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天之下 第一百八十四章 胞弟

柳敬宣眼望楚敬连的脸庞，神思迷惘。过了半天，柳敬宣醉眼迷离地说道：“楚员外，见到你，不禁让我想起了我的胞弟。”

楚敬连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颤，险些把杯中的酒洒了出来。楚敬连将酒杯轻轻放回石案，轻声问道：“大人原来还有胞弟。但不知他多大年纪，如今在何处？”

柳敬宣慨然长叹：“他似楚员外这般年纪。在哪里，我也不知。我走遍大江南北，黄河两岸，找了他近二十年，至今音空信渺，毫无所踪。”

楚敬连的双手紧紧扶着石案，两眼直盯着柳敬宣：“不知大人您的这位胞弟叫什么名字？小人说不定听说过。”

柳敬宣的眸底闪过一丝光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淡淡说道：“他叫柳思英。”说罢，眼光不错地注视着楚敬连。

楚敬连闻言，眼神一暗，但很快便恢复如常。楚敬连重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天若有知，大人迟早会与胞弟重逢的。”

柳敬宣点了点头，望了望天空的明月。今天的月亮冰盘如洗，格外明亮。柳敬宣与楚敬连所在的小院被照得通明。

柳敬宣遐思万缕，感慨道：“不知会是何年何月？”

“大人，什么事要您等何年何月啊？”说话间，院外走来一位老者。在月光的映照下，柳敬宣与楚敬连都看清了来人正是萧让。

楚敬连急忙起身，躬身一礼：“小人参见萧大人。”

萧让拱了拱手，算是回了一礼，微笑道：“哪阵香风把楚员外刮到这知府大衙来了。”

柳敬宣冲着萧让一招手：“先生请坐。”

萧让看着石案上的残席，皱了皱：“二位稍后片刻，我再去准备一番。”不等柳敬宣表态，萧让便直奔后厨。

不一会儿的功夫，萧让带着两个值班的衙役拎着两个食盒来到菜园。衙役将石案上的盘子规整了一番，把食盒内酒菜重新摆在了石案上。两名衙役向柳敬宣及萧让施礼问候之后，便退了出去。

萧让向柳敬宣欠身施了一礼，然后在柳敬宣的侧座相陪。

柳敬宣微笑问道：“萧先生与南宫捕头不是一同出去的吗？怎么萧先生回来了，这南宫捕头还未回府？”

萧让手捻胡须，微笑道：“我老了，走了几步实在是走不动了。故此就早早地回来了。这南宫璀云年轻气盛，又身怀绝技，不到三更，只怕他是不肯回来的。”

楚敬连给萧让斟了一杯酒，恭恭敬敬地递到萧让的面前：“小人贸然前来，惊扰了各位大人。还请各位大人原谅。在此小人敬两位大人一杯，算是赔罪了。”

萧让点了点头，将酒一饮而尽，冲着楚敬连说道：“楚员外与柳大人谈得什么如此投契？可否让老夫听一听？”

楚敬连微笑道：“适才小人听柳大人诉说寂寥之情，才知大人还有一胞弟。”

萧让苍眉微扬，轻声问道：“学生与大人相交多年，还不知大人还有一胞弟。但不知此人何名？”

柳敬宣轻拂袍袖，微微笑道：“今夜如若不是见到楚员外，牵动了本官的思弟之情。加之这酒意微醺，我是断然不会提及的。”柳敬宣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的胞弟名唤柳思英，从小便失散了。”

萧让点了点头，喃喃说道：“柳思英？好名字！”说完，喝了一杯。

楚敬连星眸微转，轻声问道：“柳大人，您的令尊及高堂如今在何处？为何不一同接至这扬州城？”

柳敬宣淡淡一笑：“刚才本府不是已经说过，我已是无亲之人。”

楚敬连急忙起身离席，磕头不止：“草民不知，言语无状，冲撞了大人。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柳敬宣转身将楚敬连轻轻扶起：“楚员外，不必如此。不过一言，怎能成罪。”说罢，柳敬宣叹了一口气：“本官自幼父母双亡，胞弟不久也与我失散。故此每逢佳节美景，便会独自神伤。楚员外，不必挂怀。”

楚敬连轻声问道：“既如此。为何大人不早日成家？娶妻荫子，开枝散叶，岂不就有了亲人？”

柳敬宣嘴角微勾，眼睛瞅着楚敬连，淡淡笑道：“别看本官如今坐镇这扬州府衙，威风八面。不知何时便会被朝廷罢黜，抄家灭门。如此，岂不害人害己？”

楚敬连一脸疑惑：“大人这是何意？”

柳敬宣笑而不答。

萧让插言道：“楚员外，难道你不知这扬州城，表面上看似平静，其私底下却暗流汹涌吗？高邮郭家被杀一案至今未破，总督阿山数次责令追查。听闻皇上也有些震怒。大人终日忧心如焚，寝食难安啊！”

楚敬连面色凝重，轻声问道：“但不知这杀案可有眉目？”

萧让说道：“当日九天玄煞诸葛清怡曾经与凶手在河南交过手，见到了凶手的面容，并画了一幅画像。只是这凶手十分奸狡，且人海茫茫，至今未有下落。”

柳敬宣摆了摆手：“刚才我与楚员外已经说过，今日上元佳节，不提这些令人扫兴的事情。喝酒！”

众人又觥筹交错了几杯，楚敬连眼望萧让，轻声问道：“不知萧大人您的家中还有何人？”

萧让右手轻捻胡须，微微笑道：“我老伴多年前就故去了，如今只身一人，在这府衙与知府大人厮混。说来惭愧。”

楚敬连一皱眉：“萧大人膝下难道没有儿女承欢尽孝？”

萧让摩挲着两只枯瘦的双手，叹了一口气：“我本有两个女儿，天资聪颖，活泼可爱。不想得了天花，相继离世。让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天道不公啊！唉！老夫如今想来，依然痛心疾首，难以安眠。”说罢，两行浊泪顺着皱纹堆磊的面颊流了下来。”

楚敬连突觉自己失言，急忙赔罪：“萧大人，小人说话唐突了大人，还望见谅！”

萧让抹了抹眼角的泪花，笑道：“不妨事，不妨事。”

楚敬连还想说些什么，突然门外匆匆跑来一个衙役，来到柳敬宣的面前，单腿打千：“卑职参见柳大人、萧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