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捞尸人 第三百五十四章

作者:纯洁滴小龙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5-08-13 23:45:40 来源:平板电子书

只报家门,没说姓氏。

李追远想让他知道:秦家的人,来了。

上一代的账,这一代来算。

得到最终确认后,周云帆的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怨恨。

陈曦鸢面露不解,当年幕后操纵、设计围攻秦家走江者的,不是上面那人的父亲么?

“不是,他到底在怨恨什么啊?”

与秦叔相似的经历,陈曦鸢前阵子在古墓博物馆里刚刚体验过。

也就是那天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只能在小弟弟的帮助下逃命,没能真的将谁打死打废。

可如果自己真杀了谁,结果多少年后,那个人的后代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对自己露出怨恨的眼神,说:

正是因为你当初杀了我爸爸(妈妈),我才过得这么惨,我恨你!

陈曦鸢真的会被气笑出来。

“呵,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李追远:“一个孝顺的人。”

陈曦鸢眨了眨眼,随即捂住嘴笑着点头道:“对,说得没错。”

李追远抬头,看着周云帆,问道:

“令尊,还好么?”

周云帆没回答,但在听到这个问题后,原本清俊的脸,变得狰狞。

李追远:“我家叔叔过得也不好。老太太总是觉得他脑子笨、没出息,时常骂他、使唤他,让他不是去种地就是去拉货,终日劳作,片刻不得闲。”

周云帆十指攥紧,暴露在衣服之外的皮肤,青筋毕露。

李追远继续道:

“我家叔叔心里一直有个很大的遗憾,这遗憾,今生都无法挽回。

说到底,

你父亲只是瘫痪在床过得不如一条狗,但我家叔叔,可是失去了梦想。”

周云帆身上黑气升腾,大半个人被包裹在其中。

陈曦鸢惊讶地看着身侧的少年,小弟弟一向话不多,没想到真要说起话来,攻势这么强。

陈家女就像是一块海绵,自从遇到李追远后,每天都在拼命汲取着水分。

她看到了周云帆的情绪波动,但她更想要的是,小弟弟此时的这种快乐。

陈曦鸢不知道的是,李追远其实很难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得快乐。

周云帆:“呵呵,看来,秦家真是堕落了,走江都要如此大张旗鼓。”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每一代秦家龙王都是一人走江,要么被江湖埋没,要么打服一代江湖。

这并非是为了故意逞能,也不是秦家人孤傲,而是《秦氏观蛟法》需要个人一次次面对千军万马的绝境,才能一步步崛起到最高境界。

无论是伙伴、手下还是其它外力,短期会形成助力,但从长远的角度看,则是拖累。

而且一个人走江,一个人独揽整个团队的功德,就算受伤或者遭遇一些意外,也能靠功德转化出的机遇,来尽可能地进行补全。

历代秦家人,都是将走江,当作自己的磨刀石。

不过,虽然有这一深层次原因,但无论如何,这种一人走江的勇气,确实值得江湖钦佩。

然而,周云帆的这种上升到秦家门庭的奚落与嘲讽,对李追远无用。

因为如若天道准许自己成年练武后,再由自己决定何时点灯走江。

这江,李追远也会一个人来走。

李追远平静道:“我是一个人在走江啊。”

周云帆手指着下方少年身边的一众人:“你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么,你在一个人走江,那他们,又是谁?”

李追远:“在今日之前,你听说过秦家又出现走江人了么?”

周云帆愣住了。

李追远:“我向你保证,今日之后,江湖上也不会出现秦家人走江的讯息。”

周云帆明白了少年话语中的意思。

只要少年将知道他身份的人都杀了灭口,那么秦家历代独自走江的传统,就还在。

周云帆:“看来,有了前车之鉴,秦家人确实学聪明了,但学聪明了的秦家人,还能撑得住《秦氏观蛟法》么?

在你身上,我看见了龙王秦的没落。”

李追远:“在你身上,我看见了不久之后,机关周家的消亡,河谷丁家的灭族。”

周云帆:“你以为,当年出手的,就我父亲一个么?龙王秦现在连报复,都得捡软柿子来捏了?”

李追远: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仇也要一个一个报,我还年轻,我不急。

再说了,蠢货,本就该第一个死。

我猜猜,你父亲当初应该就是个喽啰,被哄骗几下,就自以为能与那帮人站到了一起,结果他付出的代价最重,而且等日后秦家人算起账来,第一个要找的,也是他。

你,也是一样。

你不该在察觉到我们中有人会《秦氏观蛟法》后,就马上开始钓鱼。

当年的事,

我们秦家人还没开始牵连无辜,你居然先开始牵连起秦家人来了。

你很聪明,

可是,

你也真的很蠢。”

周云帆深吸一口气,双手撩起,脚下燃烧的木球“轰”的一声,向下砸落。

润生前冲数步,向上跃起,手持黄河铲,对着木球狠狠拍去。

“砰!”

木球碎裂,可它上面附着的火焰却在散开后,于半空中形成一道巨大的网,向下罩落。

林书友竖瞳开启,纵身上前,没有掏出金锏,而是双手虚握,两杆比以往更长的三叉戟虚影凝聚而出。

白鹤真君身形转动,三叉戟虚影舞出残影,连带着上方落下的火网,也被拉扯切碎。

谭文彬抬起头,对着仍旧站在上方的周云帆,五感成慑。

周云帆眼里的怨恨产生些许波动,却又迅速恢复。

谭文彬在心里提醒道:“小远哥,他的意志好坚定。”

李追远在心里回应道:“嗯,他本就不该发脾气的。”

润生来到林书友下方,撩起黄河铲。

林书友落下时,先将双锏抽出,而后单脚向下发力一蹬。

下一刻,林书友如离弦之箭,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向上方飞去。

陈曦鸢抿了抿嘴唇。

她当然清楚,小弟弟的这种可以私底下联络的秘术,可不仅仅是为了说悄悄话。

但当其具体实战效果,呈现在眼前时,她还是被震惊到了。

这种力量、幅度、时机等等的细节拿捏,早就脱离了熟能生巧的范畴,因为这种力道下,根本就无法练习,只要失败一次,就是林书友的腿被润生直接拍碎。

他们能做到如此自然的成功,全都是因为背后有小弟弟在推演掌控。

这种方式下,整体团队实力,将比个人实力迭加,要提升好几个量级。

当下,陈家女心里又生出了想要被秘术连一下的冲动,她想在小弟弟的指挥下,看看自己能发挥出怎样的实力。

小弟弟肯定有这个能力的,他这帮伙伴能配合如此默契的前提就是,小弟弟已经完全掌握了他们的所有特点。

说不定,小弟弟还会特意针对他们,进行独自专业性地教学。

这样的存在,无论在江湖哪个势力,都会被当成至宝。

因为有了他,就能将自家传承,整体地往上推进不止一个台阶。

怪不得柳家那位老太太,对待小弟弟时,如此舍得,两家门庭与孙女,都能交托。

换做是自家爷爷,看见这等骇人瑰宝,怕不是也会生出招……

陈曦鸢摇摇头:

不对,自家爷爷和奶奶,可是一直都打算给自己招上门女婿。

获得极快速度加持的林书友,直冲上方的周云帆。

周云帆单手向下,下方本已坏死不动的两颗木球中的一颗即刻裂开,形成一条条整齐的木片,向着林书友切去。

“砰!砰!砰!”

