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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血刃台的上空。
九繇傀儡所化的绿发男子和阵灵白发老者正俯瞰下方，遥遥看着巍峨宫殿前，尚还保持着往前迈出踏步动作的夏芒乾。
“真不明白九方是怎么想的。”绿发男子摇头，“一个连真神都不是的小家伙，都能跨境界斩杀祖神层次的傀儡了，还想怎么样？”
“这等稀罕妖孽，九方混沌国没灭时他都没有找到一个。现在送上门来了，还非再整个什么‘斩我’考验……”绿发男子撇了撇嘴，“真是变态。”
“你一个傀儡懂什么。”白发老者瞥了一眼他。
“我是傀儡？你不也就是个阵法之灵！”绿发男子不忿，“说的就好像你很懂修行者的心思一样。”
“我虽不懂，但我见得比你多。”白发老者感慨，“很多妖孽修行者在面对比自己强的对手时，往往能够在死亡逼迫下，爆发出生命潜力。但那种爆发，是在有希望翻盘的前提下。”
“可如果对手换成自己，是一模一样，实力、手段完全相同，且能随时知道自己内心一切想法念头的‘自己’，那这些妖孽修行者便很可能会在绝望和煎熬中道心崩溃。”
白发老者遥遥望着站在宫殿前的夏芒乾。
即便已经陷入在幻阵世界中快一年了，可夏芒乾的脸上依旧平静。显然这么久的与‘自己’厮杀，对他的道心影响很低。
“我没有看错他。”白发老者脸上浮现赞叹笑容，“能在第二关的考验中经受自虐般的修炼磨砺，他的道心之坚韧，比他表露出来的妖孽天赋更珍贵。”
“所以，你就没有在考验开始时出现，故意不提醒他第五关无法放弃，只要开始就是生或死的考验？”绿发男子看向白发老者。
“……”白发老者没有回答。
他想到了第四关考验开始前对夏芒乾的劝阻，想到了当时夏芒乾脸上的坚定。如果他告诉对方，第五关是心灵上的考验，是无法中途放弃的生死之劫，他怕那个固执的小家伙会直接选择放弃。
“或许对那个小家伙而言，有比成为主人弟子更重要的东西。但对我而言，给主人找到天赋潜力更高，值得大力栽培的弟子才是最重要的。”白发老者暗叹。
见白发老者没有回答，绿发男子沉默半晌后，又问道：“你说他能成功斩杀自我，通过第五关的考验吗？”
既然无法再寄希望于夏芒乾离开后吸引世界境前来，那他想解脱的希望，便只能放在夏芒乾身上了。
“不好说。”白发老者缓缓摇头，“当初主人陨落前，给那些关押在世界牢狱中的囚犯们机会，其中就有不少天赋横溢的止步于最后一关，在这里神魂真灵崩溃而死，最后连炼制成傀儡的机会都没有。”
“但我相信他。”白发老者看着夏芒乾，眼中有着期待，“他比我先前见过的所有修行者，都有更强大的内心。别人完不成，他也许有机会。”
绿发男子微微点头，也遥遥看着夏芒乾。
“咦？”绿发男子突然眼睛一亮，白发老者也‘唰’地一下激动得脸色通红。
只见一直保持着一个动作的夏芒乾忽然迈出了那一步，身影从宫殿门前消失不见。
“他成功了，成功了！”白发老者兴奋低吼，随即也从原处消失。
“还真让这小家伙成功了。”绿发男子倒没像白发老者那般兴奋激动，因为想做他的主人，让他从九方城解脱离开，可不是成为九方国主的弟子就行的。
但想及夏芒乾在还未成真神便有如此怪物般的实力，绿发男子脸上也露出由衷笑容。
“估计也用不了多久了吧。”绿发男子轻声自语，而后身影宛如流沙般消散。
……
夏芒乾睁开了眼。
无尽地疲倦，立即涌上心头。
但他看到了仿佛是四蹄异兽昂首雄踞的宏伟宫殿，看到了宫殿一侧角落的九头蛇身庞大异兽雕像，还看到了淡淡金色光罩之外的浩瀚黑暗虚空，以及急速划过宛如流星的巨大虚空碎片……
“成功了。”
夏芒乾微笑着收回目光，就那么盘膝坐下，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唰。”
白发老者凭空出现，激动地看向盘膝坐着的夏芒乾。
但随即他就听到夏芒乾低沉的呼吸声，以及极轻微的一丝丝呼噜声。
“嗯？竟然睡着了？”白发老者看着这一幕，顿时笑了，“天神真仙能够累到睡着，甚至还打起呼噜，真是罕见。“
一般而言，到了天仙层次的修行者，便可以不用睡觉了。
