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温暖我的岁月 第一卷 青青子衿 【063章】中秋晚会の蜕变

中秋晚会就要开始了，会议室外面早已搭起了巨大的舞台和灯光设备，嘈杂的歌舞声刺耳响起，震得化妆间里的桌子都有些轻微颤动。

几人努力忽略掉近乎耳畔响起的主持人排练台词扯着嗓子的噪音，专心地打扮着杜若邻。

陈梦琳轻轻扯下了杜若邻一成不变的马尾辫，小心地将一束头发梳到额前，一节一节细细修剪，又用卷发棒烫了个微蜷的弧度，轻薄蓬松的空气刘海弯在额前，漂亮的淡棕色很是温柔。

厚重的眼镜也被轻轻摘下，杜若邻努力睁大眼睛，顺从地戴上宝蓝色的美瞳，仙境中的小鹿化成不谙世事的少女，张开的长睫下是蓝得雪亮的眼，清湛澄澈得这样动人心魄。

莫梨安拿着软尺量了量她的腰身，急急取来了一袭雪白的轻薄长纱裙，领口被外翻挑开了些，露出锁骨以下约莫三指的肌肤，纤细的腰身收紧得恰到好处，高跟在裙角下露出一点银色的细闪。

陈梦琳细细描绘过她微耸的眉宇，细长的眼角，白皙光滑的两颊上熏开极其浅淡的粉红，明艳的唇，完美的下颌线。

她此时才真正是一粒被切割饱满的钻石，美丽而光芒璀璨。

“好了......你看一下吧！”

莫梨安搭着她的肩，把她转向了镜子。

杜若邻慢慢睁眼，瞬间愣在那里。

镜中的少女肌肤有如凝结的白脂，南极破碎的冰川漂浮在海面上，落难于她湛蓝的眼，纤细精巧的五官美得超乎人情。

她只是微抬了一下长睫，乍然一现的光芒穿射，刺破了云层。蜷曲柔软的发弯成自然的弧度，软软垂贴着她动人的脸，白皙得几乎透明的肌肤几乎要透出血管的淡蓝，凑近了仿佛能听见汩汩细密的流动。

“这......还是我吗？”

“看来你是个潜力股啊！一打扮起来居然比我都好看。”

陈梦琳看着她的脸，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艳，由衷赞叹道。

“这也太美了吧！我要拍个照存起来！”

姜艺妍惊喜地大叫着感叹，赶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将聚焦对准了杜若邻。

杜若邻看着围在她身边的几个好友，心中涌起一阵暖流，手臂撑着椅背，缓慢地支起身体，试探着向前走了一步。

还不适应这样高细跟的鞋，她一个不注意，刚伸出的一只脚向旁边一崴，差点摔下去，身侧的两个人赶紧过来将她扶好。

“没事，慢慢来，反正还早，你现在身材轻盈了很多，肚子上的赘肉也没有了，都是之前坚持减肥的效果，这样你穿起高跟鞋会更好看。”莫梨安拉上她的手，扶稳了她，“来，试着先用前脚掌走路，慢慢适应这个高度，想一想我是怎么教你走出气质来的。”

时间已经过去了约莫半小时，很快就到杜若邻准备上场的时候。几人手挽手陪她走过了长长的过道，舞台后面没有多余的灯光，只有周围漫散射来的一点微芒，堪堪点亮眼前黑暗的轮廓。

杜若邻顿时紧张起来，她看不见周围的一切，手指也不安地蜷缩。

陈梦琳感觉到了她的情绪，捏了捏她的手：

“怎么了？你那么紧张吗？”

“没事的，放轻松，只是上去唱个歌。我保证你今天上去一定会脱颖而出！我看了彩排单全是一些热舞啊小品啊就你一个唱歌的，被人记住会很容易。”莫梨安拉着她的手不断安慰道。

杜若邻深深低着头，虽说已经有她们几个的安慰陪伴，可自己对黑暗的恐惧依旧难以控制。

忽然，一道灯光打到了她们前面，照亮了前面的路，杜若邻似乎有所感应，抬起头来，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视野。

几个女生正和她说着话，杜若邻却充耳不闻，才注意到她一直埋着的头抬了起来，视线直直地看向前方。

——站在前面那个一只手捧着肋骨处，面色有些虚弱的那个男人，是宋利圣。

他回来了？！他竟然负着伤来看自己的表演！

杜若邻眼睛蓦然一亮，遗忘了周围的黑暗和恐惧，松手朝着宋利圣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眼里的兴奋星光熠熠。

