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刀为王 第一卷人世纷纷少年歌 第六章天上仙二

青渔村已是被剑气劈的四分五裂，申屠白晓在空中飞荡的时候，终于看到了熟系的泥石巷，只不过现在的泥石巷更加名副其实，从巷头到巷尾不知道被谁一剑劈开，李家的木门板上的旧红色门神破破烂烂，面无表情的看着天空。

申屠白晓甩出腰间神腾，勾在破屋的木梁上，借力飞了过去。

松散的泥土怦然炸开，五米长的肉条状黑影破土而出，尚未看清躯体就已经弹到了申屠白晓眼前，无眼无鼻，脑袋的前端只有一个血盆大口，狰狞的圆口中千刀百爪。申屠白晓双手，猛拉神腾，堪堪躲过，回身踹起一根粗大的房梁，一拳打在后心，尖锐的木刺直接戳向那血盆大口。

可木头刚进嘴中，那血口旋转起来，里面的千百个尖牙利齿如绞肉机一般，瞬间把三米长的房梁吞了进去，而后挺在地上，吐出几口木屑。申屠白晓说道“这要是被吞进去，只怕连骨头渣都剩不下吧。”

那地龙吐出木屑，转头就向申屠白晓继续扑来。申屠白晓眼前亮起一道白光，一股让人窒息的重压感从申屠白晓脑袋上划过，刚跃起在半空中的地龙被白光包裹，坚硬兽躯硬生生被剑意碾成了烂泥。

一只略显干枯的手掌抚在被剑光惊的目瞪口呆的申屠白晓脑袋上，宠溺的说“傻孩子，这地龙最强的便是无物不破的千牙转齿，下次打它七寸，好杀的很。”

申屠白晓抬头看向奶奶，申婆婆站在半空中，右手一把通体雪白的巨剑，剑身上几道漆黑的裂纹触目惊心，失声喊道“奶奶？”

申婆婆随手一挥，本命飞剑重水一震，脚下大地中隐藏的几只地龙瞬间变成泯粉，笑着说“就许你偷偷摸摸的练拳，不许奶奶我也藏一手嘛。”

申屠白晓有些委屈的嘀咕到“我也不想啊，母亲说不让我暴露力量的嘛。”

申婆婆被气笑了说“现在看看你的拳头，藏了几年感觉怎么样。”

申屠白晓握紧拳头，随手一打，便可开石破墙，只觉得不可思议，说道“从琅山上下来之后，我就感觉这个整个人便的轻飘飘的，以前用尽全力只会打的我手疼的石头随便一碰就开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申婆婆指了指手边的本命飞剑说“我以金丹的修为，压制了你身体七年。现在我力量尽出，金丹灵力全在重水上，根本无暇压制你，所以你的身体便会如此轻松。”

申屠白晓从怀中掏出琅山青莲，说“难怪呢。奶奶，我给你踩了琅山青莲。”

申婆婆摆摆手“这东西对我可没啥用处了，你吃着还好，补补身子。”

在一旁听的钱夜草擦着冷汗，只觉得天方夜谭，如看怪物一样看着申屠白晓。“金丹对普通人的压制，相当于两座琅山压在背上。七年，算算晓晓的年龄，七年前他才8岁。一个8岁的孩子，整天背着两座山，上蹿下跳，插秧干活，他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难怪小的时候体弱多病，没事就往我这跑，我还以为是他先天气血不足。”想着想着就给了自己两巴掌，才清醒过来，问道“申婆婆，那现在晓晓算是什么境界。”

申屠白晓也直直的看着奶奶，他从未参与过修行，也就在书中看看，真说实际的，他也是啥都不懂。

申婆婆颠了颠白晓的筋骨，说到“如今初解，再加上孙伯天送的那一拳，拳罡以成，可算是战妖境了。适应适应体内武夫气魄的脉络，勉强能算是个体内无天地的天地境了。不过没有对敌经验，就当战妖境吧。”

申屠白晓听后，虽然不太明白各种境界都意味着什么，不过看奶奶这表情，应该还算不错，满意的点点头。一旁的钱夜草汗都留成河了，尤其是听到体内没有天地的天地境，心中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自己兢兢业业了快三十年碰都没碰到的天地境，这小子稍微稳固一下子就有了，简直人比人，气死人。

申婆婆安慰着说“夜草，你修道他炼体，不能一概而论。虽然炼体是比修道难了一些，不过你只要福缘足够，百年间入天地，还是没有啥问题的。”