林书友挥舞双锏,将阻拦尽数砸毁,依旧一往无前,直达周云帆面前。

周云帆从袖口处抽出一把黑色的尺子,与林书友交手,丝毫不落下风。

这意味着,周云帆的个人实力,非常强。

丁家小姐与她的侍女,对他而言,只是挂件,所以不管是在甬道里还是在先前闭关参悟时,他都对丁洛香她们的生死,不太在意。

这一点,还真是和过去的赵毅很像。

而且,他们俩也都很擅长哄骗女人。

只不过赵毅现在学先祖遗风后,变了很多,他愿意为陈靖付出更大的耐心,等待其成长,也已经将梁家姐妹视为自己的家人。

“谭文彬,上。”

谭文彬体内血猿之力爆发,向着润生冲刺,润生屈膝前倾,等谭文彬如猿猴般脚踩润生膝盖、后背来至其头顶后,润生一拳向上挥出,与谭文彬的脚底相撞。

“砰!”

谭文彬也以极快的速度飞跃上去,只是这姿势体态,就没有白鹤真君来得那么潇洒和美观。

毕竟,这是猿的本能,战斗时的一些特征,无法改变,硬要改变,反而没办法做到效益最大化。

有了谭文彬的加入后,上方变成了一打二,周云帆立刻陷入下风,无法还击,只能防御。

那把尺子,还真是好东西。

不是老物件儿,是新物,应该是由周云帆亲自打造的,有丁家为其提供资源,他的确是能尽情发挥出自己的机关天赋。

陈曦鸢:“小弟弟,姐姐去把那把尺子抢下来送给你?”

听到这句话,李追远开始检讨。

自己大概是穷怕了,所以每次面对好东西时,总是会忍不住多看两眼,连陈曦鸢都察觉出来了。

陈曦鸢作势就要前冲,她也想体验一下这种被润生送助力搭上去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她觉得,如果自己上去,上面的战斗,很快就会结束。

林书友和谭文彬的打法,在她眼里,还是太保守了。

李追远看了陈曦鸢一眼,然后又往后看了一眼。

虽没连线,但也不用说话,意思就是让她在后面待着。

陈曦鸢扭头看了看门口处,小声道:

“外面可能还有人会来?”

少年微微颔首。

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其他走江团队来到这里,毕竟机关术这类传承,还是很小众的。

众人来到虞家,要么跟着虞地北走去追寻最大的“机缘”,要么就得抓紧时间,选择最适合自己的。

龙王虞虽曾封门一甲子,但以前正常时,也会与江湖进行正常交流,自然会有人前去做客,走江者只需回去翻翻先人的笔记,就能提前清楚虞家内部的一些情况,早早设定好自己的目标,不会像无头苍蝇那般乱窜。

可这里,刚刚引来过两只猫,矮胖的那只猫在被炸得重伤后已经死了,还有一只健康的,虽然走了,但大概率没走多远。

那位老道士,是知道宝塔里还有人的。

天黑了,他说不定还能“误入”这里来看看,可以解释成良心难安,想来给被自己“误杀”的丁洛香收尸。

毫无疑问,陈曦鸢是己方这里单体实力最强的一个,只有她,才能有机会拦截一下那位随时可能去而复返的老道士。

润生没有上去加入交战,而是安静地站在下面看着。

上方的焦灼,并未持续太久。

伴随着谭文彬再次抓住机会,五感成慑对周云帆成功进行了干扰,林书友的金锏,终于破开对方防御,砸中其胸膛。

正常单挑之下,纯比试拳脚功夫,林书友还真不见得能拿下对方,只能说,这次进虞家的走江团队,下限都非常高,即使主修的是机关术,但其它方面,也没有明显的短板。

但这并非意味着结束,而是真正的开始。

坠落下去的周云帆,双手掐动,周身黑气快速迸发,对四周进行牵引。

一时间,整座宝塔,都开始了颤抖。

事实上,这座宝塔,完全可以看成一座大型机关。

成功参悟好一轮太阳的周云帆,现在是这里的,绝对主宰。

“咔嚓!咔嚓!咔嚓!”

宝塔内部,墙壁开始旋转,先是一条条本没有的楼梯,忽然架设而出,对跟着跳下来想要继续追击的林书友与谭文彬进行绞杀。

林书友身形矫健,血猿动作更是灵敏,二人在空中快速腾挪进行规避。

宝塔地面开始凹陷,一只只黑色的齿轮浮现,急速转动之下,先从中间分开,而后形成一只巨大的齿轮,向着李追远所在位置碾压而来。

润生气门开启,重心下压,向前踏出一步的同时,双手持黄河铲,将铲柄,卡在了齿轮凹槽处。

“咔………”

刺耳的摩擦声,如无数人同时尖叫。

润生身上的沟壑快速流淌,开始蓄势。

陈曦鸢虽还站在少年身后,但一只手已经搭在了少年肩膀上,如若润生支撑不住,她还能带着少年安全脱离。

李追远抓住她的手,将其挪开,说道:

“去外面看一眼建筑变化。”

陈曦鸢脚尖踮起,身形向后快速移动,出了大门来到外面,看了一眼后,又即刻回归,这速度,丝毫不比先前林书友、谭文彬借润生力时慢。

“宝塔外面没变化。”

李追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周云帆下方的地面,出现了一座祭坛,这祭坛不断堆迭,向上“长高”,稳稳地将他接住。

紧接着,周云帆手中的掐印速度越来越快。

先是润生正强行卡住的黑色大齿轮,正在逐渐变红,高温升起。

润生身上气门喷出的气,化作了白色蒸气。

只是,润生依旧没退,仍将这齿轮卡得死死的。

两侧斜上方,先是林书友那里,两只由宝塔内材料拼接而出的巨手,一个张开五指去抓,一个握着拳头去砸。

可两手准备,按理应该更好封死林书友躲避的路径,但林书友却依然可以快速闪避,不受伤害,甚至不用去硬碰硬。

周云帆目露惊讶:这个双目竖瞳的年轻人,居然懂机关术。

另一边的谭文彬,面对的是一条条灰扑扑由墙砖凝聚在一起的蟒蛇,蟒蛇躯体上,每一块墙砖都自带符文,蛇眸是两盏长明灯,蛇嘴里的獠牙更是用以架设三颗木球的栏杆,本就属于坚精之物。

然而,谭文彬仍旧在不停腾挪跳跃,一会儿跳到蛇头往上跳,一会儿爬到蛇躯往下滑,局面危险,却始终伤不到他。

周云帆:你,居然也懂机关术?

获得虞家这部分传承后,这座宝塔,就已经算是周云帆的主场。

对于一个机关师而言,简直是梦中的交战场所。

换做其他走江团队,只要敢进这座宝塔,就会被周云帆借主场之利,形成可怕的压制。

不说碾压,好歹能在突然出手时,给予对方重创。

可是,这样的局面并未出现。

他们的各种有预判性地走位,完全避开了所有威胁,并且正逐渐向自己靠近。

就连下方的润生,在硬扛这巨大齿轮很久,身上累积起了足够的势后,也开始按照某种频率,收力和发力。

齿轮那边,逐渐传来挤压声,下方的一众小齿轮,有些已经产生了变形。

周云帆双目死死盯着下方的润生,这个,就更离谱了,因为这个家伙不仅在与整个宝塔的基础运转进行对抗,还在反向干扰破坏它的运行逻辑。

这是一个体魄强度惊人的机关大师?