但当心神压榨太大，心力耗损严重时，通过睡眠来恢复，无疑是极为舒服的选择。
至少夏芒乾就感觉很舒服。
甚至除了打呼外，他还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他仿佛成了一粒种子，被风儿吹落到了顽石之下。
等他要发根生芽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张开叶片，也接触不到任何阳光。但他并不服输，无法向上生长，就将根儿扎向更深的地底，从土壤中得到更多养分。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他根须在地底已经扩展延伸的无比庞大丰茂时，他终于开始向上探出叶片。
“啪。”
压在头上的顽石被顶开，他舒展着叶片迎接朝阳。
而他的心灵，也飘飘忽忽间，仿佛能将无尽天地囊括。
呼。
夏芒乾眼睛缓缓睁开。
存在于冥冥中心灵的心力，也在这时提升达到了顶点。一个比他先前第三层次心力，浩瀚雄浑强出数十倍，威能更是飙升数个层次的惊人地步。
“原来突破心力第四层次，领悟凡尘之境，并不一定必须要领略凡俗生活。当受尽苦累，领悟自身弱小，但却有心强大，坚信人定胜天，我自强于一切之后，同样可以蜕变。”夏芒乾心中感慨。
心灵突破的感觉很美妙。
那将自身压榨到极限，终于战胜自我，并让自己再度跨越提升，完成了多年苦觅追求的感觉更美妙。
心力第四层次，凡尘之境！
一个大部分真神道祖，甚至是许多祖神也就这么一个极限的心灵境界。随着他度过最后一关考验，斩杀了作为对手的‘自己’，打破了心中枷锁后，终于厚积薄发，自然而然的在睡梦中突破了。
“夏芒乾。”
温和的声音响起，阵灵白发老者的身影从虚空中走出。
“阵灵前辈。”夏芒乾微笑起身。
“恭喜你闯过了所有考验，成为主人的亲传弟子。”白发老者看着夏芒乾，即便已经不像初时那般兴奋狂喜，可眼中依旧有着激动之色。
“还未感谢前辈在我恢复心神时，帮我加快时间流速。”
说着，夏芒乾恭敬行礼，“多谢前辈。”
要知道，他这境界想要恢复近乎耗干的心神，是需要极长时间的。再加上他还在睡梦中心力突破，耗费的时间就更久了。
因此他这一觉直接睡了近十年。
但他醒来时，就发现身周的时间流速与远处不同，正维持着加快百倍的时间流速。
故而虽然睡了近十年，实则外界才过去不到四天。
“这只是小事。”
白发老者看着夏芒乾，“你别怪我在你完成第四关考验后未曾现身便可。”
“都过去了，而且我也成功了。”夏芒乾笑着摇头。
他明白阵灵白发老者所说为何事。
但经历过第四关考验后的突破，就算当时白发老者出现，告诉他一旦开始第五关考验，便没有了退路。或许他也不会选择放弃。
因为连自我都不敢面对，又如何去应对修行路上的一个个更强大的敌人。
没有永远向往更高的心灵，遇到困难就放弃，又怎么走上巅峰？
“你不怪我就好。”白发老者看着夏芒乾略微犹豫，还是忍不住问道，“最后一关的对手，你是如何斩杀的？”
就像他与九繇所说，面对一个实力、手段完全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对手，是非常可怕的。先前便有不少天赋横溢的修行者陨落在这一关，令他都有些怀疑，主人留下的考验是否真的有人能达成。
“很简单。”夏芒乾笑道，“毕竟只是幻境，作为对手的‘自己’虽然拥有我的一切手段，可他没有创造力。只要我扛住压力，将所有手段融会贯通，突破了自我局限，创出新的更强秘法后……那过往的自己，也就不再是我的对手了。”
是的。
他通过第五关考验的收获，可不只是心力层次的突破。那作为最了解他的‘自己’，在他看来，更是磨砺自创秘法的最好对手。
一招结合了‘虚空游龙身法’、‘时空幻影身法’，以及从第一关所学的上千门刀法中汲取精华，而最终创出的一招‘时空幻龙刀法’，才是他最大的收获。
白发老者微微点头。
虽然夏芒乾说得简单轻松，但能让他一通过考验，便累得直接睡着，他在幻境世界中所经受的磨砺，和对自身的压榨便可想而知了。
“走吧，我带你去拜师。只有拜师完毕，你才真正算主人的亲传弟子，得到主人给弟子遗留的一切。”
说完，白发老者心中暗叹。