福缘足够，等于运气够好。百年之内，就是说我这剩下五十年间基本没希望而来。运气够好才能百年之内。钱夜草被安慰的差点哭了出来，带着哭腔说“婆婆，我谢谢你哈。”

青河震动，满河江水如沸腾般狂涌，天地忽然寂静下来，周围狂吠的各种异兽声也变得低沉，呼吸都缓慢了几分，一声昂扬的龙鸣传来，紧接着就是歇斯底里的异兽们的疯狂。

申婆婆神色逐渐凝重下来，摸了摸申屠白晓的脑袋说“接下来该是谢幕的时间了，晓晓你该走了。夜草，送晓晓走。”

申屠白晓拉着申婆婆的袖口，有些委屈的说“奶奶，一起走吧。”

申婆婆勾了一下申屠白晓的鼻子，笑着说“你奶奶我都是大半截入土的人了，真的出去了又能活几年。我这金丹都裂的不成样子了，再不发点光，发点热，我就腐烂掉咯。”

钱夜草掌心中灵力流窜，甚至连琅山上的木属性灵气都被吸了过来。钱夜草的脸庞变的碧绿，连吐两口精血入地，本命法器通天腾结成的腾茧才算是开始缓缓生长。钱夜草擦去嘴角的血迹说“我这本命灵物通天腾的神通就是结茧。通天腾茧算是这东弥天州防御排行前三的灵器。就算是怒龙境的异兽，全力破茧也要三天三夜，不过通天腾生长缓慢，我挪移了琅山的半数灵力，也要等三炷香的时间。”

申屠白晓看向脚下屋旁的短刀，似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道“三炷香时间，我要去办件事。”

钱夜草拉着申屠白晓的袖子说“小祖宗，你可别跑了，刚才那龙吟肯定是怒龙境的异兽，你我的修为，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申婆婆看向申屠白晓，后者眼神坚定，“李家三口，待奶奶和我如亲人。三石大叔当年帮我扛着母亲的棺椁入的土。他修仙问的是道，我做人求的是心。要是不能送他们平安出去，奶奶，我此生难安。”

申婆婆语气平淡，像是老人在唠家常，“谁教你说的话，不大点孩子，说话邹邹巴巴的像个迂腐老夫子。在我这里，想去就说想去。奶奶我保你无事。去吧，早点回来。”

申屠白晓足下草鞋在泥中一擦，双手扒着砖瓦，沿着屋檐向后巷跑去。

钱夜草在身后急忙大喊，“我把他们就安置在后巷第三户，别瞎跑。”

申屠白晓一听，气的差点崴脚，骂道“你咋早不送他们出去，现在青渔村后的密道都关了，琅山上估计也占满了异兽。”

钱夜草则辩解道“凡人俗子，谁知道他们对你那么重要的。”申婆婆叹了口气，如今山门道家的修道之人，几尽无情，红尘是非，极少沾染。若不是申婆婆出手救下三人，对于钱夜草这种从小在宗门修炼的天上人，就算是死个百个千个，都是小事。毕竟像龙虎山，武当山，三树寺，葬宫，这些让弟子下山除妖历练的山门太少，钱夜草出身的夜华宫，算是最具代表性的修仙门派，虽然只是中型山门，可这云烟雾饶，海市蜃楼的手段，不必任何一家大门派来的逊色。宗门弟子甚至可以百年千年不下山。

生在山上，死在山上。

申屠白晓来不及瞪眼，陷入癫狂的异兽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一头数十高的火角蛮牛顶翻了几座院墙，飞溅的石块和灰尘一同浮在天空中，牛蹄踏下，石块伴随着成倍的重压将地面砸的塌陷。两只巨大的利角宛如火刑架，带着熊熊烈火，燃的后巷漫天焦烟。

申屠白晓如一只鬼蝠在不经意间飞入了后巷，浓烟混着烈火，只听咻咻两声，申屠白晓在黑暗中用地上随手捡起的石子，将砸向第三户人家的重力石块崩开。而后在破屋的屋檐上飞掠。火角蛮牛晃动着粗大的脖颈，一双燃烧着铜铃大小的牛眼，根本抓不到申屠白晓在黑暗中穿行的影子。

申屠白晓瞬间出三拳，火角蛮牛的头颅被打的扬起，连同身体都一块倒栽葱，后翻了过去。漏出柔软的肚皮。申屠白晓正想痛打翻身牛，被牛蹄隔空压下的重力一蹄子踹飞到废墟中。原本破败不堪的衣衫也化为了布条。**的胸膛上，一个蹄印刺目。