周云帆不相信小众的机关师路线里,忽然蹦出这么多对机关术理解不逊于自己的同行,而且这些同行还正好集中在一个走江团队里,总不可能在走江间隙,他们的业余爱好就是凑在一起研究机关术吧?

男人的视线,落在了一直站在那儿的少年身上。

凭直觉,他猜测,少年虽然自始至终都没动,可战场上,处处都有他的身影。

周云帆一挥手,脚下祭坛台阶出现了一个个圆孔,一道道标枪般的锋锐,向少年疾驰而去。

他现在得应付三方的压力,故而此时没办法再抽调出更多余力,这一招,也只是为了做一个试探。

陈曦鸢眼角余光留意着少年的神情,只需小弟弟努努嘴,她就会上。

李追远没有,只是举起右手,食指向下一指。

“嗡!嗡!嗡!”

标枪全部整齐砸入身前地面,似插了一地的秧。

齐家先人在那个时代,绝对是了不得的存在,只是可惜,家族的发展路径出现了规划上的错误,远离世俗与江湖后,迁移至一座风水奇佳的小山村,苦心研究空间裂缝,一代代退步之下,最后还被人“田氏代齐”。

若是将《齐氏春秋》看作基础本诀,其绝对不逊专攻机关术的周家。

再者,李追远阵、风、术全修,能有效的辅助对机关术的理解。

论机关术的诸多衍生手段,李追远绝对远远不如周云帆,但若只是将题目摆在面前求解,这对少年来说,真的很简单。

周云帆:“真稀罕呐,秦家人,居然都开始修习机关术了?”

少年身后的陈曦鸢此时很想插一句:更稀罕的是,秦家人居然没练武。

李追远:“快点吧,接下来还有很多事。”

少年话音刚落,

上方,林书友和谭文彬身形进一步加速,与周云帆的距离快速拉近。

下方,大齿轮下方的小齿轮一个个断裂,伴随着润生的一声大吼,身前的大齿轮出现了裂纹,红色褪去,高温降低。

而这,也直接导致周云帆这边对宝塔内部机关的掌握,出现了卡顿。

谭文彬与林书友穿透阻拦,来至祭坛。

周云帆再次被林书友一锏抽了下去。

润生举起黄河铲,踩着身前齿轮上行,追着正好落下来的周云帆就是一铲。

“砰!”

这一铲,拍得结结实实。

落铲的瞬间,可以看见周云帆身上浮现出各种配饰,就像是之前在石门后丁洛香面对那“老东西”的一指时,身上自动护主的那一群器具。

只能说,丁家,是真的资源丰厚,身为上门女婿的周云帆,身上的各种保命器具也真是不少。

可即使如此,面对润生这结结实实的一铲,周云帆整个人还是倒飞出去,狠狠砸在了宝塔墙壁上。

先前操控出来的各种机关,此刻全部归位,宝塔内部的环境恢复如初,除了墙壁上有些坑洼,地面上多了几处凹陷。

“噗……”

周云帆捂着胸口,吐了口鲜血。

他死死地盯着李追远:

“你这个,怪胎!”

一个秦家人,没动手近战,就将自己击败了。

林书友平稳落地,双锏斜侧平举,谭文彬四肢落地后,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脖子。

润生的气门不断开启与闭合,先前累积下来的势,先卡崩了大齿轮,最后再奋力拍到了周云帆身上,这会儿,他也需要缓一缓。

这场对局,看似没那么惨烈,可团队非极端状态下的整体实力,其实是全都使出来了。

周云帆:“你想知道虞家的机关术传承是什么内容么?我只能说,不愧是龙王门庭,此等底蕴,着实惊人,这部分传承,简直就是吾道至宝。”

李追远:“想。”

周云帆:“但我不会告诉你的,无论你拿什么威胁我,无论你如何折磨我,我都不会告诉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哈哈!”

李追远:“没事,你死了后,我一样能拿到我想要的。”

周云帆面色一滞,不敢置信道:“你居然还掌握这等秘术。”

谭文彬如红色光影,冷不丁地直冲上前,一只手前伸,一只手后备,摆出了要将周云帆脖子扭断的架势。

周云帆厉声道:“休想对我的尸体做文章,我要将这一传承,与我陪葬,哈哈哈!”

谭文彬的速度已经够快的了,可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躺在地上的周云帆举起手掌,掌心处溢出蓝色的火焰,对着自己胸膛拍了下去。

火焰快速将其全身点燃,映照着他那带着笑容的狰狞面庞。

当谭文彬出现在其面前时,周云帆整个人已经虚化,伴随蓝焰的消散,原地只留下一道人形灰烬。

陈曦鸢忍不住想朝着少年质问:你怎么能直接告诉他你能搜索他的尸体记忆?

但她还是忍住了!

她看向谭文彬:

“你怎么能提前做出这么明显的动作,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他你想保全他的尸体留作他用么?”

谭文彬吐了吐舌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他现在算是体验到了前外队的待遇了。

这陈姑娘,还真是个性情中人,她只要对你初始印象好,就能永远地对你双标下去,把偏爱进行到底。

但不得不说,这种有点不讲理的主观风格,还真是挺克制自家小远哥的客观理性。

李追远走到那道人形灰烬前,低头看着。

陈曦鸢一边半侧着身留意着大门方向一边缓步跟了过来,安慰道:

“没事的,就算没拿到传承,至少你已经报仇了。我不知道我陈家有没有机关术相关的底蕴收藏,如果你想要,等下次我带你去我家祖宅时,你可以自己去偷,我觉得我家祖宅的阵法禁制,应该拦不住你……你动手时别告诉我就行。”

李追远抬脚,将下方的灰烬拨开。

少年微微皱眉,那把尺子,也被烧成了灰烬。

随后,李追远扭头,看着陈曦鸢。

“额……”

陈曦鸢指了指自己的脸,最近这种感觉,她都有点习惯了,只能小心翼翼地问道:

“姐姐我,是不是又笨了?”

李追远点点头。

陈曦鸢:“他没死!”

少年抬起手,指向空中。

那里,本来有三颗木球,一开始燃烧的那个落下时被润生一铲子给击碎了,一个在阻拦林书友上冲时分解了。

眼下,只留下一颗木球,还悬挂在那里。

陈曦鸢:“小弟弟,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李追远:“我跟你说过,没人喜欢自言自语,对一个将死的人说那么多话,也属于自言自语。”

当走进这座宝塔,迎来周云帆的怨恨目光时,李追远就在怀疑了。

虽然接触不多,今天才刚认识,但一个幼年被家族逐出,还能在另一个家族里重新爬起来的人,心性上怎么可能这么失衡?