第一个来到九方城的修行者，竟然就是如此妖孽天才……主人，是你冥冥中的气运遗泽吗？
“呼。”
白发老者和夏芒乾二人并肩朝鲲煜宫上方飞去。
鲲煜宫，就像是大夏世界的应龙神山，外表为应龙神兽模样。鲲煜宫的四蹄异兽模样，则是混沌中的特殊生命‘鲲煜’。
它全身满是金色鳞甲，体型似虎，四条粗壮的蹄爪又似象，却有锋锐如鹰般的利爪。至于最上首的头颅则像马，还有五根宛如王冠的冲天兽角……虽然是众多怪异样貌的结合，但却是弥漫着独特的俾睨天下的威势。
尤其它身上那无数并不规则的一枚枚金色鳞片，所有鳞片之间的纹路，仿佛是能组成一无比复杂的黑色纹痕，令得整个鲲煜宫都自然散发着阵阵威压，压迫着每个看向它的生命心灵。
“这座鲲煜宫乃是道之极品法宝，是我主人九方国主，当初留在皇城的最重要法宝。内部空间极大，除了是主人起居潜修之所，同时也是收藏混沌国宝物之宝库。”白发老者见夏芒乾看得仔细，介绍道，“主人遗留给弟子的宝物和传承，也都在鲲煜宫内。”
夏芒乾点头。
随即在白发老者带领下，一同降落在了鲲煜宫最顶端的头颅上。
只见那扁平的马嘴仿佛是一个巨大平台，两颗眼眸中间则是一道殿门。
沿着平台进入到殿门后，便是一座空荡荡的大殿。只有大殿最远最高处的皇座上方，挂着一幅画像。
那画像上是一名穿着紫色长袍，身材瘦长的中年男子。
他一双狭长的眸子幽深难测，单看画像便能感受到那无形散发出来的浩荡气息。其威压之强，甚至令夏芒乾感觉比整个鲲煜宫都更强些。
当然。
这也可能是鲲煜宫没有主人催动后，灵物自秽的关系。
但画像上的中年男子实力之强，也绝对是夏芒乾生平仅见。
“这就是我主人九方国主。”白发老者说道，“不过主人真灵崩溃，最终连神体都没留下，只留下了这幅画像……你跪拜这幅画像便可。”
“是。”夏芒乾当即跪拜下。
就算没有之后的亲传弟子宝物，光是在万虫殿内得到的诸多刀法、神通、法宝、奇物，他也算得到许多好处了。因此他这跪拜也是诚心实意。
待得他九方混沌国的习惯，三拜九叩后，就见皇座上方的画像微微荡漾，画像上的中年男子‘九方国主’便走了下来。
“主人。”白发老者噗通跪下，仰头看着中年男子，眼中都闪着泪花。
只是九方国主仿佛未看到般，自顾自地在皇座坐下，开口道：“能通过我留下的五关考验，你之天赋、意志、心灵……尽皆超过我之当初。”
“死后还能收到如此弟子，也是幸运了。”九方国主叹息道，“我对你并无他求，只望你能够在得我传承宝物后，将我这一脉继续传承。但若日后你或是你的弟子传人，能够出现一名从世界境再往上踏出一步的存在，希望你们能帮我报仇……”
“不过，我知晓想踏出那一步有多难。死前留下这座九方城，也只是存了万一侥幸罢了。”九方国主摇摇头，抬手一指大殿空处，顿时便有一座高达九十九丈，散发着淡淡威压的黑色石碑显现出来。
夏芒乾一怔。
这黑色石碑他太熟悉了，分明就是世界牢狱啊。
“这石碑内有一方世界，原本是我淬炼混沌灵液，顺便关押违逆之徒的牢狱。但如今却被我改成赠予你之物。”九方国主看着夏芒乾，目光幽幽，仿佛能透过无尽时光，从遥远的过去，一直看到当下，“望你有我留下的这些赠予，最终能活着成就世界境。如此，凝聚我一生心血的秘法和神通，也就不算失传了。”
说罢，他的身影便凭空消失，重新出现在了画像之上。
“主人。”白发老者眼中一滴滴泪珠流下，看着画像上的中年男子，低声呢喃道，“主人放心，我会一直守在九方城，终有一日会有能为主人报仇的后代弟子出现的……”
夏芒乾微微摇头，知道白发老者身为阵灵，被九方国主创造生出后，对其感情却是比真正的生灵都更加深厚且纯粹。
他没有去打扰白发老者，而是起身来到黑色石碑后方查看。
果然。
就像是他得到的世界牢狱石碑那样，有着密密麻麻仿佛小蝌蚪的无数奇特文字。
但与他那块石碑所有文字隐隐分成七个部分不一样的是，这块石碑上的过百万文字，只分成了上下两大部分。
“两套法门？”夏芒乾当即熟练的分出一缕纯阳法力，从最上层的奇特文字开始涌入渗透。
顿时，一股股蕴含着大量讯息的波动传递入夏芒乾的记忆中。
……那是一套刀法，名为《九方灭世》！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