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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孙通心跳剧烈，耳朵里嗡嗡作响，不自觉汗流浃背。
这是属于祖龙的压迫感！
他就是这么霸道的一个皇帝，跟一个不认可不看好大秦的官员说话还用那么客气干嘛。
叔孙通是有才能，但还不至于到国士无双的地步，用不着和他客气。
“陛下之言，臣不能辩驳，然而，臣不知以此前的朝廷，有什么可以留住人才的理由，”叔孙通硬着头皮质问，“但若跟如今一样，臣岂能不死心塌地。”
嬴政笑道：“如此说来，如今你可死心塌地为大秦效命？”
叔孙通道：“天下人无不向往为陛下效命，何况臣不算其中的愚笨者。”
嬴政一笑说道：“那就去给你的老师传诏去吧。”
这可让邹夫子生气了。
他的五德终始说，如今是全天下都信任的理论。
可江白在他的基础上提出君子必须兼备五德是什么意思？
这是借助他的理论体系，发展出更有高度的理论体系啊。
这不是剽窃吗？
“竖子无礼！”邹衍大怒。
叔孙通没说话。
徐福说道：“这岂不是好事？”
“我只是一家之言不值一提，但朝廷大员，掠夺他人学说为己用，甚至用朝廷官职倾轧江湖之言，江湖上岂能有自己的理论基础？”邹衍道，“长此以往，朝廷彻底垄断所有的话语权便不用民间学说，这并非是对诸子百家的继承和发展，这是要禁锢别人的思想，非君子所为啊。”
他越看越觉着恼火，这理论谁一看都知道是在他的理论基础上发展出来的，可他还真没办法反驳。
那就得承认人家说的有道理。
这一承认，就等于把他的学说交给了别人。
这个人，还不是他的亲传弟子。
“你怎么不反驳？”邹衍看着叔孙通有点不悦。
叔孙通道：“皇帝霸道，岂能容我以言辞说服。老师，与其想着对抗，不如……”
“我岂能不知道，但这怎么融合？”邹衍道，“五德终始说经历江白的发展完全可以取代以前的理论基础，我们若融合进去，这学说必定会成为朝廷对抗诸子百家之言的急先锋，江湖之大，恐怕也容不下我们一家之言了。”
在春秋战国时期，一家之言要能在诸子百家并列，那可不仅仅是需要辩论才能得到的，那还需要经历血与火的考验。
要不然你以为老夫子光凭说就能留下儒家经典？
他老人家那对拳头也是可以打死一批不服者的！
师徒两个互相沉默着相对了很久，徐福提醒他们准备去参加皇帝的召见。
徐福有点羡慕，他还都没有资格被皇帝立即召见。
这时，内侍来传诏，让徐福和邹衍一起去见皇帝。
邹衍问道：“太傅现在何处？”
“太傅正在忙公务，陛下说过几天会请邹夫子去见太傅的。”内侍道。
邹衍目光有点森冷。
这内侍，似乎对江白的态度很好。
“老师，太傅所受到的信任，远远不是我们所能预料的，就不要去自讨苦吃了。”叔孙通连忙告诫。
这天下你惹了谁都可以，唯独别惹那位。
邹衍不悦道：“幸进之人，我不愿见到他。”
内侍眉头一扬淡淡道：“不知邹夫子做过什么定国安邦的事情啊？”
邹衍道：“学问之道，非你等所能知也。”
“学以致用，若是学问不能为天下人服务，要学问有什么用？”内侍冷笑问道。
邹衍不由恼羞成怒。
他提出的五德终始说是被大秦使用了，可他的确没有做出过定国安邦的成就。
他的学说也没有做出太大的成绩的。
但你一个内侍也有资格质疑我？
“我只是个奴婢，自然不能质疑邹夫子，可邹夫子一个在野之人，有何资格质疑太傅？”内侍拂袖，“太傅容得下天下的诋毁，邹夫子居然容不得一个有才能有大功于天下的人的一番言辞，可见太傅心胸有多宽广，而以夫子自居的邹夫子心胸有多狭隘，在下告辞。”
邹衍哑口无言。
这的确是他太浅薄了。
你的学问人家认可，认为你说的很不错，所以才在你的基础上发展出了新的学说，你确认为人家的学说虽然有道理，人却与你不和所以你不想承认。
这难道是做学问的方法吗？
何况，江白是不是幸进天下人知道。
匈奴百万大军被人家杀得没剩下几个，这是勇武。
劝说皇帝放弃兴修帝陵，给修长城的民夫更好的待遇，正常对待六国的后人，并且废除六国后人低人一等的律法，这是仁义。
主持天下州郡县的重新划分，这是行政才能。
而带着赵姬回到咸阳宫让皇帝不至于彻底沦为孤家寡人，还不让赵姬太干涉朝廷的正常运转，这是人家有智慧。
这么一个人，他在背后说人家是幸进之人那太缺德了。
这就像是对一个赤手空拳打下天下的人说，你不过是借着裙带关系才上去的废物罢了。
亏不亏心？
邹衍怅然若失。
于是带着江白的文章去找皇帝，邹衍愿意当面道歉并为自己的错误做出一定的赔偿，但他不想让江白利用他的理论完成他自己的理论体系的建立。
嬴政在前殿设宴款待。
邹衍与徐福感谢，徐福暗暗观察，见嬴政完全没有传说中身体虚弱虚火旺盛的外在表现，他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一个身体健康精力旺盛的帝王，是不会花费太多时间去考虑虚无缥缈的事情的。
这和他的根本利益相违背。
他想用蓬莱仙山劝说皇帝同意他出海去寻找“仙药”，只有这样，他这样的术士才能迅速建立起自己的势力，或许还可以在朝廷另外建立一个派系。
可嬴政完全没必要考虑这些。
徐福就在考虑该用什么办法让皇帝信任他并重用。
邹衍不考虑这些，他拿着江白的文章直言不讳地问道：“敢问陛下这些文章是否要作为大秦的新的立国理论？”
嬴政道：“五德终始说很被太傅推崇。”
言下之意很明白，是太傅推崇我才想着要长久用你的学说。
你要是觉着你很重要，那我换一种理论体系也无不可。
你以为我没有那个能力，还是太傅拿不出新的理论体系啊？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