更别提他之前在甬道里反复钓鱼的谨慎表现,这是一个心思非常深沉的家伙,喜怒不形于色应该是他的基础素养。

退一万步说,自古以来,没一副能受委屈受压力的脾气,还真当不了这上门女婿。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秦家人”这个标签,早就是他的内心阴影。

他或许为了让自己坚持努力地往上爬,自幼年到现在,反复给自己灌输对秦家人的仇恨洗礼,导致怨恨浸润进骨子,形成了一种无法被自我控制的反射。

李追远为了排除这一可能,就与周云帆多聊了几句话。

好笑的是,周云帆还挺配合。

自己每讥讽一句,周云帆就很配合地让自己表现得更为愤怒。

节奏感、呼应感很是强烈,绝对不让自己冷场。

那一刻,李追远就完全确定了,对方是有意图地,在为他接下来的“死亡”在做铺垫。

实话实说,他的演技很不错,毕竟能骗得过丁家人愿意为这个骨子里自私冷血的自己进行投资。

可论演技这方面,周云帆不可能比得过自己这个,在不会走只会爬的年纪都开始演的演员。

况且,自己自小到大,还有一个作为老戏骨的“妈妈”,与自己不停对戏。

再者就是,周云帆先前全身心投入感悟时,并不知道外面具体发生了什么,这使得他对少年的认知远没有少年对他的认知深入。

他不可能死得这么容易,这么没波澜,亦是少年对他的一种肯定。

虽然,他肯定不想要这种认可。

最后,就是谭文彬对他的五感成慑,被他以坚定的意志所抵抗,这亦是一个佐证。

李追远开口道:“还要继续躲下去么?再藏,就没意思了。”

“哗啦啦……”

木球如洋葱般一层一层剥开,显露出里头,一丝不挂的周云帆。

他面色阴沉如水,看着下方的少年。

陈曦鸢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她以为自己已经对走江入门了,却在少年身上一次次被刷新认知,觉得自己还是个门外汉。

原来,进来时小弟弟和那个人交流时,只有她投入进去了,而且还沦为了他们俩对话交流中的背景板。

陈曦鸢:“我刚刚,可真可笑。”

她还教导了一下谭文彬的动作。

李追远:“你给予了他希望,这会让他更绝望。”

陈曦鸢:“这江,怎么越来越难走了。”

李追远:“记住你会死,然后慢慢学。”

谭文彬忍不住朝这儿瞥了一眼,小远哥对陈姑娘的耐心,明显更足些。

对此,谭文彬很能理解,谁叫陈姑娘不仅心地善良,还心地大方呢。

李追远抬起手,向大门处轻轻一挥。

润生、谭文彬和林书友再次冲上前,对周云帆展开攻势,陈曦鸢则自己回到门口方向,进行警戒。

周云帆:“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如此紧紧相逼?”

李追远:“当年我家叔叔能活着从你父亲那帮人包围里活着出来,是因为你父亲他们手下留情了么?”

周云帆:“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愿意拿我刚刚感悟到的机关术传承,来换自己一条生路!”

李追远摇摇头:“你甚至不愿意把那把尺子留给我。”

润生三人完成了合围。

周云帆仰起脖子,没有衣服遮掩,可以清晰瞧见此时他皮肤上的一条条整齐纹路,像是一个个血肉格子,开始移动。

身子前倾,他落了下来。

润生挥舞铲子,第一个迎上去。

周云帆右臂一甩,长度瞬间拉出,“砰”的一声对击,润生的身形竟被止住。

而当林书友从侧面发动攻击时,周云帆的身体再度被拉长,躲避攻击的同时,还能以匪夷所思的方式进行还击。

走江的层次上去后,所遇到的对自己的狠人,也就越来越多,目前看来,喜欢扒皮玩儿的赵毅,都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明家那位喜欢熔断自己灵魂玩儿,眼前这位丁家赘婿,居然把自己的真正的身躯,分解拆卸成了机关偶。

都是为了追求进步与力量,不惜一切代价的人,他们都是天才,而越是竞争到最后,就会发现一个残酷的事实,对这些天才而言,努力这方面,不仅是点满,更是集体溢出。

然而,他若是有底气冲杀出去,先前就没必要用假死这一招了。

周云帆能感知到,那个身上发红的家伙,应该是已经用了全力,可拿铲子的高个子以及那个竖瞳青年,还留有可怕的底牌。

另外,他们的配合,实在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默契,三人合击之下,自己不仅无法寻得丝毫破绽,反而还被他们不断推进压迫。

最要命的是,他这种状态,无法维系太长时间。

那个少年显然也清楚这一点,他依旧选择在消磨自己。

这确实是李追远最喜欢的方式,不仅是因为他珍惜每一个同伴,而是辛苦磨合提升这么久,为此自己还琢磨出红线秘术,不就是为了打架时,能最低代价地“以势压人”么?

若是次次都要弄得遍体鳞伤,战斗时全都冲上去各打各的,反而让这前期准备成了笑话。

不求精彩,只求稳赢。

润生他们很好地贯彻了李追远的要求,周云帆每次想要提势时,林书友和谭文彬都会撤后,由润生单独来扛,而后林书友与谭文彬会在下一刻迅速插入,中断掉周云帆的节奏。

只有当事人,才能感受到这种憋屈和无力感。

周云帆喊道:“我想活命!”

李追远:“你得死。”

周云帆:“除了虞家机关术传承,我还有一件关于虞家妖兽的秘密,可以告诉你,虞家的真正主宰,是一条狗。

只要那条狗还没现身,眼下虞家祖宅内的所有人,都有全部覆灭的危险!”

李追远没回应。

润生三人,继续推进着压迫。

周云帆:“你早就知道了?”

李追远:“嗯。”

周云帆:“秦家,怎么会出你这种人?我真怀疑,你到底姓不姓秦!”

李追远:“现在,你该考虑自杀了。”

周云帆:“我留一具全尸给你,你给周家和丁家,留一线生机,保一份传承与血脉。”

李追远:“二选一。”

周云帆:“周家!”

李追远:“好。”

周云帆:“你答应了?”

李追远:“二选一的意思是,先灭哪一家,我会先灭周家。”

周云帆:“哈哈哈哈哈哈哈!”

问之前,周云帆就知道了答案,此时只不过是确认了一下。

周云帆一拳对着润生砸出,这次拳头挥出时,整条右臂都开始折迭,而后崩裂,轰出去的这一拳,也是将润生成功击退,身形在地面滑行出了数十米。

第二拳,周云帆作势对谭文彬打出,谭文彬可没有润生那种体魄,这断肢一拳硬吃的话,必然受重伤,心里来自小远哥的声音响起后,即刻后退。

只是,周云帆这次是虚晃一枪,他左臂并未崩裂,三合一一下子去了俩,他开始全力朝着宝塔大门方向冲刺。

这应该是一种令他本人都感到绝望的冲刺,因为一直在守门的,是陈曦鸢。

周云帆肯定能瞧出来,这位,才是众人之中,实力最强的那一个。

自己,是不可能冲出这位把守的大门的,可困兽犹斗,就体现在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再拼一下,挣一把。

陈曦鸢正准备展开自己的域。

其实,如果让她一开始就加入战局,两轮战斗,都肯定能结束得很快。

但是,陈曦鸢还是低估了李追远的谨慎。

少年让她守门,就绝不会让她分心。

无论是否真的存在,反正,在李追远的脑海形势图中,宝塔外面,一直有一位站在阴影处的老道长,正闭着眼,聆听着里头的动静。

把陈曦鸢摆在靠大门位置,一直未让她发出战斗动静,就是李追远给那位老道长摆出的一张明牌。

即使有黑暗为你做遮掩,可你只要无法一击必杀,被迟缓住,等自己这边喊出身份,你就没有瞒过因果第二次出手的机会了。

诚然,这很可能是自己在杞人忧天,说不得是在与空气斗智斗勇,但李追远仍旧愿意这么做。

所以,陈曦鸢还是没有等到让自己出手的机会,她的域还没打开,那边的林书友,就已经将四根符针插入自己体内。

李追远宁愿让林书友透支一下,也不愿意自己的警戒线出现缺口。

白鹤真君冲了上来,追上了周云帆,一锏挥出的同时,还带着九把三叉戟虚影。

“啊!!!”