申屠白晓吐出一口闷气，刚才那一脚，将他胸膛都踏的凹陷了几分。申屠白晓翻身爬起，跳到火角蛮牛的牛角上，脚踩火焰，左手白环绕着牛角按在牛头上，掌心中灵力一震，压的火角蛮牛差点直接栽在地上。右手剑指刁钻狠辣，直戳牛眼，却没想火角蛮牛疯了般甩动脑袋，连续几指都空点在头上。

火角蛮牛牛角上，天生不灭的荒火熊熊燃烧，在不经意间，顺着申屠白晓的小腿一路爬到身体的各个部位，终于将他点成了一个火人。

申屠白晓强撑起体内武夫战气，在体表形成拳罡之外的又一防护。却无形之中助长了荒火的燃烧。

申屠白晓咬牙骂道“这火，燃烧的不是体魄，是我的战气和灵力。”

可此时的他早已无路可退，问天拳谱的心法所化的小人在体内筋脉脚踩一头黑色怒龙迅速穿梭，如督战官一般，将体内各处的小小战气和灵力都驱赶上战场，压的筋脉血管再无一丝力气才肯罢休。

这既是身处绝境的困兽之斗，也是突破体内极限的生死之战。

二者这种原始人般的战斗一直打了两个时辰，硬生生将周围的废墟踏成了渣，又碾成了灰，最后被犁成了烂泥。

火角蛮牛赤红的牛角断了半截，连同半边头颅，坑坑洼洼像是人植树挖下的洞，深可见骨。连同形体都险些维持不住，终于口中不要命般吐出一口又一口魂火，不惜损耗生命，将半截火角上燃烧的本命灵火中又添进去了灵魂魂火，宛如火上浇油，土黄的荒火，再加上幽幽的魂火，碧绿色的荒魂之火骤然拔高。火角蛮牛低垂着头颅，一个巨大的火刑架点燃四周的空气，大地变得燥热难耐。影藏在地底下的地龙也忍不住钻了出来。看到如此状态的火角蛮牛，巨口不由得咽了咽，而后投向近河处。

荒魂之火，万兽黄昏，触之，不死不灭。

突然之间有了灵性的荒魂之火缠绕着将申屠白晓绑在了火角上，如蛇般在申屠白晓体内咬开几个小洞，火焰转入其中。一时间，申屠白晓双目溢火，口中飞焰，七窍皆是缕缕荒魂之火横生。火角蛮牛拖着焦尸一般的申屠白晓，以后者还算不得开阔的后背直直撞向墙面，连破三座院墙，最后将山石撞出一个窟窿才罢休。角上荒魂之火一甩，才将头上浑身浴火的虱子甩在地上，还顺手在几个关键的窍穴上又连扎几个孔眼。震天的牛吼响起，火角蛮牛双蹄踏在申屠白晓的胸口，一次又一次。

申屠白晓犹如一块破抹布，被它一脚一脚将仅存的水分全部踏的飞溅，直到它也没了力气，荒魂之火螺旋板绕着半截火角打转，准备给申屠白晓最后一击。

李三坚怪叫从屋子里冲了过来，手中拿着的是之前想要送给白晓的短剑。

申屠白晓倒在地下，胸膛已被踹的塌陷，身上燃烧的荒魂之火将他体内仅存的灵力也殆尽。此时的他，大概就是那种神仙都无救之人。他几次想挣扎着站起来，又几次的摔了下去。

身前那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的手还在颤抖，他在嘶吼，让他走远点。他没有后退，回头看向他，有点心疼的抿嘴，又憨厚的笑了笑。

伴随着火角蛮牛那震人发聩的低吼，那汉子如断线风筝一样被挂在牛角上，抵在了石壁上。跟申屠白晓不同的是，李三坚这普通人的身体面对暴怒的火角蛮牛，脆的比豆腐渣好不到哪去。当他撞上墙面的那一刻，申屠白晓划拉着双手，可能抱住的，只剩下了他的碎肉。

是的，怀中要给龙石的琅山白莲成了紧贴着肌肤的枯草烂叶，而如亲如父一般的他只剩下了一滩碎肉还能拥在怀中。

不知道是李三坚临死前真的在念叨，还是申屠白晓幻听。

恍惚之中的白晓，总是能听到那个醇厚的声音说“晓晓，龙石嘞是你弟弟，你俩要一起去上学塾。俄不是你父亲，但你要想着他是你弟弟，比亲弟弟还亲的弟弟。俄有钱着勒，开春了你们一块去上学，一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