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城内,两个身穿常服,形迹鬼祟的男子,不停张望着沿途的一切。
“真热闹啊。”朔永宁感叹。
“是啊,这可是中都,黎国最大的城。”白镜文自豪地说道。
最大吗?好像看起来是比燕城大,不过,我还是觉得燕城更好一点。
看这样眼前,繁华宽阔的一切,朔永宁想起了自己在燕城的时光。
“不过,中都感觉没以前热闹吧。毕竟近来,发生了不少事。你看街上的这些人,都愁眉不展的。看起来,都在发愁啊。”朔永宁指了指周遭的百姓。
白镜文看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你说得不错,中都不太平啊。之前来的时候,人起码是现在的两三倍,而且那时候马车还多,光那治安的守卫,都有百来个沿路站着。”
“只能说,那段时光过去了,短时间内是回不来了。”
“太可惜了。挺想看到,全盛时期的中都。”朔永宁略带惋惜的说道。
“是啊,太可惜了。”白镜文附和。
两人稍作驻足,随后继续往前走。
走到半道,朔永宁闻到了一股香味,随即摸了摸肚子。
“有点饿了。要不吃点东西吧。”
白镜文点点头,随后看了一下四周。
“那有个馄饨铺,去那吃点吧。”
“好,就那吧。”
朔永宁和白镜文走进了馄饨铺。
点上两碗加量的馄饨,白镜文露出了笑容。
“这次运气真好啊。殿下,居然让一些人放假。最巧的是,其中还有我们。”
朔永宁点点头,“是啊,运气挺好的。本来以为我这身份,估计要被带去西北了。没想到,殿下不记仇,居然让我留下来了。”
“怎么说呢,殿下虽说嘴上挺凶的,但人不算很差。至少比一些说一套做一套的将领好。”白镜文附和。
“对了,你这次休息是打算回玉阳吗?之后,还打算回来吗?”朔永宁问。
白镜文犹豫了一下,随后叹息一声。
“我是想回玉阳,但打听了一下,感觉回不去啊。”
“玉阳本来是归林家管的,现在的被燕王划给了七皇子。可以说那地方,现在就是七皇子的地盘了。”
“本来吧,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七皇子称过帝,现在还跑到玉阳去了。我这过去……属实麻烦。”
“就不说被当成探子吧。哪怕顺利回去了,都感觉可能被抽调走。”
“这要是跟着七皇子走,估计这辈子就这样了。”白镜文无奈苦笑。
“你倒是聪明。既然回不去。那你要不要和我去燕城。反正这次殿下去西北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以后或许不会回到殿下麾下了。”
“有时候,不上战场也挺好的。找份工做,平凡的日子,也挺好的。”
朔永宁本来想让白镜文跟自己去司马亮手下做事。但想到自己一路以来的经历,以及战场上的种种,朔永宁就有点疲惫了。
所以在这一刻,朔永宁想回到燕城好好过平凡的日子。
“燕城吗?燕王风评挺好的。江南也不错,只是吧……怎么说呢。我还是更喜欢军中的生活。”
“虽说危险了点,但刺激啊。而且在这里有兄弟。”
听到白镜文的话,朔永宁有点意外。
“你真是这么想的?你就不怕死在军中?我之前听你说,你家就你一个吧。你要是死了,谁给你爹传宗接代啊。”
提起父亲和传宗接代,白镜文有些失落。
“唉,死我也怕。但是我真不想过太平日子。说实话啊,我早年读书的时候,是父亲逼的。”
“我是真的一点也不想读书,可是父亲就说读书可以过好日子。”
“没办法,我只得学习。先生那边学完,父亲又让我去游历学习。为此,他还变卖了不少东西。”