周云帆内心的憋屈,几乎要炸了出来,因为对方连最后绝望拼一把的机会,都不愿意给自己留。

拳头与金锏对撞,另一条臂膀崩裂,可怕的力道让白鹤真君手中的金锏脱离倒飞出去,那些三叉戟虚影也随之消散。

可周云帆的冲势也被止住,白鹤真君踉跄后退数步后,举着另一把金锏,继续冲杀上来。

成功阻滞后,润生和谭文彬也包夹上来,失去双臂的周云帆,等于一架精密的人偶仪器失去了两个重要的组成部分。

三人的攻击,不断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眼睛通红,看着一直站在那儿的少年。

父亲躺在床上,经常做梦魇、说胡话。

说的最多的就是:“秦家人……绝望……秦家人……绝望……”

柳奶奶在秦叔重伤奄奄一息回来的那晚,膝上横着一把剑,一个人在门口坐了一夜。

她之所以能忍下这口气,吞下这份委屈,一是为了顾及两家龙王门庭的最后一点余晖,二是秦叔虽然被算计围攻,但秦叔,是杀出重围的。

这里的“杀”,是真的杀。

本以为手拿把掐的一场围猎,反倒是看着己方人一个一个被那位秦家人打死打碎,很多人的心境,在那一刻崩溃。

此时,周云帆体会到了与自己父亲当时一样的感觉,虽然方式是相反的,但绝望的感觉是一致的。

到最后,伴随着周云帆身体的快速扭曲,一道白光闪现,巨大的轰鸣声随之传来。

润生、林书友和谭文彬快速后退,李追远目光扫向四周,双手举起后,向身前一拉,同时喊道:

“去外面守门!”

陈曦鸢不做犹豫,闪身而出,站在了宝塔门外。

宝塔内,一座座楼梯从空中落下,将周云帆围住,爆炸造成了剧烈的破坏,但大部分都还是被这些遮挡物给抵消。

“呼……”

润生身上有些血迹,一点外伤,问题不算严重。

谭文彬搀扶住腿脚有些发软的林书友,问道:“怎么样?”

林书友:“彬哥,我需要缓一会儿。”

谭文彬:“喝罐……”

提到这一茬时,谭文彬才记起,林书友包里带的健力宝,全都输给了那位陈姑娘。

谭文彬就从自己背包里取出一罐,“噗哧”一声打开,递给林书友。

只是简单的补充糖分,对他们现在的恢复很有限,但因为小远哥有这个习惯,所以战斗受伤后来一罐,能给他们提供巨大的情绪价值。

林书友拿出一把药丸,丢入嘴里,边咀嚼边借着饮料服下。

谭文彬:“不是咱家自己做的?”

桃林下的药园有了稳定产出后,老田头开始制药,阿璃也会跟着一起做。

林书友:“是上次三只眼给我的‘最后一颗’,还剩两把,家里做的我留着,想着把三只眼给的先吃了,怕放久了失了药效过期。”

谭文彬:“很对。”

站在门外的陈曦鸢,本想回头说一句,如果刚刚让她出手的话,可以有概率让他连自爆的机会都没有,但她这次,学会了闭嘴。

没人喜欢自己说的每一句话,接下来都会成为笨蛋证供。

李追远走出塔门,站在了陈曦鸢身侧。

门外,有一个大坑,那是先前叫阿惠的机关人偶对着矮胖老人自爆时所产生的。

不远处,还躺着矮胖老人零碎的残尸,连象征着筋脉的金丝也被抽了出来,现在就放在润生的包里。

阿红和阿青,在面对先前两个老家伙的同时出手时,一个被打碎一个被切碎。

地上,还算完整的一具尸体,就是丁洛香。

此时,外面漆黑一片。

而且比先前,黑得更加浓稠,应该是虞家祖宅内部的某处地方又发生了什么变故,使得这儿的妖怨浓度进一步提升了。

这很正常,不可能只有自己这里在忙活,其它地方肯定也有人在专注着自己的机缘,闹出不小的动静。

李追远撤去自身所有防御手段,深深地吸了口气。

陈曦鸢也跟着撤去防御,吸了吸,只觉得这股血腥味让人本能作呕。

“小弟弟,这个很好闻么?”

李追远:“要是这里的妖怨浓度能再提升十倍,就好了。”

现在的浓度还远远不够,李追远想要那种可以直接影响到人情绪的怨念,这样自己就可以将自身作为媒介,将它们转化为意识深处鱼塘里的饲料。

这种机遇,可遇而不可求,也就只有此时的虞家,才能短时间内被屠戮如此多的妖兽,妖血与怨念融合,制造出此等规模。

陈曦鸢:

“这里应该会有妖怨最浓郁的地方,比如很多头强大妖兽集体战死的区域,但十倍浓度的话已经不是单纯影响到人心智了,而是会对身体造成伤害,产生妖化。

不过小弟弟你可以在我的域里,以我的域来保护你的身体,这样你就可以进入那种区域了。”

李追远:“谢谢姐姐。”

陈曦鸢先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片刻之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声谢,是该给的。

因为如果这里真有这种区域且自己想深入的话,自己体魄不够强硬,必须得有陈曦鸢的保护,而且陈曦鸢也会因此,承受极大压力,甚至她的域,都会因此产生损伤,等于是伤她根基。

陈姑娘可以不在乎,但李追远不能装不懂。

李追远:“开个灯吧。”

陈曦鸢:“哦。”

域被打开,将少年和附近一大块区域,都囊括了进去。

一团团小型火焰升腾,在四周游荡,将这块区域照得透亮。

陈曦鸢注意到,少年在自己的域开启后,对着宝塔大门西侧,挥手丢了几杆黑色小阵旗,布置了一个简易隔绝阵法。

见惯了小弟弟挥手随意布置阵法的手段后,再见小弟弟用阵旗布阵,陈曦鸢反而觉得有些不习惯了,虽然后者,才是最正常的布阵方式。

谭文彬和润生手里拿着手电筒走出来,但探照灯的照明幅度很微弱,只能堪堪照到身前两米。

也就是陈曦鸢的域很是特殊,能屏蔽周围环境,就算是以术法或者器具照明,怕是也就只能比手电筒强那么一点点。

老东西们,这会儿应该是真开心了,能将远程攻击手段,变为身前数米。

很可能就是自己先前在宝塔里的那番功夫,已经有不止一个团队死在了老东西们的手里。

既然不知道自家晚辈是否安全,那不如竭尽全力,去屠戮其他家晚辈。

谭文彬蹲下来,开始检查丁洛香的尸体。

先前大家站塔门外等着里头的周云帆感悟完毕,并未顺手摸尸。

说到底,摸尸都是一件不光彩的事,当着人家关系人的面摸人家的尸体,是真的不好看。

不过,当人家关系人都死了后,就没关系了,反正没人看。

“唉。”

摸完后,谭文彬叹了口气。

“小远哥,空了。”