宋利圣看着那个雪白纤细的女孩几乎朝自己飞来，柔软飘扬的裙纱翩然托着她轻盈地浮到空中，若非过于强烈的直觉肯定，他几乎要认不出来眼前这个女孩儿了。

“大叔！你回来啦！”

“你是......若邻？”

宋利圣已经呆了。

在童话故事中善良烂漫的年轻少女，脚下是一片碧绿无垠的柔软生机，头顶盘踞着整个为她展开的蓝白梦境，所有的一切都褪色成微不足道的背景，她独一无二闪闪发亮，金边勾勒着她每一处棱角和弧线妥协镶嵌，她本就应当立在盛大的中心，眼里只望着他，笑意盈盈。

这是一张他曾在梦境中见过又遗忘无数次的脸。沉睡的玫瑰被她的光芒唤醒，仰慕而自卑地抬起头颅，鸟蝶也为她的美叹息停驻，长睫掩映下被砸碎的星光消解了聚拢在她身边的迷蒙，神明站在遥远的云端，痴迷地望着她。

“这简直就是我梦中情人的脸......”

宋利圣的意识缓慢地回炉，下意识想伸手触碰女孩粉白的脸颊，怔在那里想了好一会，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的眼眶竟然热了。

可以了。不能再多靠近她一些了。

“大叔？”

杜若邻轻轻叫了宋利圣一声，后者才从梦中惊醒，笑了笑，伸手轻轻搭上她的肩：

“去吧，我会在下面看着你。”

杜若邻定定看着他一瞬，声线里竟也带上了一分要哭的欣喜：

“嗯！！”

台上嘈杂的舞蹈表演结束，看过了前面各种各样的大合唱和舞曲小品，一开始兴致盎然的人群逐渐有些疲倦，不少人已经开始自顾自地闲谈和摆弄手机。

“下面，有请高一10班的杜若邻同学给我们带来一首《Wonderful U》，有请！”

莫颜声音提亮了一倍，欢迎她的好友上场。

台下的几个好友顿时激动起来，尤西子甩着小芙的手尖叫：“她要上场了！！快看！”

忽然，全场的灯光被熄灭，在黑暗中沉默了几秒，一道暖光骤然亮起，聚焦在了舞台中央。一个身着白裙的女孩盈盈独立，尘埃闪着极其细碎的星光，在她的周围沉浮。

她契入这片静默，时间冻结却又融化，白鹤愿意摘下羽毛织成一袭轻柔的白裙，心甘情愿地供奉，覆在她近乎完美的肌体上，装饰的碎钻粼粼波光，在幻象里温柔地流淌，她是传说里失了踪迹的仙灵。

接着，另一束灯光打在了一个角落里，那里不知什么时候摆上了一架钢琴，坐在那儿穿着白色西装的帅气少年正是她的祁修哥哥。

她回回头，有些惊讶，祁修哥哥竟然会来给自己伴奏！这是彩排里没有的。

祁修冲她笑了笑：

“没有伴奏，就我一个人弹琴，你还会唱吗？”

杜若邻开心地点点头回应。

如流水般轻柔的钢琴曲弹起来，低沉而深邃的女声在耳边的虚空中悠然飘荡，她一开口，台下便是不约而同地静了几秒默，骤然爆发出不要命般的鼓掌，浪潮般的赞誉朝她铺面涌来，杜若邻抬眸，视线正好落在台下一点星光。

“When the clock stopped and I'm looking at you……（时间会在我凝视你时停下）”

宋利圣高举着手机，竭力踮起脚尖让自己再高出人群一些，撞上杜若邻望向他的刹那，心脏几乎都要停止了跳动。

在昏暗的浪潮中她甚至看不清宋利圣的脸，只能依稀摸索出他微笑时嘴角的轮廓，却无端且笃定地确信，无端且笃定地凝望。

“I never thought I'll miss someone like you……（我从不知我竟会如此想念你）”

宋利圣受伤离开之后，她从没觉得生活有这样苍白空荡过，所有的时刻和事件，一个本该在那里的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散。

没有任何能填充他空掉的影子，虚线沿着宋利圣的轮廓描绘成一团实心的阴影，无法待定，她只有想念，只能愈发强烈地想念。

杜若邻鼻头一酸，声线里也带了一丝绵长的颤。

陡然变得这样高昂的音调，悲伤难以压抑地将她的皮肤撕开，剥出那个稚嫩得一碰就要碎了的灵魂，她听见另一个自己在哭，情绪不断地堆积着爆发，只能恼怒地一把推翻。

“I never knew it was obsesseional.(我第一次这样无法抗拒）”