“说实话,我觉得真没什么必要。毕竟江南这地方,想读书出头,太难了。”
“起初,游历的时候挺有意思的。但在游学的路上,母亲走了。父亲为了避免影响到我的学业,隐瞒了这件事。”
“等到半年后,母亲坟头的土,长草了我才知道这件事。”
“也是这件事,我和父亲产生了隔阂。”
“后续呢,因为我求学。曾经也算青梅竹马的妹子,等不了我,嫁人了。后面呢,对方遇人不淑,日子过得不太好。”
“来求我,帮帮她。”
“谁成想,父亲觉得对方勾搭我,会坏了我的前程。直接告状到了对方夫家那边。最后呢……我那妹子,忍受不了屈辱,也去了。”
“那时候,我可恨父亲了。连带恨上了读书。自那以后,我就四处游荡,最终游到了西北,看到了戍边军士。”
“怎么说呢,第一眼见到威风凛凛的将士,我是热血澎湃啊。”
“本以为,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可没成想,也就那样了。”
“熬了几年,依旧是个大头兵。多少次,差点死了。也只能换了几个小钱。”
“到现在,我算是能理解父亲了。或许他是对的。我如果安心都市,不管外物,或许能混个小村官啥的。再不济也能做个小账房。”
“这样的话,我就可以过上普通的生活。娶妻生子……”
……
白镜文的话很多,但朔永宁听得很认真。
“老白,我觉得,你应该回玉阳,见见你父亲。至于以后的事,你可以见了他以后,再做打算。”
“毕竟你还年轻,还读过书,选择的东西多了去了。可你的父亲,估计等不了多久了。你如果不想后悔,还是回去吧。”
朔永宁的话,让白镜文陷入了沉思。
“或许吧。回头,我再想想吧。”
说话间,老板将两碗馄饨端了上来。
见到热气腾腾的馄饨,朔永宁和白镜文笑了出来。随即两人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两人吃东西的模样,被一旁的女子看在眼里。
“这俩人,真没教养。”
“闭嘴,你说这个就有教养了?”一旁身着男装的女子,瞪了侍女一眼。
“对不起,公主殿下……”
“说什么呢?”
“对不起,小姐。”
八公主看着自己的婢女摇了摇头,随即将目光方向白镜文。
刚才对方说的故事,八公主听了一些。虽说她的作风有些像男子,性格也比较调皮。但对于外界的一些信息,了解得不是很多。
她很喜欢看话本,听了白镜文的自述后,她感觉对方是个凄惨的主角,有点同情对方。
不过,出于身份以及眼下的一些问题,八公主也只能听听对方的故事,不能做出什么实际的帮助。
就这样,两桌人各自吃着馄饨。
作为粗略的男人,加上军中的一些习惯,朔永宁和白镜文很快吃完了。
“老板,结账。”
“好嘞。”
放下几个铜板,朔永宁和白镜文走出了馄饨铺。
“接下来,去哪里。”
“不知道,随便转转吧。”
“这下午,有点冷啊。”
“要回去弄件衣服吗?”
“算了吧,太远,太麻烦了。”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由于不认识路,两人就挑人多的地方走。
伴随着声音越来越嘈杂,朔永宁和白镜文来到了中都的风月一条街。
作为一个老处男,朔永宁一进到这里,就有点走不动道了。
一旁的白镜文,自然不是老处男,但也不算特别老手。所以也和朔永宁差不多的状态。
两人僵持了一会,随后用目光交流了一下。
“要进去看看吗?”白镜文提议。
“啊,这……不太好吧。”朔永宁嘴上很抗拒,但眼睛一个劲地往里看去。
“你看,你都想钻进去了还说不太好。”白镜文嘲笑。
朔永宁尴尬地挠了挠头,“这……那看看?”