石门后靠着身上的器具保命了一次,塔门前为了帮里面的周云帆护法又拼了一次,就算丁洛香身上的好东西再多,也已被清空。

这也是她还能保存下全尸的最大原因。

陈曦鸢提醒道:“我记得她身上的这件裙子,材质很特殊,被撑起来后,还能进行防御,然后还能再缩回去。”

谭文彬摸了摸鼻尖:

“咳,我是打算等你背过身去往外走时再脱衣服的。”

陈曦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没必要穷讲究,我来吧。”

谭文彬摆了摆手:“开玩笑的,这裙子我第一时间就检查过了,好像是使用次数有限,超过限制次数再回收回去后,就变成普通的裙子了。”

“真的?”陈曦鸢指尖一勾,在她的域里,丁洛香身上的白裙一角裂开,真是一点防御能力都没有了,“还真是。”

谭文彬:“可惜了。”

李追远没有走,而是继续站在原地,低头看着丁洛香。

陈曦鸢:“没事,小弟弟,姐姐在陈家祖宅的房间里,有个衣柜,里面放着的是祭祀时穿的正装,好像两件带特殊材质的,你去我陈家祖宅偷东西时,顺手去姐姐闺房里翻一翻。”

谭文彬:“陈姐姐局气!”

陈曦鸢:“几件衣服罢了,算不得什么。”

李追远保持着姿势,仍旧没动。

陈曦鸢目光狐疑地顺着少年的目光,再次看向丁洛香的尸体。

可怎么看,都看不出什么异常,她只得伸手拍了拍谭文彬的胳膊:“怎么了?”

谭文彬摇摇头。

陈曦鸢:“你们不是连了么?”

谭文彬:“已经断了。”

红线连接不能持续太久,要不然小远哥的消耗会很大。

陈曦鸢笑了,这种没被“孤立”的感觉,真好。

李追远开口道:“再不起来,我就要毁尸灭迹了。”

丁洛香的尸体没有丝毫变化。

李追远:“润生哥,拍碎。”

润生举起了铲子。

死去的丁洛香,在此时睁开了眼。

她的双眼里,一片白色,只留下那极小的黑点。

这样的眼眸,一般只在死倒身上能看到。

而且,伴随着她的睁眼,即使是死去后仍旧白皙的皮肤,先是变得充盈而后膨胀,渐渐开始有浓稠的液体渗透出来,缓缓铺出。

这真的是,死倒的气息。

僵尸比较罕见,形成难度也更高,死倒则与之相反,稍微有点门道的玄门中人,都有着将普通人尸体快速催化成死倒的法子。

只不过,刚成型的死倒,普遍实力很微弱。

若是在乡野间还好,可眼下虞家的环境里,不管是哪伙人面前忽然出现一头死倒,都可抬手就灭。

但这具死倒明显不同,丁洛香的尸体开始剧烈挣扎,明显比普通的死倒要强劲得多,而且她虽然溢出了水分,但量并不大,整具尸体仍被“固定”着。

并且,她身上浮现出一根根白色的“筋”。

谭文彬:“白裙里的特殊材质,被她偷偷吸收进身体里了!”

将白裙这件宝物内核抽离,用以捆缚加固自己的躯体,提高这具死倒的上限,不得不说,他真的想得很全面。

大概率,周云帆在给“心爱之人”制作这件裙子时,就已经预备着这一手了。

丁洛香确实挺可怜的,生前被这个男人利用也就罢了,连她死后的价值,这个男人也要将其榨干。

陈曦鸢:“还是他?他,怎么这么难死啊?”

见过难杀的人,但这么难杀的,陈曦鸢还是第一次见。

李追远:“不,他已经死了,此时这头死倒里的,只是周云帆的记忆。”

听到这话,众人脸色顿时一变,修改移植记忆的能力,本该是虞天南最后镇压的那头强大邪祟的手段,在那头邪祟的残留给李追远镇杀后,目前已知的,只有那条老狗还会。

因为它明显对虞地北,使用了一样的手段。

现在,周云帆也会,说明周云帆和那条老狗,早有联系。

再联想到一开始,周云帆这个团队就在投靠虞家的团队中,起初还以为他们是与己方一样,故意洗黑身份企图换个方式进入虞家的,没想到,他们本身就是黑的。

丁洛香她们可能不知道,但周云帆必然清楚。

谭文彬:“小远哥,周云帆是不是早早地就将自己记忆封存在自己未婚妻身体里,只等她未婚妻死后,一连串的后手就会出现,身体会变成死倒,记忆则会被自己覆盖?”

陈曦鸢:“是真的狠。”

同时,陈曦鸢也明白过来,为什么先前战斗到最后时刻时,少年要一边施展机关术压制爆炸威力一边还得喊自己去门外守门。

因为只有她站在门外,才能保证这具死倒没办法逃跑,只能装死。

忽然间,更为剧烈的挣扎开始,但伴随着陈曦鸢手掌下压,靠着域,这头新晋死倒,被镇压得死死的。

丁洛香停止挣扎,眼里的两个黑点,上下移动,她的喉结蠕动之下,发出咸湿粘润的声音:

“你们是谁……不……洛香死了……是你们杀了她……你们……还杀了我?

我要找……找元宝大人……元宝大人救我……救我……我要去找元宝大人……”

元宝,是虞天南给那条老狗取的名字。

陈曦鸢面露失望,看来,这记忆的确是以前封存的,所以周云帆不认识自己等人,也不清楚眼下情况,他甚至可能不晓得这里是虞家。

所以,小弟弟想要的虞家机关术传承,伴随着真正周云帆的死亡,彻底流失了。

不过,好像还能从新的周云帆这里,问出点有用的讯息。

李追远看着丁洛香,开口道:

“别装了,你的记忆是全的。”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们究竟是谁……”

李追远:“自爆时发出的那道白光,是为了掩护自己将记忆传送出去的举动,对吧?”

丁洛香沉默了,双眼里的小黑点,正慢慢变大,虽然与普通人的双眸还有着极大差距,可此时,已经多出了思考与深邃意味。

“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追远:“猜的。”

“你……”

李追远蹲下身子,将手掌悬在丁洛香的肚子上方。

伴随着少年的指尖微颤,丁洛香体内的白线开始沸腾,其小腹位置,渐渐出现了一小块宝石大小的阴影。

这应该是丁洛香白裙子上的一件装饰品,但它却是活的。

其触发机制,应该是在感应到丁洛香死后,就进入到她的尸体里潜藏,这些白线,像是它分泌出来的丝。

换言之,它才是之前白裙子起作用的原因,不是白裙子有什么特别,而是这个“小蜘蛛”附着在哪里,哪里就能发挥出防御机制。

少年的手微微上抬,在丁洛香胸部位置,出现了一圈由白丝构成的阴影,这是一个邪阵,用以吸收附近怨念加速尸体变成死倒,之前在车匪路霸村时,李追远也曾用过类似的方式去将地下的尸体变成死倒。

丁洛香临死时自带强烈怨念而且周围这环境充斥着妖怨,故而这邪阵的效果,非常之好。

手掌继续往上提,腹部“小蜘蛛”被牵扯幅度越来越厉害,丁洛香脑袋里,也出现了白色的线痕,这不是阵法,更像是一种符文。

靠着这个符文布置,周云帆才能在最后关头进行记忆的投送,不出意外,这应该是那条老狗教他的东西。

这样看来,也就怪不得每次有危险时,周云帆都会让丁洛香先去趟路了,只有丁洛香死了,死在自己附近,周云帆就相当于有了“第二条命”。

李追远:“润生哥,把萌萌的那只蛊虫拿给我。”

“嗡!”

