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熵减文学网 > 都市现言 > 独霸王妃 > 第六十四章 ,寸步不离

独霸王妃 第六十四章 ,寸步不离

作者:淼仔 分类:都市现言 更新时间:2025-05-30 11:41:47 来源:平板电子书

一切都在不言中。

这位殿下,是有战功赫赫的名声。曾经一度里,是韦公朴最为关注的人。

这位殿下,被一天三道圣旨追回,退兵三百里,难道他心里没有恨?

这位殿下,生不逢时,有一个懦弱的父亲。却比自己幸运,他懂得机变。

韦公朴狂笑中,脑子里乱来乱去全是过往影像。

抄家人的铁甲,讽刺的话语,路上的饥寒……。笑声止住,他对着许王跪下,伏地大哭!

由狂笑到大哭,让人想到韦公朴的一生遭遇,忍不住也要落泪。

许王含泪双手来扶他,韦公朴泪眼婆娑仰起面庞,见到殿下的头发上,面颊上,甚至下巴上,还有一些白花花,褐点点的饭粒。

白花花的,是米的本色。褐点点,是染了菜汁。

韦公朴慌乱起来,想到自己的大逆不道动作,一手伏地,一手举袖子给许王殿下擦拭,惊恐万状地道:“罪官有罪,惊吓到侧妃娘娘,惊吓到殿下,”

“老大人,你在我眼中,是英雄。”许王深情地扶他起来,这个时候全然不顾自己饭粒挂身的形象。

韦公朴却不看他,茫然对着外面寻找,喃喃不安:“侧妃娘娘……。”是赔礼,还是要见到纪侧妃安好才放心,他没有说下去。

许王回身一看,廊下空冷,只有自己的小厮们在。他愣了一下:“侧妃呢?”

“染雪和侧妃娘娘去寻热水梳洗。”加财回了这样一句,许王忍不住一笑,韦公朴手忙脚乱吩咐儿媳:“快去烧热水,再……”

对着桌子上的糙米饭,咸菜汁看看,韦公朴惶恐不安:“殿下用过晚饭没有?”许王同时想起来,纪沉鱼也没有用晚饭。

他早把韦家的饭菜看在眼里,自己是来相见韦老大人,又没有带上吃的,小鱼儿,怎么吃得下这样的饭菜。

“你不必安排,老大人,请您先用饭,我去看看纪侧妃。”许王拔腿出来,心中比来时松下来许多。

韦大人的心迹明了,余下的话可以缓一步说。外面月落寂静,韦家院子空大,他无端的有些担心。

虽然有染雪跟着,必竟是两个女人。

月光照着池水,纪沉鱼在水边。她们也不知道哪里有热水,就先寻水源。染雪用手试过水很凉,还有碎冰浮在水里,对着几处房间看过,还是道:“我去烧热水,这水太凉,您千万不要下手。”

“你去吧,我只照一照。”纪沉鱼一头一脸的起鸡皮疙瘩,饭粒带来的,还有火辣辣的疼痛。她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破相。

没有镜子,见到了水,哪里舍得不照。

染雪一间一间去找厨房,纪沉鱼把面庞对着水照过去,月下水光半浊,勉强能看得清楚脸上的饭粒。

她努力的半弯身子,伸长头颈,想要再看得清楚些,身后传来一声笑哼。回身一看,许王负手含笑而来,北风吹动他的衣角,似白鹤引衣。

他形容说不出来的潇洒,如朱门秀阁开,走出绝世风华。笑容中收满月色,独溢在天地中,

纪沉鱼看呆住!

见过英俊过人的,没有见过这么清爽的俊朗,鼻子眼睛眉毛,全如水墨画笔疏离而来,唯有那唇,红得一点正中人心。

忽然,纪沉鱼就想到自己吻过他。在这种时候起色心,纪沉鱼平生第一回。

正在心里暗骂自己,许王笑着一惊:“哎呀,不好!”

