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洋帝国 第九章 略施惩戒

华王向一直等着的小常侍点了下头，只见四个小常侍飞快的搬上了四个镶云牙玉石的板凳，又等了些时间，一个常侍趴在华王耳边说了几句，华王点点头，常侍便离开了，不一会，便听门口小常侍便高喊：“奉御令，今因国事，准予齐亲王祈苍、怀亲王祈芩、洛亲王祈茗、楚亲王祈苇进内阁行走议事。”

这板凳便是给四位王爷坐的，这倒不是故意的，内阁有章程，四位王爷所任实职为京外官，是不同于他们这些京内官员的，有个板凳还是看在王爷的份上，要不是王爷，便站着听吩咐吧。

怀王先进的屋，其余三个也逐一到了，有些意思的是，齐王和洛王同乘一辆车，两人在车上，东拉西扯，好不热闹，内心如何想的，是值得玩味和揣度的。

华王见几位叔叔都进屋坐下了，便说到：“今天找各位来，主要是陛下的意思，趁着王父、叔父们都在京城，主要论一论涉及地方的事务。再者把陛下的旨意传达一下。”华王说完，几个人连连点头，等着华王下一句。

“今天陛下宣我到西苑，交给我几本折子，都朱批了，让我召几位进宫，议一下。事不多，其他事宜都按照原定办理。这第一件，就是都察院上奏的希文省、东文省私挖金、铁、煤矿处置问题，我之前并未接手此案，因此我批办为：建设司会同都察院彻查数目，准予由两省建立公有公司接管，户部直接负责收益，一律归公。陛下朱批为：放，海格办。莫太傅，陛下之意，你同诸位解释一下。”说完，折子顺手给了莫海格，莫海格结果来仔细看了看。

听其音，知其意。

在座的四位王爷一听，全明白了，**裸的下马威！

莫虎则一精神，也挠了挠头。心里并没有高兴，反而揣起了看戏的心态。鼻子冷哼一声，被华王这么一闹，军费改制的事情基本就没戏了。

齐王心里清楚此刻不能生气，但这脾气确是蹭蹭的冒火，心里骂骂咧咧：奶奶的，没完没了，打人不打脸，揪着我这点事，天天说。刚刚压住了省里那些人，现在好了，户部也要来一刀，奶奶的，这边军费还想着管，爷爷好欺负是吧。

齐王心里再骂，但现在还轮不着他说话。

莫海格看着奏折，自然明白这个“放”的含义，依照这些年皇帝的脾气，这个‘放’，便是让华王“放手”的意思，“海格办”就是让自己看着办。

今天公布出来，应该是华王自作主张，这个折子自己没有看过，想必是昨天政事堂送进去的，虽然很头疼，但是不得不陪着华王演下去。

既然要演戏，那么这个“放”便有了另一层意思，就是“下放给地方”的意思，也就是皇帝不大同意华王的批办的那样分配，可这场合不能折损华王的面子，这话自然得往轻里说。

但是华王拿出这个折子，是想敲打敲打几个王爷，话轻了又敲打不起来。

莫海格面子上四平八稳的说道：“私挖金、铁、煤矿一事，早先陛下审政会上定过调子，归公。都察院一直未能自行办理，这才有了处置问题，毕竟这都察院不是个开买卖的地方，华王所批办恰恰符合陛下曾定的调子，十分妥贴。户部收益归公，是归省库？国库？内账？我看陛下所思是为省库，不然不为‘放’字一说，都归了省库，怕是有些省会效仿，于民不利。以我看，先省库和国库四六为线，若是省库管理妥善，再放两成不迟，若省库管理不善，立当收回，为时不晚。”

莫海格话说完，此事便有了活动空间，不同于华王批办的那么死，而是有了转机，所谓省库，也相等于齐王私库，所以这话其实也是说给齐王听得，说白了就是：你听话，就多给你点，你不听话，就收回来。一肚子气的齐王，听了也没了反驳的意思，因为这个事情他也明白。

华王并没觉得自己批办的有什么问题，自信的很。

反而感觉莫海格不过补充了自己的批办，心里舒服的，嘴上还嗯了一声，又拿起下一个折子，念了出来：“这一件是政事堂上奏的北屏岛的口岸租借问题，我批办为：不准各租借国扩大各租借面积，严禁各地非租借人口向租借地居住和务工，即便需要，同贸易相同，必须经过外务部所辖的租借地事务公司，同租借地进行往来，严禁其余走私人口及货物。陛下朱批为：慎，华办。华总理，我批给了外务部，而今陛下点将，你就先说个对策，我们论及论及。”

华天雄当即就觉得这个山芋烫手的不行，虚汗也跟着下来，他同莫海格不同，莫海格甚至都不用在乎齐王感受，他所能调动的资源是自己所不能比的。莫海格可以让国库省库随意分配，说话间事就办了，可他不行，他连政事堂的接待费都说不了算。

