了看所有在座的众人，淡淡说道：“今日大家也都听到了。我等在扬州的行踪已经暴露，朝廷派纯悫前来捉拿我等。是去是留，还望诸位各抒己见。”

鬼道人一翻两只血红的大眼，沉声说道：“无非是些朝廷的鹰犬。他们不来则已，来了贫道定让尔等有来无还。”

朱慈焕闻言就是一皱眉，他瞅了瞅一旁的程启然。

程启然自打来到扬州府就憋着一肚子气。当初在北京城，如果不是自己当机立断，只怕大伙早已成为清廷的阶下之囚、刀下之鬼。鬼道人自逞英雄，最后还是灰溜溜逃离了京城。来到扬州府，朱慈焕不与自己商议就指使陈杰怒砸玉凰台大门。更令人不可容忍的是朱慈焕不听自己的劝告，公然挑衅楚敬连。最后鬼道人叶凄寒逞一时之能，伤了南宫璀云，才有了今日进退两难的境地。

不过程启然也知道，这鬼道人武功太高，即便自己与所有众人联手，亦不是他的对手。如果翻脸，只怕后果更加不堪设想。程启然心中憋闷，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朱慈焕瞧了他数次，程启然依然当作没有看见。

朱慈焕知道程启然心中有气，微笑说道：“启然老弟，你有何高见？”

程启然见朱慈焕发问，不好不回答，转头抱拳说道：“三爷，如今这扬州城乃至江苏道恐怕都在准备迎接公主纯悫的凤驾。如果等他们一到，势必会在扬州布下天罗地网。当年赫连擎天何等英雄，依然未能逃脱清廷的魔爪。我等不如明日启程，前往蜀中，然后再折道够奔云南，暂且躲避一时。”

朱慈焕点了点头：“启然老弟说得有理。诸公还有什么意见？”

鬼道人哼了一声：“跑跑跑，我等总是在不停地逃跑。三爷，我跟随您多年，一直颠沛流离。您说，我们何时才能有出头之日，何时才能结束这亡命天涯的日子？”

朱慈焕闻言脸上一红。他心里清楚：这帮弟兄跟着自己走南闯北，几乎跑遍了全国各地。自己曾经许下承诺，成事之日，就是诸公封王拜侯之时。只是这话已经说了二十几年，如今他自己已经临近古稀之年，这封王拜侯只怕已经无望。鬼道人今日当着大家的面，说出这么一番话，这让朱慈焕实在有些下不来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