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断之翼 第一卷 赤诚的少年人 第二十七章

欧阳谦趴在床上，额上有一层细小的汗珠，疼的发起烧来。那日他们挨打受不住了，欧阳谦挺身而出，替他们挨下了剩余的杖责，将近一百大板打过去，饶是习武之人也难以忍耐，一个大男人又不好意思呻吟出声，怕万一白鸢路过听到了笑话自己。他实在忍不住疼，就把头轻轻磕向床头，磕的多了不管用了，就使劲往床头磕，不一会儿磕的已经红肿一块，一块地方磕的疼了，就再换一个地方磕。

元臻推门而入，看到他在磕自己的头，几步走到床边看他的伤势，掀开衣服，一片血肉模糊，马上变了脸色：“很疼吗？”

欧阳谦虚弱的遮挡了一下，有气无力的说道：“伤在那种地方，义父还是不要看了……”

“现在知道要起脸面来了。”元臻拿出金疮药，给他一点点上药，上药之时他忍不住疼了，咬住自己的手，另一只手攥紧了被褥。

“忍忍，马上就好了。”

元臻给他上完药之后看着他满脸的汗水打湿了被褥，额前的头发也湿漉漉的贴在脸上，惹人怜爱极了，拿毛巾擦擦他脸上的汗，虽然知道他是好意，可语气还是冷冷的：“你是不是打定了主意我不舍得动你，所以这么肆无忌惮？”

欧阳谦低下头，把脸捂在被子里：“义父，对不起……”

元臻捏着他的耳朵把他提起来：“我知道，你于心不忍是不是？觉得这好歹是条人命是不是？自作聪明的以为自己挨顿打能换来别人平安很划算是不是？”

欧阳谦诚实的点头。

“他们连累的你挨了八十三军棍，你也不怪他们？”元臻探究的看着欧阳谦，他有时候真的想不通，说不明白欧阳谦到底有多善良，多傻里傻气，也不知道他这种善良是不是对的，为了不相关的人连累自己遭罪，真的是值得的吗？

欧阳谦心里咯噔一声，自己挨打挨得都迷糊了，义父那时候不是早就走了么？难道他有千里眼？还给数的这么清楚。后来似乎有点印象，自己是被抱着出去的，面朝下屁股朝上，还难受的蹬了蹬腿来着……

“我不怪他们，义父不要怪我就好了……”欧阳谦小心翼翼的看着元臻，求恕的瞳孔又让元臻心软不已。

元臻气急败坏：“你要我怎么说你！你若真是存心为他求情为何不想好说词和对策呢？你也算算，这些年你受过多少冤枉罪！”

欧阳谦低下头，脸趴在枕头里，声音晦暗：“义父，我嘴笨您不是不知道，义父是舍不得罚我，可是事情一来我就编不出来什么道理来，有时候义父气的极了，也就由着自己去了……”

元臻听出他声音里的小委屈，轻轻笑道：“你是怕我哪天一个生气，砍了你的头？”

欧阳谦回过头来，嘻嘻笑道：“义父才不舍得砍我的头，我脑袋搬家了，就没人跟义父叫板了！”

元臻哈哈大笑拍了他一巴掌：“你这臭小子，挨了那么重的打还能笑得出口，我真是服了你的硬气！像我儿子！”

欧阳谦嘿嘿直笑。

“以后做事之前先在脑子里过一遍，万事都要做到滴水不漏，我一个人疼惜你没用，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们，有时候我不罚你，难堵悠悠之口，不然别人会说我太过护短，以后说的话还有谁听呢？”

欧阳谦觉得自己太不懂事了，老是让义父为难，还让义父为自己心痛，顿时耷拉着脸道：“谦儿以后一定谨遵义父教诲……”

元臻点点头，就出去了。

欧阳谦心想这次义父在军营里罚了那些士兵，还罚了顾之川三个月的俸禄，还是好点了去慰问一下免得他们心里不痛快。

军营

那些士兵趴在床上呻吟，其实他们平时都是作风端正的，只是那几日身体比较累，所以纵容了自己在军营里打了一局牌，好死不死就被抓到了，不过他们也自认倒霉，下次不再犯就是了，也并没有因此而怨恨皇上。

欧阳谦看到他们痛的那样，担心的问道：“你们还好吧？”

士兵们回过头，看到欧阳谦正弯着腰担忧的看着自己，心中岂是一个震惊可以言语的！谦王殿下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已经于心不忍为我们分担了那么多刑罚，哪里有肯这样爱惜下边人的？可是王爷挨了两百军棍，竟然还那么远跑来看我们的伤势！

他们纷纷挣扎着想下床：“殿下，您怎么来了……”

欧阳谦连忙制止，轻声呵斥道：“身上有伤还敢乱动！”

士兵眼神中的感激不言而喻，担心的说：“殿下，您伤的比我们重得多了，怎么还来看我们呢？”

欧阳谦从腰间掏出几个精致的瓶子：“我没事，皇上虽然生气罚了你们，也是怕我们元**营会作风不正，皇上要面子，他给我几瓶金疮药让我带给你们，涂伤口上两天就会结痂了，我会跟顾帅说，这几天先让你们休养，拿着。”