第一次看见宋利圣时，风停在她身旁，她的喉咙失了声，徒劳却又满怀着她也不知为何的情绪，看着少年的眉梢眼角，轮廓的光影在一刹那勾勒饱满，惊心动魄的艺术品。

宋利圣的脸写着万年不变的漠然，浮冰沉碎的眼映着她的眼，他轻轻咳嗽一声，云淡风轻地转身离开，默默地为她准备好一切。

他从未想她知道，她不需要知道。

宋利圣举起双手，面对着她无声地喊出话，眼睛紧紧跟随着他的月亮。月亮上下了一滴雨，他伸出手，让坠落的她躺在温暖的手心。

她对着镜子的每一次练习，早晨时和宋利圣奔跑打闹，上气不接下气地吐出每一个字句，在这一刻燃烧一样清晰，滚烫的笔尖书写着留下一串火红的烙印，动作很温柔，她不太痛，只觉得高兴。

把他写下来吧，把他刻在我最柔软的地方。

秦小芙激动地捂住嘴，落下眼泪：

“她终于能有这一天了……”

隔壁十二班两个交谈着的男孩儿，惊讶地直勾勾看着那个大屏幕，交头讨论：

“那个女生哪个班来着的？我怎么不知道高一有这样的美女？”

毕宏超伸手在朱晨眼前晃了晃，挑眉调侃道：

“怎么？看傻了？这是杜若邻！”

“别吵！看不见了！”

朱晨一把甩掉他的手。

然而，下面的人群里有羡慕的，吃惊的，崇拜的，也有嫉妒的。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女孩从人群里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假装去上厕所，却径直走到了隔壁播映室，扫了一眼里面的插座和电线，心头暗暗打算。

皇甫洪卓嘴角轻轻一扯，趁几个人背对着她没有注意，顺手拔下了舞台上的总电插头。

“咔。”

瞬间，舞台上漆黑一片，杜若邻正唱到**，话筒突然没了声音，想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台下一片吵嚷很快就将她的话吞没了。

“不好，她有夜盲症！”

祁修脸色一变，急忙站了起来。

杜若邻伸手胡乱摸索着，此时的她就像个无助的盲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快走到舞台边缘，眼看就要摔下去。

皇甫站在舞台后面看着那个背影还在不断继续前进，得意地一笑，转过身去。

祁修紧张地冲上舞台，伸出手就要拉住她的胳膊：

“若邻......”

还是晚了一秒。

杜若邻尖叫了一声，整个身体从舞台边缘坠落，祁修的瞳孔猛地一缩，几乎就要大喊她的名字，一个身影却一瞬间挤了过来，将她牢牢抱在怀中。

宋利圣闷哼了一声，还未痊愈的肋骨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祁修的手就那样笔直地僵持在空气中，怔怔看着那个女孩在他的眼前坠入另一个人的怀抱，心底蓦然涌起一阵悲凉。

刚才的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他的大脑甚至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就已经疯狂地冲了出去，只有一个信号。

救她。

他痛苦地在这场劫难里纠缠难眠，心底一遍一遍近乎声嘶力竭的叫嚣和辱骂着他早该终结的命运，看到她失重坠落的那一刻，他才可悲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无可救药，他只剩下所有关于她的念头。

她不会知道他有多沉重地背负着这些，一路鲜血淋漓而往，眼下的她不过是一个面带羞怯笑意，望着天空，告诉他“我有喜欢的人”的少女。

祁修终于还是收回了手，没有人注意到他落寞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中秋晚会由于这样一闹中途延迟，杜若邻走出去透了透气，她走在长长的走廊上，低着头心情还是难以平息。

想起她落入宋利圣怀抱中那一瞬将自己包围的熟悉气息，她认出那是大叔温暖而清冽的气息，忍不住有些红了脸。

那种慌乱中的紧张感和悄然心动在心头反复缠绕，拉扯着她软绵的小心脏。

在下一个抬眸的瞬间，她看到了她脑子里一直想着的那个男孩儿，那个男孩儿正屹立在她的对面，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

她一步一步地害羞走向前，轻轻来到他的面前。

“大叔......谢谢你。”

“谢我什么？”

“是你...把我变得那么漂亮的。”

宋利圣低头看着她，神情温柔得要命，刚想说些什么，便注意到了在杜若邻身后的人影，笑瞬间冻结在脸上，声线冰冷。

“没什么，只是帮个小忙，别忘了你的最初目标。”

杜若邻有些奇怪，顺着他的目光转身一瞧，朱晨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出来。

身后的朱晨冲她轻柔一笑，可杜若邻却没了往日的心情，只是敷衍地扯了扯嘴角作为回复，急忙回过头去找大叔。

宋利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她的眼前，是一片失落的空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