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向天涯 第十章 大战长老

到得田青苗家时，李吉还未进院，就听到一片号哭之声。他心里一沉，走进院中，看到田家上下七、八口人正哭成一团。

田青苗的哥哥田青叶搂着怀里两岁的儿子，泣不成声；田家老爷子看见李吉，颤巍巍站起身，老泪纵横，说道：“李大夫，你……你来得晚了，我孙儿已经……已经……”

李吉默然上前，从田青叶手里接过小儿，拉开衣领一看，见那小儿脖子上又是一个铜钱大的伤口，齿痕宛然，当是被人咬破的。小儿呼吸已停，小嘴微张，表情痛苦。李吉眼中露出悲悯愤怒之色，他将小儿还给田青叶，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咬的？”

田老汉说道：“就是刚才。那时我们都已经睡了，突然间就听到叶儿屋里传来惊呼叫骂之声，我还以为是他小两口打架，忙起身过去。却见红影一闪，一个红衣女人从他们屋里闪出，跟着又飞上了房顶，她怀里还抱着什么事物。

“叶儿两口子跟着也冲了出来，冲着那女人高叫：‘还我儿子！’‘勿要伤他！’我大吃一惊，看那女人时，却见她将头埋在我孙儿脖子上，小儿又哭又叫……那女人……那女人是在吸我孙儿的血……我可怜的孙儿……我跪下来，连连磕头，求她住手，可她……可她……”

田青叶忽地起身，将儿子尸身放在石桌上，面色狰狞，跑到院角拎起一柄柴刀，喝道：“女鬼害了我儿，老子和她拼了！”

他奔出院子，望着夜空嘶声喝骂：“王八羔子的贼婆娘，恶女鬼！你害死我儿，老子将你碎尸万段！让你万世不得超生……你出来啊！你出来啊！”他抡刀狂舞，声音悲厉，刺破黑寂寂的夜空。

院内数人跑出去拉劝。正乱间，忽听不远处传来咯咯一声轻笑，一团红影从黑暗中闪出，飞身飘上一家房屋的屋顶，疾往远处奔去。

田青叶愕然抬头，猛地一声狂吼：“女鬼!”持刀便追。但那红影身法好快，在村中各家屋顶上纵横起落，冉冉远去，再也追赶不上。田青叶狂怒之下，挥刀掷出，柴刀在夜色中划过一道亮光，飞出七、八丈远，当的一声落在地上。他气急攻心，突然间一阵痉挛，倒在地上。

众人大惊，一起奔上前将他扶起，有人大叫：“李大夫，李大夫！”奔回院中一看，见李吉药箱放在石桌之上，人却不知去向。

那红衣女子越过数十家屋顶，嘴里陡然间发出一声尖啸，只听东南方又一声尖啸传来，啸声甫过，一团红影从一家院子飞起，上了屋顶，往这边赶来。那院子中，哭喊声、叫骂声大起。

两团红影在屋顶汇合，月光下看时，分明是两个身着红衣红裙的女子，一个长挑身材，另一个身材微矮。

只听那长挑身材女子说道：“成了？”另一个道：“嗯，是个两岁男孩，可笑他老爹还拿弓箭射我，我没杀他，算他福大命大。”说罢将手里一支箭远远扔了出去。

那长挑女子哼了一声道：“这帮山野贱民，杀他们污了咱们的手。这村里还有十来个三四岁的小儿，咱们这几天，应该是够了。”

那矮女子道：“是，加上白长老，也是够了。”

那长挑女子道：“白长老自备有小儿血浆，倒不用费力出来寻找；咱们这两天，可还得辛苦些。”

那矮女子道：“也没什么辛苦，这破村子能有什么能人，还能阻挡咱姐妹？咱们不下手杀人，已是这些贱民之福了。”那长挑女子道：“嗯，咱们这便走吧，明晚再来。”

两女转过身子，往村外奔去，刚越过两重屋脊，突然间一起停步，望着前方，脸露惊诧之色。

但见前方屋脊上站着一人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身材微胖，背负双手，正仰头望着山巅的明月。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两女竟毫无所知，两人心下惊疑不定，对望一眼，齐声喝道：“是谁！”

那人转过头来，淡淡地道：“我便是这村中贱民之一，姓李名吉。两位连日来杀了我村中三名幼童，这是要到哪里去？”

两女瞪着李吉，心念电转，却想不起这李吉是何等人物，眼下瞧他这架势，分明是想留下自己二人，突然间齐齐发出一声呼啸，分左右闪到李吉两侧，两只手抓齐向李吉面门抓到。

李吉往后一飘身，退出五尺，双臂袍袖自下而上翻起，击向两女臂弯。只听啪的一声响，两女一声惨呼，臂骨齐断。那袍袖是柔软之物，但在李吉内力运使之下，不逊钢板弹击。这一下出手神速如电，两女竟无丝毫闪避之余裕。

两女大骇之下，奋力后跃，飘出丈许开外。那长挑女子一只手扶着断臂，忍痛问道：“你是什么人？是这村里的么？这小小村子，怎么会有阁下这等人物？”

李吉道：“我倒想问问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这两天到我龙养村吸食小儿之血，又是为何？”

那长挑女子脸上露出冷笑，说道：“阁下武功了得，不过，得罪了我们，却也没你的好果子吃。”陡然间往后又飘出丈余，一声厉啸，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那较矮女子亦同时发啸，两人啸声相合，传送更远。

