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向天涯 第八十三章 急了就拆桌子

晚饭后，袁野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一桌子年轻人，在朝气蓬勃的气氛感染下，失利的阴霾顿时犹如鸡虫之失，化为清风无迹。

李龙烟回到家里，跟父母说了武院比武的事，并将袁野和上官对拆的招式一一演示出来，末了说道：“上官自己悟不出这些，定是他师父教的；他这师父，对我天星门的武功参详得可透彻，运用之道，也甚为高妙。”

李吉点点头道：“的确不错，他这位师父也是高明之士。你呢，从中学到了什么？”

李龙烟沉吟片刻，说道：“我想到的是，其实武功招式并无好坏之分，高妙的招式，临敌之际当然大占便宜，但普通平凡的招式也并非无用，只要用得巧了，时机对了，一样可发挥威力。

“还有，这世上高明之士，不止爹爹、三叔和外公几个人，还有其他很多很多。我的资质虽说比一般人强，但这种资质，世上未必只我一人。所以，我要把自己当普通人，一样刻苦修炼。”

李吉颇为赞许，说道：“行啊！你能悟到的这两件事，倒真是不错。武功虽是小道，但钻研到极致，却也内涵大道法则。所谓高明招式，分拆开来，其实也是由平凡招式所组成。临敌之际，存乎一心，不拘泥，不死板，什么招术适用，就用什么招术。一招最普通的弓步冲拳，用得对了，一样可以击败一流高手。

“咱们武术界有句名言，叫做高手无招式。在一位高手眼里，任何招术，都可以随心变化，无有定则。比如那一招凤点头，你们平日都是正身对敌，但上官矮身扬臂使出这一招，你们却没想到。嗯，你倒是想到了，但其他人没有啊！倘若你以后能像这般灵活运用各种招术，甚至自己独创新招，才是真正踏入了高手之境。

“武功上的领悟倒也罢了，你能知道这世上高人众多，不以自己的天赋而自傲，这才是最是要紧之处。骄则自满，自满则止。你既然悟到了这一层，我也不跟你说太多，盼你日后沉心静意，好好修炼。”

*

忽忽数日过去，转眼间到了四月时分，江南已是一片春意。

杭州西子湖畔，游人如织。碧水轻荡，垂柳拂波。几艘画舫在湖面上悠然行驶。漫天夕阳下，湖光山水，都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李龙烟和几个武院弟子站在画舫船头，指指点点，欣赏春景。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江南春季的气象，但觉满山尽是秀丽，满湖尽是温柔。

舟行至孤山侧畔，萧人远折扇一指对面一座石桥说道：“这便是西泠桥，相传苏小小在此遇到如意郎君，吟下‘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的诗句，诗中的西陵就是指这西泠桥。只可惜佳人命薄，阮郎一去不归，苏小小思念成疾，郁郁而终，死时不过十九岁。那桥头有苏小小的亭墓，咱们可过去瞻仰一番。”

此时四月天气，尚未炎热，萧人远便摇起了折扇，摆明了是以扇添姿，故作风流。

袁野叹道：“只可惜苏小小早生了几百年，若生于今日，看见萧大少这般风流俊雅的公子，一定倾心相慕，结局恐怕大不一样了。”

萧人远明知他在揶揄自己，却不以为杵，反而洋洋得意，说道：“那是！若换作是我，遇到此等美丽而又多情的才女，定然好生相待，绝不会委屈了她。哈哈！”

李龙烟也曾听父母说过苏小小的故事，遥望桥头亭墓，想起一代佳人方当韶华，便早早逝去，遗香西子湖畔，不禁感慨良多。

突然之间，他浑身一震，呆呆地望着西泠桥上，神色又惊又喜。

旁边几人见他神情不对，俱各奇怪。萧人远道：“龙烟，怎么了？见到鬼了？”

李龙烟不答，只盯着桥上一个穿着天蓝色衣衫的女子观看。那女子身旁，还陪着一个老妇，手里持着一根竹杖。

此时画舫离西泠桥尚有十五六余丈远，桥上二人面容瞧不太清楚，但见那蓝衫少女长发垂肩，从侧面看，依稀竟是小菲模样。

李龙烟再也忍不住，开口叫道：“小菲！”

这一声呼叫运上了内力，满湖皆闻，湖畔和桥上的游人，都扭头望了过来。

船上一众弟子耳朵嗡嗡作响，袁野和陈琴等几个喝茶的弟子，乍闻异响，身子一震，手里的茶杯险些摔落在地。

大家一起望着李龙烟，心想这家伙怎么了？就算遇到熟人，也不必喊这么大嗓门啊！

远远的桥上，那蓝衫少女也循声望了过来，似乎要瞧是谁在喊。此刻湖上有四五艘画舫，每艘船上都站着七八人或是十余人，一时之间，还真难以分辨喊叫之人。

少女看了片刻，回头又和那老妇前行。李龙烟一见他们要走，甚是着急，几步跑到后舱，对船老大说道：“船家，请划得快些，那桥上有我的一位熟人，我要赶着相见。”

船老大笑道：“公子，我们这是游船，无法快行。请公子稍安勿躁，再有片刻，到了桥下，公子即可登岸。”

李龙烟无法，又跑回船头，见小菲和婆婆已快下桥，他又叫了一声，这一次，小菲却只回头看了一眼，便没再理会，又和婆婆继续前行。

情急之下，李龙烟回头一看，见船头摆着两张红木桌子，一张空着，一张坐着袁野、陈琴和另两个武院弟子在喝茶。他奔过去对几人说道：“对不住，请几位略让一让。”

袁野和另两人依言端茶站起，陈琴却不依，说道：“龙烟，你怎么了？咱们喝茶喝得好好的，你......”

李龙烟一拱手道：“我要这桌子有急用，对不住了陈师姐，待会儿跟你赔罪。”手一按桌面，内力到处，陈琴面前那碗茶倏地跃起，平平稳稳落向她身前，去势甚缓。陈琴忙伸手接住，一句夸赞还未出口，却见李龙烟拖过桌子，咔嚓咔嚓四声，已将四条桌腿折断。

在西湖游玩，乘得起画舫的，多半是富贵人家，船老大为伺奉客人，一应器物也都是上上之选。这张桌子乃是红木所制，不但名贵，且极为坚实，但在李龙烟手下，坚实的桌腿如同朽木，折而断之，竟似不费吹灰之力。

众人正惊讶间，李龙烟如法炮制，又将另一张桌子的四条腿折下。他抱着两张桌面，跃上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