“那走吧。”白镜文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
由于很少来这种地方,朔永宁和白镜文不太清楚行情,所以在进入之前,两人先看了看自己带出来的钱。
本来没打算来这种地方,导致两人带来的钱,根本没多少。
在询问过老板价钱后,两人手里的这点钱,只能来点素的。
虽说是素的,但也能过过眼瘾。于是朔永宁和白镜文点了一个姑娘,坐进了一间最差的包房。
毕竟是风月之地,各种靡靡之音不断传来。这使得朔永宁脸非常红,好在他比较黑,不太容易看出来。
一旁的白镜文在外面,有些拘束。但在房内,就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了。他随意地靠在椅子上,不停吃着桌上的糕点。
“吃啊,花钱的。不吃他们就收走了。”
“啊,哦。吃。”提醒之下,朔永宁也开始吃起糕点。
就在两个大头兵,疯狂吃糕点的时候,他们点的姑娘走了进来。
二八少女,青春正茂,虽说不是多么漂亮,但光那青春气息,就足够让两个许久没见过女子的青年,两眼发指了。
朔永宁和白镜文,停下了嘴巴,吞咽了一下口水。
见到两人五大三粗,还这样看人,姑娘有些害怕。
“两位……能不能别这样看着。”姑娘的声音柔柔的,听起来像在挠痒痒。
“啊,对不起,对不起。错了,错了。”白镜文赶忙道歉。
“我们好久没见过女人了,所以……”朔永宁比较老实,说出了原因。
可没等他说完,就被白镜文瞪了一眼。
领会到意思,朔永宁尴尬地挠了挠头。
姑娘看两人这样反应,捂起了嘴。
“两位还挺有趣的。”常在风月走,自然会识人,她看出朔永宁和白镜文,只是看上去比较凶,本性还是老实的。
“姑娘多担待啊。”白镜文讪讪一笑。
“没事,你们付钱了。妾身就要讨两位笑的。”说着姑娘走到了两人身边。
香风吹来,白镜文有些许失态。朔永宁的话,到没有那么严重,但也紧张到,吃起糕点。
“两位怎么称呼。”姑娘笑着问。
白镜文愣了一下,“我白镜文,他朔永宁。我们是当兵的。”
“这样啊。两位哥哥,妾身柔儿。多多关照。”
“柔儿,好啊。确实挺柔的。”白镜文伸出手,想抓柔儿的小手。
可还没碰到,就被朔永宁拦住了。
“注意点。”
“对了,我们不是这个价钱。”白镜文尴尬一笑。
这话一出口,柔儿的脸上浮现几分伤感。
白镜文不是傻子,知道是自己的话伤害到了对方。
“对不起柔儿姑娘,我嘴笨,说错话了。请你不要在意。”
柔儿摇摇头,“没事,妾身不在意。”
“两位是要听曲还是看舞。”
白镜文和朔永宁对视了一眼,“听曲吧。”
说罢,柔儿走到古琴后方,调试了一下音色。
确认无误后,对方开始了弹唱。
说实在的,白镜文和朔永宁听不懂唱曲。但看着柔儿身姿,听着对方的声音,两人也算是享受了。
“老白,你以后可以娶个这样的媳妇。”
“我吗?算了吧,先安定下来再说吧。”白镜文叹息一声。
安定吗?我这次回到燕城,能安定下来吗?小花,她还好吗?朔永宁的思绪飘远。
谈起以后的事,本来寻欢作乐的两人,没了多少兴致。
见两人有些失落,表演的柔儿,神色变了变。可在之后她继续起自己的表演,没有说什么话。
连唱两曲,柔儿停下了表演。她缓缓走到两人身边。
“两位,时间到了。”
“啊?哦。时间到了是吧。老白走吧,别打扰了。”朔永宁拍了拍有些出神的白镜文。
“知道了,拿走吧。”白镜文略带可惜的说道。
温柔乡销金窟,花多少钱,享多少乐。哪怕心有不舍,囊中羞涩,也不可能让姑娘家白陪。
两人跟随柔儿,离开了房间。临走前,朔永宁和白镜文,还把桌上的糕点,吃了个干净。算是吃会一点本钱了。
“你说,离开中都的批示,能批下来吗?之前说没问题,可都拖了好几天了。”白镜文问。
“应该能下来吧。毕竟队长走之前是这么说的。他没理由骗我们,如果真不让走,直接说就好了。”
“也是啊。说不定我们回军营,就能收到回去的消息了。”白镜文脸上浮现几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