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天之下 第一百九十七章 规劝

这一天的清晨，楚敬连与萧让早早地乘着马车够奔楚府。楚敬连得知柳敬宣到访，急忙降阶相迎。楚敬连将柳敬宣等人径直让到楚园的宣厅，三人分宾主落定。楚敬连吩咐下人献茶。茶罢搁盏，楚敬连微笑问道：“今日两位大人得暇来光临敝人寒舍，楚某一定要尽地主之谊，请二位在府中饮宴。”

柳敬宣看了看萧让，见萧让点头不语，便对着楚敬连笑道：“却之不恭，那我等今日就讨扰了。”

楚敬连一点手将一名侍从唤到身边，低低耳语了一番。这名侍从悄悄退了下去。

楚敬连屏退左右，轻声问道：“两位大人预先未有通知在下，今日匆匆而来，想必有要事教我。”

柳敬宣微然一笑：“本官自到任扬州，得蒙楚员外多多照拂，实在感激不尽。”说罢，冲着楚敬连拱了拱手。

楚敬连连连摆手：“大人哪里话。大人乃是扬州府的父母官，而草民久居扬州，不为大人出力，又能为谁出力。况且为大人效劳，即是为扬州百姓效劳，您说是也不是？”

柳敬宣微笑点了点头：“楚员外深明大义，本官佩服之至。本官此番前来，有一事相求。”

楚敬连不由得一愣：“大人有命，二指宽的字简便可，何必亲自前来说求一字，这让草民深感不安。大人有什么吩咐，只管讲来，草民无有不从。”

柳敬宣感激地望着楚敬连，微笑道：“前些时，我听闻玉凰台前有人砸门，说是扬州城来了一伙江湖豪侠，不知可有此事？”

楚敬连眉头微颤，笑道：“是有此事，不过草民已经解决。那只不过是江湖上的一些朋友慕名而来，而玉凰台的小厮狗眼识人，不给开门，因此发生了一些小小的摩擦。如今已经风平浪静，大人只管放心就是。”

柳敬宣端起身前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重新又倒了一杯，缓缓说道：“我还听闻这伙人来路不明，为首一人名唤‘三爷’，楚员外可知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头？”

楚敬连脸上的笑意渐渐凝结：“这些江湖豪侠听闻来自福建，为首者确实人称‘三爷’。他们都是一些镖行上的朋友。大人莫非对他们有些兴趣？”

柳敬宣摇了摇头：“本府得到朝廷密报，说是朝廷的重要钦犯假朱三太子从京城脱逃，至今下落不明。而本官又听闻楚员外与一些来历不明的江湖豪侠近日过从甚密，故十分担忧。此事关系重大，本官本不打算失言相告。奈何楚员外乃是扬州商界翘楚，又与江湖帮派来往较深，故一言一行都对扬州府有深远的影响。本官有一言，想劝告员外。如今员外已是富甲一方，吃喝不愁，纵然想要三妻四妾，儿女成群，也是唾手可得。我劝员外早日悬崖勒马，散去身边这些江湖豪侠，远离江湖纷争，才能保得一生平安。如若不然，到了家破人亡之际，恐员外悔之晚矣！”说罢，柳敬宣眼神恳切地盯着楚敬连。

楚敬连眉头微皱，右手手指轻轻抚摸茶杯的边缘，一时默然不语。

此时，门外一名小厮高喊：“员外爷，酒宴是否现在就摆？”

楚敬连冲着门外高喊：“摆宴！”

立刻，一队家丁鱼贯而入，他们手中托着黑色的漆盘，盘中放着菜碟。不一会儿的功夫，柳敬宣、萧让、楚敬连面前的圆桌摆满了酒菜。楚敬连冲着这些家丁一摆手，这些家丁悄悄退出了宣厅。

楚敬连满了一杯酒，递给柳敬宣：“大人的金石良言，草民紧记肺腑。不错，草民虽是一介商贾，却也是江湖中人。很多武林英杰都在草民的舍下混饭吃，如果立刻将他们遣散，恐怕有些难。不如这样，草民向大人保证，今年就会陆陆续续遣散这些武林豪客，从此草民退出江湖，不再过问江湖之事。”

柳敬宣面露喜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那就多谢楚员外了。”

萧让始终不发一言，瞅着柳敬宣与楚敬连对话。

楚敬连发现有异，也给萧让斟了一杯：“萧大人，草民敬您一杯。”

萧让微微一笑：“楚员外，多谢啦！”说罢，满饮了此杯。

柳敬宣看了一眼萧让：“萧先生，为何闷闷不语？”

萧让淡然一笑：“柳大人心系扬州百姓，楚员外深明大义，如果朝堂官员皆能像大人与员外这样相处，这天下怎能不千古太平？”

柳敬宣听罢不由得一愣，楚敬连也有些疑惑。此话表面是在夸赞柳敬宣爱民如子，楚敬连知时达物，实则隐喻了对当今朝廷的不满之情。楚敬连听说过，柳敬宣则更加清楚，这萧让曾屡次科考，却都名落孙山。一来萧让的年纪有些大了，二来他的文章总在孙山前后徘徊。一些官宦富贾，地主大阀的子弟稍微运动一下，这萧让便被挪到了孙山之后。因此萧让至今还是个举人的头衔。虽说如今做了扬州知府的幕僚，官饷通判，但实际上还是没有名分。这让萧让一直耿耿于怀。但萧让一向老成持重，素来对朝廷从不议论，不知为何今日有些一反常态。

突然，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楚敬连高声叫道：“进来。”

一名小厮走进宣厅，立刻给柳敬宣与萧让等磕头施礼：“小人叩见各位大人。”

柳敬宣微笑摆了摆手：“请起。”

小厮闻言起身：“多谢大人。”然后轻轻走到楚敬连的身边耳语了一番。只见楚敬连俊俏的脸上微微有些变色。然后冲着小厮说道：“就说我今日有贵客临门，恕不便相见，让他等改日再来。”

小厮领命，躬身一礼退了出去。

柳敬宣与萧让对视了一眼，然后说道：“既然楚员外有贵客登门，那我等就此告辞。”说完就要起身。

楚敬连急忙拦挡：“不过是些普通朋友，哪能与二位大人相提并论。二位大人难得来我府上吃酒，怎能就此匆匆话别。我已打发人通知他们改日再聚，大人不必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