“怎么了?”纪沉鱼慌里慌张摸自己的脸,又取下几个饭粒来,沮丧上来:“我……。”

许王一本正经地摇头:“原本以为你破相了,现在看来,还好还好。”

地上有碎冰,纪沉鱼捡起一块就扔过来。许王侧身让过,面上笑容依就。纪沉鱼再捡一块扔过来,不解气,再捡再扔。

直到手边再无碎冰,气呼呼犹不甘心,在草根上,雪地上,到处寻找着可扔之物。

许王张开手臂:“把你的人扔过来,”

纪沉鱼呼呼的冲了过来,小拳头早就握得铁紧,冲在最前面。

许王转身就跑,边跑边道:“看来不用吃晚饭,一身是力气。”

正怒气勃发的纪沉鱼一下子泄了气,顿觉浑身无力,肚子咕咕乱叫,双手捧着小腹,极不雅观的慢下来。

接下来还要等,许王殿下和韦公朴在里面长谈。染雪送来热水,纪沉鱼洗过手脸,又喝了几大口才算好些。

韦家两个儿媳送上简陋的饭菜,只有一小碗饭,一碗咸菜。纪沉鱼不忍心吃,她知道这是韦家人仅有的东西。推说吃不下去,随便她们当自己娇气也罢。

院子里的月亮,渐在雪夜中明亮。黄黄的,好似一块大饼。纪沉鱼满是馋涎地望着,把它想像成鸡鸭鱼肉。

房门被轻轻敲响,韦明德走进来。少年不敢抬眼,对着地上走过来,伏身大礼跪下。善解人意的纪侧妃又回来,她侧身让开,柔声道:“我不怪你,换成是我,也会那么做!”

那一声怒吼:“我要杀了你!”

带着少年的愤怒,带着少年对家人的疼爱,还在耳边。

韦明德叩了三个头,低声道:“您是我韦家的大恩人!”默然起身,不声不响退出去。在外面尽力回想侧妃的模样,那面庞儿,多么动人,那语声,有如自己的亲姐姐一般,总是带着关切和叮咛。

这一时,少年对许王殿下很是眼红,殿下是有福气的人。

好在许王殿下并没有谈太久,韦公朴送他出来时,眼睛红红的,像是一直在老泪纵横。他送许王到大门外,看着他上了马,忽然长拜于地,一言不发,却带着悲壮。

他一生的清白,一生的抱负,一生的荣辱……。全在这一拜中。

回来的路上,许王没有说一句话,到客栈前下马时,才微微叹了口气,对正从马上爬下来的纪沉鱼道:“给你记一大功!”

纪沉鱼还在生气,尽力地回他一个大白眼儿,丢下马缰也不管他,径直先进去。

许王笑得要跌脚:“快些收拾清爽出来吃饭。”

无人理他。

许王先洗出来,他把头发也洗了,随意拧了拧干,披散在肩膀上,来看纪沉鱼。离花开了门,抿着嘴儿笑,轻声道:“还在那里。”

里间放着一个大木桶,水汽中露出雪白一个肩头,另一边,许王隐隐心疼,还是有紫带红,肿胀还在。

有饭菜的香气传来,纪沉鱼坐在水里吃得正香。感觉到身后不一样,回头见是许王殿下,纪沉鱼黑了脸,忘了自己一丝不挂在木桶里,举起手里的饭碗就扣过去,许王轻笑一声让开,手中取出一瓶子酒:“你就这样对待客人?再说,”

他带着委屈:“我是来请教你这大谋士,你让我答应你什么事!”

白玉壁上起了暇点,只让人更流连不舍。纪沉鱼瞪直眼,他的委屈?那寻常不是微笑,就是轻笑,再就是坏笑的脸上多了委屈,成为难得一见的千年大美景。

嗯?纪沉鱼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手一指外面:“出去等!”

“好哈好哈,”许王乖乖出去。在外面桌子上摆开酒,让染雪取来菜,自己以手支肘,斜对房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纪沉鱼出来,一眼就看出来许王脸上的色迷迷。她差一点儿跌破眼睛。

今天出现的这两种表情,委屈和色迷迷,都不是以往殿下的脸上招牌。这大色人还悠然来了一句:“鱼儿,你猜我在想什么?”

“想您的江山霸业,想您的金戈铁马,想您的……。安陵公主?”纪沉鱼笑弯了眉毛。许王这一次没有不自在,眼光滑溜溜的扫过纪沉鱼的笑眉笑眼,悠然道:“你呀,”拍拍桌子:“为我的美人儿谋士,来对饮一杯。”

琥珀酒,青瓷杯,斟满的酒液浮动着烛光数点,碰在了一处。

纪沉鱼和许王对坐,一下子饮干。

许王并不意外,只是轻问:“很会喝?”