未等润生回应,蛊虫就自己从润生袖口里飞出,来到了李追远面前,显然,它是知道在这里,谁才是真正的老大。

李追远指了指丁洛香腹部里的“小蜘蛛”,问道:

“有把握吃掉它么?”

蛊虫头顶的两个触角当即竖直,而后集体弯曲,指向少年所指的位置。

“去吧。”

蛊虫飞了下去,钻入丁洛香腹部。

它确实很猛,直接将那“小蜘蛛”给顶了出来,双方在半空中展开撕咬。

“小蜘蛛”能保护得了附着者,却无法面对眼前这个与自己几乎同体积的小东西,那些白丝虽然在不断挥舞,可只要蛊虫一直保持与其贴身搏斗,就毫无用处。

鏖战之下,结果出炉,毕竟这可是曾经阴萌亲自养的虫子,要是不够顽强,它早就被毒死了。

蛊虫将“小蜘蛛”吞噬后,周围的那些白丝,被它像吸面条一般,一口气全部吸入腹中。

它的肚子立刻撑得鼓鼓的,原本指甲盖大小的它,此刻变得像是一颗桌球。

“咕噜”一声,它滚到了润生脚边。

李追远:“润生哥,收起来。”

润生将这颗“桌球”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背包里的保护夹层。

全程目睹的谭文彬吐了口浊气,心道:看来以后光摸尸已经不够了,得剖尸。

李追远看向丁洛香的脸,与周云帆对视。

“我……什么都能答应……求求你……让我活下去……”

李追远:“你已经死了,现在的你,连活人都称不上。”

“我要……活下去……我要成长起来……回……回周家。”

“只要完成自己的夙愿,不管是不是真的自己都无所谓,只需要顶着你的名头?”

“没错……是的……我要回去……让他们后悔……匍匐在我……脚下……”

“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你……真的是秦家人么……”

李追远没回答。

“你的……门庭……在你这里……有什么意义?”

李追远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周云帆的这番说辞。

“我不会让你活。”

“周家……保下来……什么……都可以给你……那条狗的秘密……机关术传承……”

“你就不怕我违约?”

“我要你向天道立誓……以秦家门庭起起誓……”

李追远站起身,看着他,很干脆地道:

“你做梦。”

“那你……就将什么也拿不到……”

丁洛香的身体开始抽搐,脓水不断溢出,怨念外泄,他在选择自我消解,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三次自杀了。

李追远目光微凝,死倒消解的速度立刻停止。

“怎……怎么可能……不……怎么可能……”

周云帆惊愕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了,现在的他,根本就没办法完成自杀。

李追远对陈曦鸢道:“收起你的域,歇一歇。”

陈曦鸢听话地将域收起,周围的光亮度一下子降低,好在,有两个手电筒的照明,勉强够用。

李追远闭上了眼。

少年的意识,进入到丁洛香的身体,也就是周云帆的记忆之中。

当初在村子木屋里开会时,李追远就说过,这种记忆复刻移植,本质上是一种传染病。

此时的“周云帆”,他只有记忆、经验,却没有实力,他根本就没有能力阻止少年对他的操控,包括,对他记忆的阅读。

有了上次在官将首老庙大殿里探查“谛听”因果的经验,李追远直接略过了周云帆与老狗接触的画面。

不是他不想知道,而是他担心因此遭遇因果反噬,并且老狗此时也在虞家祖宅内,距离如此之近,必然会引起它的察觉。

老狗本身没那么强大可怕,也无法做到不可直视,但它现在所掌握的龙王躯体,残留着部分属于龙王的特殊性。

再者,李追远虽然暂缓了这具死倒的消解,可其意识也处于不断模糊中,比如现在,关于周云帆幼年时的那部分记忆,已经出现了明显缺失,这一进程还在持续。

少年跳到最新的参悟画面,与时间开始赛跑。

而外面,周云帆还在惊恐地喊叫,失去了域的压制,他的声音变得更响亮,也能传递得更远: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到底是人是鬼,这是什么邪术,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邪术!”

“你是妖邪,你不是人,你是披着人皮的邪祟!”

喊了一段时间后,周云帆忽然改变了策略,他改口喊道:

“没想到,我身为机关周家的传承者,今日居然会落在你这妖孽手中,我不甘心,我不服啊!”

“我可怜的妻子,河谷丁家家主的独女,丁家大小姐,居然也惨死在你手下,你这邪魔,你这妖孽,我与你不共戴天!”

“畜生,你手段如此狠毒,就不怕遭天谴么,苍天有眼,必然会盯着你的!”

谭文彬摸了摸下巴,润生闭上眼,林书友嘴巴一鼓一鼓的,在憋笑。

陈曦鸢的目光,好奇地在他们仨脸上扫过,她不理解,这句诅咒的话,有什么好笑的?

她现在好想知道啊,你们仨是不是又偷偷连了啊?

另外,这家伙好聒噪啊,真想把他嘴巴堵住。

但陈曦鸢看着闭着眼站在“周云帆”面前的少年,且谭文彬三人任凭自家头儿被骂却毫无反应,她也就没有出手的理由。

“妖孽,你的行为必遭正道所不齿,即使我到了阴曹地府,也会在下面永远诅咒你!”

陈曦鸢腮帮子一鼓,差点没绷住,直接笑出来。

你被他杀了,居然想去阴曹地府?

如果你真去了,就会发现,地府,是他家的。

当然,陈曦鸢知道周云帆这里的诅咒,是一种口语化的表达,并非特指由酆都大帝建立的酆都地狱,但依旧好好笑,憋得好难受。

李追远终于睁开了眼,看着周云帆。

险而又险地,少年完成了对那段记忆的阅读,并且都记在了自己脑子里。

周云帆没说谎,虞家机关术传承,确实精妙,让人称奇。

如若真的丢失了这份传承,没有学到,那自己一定会后悔。

周云帆的目光,已经有些痴傻感了,但他依旧死死地盯着李追远,这次的恨意,不是伪装。

在察觉到少年眼睛睁开后,他流着脓水的嘴巴,露出了笑意。

这个人,确实很聪明。

他甚至从之前自己让陈曦鸢一直守在门口、始终没有参与战局的这一布置中,看出了李追远是在提防外面可能正在窥视的老东西。

天黑之下,看不见,但声音能传递出去。

他自曝身份,大声数落着李追远的“罪行”,就是为了给那位可能隐藏在暗处的老东西递刀子,让那位接下来,有充分动手的理由。

李追远的嘴角,也露出了一抹冷冰冰的笑容。

这时,周云帆感觉到,自己的嘴巴,无法再张开了,声音也无法发出。

周云帆浑浊的死倒眼眸里,透射出一股精光,这算是他这一生,或者说,是以“周云帆”名义存世之下,最后一刻的清明了。

他终于意识到,这个少年是能控制住自己身体所有部分的,可他刚刚偏偏让自己的嘴巴得以自由地去说话,这就意味着,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其实就是这少年故意让自己讲出去的!

