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向天涯 第二十三章 尊者与长老会面

八月十五，中秋夜。

望云山一处隐秘的山峰上，一位黑袍老者负手而立，望着远方山脚下零星闪现的火光，凝神思索。

在他身旁，一株形状诡奇的高大古树上，立着一只巨大的黑鹰。

八十年前，也是在这里，丹阳草成熟结实，血宗门派出数名长老带同弟子过来采集，不意遭遇暗伏高手，死伤惨重；而另一批高手趁血宗门内部空虚，强行闯入，盗得宗门秘笈，坐镇的两名护法尊者追踪而出，下落不明，宗门秘笈最终也未能追回。经此一役，宗门凋零，再无昔日辉煌。

黑袍老者想起了师父在很久以前告诉他的往事。

“天下人都说我们是魔教邪教，岂不知，我们取食灵药，正是为了少杀人命，他们如此苦苦相逼，到头来，却又害的是谁？

“本宗门功法高深，却又有重大缺陷，如不服食圣红，阴寒之气无法化解，反噬其身，可造成重大伤害，本门弟子伤残者不计其数，可惜，可叹！

“我们也尝试过用其它动物的血液取代人血，诸如牛血、羊血、鹿血，然而真是奇怪，收效甚微。本宗门几位医道高深的前辈者做过比测，似乎人血阳力更盛，尤其是幼童之血；此外，人血中还有某些精微物质，是其它血液所无。

“丹阳草为纯阳灵药，是眼下所知唯一可以取代人血的药物。只是此药八十年才能结果，十分罕见，如能找到，定须善加利用，以解我宗门之厄。

“本宗武学，越是修炼高深者，每月所需饮血量越少；倘若天资不足，不能修习到高深境界，则需饮用大量鲜血方能克制阴寒之气，本宗伤人害命之名，便是由此而来。可悲，可憾！

“追根溯源，是本宗功法流于偏颇所致。创立此功法之人，虽是罕世天才，却也不能尽善尽美。为师只盼本宗能更出一位天才，改善功法，令本宗弟子脱离吸血之羁绊，心性归于自然，乃是善莫大焉，善莫大焉！”

黑袍老者沉思半响，抬头仰望天上皎洁的明月，又看了看远方山下星星点点的火光，喃喃道：“师父，你虽有善念，然而却有人偏偏不许，那就让弟子继续担负恶名，将那些阻拦我们的人，一个个变成我掌底亡魂罢！”

他双眼红光流动，静静地看着远方的山脚。

身后远远传来衣襟带风的轻微声响，有一个轻功高强之人正急速奔近。那人来得好快，顷刻之间，便已到了黑袍老者身后。月光下看时，是一个短眉小眼的秃顶老者。只见他躬身道：“白一鸣见过神龙尊者。”

木神龙微微一点头，说道：“白长老，久来安好。”

白一鸣道：“多谢尊者。属下一个月前接到尊者手谕，不敢怠慢，率同门下弟子，赴此地查探。现已知悉，第一批丹阳草成熟之期，将在半月之后，共有三百余株；第二批成熟之期，尚有一年。眼下飞雪帮和其他一些江湖武人约四百多人，在谷口守护。”

木神龙嗯了一声，说道:“对方人数不少，我们这一次，共有多少人前来？”

白一鸣道：“属下这边，共有一百二十九人，另有肖长老九十六人，冯长老一百零五人，总计三百三十人。”

木神龙点点头道：“人数上差不多，不过，咱们便只这么多人了，对方的人数，却还有可能增加。”

白一鸣道：“尊者明鉴。属下这两日打探，飞雪帮的确有加派人手的迹象，似乎……他们知道尊者要……要……”

木神龙微微一笑，说道：“似乎他们知道我要来，是么？”

白一鸣点头道：“是。”

木神龙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夫三日前，在那百里镇出手伤人，想来飞雪帮早已知晓。只是，外人并不知道老夫身份，飞雪帮加派人手，难道真是冲着老夫而来？”

白一鸣道：“飞雪帮未必知道尊者是本教中人，但既知尊者前来，怕尊者也对丹阳草起意，故而加派人手，亦未可知。”

木神龙嗯了一声道：“反正都是一样。老夫身为本教护法一事，就算江湖中人以前不知，经此一役，只怕也都知道了。不过，只要能取得丹阳草，一切都没有关系！”

他沉吟片刻，转头望着白一鸣，说道：“白长老，我记得你门下弟子，原本是一百三十一人，怎么这次少了两人？”

白一鸣吃了一惊，躬身道：“尊者明察秋毫，属下拜服！属下两名女弟子日前受了伤，不能参与此次行动，望尊者恕罪。”

木神龙哦了一声，说道：“她们受了什么伤？”

白一鸣道：“她们臂骨折断，是……是被人打伤的。”

木神龙眼中红光一闪，说道：“是什么人？”

白一鸣道：“是隐龙山下龙养村一个叫李吉的人所伤。那李吉似是江南李家堂的人物，不知如何会在那里出现。此人武功高强，属下也不是对手。”

木神龙微露惊异之色，说道：“连你也不是对手？此人一定大有来历，可曾打探明白？”

白一鸣摇头道：“没有。属下这几日忙着打探望云山内的消息，将此事暂时搁置。另外，那龙养村似乎还有高手，属下与那李吉交手之际，曾听闻村子里还传来一声长啸，此人功力深厚，似乎不在我之下。”

木神龙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处事能分清缓急，不以私怨为先，很好。江南李家堂的人如参与此事，倒颇有些麻烦，现在暂时不必理会他们，待此间大事一了，咱们再回头找这场子。另外，你也要约束一下你门下弟子，不可再随意吸食人血，以免更成众矢之的。”

白一鸣躬身道：“是，属下谨遵尊者吩咐。”

木神龙遥望远山，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本门武功，说厉害是厉害的很了，可惜缺陷之忧，也教人无可奈何。本门弟子，功力不足者，不得已而大量取食人血，为天下人所攻讦，死伤无数，可怜可叹！”

白一鸣忿忿地道：“本门弟子为了取血，确有伤害无辜之嫌，但那些所谓正派人士，滥杀人者也有不少，还偏偏打着除恶扬善之名，真是不要脸之至！就以眼下来说，望云谷那些武林中人，难道真是为了铲除本教？还不是冲着丹阳草而来！如没有这灵药，他们会与我们为敌？”

木神龙道：“不错，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大家都一样，没什么谁是谁非。到时候灵药所归，大家就各凭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