“不,只是看人这样喝豪气。”纪沉鱼小小掩饰一下,许王圆了嘴唇:“哦?躲躲藏藏的,可不太像你。”

“殿下自认为很了解我?”纪沉鱼讽刺他,许王笑吟吟:“我这不正在了解,鱼儿,你有如此才华,你的父亲怎么会撑不起一个家?”

纪沉鱼沉下脸:“殿下认为的撑起一个家是指功名利禄吧,我父亲已经很尽力。”许王轻轻一笑:“功名利禄,有什么不好?”

他卸去见人的面具,只有询问的恳切。挥手散去,不仅是防备、架子和身段儿,还有他与生俱来的傲气,皇家人自有的傲气,全卸在酒液中。

纪沉鱼没有回答,她在品这美酒。真是好酒,香而醇厚,入口又不辛辣。青葱似的手指转动着酒杯,纪沉鱼慢慢提出自己的要求:“殿下,世事常变迁,有一天我不能让殿下满意,请殿下不要迁怒我的家人。”

许王愣住!

他是很吃惊!

慢慢的,他弯了眼角,有了笑容,眸子似更犀利,要把这个少女打量清楚,并深深印在心上。原本心上,已经有了她的位置,不过此时更深。

花开总有花落时,这个道理人人知道。可深刻用到的人,并不多。还没有荣宠前,先想到退步时。

许王思绪回到今天晚上,对着韦老大人飞扬跋扈的小鱼儿,不惧不怕,有胆有智。在让人以为她是女金刚时,又见到她水边拼命照影的纤弱身影。

那一刻,许王满心里温暖如春,只有这一个前一刻钟施展计策,后一刻钟为自己容貌担心的少女。

只想把她搂在怀里,不过许王没有造次。

“殿下如何对谋士?”纪沉鱼的这句话,压在许王身上。是谋士,就应该以礼相待,虽然她是自己的枕边人。

再就没有想到,她会说出来这句话。在做事以前就有此要求,许王微有敬佩,身虽女子,心却远而又高。

小小鱼儿不寻常!

“我会爱护于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许王半醉,眸子里水一样的有了风情。他披发如女子,容貌俊俏过于常人,推杯半伏桌上,弯眸一笑,似承诺又似调笑。

纪沉鱼当他是承诺,又最爱欺负半醉的人。把杯子倒上酒重新推过去,坏心眼的道:“喝,我再敬殿下。”

殿下眼底狡黠的看过来,还真的当自己这点子酒就醉了。他欣然接杯,还是半伏桌上,烛光把他胸前没有扣严的地方映照上红色,如象牙上雕花,很是诱惑。

纪沉鱼没有发现自己色迷迷,她对着那一处肌肤喝了一口酒,又喝了一口酒,看得不舍得移开眼睛。

走光的殿下,不看白不看。现在不多看几眼,以后想看也看不到。

许王在想,是不是衣服再往下拉开一些,让她彻底有个眼福。

她有要求,却不是针对殿下的,让春心萌动的殿下很不满意。

他举杯提议:“念你今天有功,又受惊吓,再允你一个要求?如何?”他轻佻的勾勾手指:“你随意地提。”

烛光解人意的摇了几摇,打下几片暗影在许王面上,因为有暗影,更衬出旁边的象牙白肌肤,这个人就是美,不是雪白得让人以为病态的那种,或者是以为伪娘,而是略呈健康的象牙色,还有点儿微近小麦色。

殿下如玉,醉眼满是春意,那因饮过酒后有些微嘟的红唇,不言而喻在等待着。

纪沉鱼淡然扫他一眼,忽然起身一揖:“请殿下回房去睡!”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殿下,离开温暖酒香的房间,走在外面北风刺骨的寒冷中,对于这种煞风景的事情,心碎了一地。

难道殿下没有魅力?

难道殿下不让人动心?

难道……。

添寿迎上来,送上书信。有一封信,是陈侧妃那一队的护卫队长送来,上面写着:“……。当地官员听说殿下身子不快,不能见人,送来美女数人,为殿下解忧……”

许王的面子,瞬间回来不少。看看,有的是人愿意侍候殿下。他摇摇这书信,慢条斯理地问:“怎么回他们的?”