“收起你的域,歇一歇。”

这句话,在周云帆意识里回响,他不是想让那位休息,而是要让那位解开这能够隔绝感知的域,好让自己的声音传出。

他记起来,少年说过,他很聪明,可他同样也很蠢。

自己居然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都在被他利用地当枪。

这是一种莫大的羞辱,同时也是一种大恐怖。

丁洛香一直认为自己这个未婚夫,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人,周云帆自己也这般认为。

但今天,周云帆见到了一个让他都感到夸张与荒谬的存在,小小的年纪,不算很高的身体,立在那儿,身后像是拉扯下了一片巨大的阴影。

李追远举起手。

虽然自己因时间不足、不愿冒险等原因,没有去查看周云帆与老狗之间接触的记忆画面,但通过周云帆愿意与老狗接触这一点,也让少年得到了另外一层信息。

天道的意图,早就很明显了。

周云帆不可能不清楚,也不可能专门去跟着那条老狗一条路走到黑。

老狗可以靠着拜明家人走江,借龙王门庭来为自己洗白,周云帆该怎么做?

因此,老狗在洗白这一目的上,应该还有着自己还未曾发现的意图,这个意图,让周云帆觉得,自己哪怕与老狗交易,甚至站在他身后,自己依旧能全身而退。

等真正与老狗对上时,自己一定要再多一层防备,已经很高看的那条狗,还得再额外多看一层。

少年的手,挥了挥。

“吧嗒!吧嗒!吧嗒!”

死倒开始化作脓水,尸块不断塌落。

丁洛香生前深爱着周云帆,他们并未正式成婚,但现在,二人死后,能比死同穴更浪漫,可以死在同一具身体里。

感知着自己最后的存在痕迹将被抹去,周云帆眼里流露出了一抹释然。

他得抓紧时间,让自己多舒服一点。

就像是每一代龙王竞争者,最后都会夸赞他们同一时代的龙王,并将其视为历代最强一样。

只有认可击败自己的胜利者,才能让自己这个失败者,获得最大的慰藉。

周云帆觉得,如果自己不是遇到这个少年,而是碰到其它团队,他肯定能活下来……不会死。

“啪!”

最后一滩脓水落地,周云帆彻底被抹除。

陈曦鸢也是重重地舒了口气,这家伙,是真难杀,也是……真厉害。

李追远开口道:“虞家的机关术传承我已经拿到了,现在,我需要进这座宝塔,借助这里的特殊环境,把这一传承吸收理解。

这一进程不能被打扰,你们帮我在外护法,不准任何人进来。”

“明白!”

“明白!”

李追远走向宝塔,随即,宝塔门关闭。

不一会儿,宝塔内部,传来一阵机关运转的声音,很整齐,也很肃穆。

润生站在宝塔前的街面上,手持黄河铲,严阵以待。

林书友站在润生后面,他现在状态虽说有点萎靡,但依旧可以拿得动锏。

谭文彬站在塔门前的台阶上,感官敏锐提升到最高。

陈曦鸢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指了指自己的脸,然后站到了塔门的西侧。

时间,慢慢过去,高塔内的动静,也越来越大,似乎意味着传承推演吸收,已经到了一个关键节点。

“轰!”

距离这里很远处,传来一声轰鸣,应该是那里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但不至于会影响到这里。

可也就在这时,润生忽然发现自己身前两米处的漆黑中,出现了一个老道士的身影。

“妖孽,安敢披着人皮残害我正道年轻翘楚!”

老道士朝着润生挥起拂尘,润生本能举起黄河铲去挡,但一股可怕的力道袭来,润生整个人不受控似地向斜侧滑行出去,虽能保持身体平衡,可始终停不下来。

林书友竖瞳刚刚开启,但一股玄而又玄的气息降临,竟硬生生地将自己的起乩,给中断了。

老道士身形如鬼魅穿梭,谭文彬目光盯着他看,还未成慑,自己眼耳口鼻处就溢出鲜血。

陈曦鸢扬起自己的翠笛,可在老道士抬手下压之下,陈曦鸢只能保持僵在那里不动,尽力抵挡这股难以描述的强大力道。

老道士以突然袭击,且绝不恋战的方式,直接推门而入,来至塔内。

擒贼先擒王,只要杀了一个团队里的点灯者,那这一整个团队的人,就都废了,余生也无资格再行江上。

这样做,收益最高,后果最小。

可就在老道士进入高塔的一瞬间,整个高塔的外部结构,忽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每一层的砖瓦窗墙都开始移动,重新堆迭,所有的门窗都被封闭,而高塔的外部形象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塔形,变成了一座巨大的人脸雕塑。

这是一张女人的脸,威严肃穆,她可能不是虞家龙王,但却是虞家机关术传承这一分支的缔造者。

老道士环视四周,一种不祥的警兆自心头升起,最后,他看向前方高耸祭坛上站着的少年,质问道:

“妖孽,你在做什么!”

李追远自高处俯瞰着下方的道士,开口道:

“我还以为我猜错了,以为你不在外面藏着,你再晚进来一点,我都要准备出去了。”

老道士叫李洪生,是碧霞派十二峰主之一,主杀伐,故而才会被碧霞派派遣来参与灭虞家之事。

在村子里,与赵毅第一个谈虞地北转让条件的李俊,就是碧霞派的弟子,也是该派当代走江者。

李洪生在对丁洛香出手时,显露出了真容,算是被丁洛香破局了,只能道一声“抱歉搞错了”,在外面溜达出去一圈后,过了一段时间,天黑了,他也就顺势回来了,一直在外面藏着和听着。

李追远的目光,着重在老道士的手中拂尘、腰间玉佩、身后葫芦以及身上其余可以藏宝贝的地方逡巡。

别的走江者,在虞家祖宅里正在忙于躲避老东西们于黑夜中展开的可怕袭杀,而李追远这里,已经在开始钓老东西搞创收了。

“妖孽,你意欲何为?”

李追远扬起手臂,刹那间,屋顶上方,像是有什么东西破了,白色的岩浆从上方倾泻而下,与此同时,外面高塔转变为的女人脸,其双眸位置,亮起了肃杀的白光。

“我已经开启了这座机关塔楼的自毁,接下来,塔内的所有存在包括这座塔本身,都将被湮灭。”

李洪生:“贫道不信,若是真有此法,先前那位为何不用?”

李追远:“一是因为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不想毁掉自己的肉身;二是当他下定决心时,我也获得了部分高塔控制权,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开启的机会了。”

白色的岩浆自四壁流淌而下,带来令人心悸绝望的高温。

李洪生:“贫道还是不信,你这妖孽,会愿意与贫道同归于尽?”

“我当然不愿意和你一起死,只能在这里恭祝……”

话没说完,祭坛上站着的李追远,身体龟裂,而后瓦解,变成了一摊积木,顺着祭坛的台阶不断向下滚落,一直滚到李洪生的脚边。

李洪生:“福生无量天尊!!!!”

机关建筑外。

陈曦鸢挪开身形,显露出了站在她背后的少年。

黑夜是最好的模糊,隔绝阵法是最好的覆盖,域是最好的庇护,最后,再加上陈曦鸢本人,以身体,挡在少年身前。

李追远其实一直就站在塔门外的西侧。

少年走到先前的塔门前,如今的塔门已经是人脸的下颚位置。

李追远伸手敲了敲,

继续先前的话语:

“恭祝道长,飞升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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