华天雄内心大呼：上了贼船，怪不得要自己前往，原来是把自己当成枪用！

无奈之下，华天雄瞅了一眼洛王，为什么？因为北屏岛就在洛王的地界里，这些搞务工、居住、走私的事情都是洛王的一笔帐外账，现在洛王就在那边坐着，你这边上书北屏岛的事，之前竟然没同洛王商议，这不符合官场的潜规则，说好听点叫抵达圣听，说难听点就是打‘小报告’。

说来，华天雄也郁闷，本来这个折子是华王长史们弄的，用政事堂名义上的，华王也明确说不会在很早的时候公开，可是如今华王把球踢了回来，还在这样的场合议论，这不是给自己难堪么。

洛王则是另一番心思，齐王开头，结合昨个莫龙祥跟他提的，心里早就有了准备，估计接下来，该是怀王、楚王，今天必定是四人一起，一个也跑不了。看来昨天军费会议上的表现，让这位养尊处优的华王殿下伤了面子，这个下马威玩的，真有点小孩子过家家的意思。

幼稚。

此刻，洛王真想说一句：不是什么事，都是你个小儿能拿着红笔解决的！

原本洛王这心理就有了准备，自然也不急，面无两色，这让不断看他脸色的华天雄更加坐立不安。

“承陛下旨意，我有三条建议，一个是，外务部结合地方，在地方设立租借地事务处，负责管理。第二是，对北屏岛的船只加以审核，对租借所在的城市的非租借地加以管理，人为设立关口。最后一个是，把对租借地贸易，列入贸易监督。”华天雄毕竟位极人臣多年，虽然局面不好，说的这几个对策，的确有些和稀泥的作用，也主要是来缓和华王批示的中直愣愣的那些词语。

两难之际的华天雄又补充了一句：“此事，我思考的还不成熟，还是希望洛亲王给些意见。”

洛王一笑，说：“服从陛下批示，服从朝廷安排。”

这是洛王聪明之处，华天雄这几个对策较之于华王的批示，效力弱了不知几分，这说明他并不是和华王一心，所以山高皇帝远的，中央没有一心一意，真的能奈何得了洛王这样的封疆王爷几分呢？所以争论太多也没什么用，甚至话说多了，还容易让华王钻空子，索性等他们真敢拿租借地做文章的时候，另行再议。

“我补充一句。”莫海格插话说，“这件事，我觉得让洛亲王代表帝国，照会各国使馆会比较妥当。”这一句话看似是在帮华王，压制洛王。其实呢，这就是帮洛王，争取到了这件事的执行权。

洛王、华天雄自然明白，华王还没有转过弯来，甚至还对着莫海格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华王虽然不明白莫海格的意思，他清楚华天雄的意思，本来一招“实拳”，就这么打虚了，脸上就露出不悦的情绪了，张嘴说了句：“这事，华总理还是要办的实在些，租借地事务公司，要拿到效益才是真的。”

华王两件事，罚了两个王爷，马上要说第三件，楚王不耐烦的叫嚣道：“快点，快点，快点，这下一件事，你们说，打谁的‘板子’？快点说，别议来议去的。我们四人在外面帮助陛下镇理边疆......”

华王没想到楚王会如此说话，刚拿起折子，便愣在哪里。

莫海格一看情况，立刻出言截断了楚王的话：“华王殿下，我有几句话想讲。”

华王放下手里的折子，点了点头。

莫海格先吐了一口气，这口气吐出去，似乎让莫海格的精气神也消散了，老态的靠在椅背上，缓然的张口说道：

“既然是太傅，我劝各位几句。你们都已经贵在一方，这朝中，你们也算是理会不多。规矩呢，你们自小都了解，我也不多说。今天，各位来，说了两件事，涉及到齐王、洛王，你们心理多少有些不快，这我能看出来。包括昨个的将军会堂上，你们也不高兴。这些事，根子上还是利益的事。你们逐利都失了心，你们的，朝廷的，算的清清楚楚。我问你们一句，你们的是谁的？这些年，陛下把你们放在地方上，原意可是监督国制改良！而今呢？”莫海格说的话都是一半即止，谁都能猜出下句，唯独下句说了就是罪过。

俗话说的好，修为不深，断句及断头，这便是说话的度，如此艰难措辞，莫海格依然在讲下去：

“我知道我讲多了，话说回来，你们今天都是封疆王爷，同样的你们还是陛下的子嗣，要为陛下分忧，你们有什么不快的？这些事情，朝廷本意是好的，是在警醒你们，让你们做一个为陛下分忧的好臣子、好儿子！楚王，你今天如此怨气，昧心否？这些话，即便是太傅也不应当多言，可是这些年来，你们的所为，我看陛下之心...罢了，我看着你们长大，甚至看着你们子嗣长大，如今作为家里的老臣，我劝你们，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

莫海格讲完，看向华王，莫海格这个终止的信号太明确了。

华王这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就沉默下来。莫海格给了吴佩航一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