“请陈侧妃出面,说殿下有她侍候就行,不必再多人。”

许王很满意。

这一夜,殿下睡得很香,虽然梦中梦到那个现在外号叫“煞风景”的家伙。“煞风景”没有想到自己被改了名字,因为放下为纪家的担心,也睡得很香。

早上起来,殿下去了韦家,煞风景继续睡到中午,直到殿下回来,才懒懒起身。用过饭上路,添寿牵出马来,纪沉鱼眼睛亮了。

“这是哪里来的?”雪白神骏的一匹马,那扬蹄昂扬的神态,不是伯乐也看得出来这是一匹好马。

许王正眼儿不看她,添寿回了话,自从经过昨夜的事,添寿对纪侧妃也多了佩服。他笑嘻嘻:“韦家上午送来的,您别说,韦公子还真有几把刷子。”

这是一匹千里马。

纪沉鱼路都快走不动,看看自己的马,是一匹高头的大黑马,可是和这个马一比,差距顿时出来。

她不由自主对着白马走去,还没有走到,白马傲然扫了她一眼,往后退了两步。这马,还看人!

不死心的纪沉鱼还要走过去,被许王一把拉住,许王似笑非笑:“它看你不喜欢,你就没看出来。”

“怎么会,等我一过去,它就喜欢了。”纪沉鱼和许王拉拉扯扯,小厮们和丫头“唰”地低下头,一起装看不到。

最终没有赢,纪沉鱼一直没过去,对着那马馋涎欲滴招招手,就差给个飞吻:“你迟早会让我骑的。”

许王面无表情:“上马。”

到半路上,纪沉鱼才发现许王心情不好。有什么不好的?夜深了,提醒殿下安眠是自己的责任。小鱼儿心情很好,路上还哼了一首歌。害得许王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这是哪一国的曲子。

接下来往哪里去,纪沉鱼不管。她只眼睛滴滴对着千里马,脑子里有幸福的曙光。骑上这匹马,谁也追不上。可这马,真的能跑千里,她凉凉地道:“真的假的,不如跑一跑试试?”

许王想想也对,他不是不信韦明德,而是马到了手,总归要试。加了一鞭,身子忽然飞一般的起来,如天人飞掠青山碧海,不过一日,就已游完。

这马不仅速度惊人,而且十分的稳当,不颠不摇,人坐得笔直。

纪沉鱼双眸如火,不是一般的羡慕。许王带马再回来时,就见到如花痴一样看着自己的纪沉鱼。

不过她看的是马,殿下也知道。看在她巴巴流露着馋相的小眼光上,许王觉得多少也是个识货的人,跳下马拍拍马鞍:“过来。”

人在马上占她便宜这事,经过昨天的煞风景,许王殿下觉得冷落些最好。要知道殿下报复心不错,以后诸事不要你上前,穿衣服不要你,喝茶不要你,赏花也不带你,有你哭的时候。

在心里小小一想,许王舒服得多。

纪沉鱼不知道他心里转得是这些,见网开一面对着自己,赶快上前来,同时礼节俱全,先给许王优雅的行了一个礼:“多谢殿下。”

许王也不扶她上马,只为她手握马缰,等纪沉鱼上了马,再把马缰交给她,双手抱臂,一扬下巴:“拿住了。”

那马似懂人意,知道又来一个试马的,它才跑回来,这点儿路意犹未尽,双蹄在地上弹了又弹,忽地一纵身,蹿了出去。

“啊啊啊!……”远去的风中,传来纪沉鱼的尖叫声。许王翻身上了自己的马,带着人追上去,同时大声指点:“握紧,对,不要松,夹住马腹。”

“哈哈哈……。”风中,又只有纪沉鱼的大笑声。许王呻吟一声,这个不怕死的丫头,才能坐稳,就得意起来!

他的眸子柔和不少,心中有无数的纪沉鱼。在街上遇到的凶巴巴,豆蔻花架下出来的明眸善睐,成亲那天粉衣吉服来行礼的温顺,宫中遇劫后的不屈不挠……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殿下发现一件事,自己对自己的侧妃,其实并不了解。

她有别于一般闺中女子的柔弱,也不会和她们一样扭捏:“我坐车,骑马不雅。”她甚至在马上学得很快,竭力赶超着男子。

真是一个奇特的女子。

接下来,纪沉鱼对殿下客气许多,又恢复她侧妃的身份,不再以清高谋士远人千里自居。许王啼笑皆非,为着一匹马,不是为了殿下。

殿下的时候,看起来不如马。

他不管,懒洋洋,冷淡淡,纪沉鱼全都无视,不时请教他马术,许王高兴就回一句,不高兴就不回,板着脸装不喜欢,纪沉鱼笑眯眯,好似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赶了一天的路,第二天到了一处荒村。地上散落,到处露出乱石。田里不见庄稼,只有野草冻结在雪地里,有着凄凉。