他们感激的泪眼朦胧，怎么也不肯接：“不，殿下，我们本就是戴罪之身，皇上罚我们一百大板，您就为我们挨了剩下的一百大板，本来我们就有愧于您，怎么能再接受那么好的药物呢……”

欧阳谦见他们执意不接，直接扔他床上，笑着说道：“你们也不要怪皇上，他也要堵住悠悠之口，希望你们不要心存芥蒂，以后继续为元国效力。”

士兵痛的都快麻木了，但碍于欧阳谦在这，一直忍着不发出声音：“我们知道，我们不会怪皇上的，殿下，谢谢您救了我们的命……”

欧阳谦笑着点点头，看他们一直在忍痛，应该是自己在这的缘故吧，他微微笑着说：“那你们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好的，殿下，您也要好好休息。”几个士兵对欧阳谦的感激无以言表，将瓶子紧紧攥在手里，心中暗暗发誓，这一生一定要效忠皇上和谦王。

不管是管理朝堂还是管理军营，都应该是恩威并施，不能只一味的罚处而不赏赐，毕竟让他们知道皇上心里惦记着他们，更能让他们感念皇恩，于国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他去宫里求见了元臻。

元臻听他说完了请赏的事，没做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的应了，便让他下去休息。欧阳谦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见元臻脸色不好，也没敢多说什么，就躬身拱手道：“那给军营各处多添良医良药的事，义父您多留心着点儿，孩儿先退下了。”

因为义父最近在忙理政事，没闲工夫顾着自己，南风他们又去学堂上学，一个人在家里闲的发慌，就叫唤道：“白鸢，你们在吗？”

白鸢推门而入：“少爷有事？”

“来来来，扶我一把，陪我去一趟顾叔家，我一个人实在闷死了，去找他说说话解解闷儿。”伸着胳膊招呼着让她过来扶着自己。

“少爷，你伤那么严重还是在家老实待着吧，如果老爷回来看你了奴婢没法交代啊……”

“我就是去找顾叔聊聊天，我无聊的紧，一刻也待不住了……”白鸢试探的问，“奴婢陪你说话解闷儿？”

欧阳谦瞪着她：“你不扶我去，我就自己去了啊！”

“好好好，奴婢陪你去好不好了？那老爷那边……”白鸢见他执意要去，还是赶忙上前去扶。

“义父那边有我去说。”欧阳谦伸出胳膊让她搀着，坐上轿子就去顾府了。

到了顾府门口，小厮看到欧阳谦来了连忙过来迎接：“王爷，您来了？”

“顾叔在家吗？”欧阳谦蹒跚的下了轿子，捂了屁股问道。

小厮看向他的臀部，哑然失笑，他们都听说了王爷挨打的事，觉得王爷很仗义呢！

欧阳谦嗔怪道：“你们俩这就太不够意思了，我挨打了你们就这么高兴啊！”

“没有没有，王爷，这边请……”小厮捂了嘴掩饰，伸手引道，看着他们憋笑的样子，欧阳谦对着他们办了个鬼脸向府里走去。

顾之川正在书房看着一幅地图，看到欧阳谦进来，扬声调侃的笑道：“步履蹒跚的，看样子伤还没好。”

白鸢对顾之川福身以礼。

欧阳谦瞪了顾之川一眼：“我看你们没一个不挖苦我的！”自己倒了杯茶喝，“我现在是坐也不能坐，躺也不能躺，难受的要死了，你们还一个二个全都笑话我！”

顾之川起身将书放下，想检查一下他的伤势被他推开，难为情的红了脸：“那个地方怎么看啊……”

顾之川哑然失笑：“军中的弟兄们佩服你可是佩服的紧呢，到处都在传王爷多么英姿飒爽救了几个士兵的命，自己替人家挨了一半的打。”

欧阳谦害羞的挠挠头：“今天我在这吃饭，吩咐厨房给我做好吃的。”

“好，想吃什么跟厨房去说，好好补补你这洒出去的血。”顾之川哈哈大笑，豪爽的走了出去。

后院

顾之川在练武功，欧阳谦就趴在一张可以收缩的小床上，看着他练。无意间发现他的招式很多都是虚招，看似花哨，其实都是表面功夫。顾之川停下来之后，欧阳谦扬声说道：“顾叔，那招式不是您那样练的，您现在练得招式只有形，但没实用。”

顾之川心生不解，自己练的武功秘诀一直练得不错，这次这本难道有什么问题？欧阳谦在武学上很有造诣，也很有兴趣，再加上皇上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小小年纪已经是武林上鲜有的高手了，如果他能看出有什么问题，那这个问题应该真的存在。

顾之川将剑合上放在一边，坐在小床上，笑道：“那等你伤好了，给我指教指教？”

“好啊，我伤了那么几天了，连剑都碰不了，手痒得不得了，我是什么人您又不是不知道，一天不练功我都难受……”欧阳谦又摸摸屁股，唉声叹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