李吉心念一动，情知她二人是在发啸求援，欲待上前阻止，转念一想，却又止住脚步，站在当地，静待她们后援到来。

果然过不多时，远处传来一声长啸，声音苍老悠长，是个男子声音。那啸声来得好快，一眨眼间便拉近数丈，片刻之后，一道人影在远处房顶上出现，跟着便到了近前。

月光下看时，那人是一个大约六十余岁的秃顶老者，短眉小眼，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他瞥了一眼两名红衣女子，说道：“这是怎么了？”

那长挑女子垂首说道：“白长老，属下无能，我和小凤刚刚被此人所伤。”说着一指李吉，又道：“他叫李吉，自称是这村子里的人，武功甚是了得。”

那老者转过半个身子，对李吉斜眼相睨，哼了一声道：“想不到这小小山村，居然还隐伏高人，阁下是什么人，敢来管我派之事？”

李吉淡淡地道：“我是什么人，无足轻重。你们三位一来到我龙养村，这便伤人害命，却是为何？”

那老者不答，回头对两女说道：“你们速速回去，到约定之处等我，待我料理了这里之事，便来与你们汇合。”两女齐声道：“是。多谢白长老。”恨恨地望了李吉一眼，转身离去。

那白长老转过头来，盯着李吉，冷冷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也没功夫跟你多耗，你既伤了我门中之人，那就按我门中规矩，把命留下罢。”

李吉微微一笑，说道：“你姓白是不是？白老头，别在我面前倚老卖老，你要杀我，用不着说什么门规，你那狗屁门派的狗屁规矩，跟我没半点干系。那两个女人杀了我龙养村孩童，我本待要她们偿命，你既将她们放走，那你自己便留下吧。”

白长老勃然大怒，一双小眼里精光爆射，沉声道：“你找死！”也不见他曲膝作势，陡然间身子已到李吉身前，左掌起处，一股冰寒之极的掌力发出，直击李吉胸前。

李吉也不避让，右掌似早已等在胸前，往外一挥，砰的一声，双掌相交，李吉向后飘出丈余，稳稳站定。那白长老一个踉跄，往后连退四五步，足下瓦片被踩碎了好几块，一张脸登时血红。

他抬头望着李吉，满脸震惊之色，叫道：“斩风掌力！你，你是江南李家的人？”

李吉道：“咦，你居然认得出？很识货嘛！我还以为你们这帮魔崽子们成日龟缩不出，早已不闻江湖之事，却原来还有几个见多识广的。白老儿，再来！咱们再试试第二掌。”他此刻说话已丝毫不留情面，这三人吸食孩童之血，轻贱人命，已使他动了真怒，眼前这人是魔教首脑人物，李吉已决意除之。

那白长老眼中怒意滔天，说道：“好，好，好！江南李家威名素著，老夫倒要瞧瞧，究竟是何等厉害法！”深吸一口气，纵身上前，双掌翻飞，倏忽之间，已攻出十余掌。这一招“雪影千幻”乃是他生平绝技，掌势如风，凌厉之极。他已知道李吉厉害，是以一出手便竭尽全力。

李吉见他掌势奇快，每一掌都满含阴寒之气，当下往后飘出丈余，施展斩风掌法，凝神对敌。

初时以快打快，拆得二十余招后，李吉掌势放缓，出手虽不快捷，内劲却逐步增强，白长老攻出的每一掌，都仿佛遇有一层无形气墙，颇受阻滞。李吉出手距离甚短，似乎只守不攻，但双臂却蕴满沉厚坚实的反击之力，白长老攻势虽猛，掌法虽快，但一击到李吉掌上臂上，身子便是一晃；想要击打李吉身子，面对李吉铁桶般的防御，却又万难如愿。

再拆得二十余招，李吉反击之力愈见强盛，掌力笼罩之下，白长老全身气血翻腾，难以抑制。他心下暗惊，情知对方内力修为犹在自己之上，而招式之精妙，更是别具一功，再斗下去，自己只怕便要落败。当即大喝一声，猛攻三招，趁李吉抵御之际，陡然间飘身后退，跃出三丈，同时向李吉撒出一把暗器，转身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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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吉双掌竖立胸前，微微一振，一股浑厚的内力发出，将身前暗器震得四散飞射。他即已决意要取白长老性命，又岂能容他逃脱，脚下一点，身子如离弦之箭，飞射而出。那白长老轻功异常了得，此刻已身在七、八丈外，但李吉轻功一般的了得，发力疾追之下，当真如流星赶月，只片刻功夫，两人距离已拉近了丈许。

便这时，忽听村子西边猛然间传来一声清啸，啸声如龙吟，如凤鸣，嘹亮悠长，响彻天际。周围山林栖息的鸟雀被这啸声所惊，扑啦啦一起飞起，黑压压铺满天空。

李吉咦了一声，停下脚步，转头望向村西头。他辩听那啸声，脸上骤然间露出惊喜之色，喃喃道：“这么快就成了？”回头又望了望白长老，见他趁这片刻功夫，已然远遁，再也追赶不上。李吉禁不住长叹一声，摇摇头，径往家中奔去。

隐龙山下的一处山坳中，白长老扶树喘息。他也听到了那一声清啸，望着满天飞舞的鸟雀，他喃喃道：“还有高手！此处……此处……怕是不能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