许王皱眉:“这里真的是陆家?”但是韦公朴也说在这里。韦公朴提到陆参的时候,语气嘘唏,只说了一句:“请殿下自己去看。”

数里外,隐约可见几间房子,村不成村,屯不成屯,却有一丝炊烟上来。

这炊烟,才给了人感觉,这里有生气。

添寿用力四处看:“没错,就是这里。”他喃喃:“不是说陆家是个大宅子吗?”现在只有几间房,还看得出来颓败。

再往前走,见地上破砖烂瓦陷在泥里,可见到地基还在那里。许王叮嘱纪沉鱼:“小心。”纪沉鱼是初学马的人,兴头正足,骑的还不是不熟悉的千里马,见这里路不好走,正有心要试试,一带马缰:“看我的。”

马快了几分,许王在后面才跟上一句:“不必冒险!”见路边的树后,飞出来一道剑光!剑光雪练也似,如银丝带,盘旋缠绕,直奔马腿而去。

“稳住,带马缰,扬蹄!”许王干练,简洁的声音传来,纪沉鱼也是越懂越能稳住的人,沉一沉气,用力扯动马缰,马嘶鸣几声,奋力扬起前蹄,躲过这次危险。

马上的纪沉鱼惨了,她头一回作这种高难度的动作,手一松,被甩了出来,落入一个怀抱中。许王飞身而至接住她,厉声对树后荒凉处喝道:“出来,鬼鬼祟祟的,是什么东西!”

“是你家姑奶奶!”一个尖锐,似女声又带着不阴不阳,似男声又尖厉过份的嗓音回了话。添寿马上回想到,是那天和韦明德说话的嗓音。他也赶了上来,对许王低声回话。许王明白过来,那天要刺杀自己的人,看来是陆家的人。

他放下纪沉鱼,拉到自己身后,对着树后朗声道:“我乃当今七殿下许王,特地来拜大司马陆参大人!”

半晌,草丛微动,有一个人从挂着藤蔓的破墙后走出,是个女子。

她双眼犀利明亮,似一把刚淬火的刀尖,看一眼,如扎人心。黑衣,紧束腰带,上面挂着一把剑。生得五官单薄,却每一处都交待得清爽,单眼皮,直鼻子,黄瘦面皮。

在暮色中,也把来的人打量。

自称是许王殿下的青年,年青贵华,身上是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在这片不是雪地就是黑土里,是亮眼的一处。

他容长脸儿,黑宝石般的眸子炯炯有神,一看就是精气神十足的人。负手而立,自然天成的气势,让人相信他非富即贵。

他说是七殿下,倒也让人相信。正是相信,女子眸中涌动着仇恨和不忿,又去看他身后露出半边面庞的女子。

要说许王殿下是这里的亮眼处,有如一只玉瓶,这个少女就似玉瓶中的宝相花。她华美秀丽,披着水红色雪衣,秀发高挽,上面插着不少只簪环。

和黑衣女子的朴素刻苦,成了鲜明的对比。

黑衣女子压下心中的愤懑,翻了翻眼睛:“你们说是殿下,怎么证明?”许王对添寿一努中嘴儿,添寿上前,手中托着一方宝印,同时也出言讽刺:“你看得懂吗?”

白玉印上,刻着许王的名讳。

天色又黑几分,白玉印微有光泽,一看就不是凡品。黑衣女子动了杀机,父亲不幸身死,全怪这些不长眼的贵人。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把他们结果在这里,正好为父亲报仇雪恨!

上一次意图刺杀许王,被韦明德所拦,黑衣女子并没有见过许王。此时面对面,见他一身锦绣,想到父亲陆参回家后郁郁而终,暗无天色的心情,被这锦绣衬得更为扭曲。

还有那个国色天香的女子,应该是许王的姬妾。这些只知道享乐,走路还带姬妾的贵人们,全不是好东西。死了都该死!

黑衣女子主意打定,躬身抱拳行了一个男人的礼节:“小女子陆隐娘,见过殿下!”许王带上笑容:“陆姑娘,我特地来见陆大人,请带路!”

这正中陆隐娘下怀,父亲灵前,正好是这些人送命的机会。她前面带路,往几间残存的破房子走去。

到了地方,许王才看出这原是陆家的祠堂,专门供奉灵位的。灵位还真不少,密密麻麻有几百个,两边有两枝子油灯,鬼火般的点着。

不过奇怪的是,一般灵位是正对大门,这数百个灵位是歪着,齐齐的斜对一个方向。许王愣住,他已经猜出来陆参不在人世,但这是什么意思?

他疑惑的看向陆隐娘,陆隐娘手扶着腰中剑,板着脸,不带一丝儿波动地道:“这里是我陆家所有的灵位,是我父亲临终前的意思,安陵一天不灭,他一天要仇视安陵!”

许王恍然大悟,灵位所对的方向,是安陵国所在。

热流,滚烫地从他心上溅过,烫得许王心头颤,泪水潸潸而下。毫不犹豫的,他提起袍角,跪了下来:“老大人,我来晚了!”

与此同时,杀机顿现的陆隐娘愣住,她正待一剑把许王刺一个穿心,她为报仇,苦练剑术,自认为有此能耐。

不想,这位殿下痛心疾首的跪下来,在被所有人认为是罪官的父亲灵位前,在陆家所有的灵位前。

这一拜,如山陵颓倒般郑重,压塌陆隐娘杀许王的心。

这一拜,北风低咽,飞雪飘零,也似乎是奠拜人。

陆隐娘只觉得天旋地暗,心中眼中再也没有别的。只有许王殿下笔直跪拜的身姿,他认真而肃穆,虔诚的祷告着。

添寿和加财等人,虎视眈眈盯着她。暗中的杜幽求扣着一枝飞镖,也盯着她。

肃穆沉静中,还有一个人也跪了下来。跪得陆隐娘的心,又是一颤。那个她认为是玩物的姬妾,恭敬地随着许王跪下。

什么是英雄,什么是壮士?就是这一排一排密密麻麻的灵位。

房子虽然破落,灵位却个个如新,不沾半点儿灰尘,可见护持的人很是尽心。再看她自己,衣服不过一般,不打扮不装饰,可见心中只有灵位,没有自己。

为了这位精心守护家人灵位,遵从家人遗言,灵位一直歪斜的陆姑娘,纪沉鱼也愿意一拜。何况这里供的,是壮士是英雄!

含冤而死,却念念不忘国家的人,是当之无愧的大英雄大豪杰。不必出生入死,不必血火奔走,这已经是英雄!

许王的心柔软了一下,纪沉鱼这一拜,也正好撞在他心最软之处。他知道,小鱼儿不是为跟着自己才拜,一定是她要拜。

三炷香送过来,陆隐娘在一旁跪下,行主家礼。许王亲手上了三炷香,注视着灵位上的一行字“先父陆参”的字样,揪住衣角撕了下来,在陆隐娘的愕然中,咬破指尖,写下一行字:“必灭安陵,以慰君心!”

他把这张血书,恭恭敬敬送到陆隐娘手里,诚恳地道:“陆姑娘,请收好,他年我兑现誓言,再来见老大人!”

陆隐娘手指颤抖着,泪水哆嗦着涌出,目光在许王脸上打转儿,忽然跪了下来,泣道:“殿下,恕我无礼!”

许王扶起来她,轻轻道:“不必介怀,不必放在心上!”

一句话,许王抹去陆隐娘所有的不甘,所有的不忿,她用力点头,转身双手高举血书,把它供在父亲灵前。

外面,忽然有了惊雷般的马蹄声。同时有人在旷野中大呼:“陆姑姑,不可伤了殿下!”黑暗中,韦明德单骑而来,看到祠堂时,嗓子都颤抖了,高呼道:“殿下,陆姑姑有刺你之意!”

许王忍不住一笑,陆隐娘嘀咕道:“来得这么晚。”韦明德跳下马,大步过来,见到许王如一株秀树,毫发无伤站在那里,他大声松了一口气,再见到跪在地上的纪沉鱼,脸上红了红,跪下来给许王行礼:“殿下,恕我来迟。”

韦公朴安排他的别的事情去,就忘了说陆隐娘的事。韦明德回到家,听到殿下往陆家来,马上就急急追来。

许王笑命他:“起来,你很是忠心。”见少年面红耳赤起来,眼角对着纪沉鱼飞快一抬,面红又到了耳朵根。

许王愕然,这是什么意思?

纪沉鱼慢慢起身,取了三炷香自己去上过,低声祷告:“英魂想来不远,祝早得愿望实现,早升天界!”

清灵的眸子再看许王,有着一些意思,许王能看明白,他柔声招招手:“过来,”

油灯光昏黄,旁边灵位笼罩出迷茫的气氛。当着这些人,纪沉鱼就依言过去,离开许王有一步远。

她眸子里有忧伤,还沉浸在为陆参而发的悲伤中。这忧愁,让她看上去如雾中半起半浮的白兰花,格外惹人怜爱。

许王为她理一理乱发,温和为她拉紧雪衣上的系扣。眼角见到韦明德黯然神伤,许王又好气又好笑,原本还想让少年跟着自己,他这种自已想出来的缠绵心思,真是让人不顺眼。

冒失的少年自己说出来:“祖父让我跟着殿下,让我侍候殿下。”他低下头心生欢喜,悄悄儿的,又对着纪沉鱼看一眼,只能看到侧妃的雪衣裙边,那水红淡黄一入眼中,少年就一凛,欢喜慢慢地在心中浸润起来。

“嗯,是我和韦老大人说的。”许王现在认为这不是个好建议,他说得面无表情。纪沉鱼倒为少年欢喜,她微笑道:“殿下人中龙凤,韦公子跟着殿下,必定能学到许多东西。”

韦明德对她飞快看一眼,再低下头细细品味这一眼看到什么,再给许王叩头:“是。”少年情愫,让他莫明对点拨他的纪侧妃有了情怀。

他自己只觉得亲切,还没有发现自己有超出尊卑的感情。只知道每偷看一眼,心里就甜蜜一分。

而许王殿下,极是不悦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着纪沉鱼那张红菱角似的小嘴儿,很想下手重重拧上一下,不然重重咬上一口也行。

殿下人中龙凤?你还半夜三更把殿下往外面撵?许王说得酸溜溜:“我的爱妃的小嘴儿,就是甜得很。”

纪沉鱼对他仰起面庞,给了他一个如他所言的,甜甜的,无邪的,没心没肺的笑容。

房中的油灯,似一下子全失了色。她乌发堆云,雪白明灿。这个笑容无边无际的漫延开来,让人心中暖暖,又嘴角莞尔。

侧妃娘娘,很是孩子气。

许王见韦明德又看呆住,把纪沉鱼一拍:“我要说话,你去弄点儿吃的。”纪沉鱼笑逐颜开,也觉得离开殿下远比较好,一不小心,他就要动手动脚,又要说语带双关的话。

带的肉干等物,不过需要弄热。染雪和纪沉鱼,再加上加财去烧火。许王和陆隐娘、韦明德留下来。

房里椅子也没有,只有几个旧蒲团。捡了一个好些的,请许王坐下,陆隐娘含着悲愤,一一说起来。

“地方官员们时来凌辱,父亲任上时得罪过的人,不远数百里的跑来,这些父亲都不怕,他最痛心的,就是对安陵的战报。每一回听到输,就捶胸顿足不能自己,”

许王用冷板无情,掩盖自己的心伤,冷冷道:“都是哪些人?”

“殿下,落井下石是人之常情,老父生前所想,就是大败安陵!”陆隐娘大义,反而为那些人开脱一句。

许王轻轻叹气,眸子里安慰的看着她,这也是个好姑娘!

陆隐娘还有话,难为情地道:“我听说殿下大败安陵,灵前告慰过老父,又听到殿下要娶安陵公主,一时糊涂,以为殿下错了心思,我这才……。”

“如果本王是贪图安逸的人,陆姑娘拔剑,原也应当。”许王小小的和她开一个玩笑,见又心中一动,自己守卫人人众多,这个姑娘来去自如,他用心打量她腰间的剑,外面看平平无奇。

许王伸出手:“陆姑娘的剑,给我一观。”陆隐娘双手送上,是黑色皮鞘,无花无果。许王微一用力,拉开少久,冷光,从剑身直逼到眉间,打得眉心一个激灵。

“好剑!”许王脱口道,再叹息一声:“这是杀人剑!”

杀气腾腾,不知道死过多少人。

陆隐娘慨然道:“是!乱世当用杀人剑,乱世当诛不义人!”她豪气万丈,气势不亚于大丈夫。许王则怜惜她,报仇是男子的事情。一个女子承担起来,让人看着就心里难过。许王是标准男人,他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