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镇天渊 第十八章 脱离

犹如一千万个疯子在背后窃窃私语，又如一千万个凶兽在耳边嘶嚎怒吼，无法禁绝的怪异之音在高川的脑中回荡，充斥他的灵魂。

双眼中有景象闪动――蔓延至视野尽头的丘陵，深海中汹涌又温暖的洋流，死寂无声的冰原世界，陡峭幽深的无尽深渊……展翅的飞禽，诡异的虫族，各类怪模怪样的异兽和熟悉的各类妖族，所有的一切都在修者的双眼中流动，生灭间，便是一个纪元的消逝，一个纪元的新生。

自三十二亿年前一直到此刻为止，这星球上所有生命死亡后的灵魂残骸便是地母小世界的基石，高川夺去了它的部分权限，就自然而然需要承担这个分量。

以人之身，承担世界的分量。

“原来如此……却也算不得很重。”

一声轻笑，他缓缓起身，动作轻缓无比，却重若千钧。

“嘶――嘶嘶――”

伴随着刺耳的呼啸，原本湿热的空气被突然涌起的狂风一扫而空，修者行走在被他轰为虚无的大坑上，抬着头，用青色的双眼看着高处，缓缓朝着上方，踏空而行。

在他的身后，残存的雨林和大地崩散，化作黑色的沙尘，如同海潮一般汹涌澎湃，朝着天空扑来，似乎是想要修补那个在天穹之上，突然出现的巨大的裂缝。

在裂缝的背后，是仿佛要吞噬整个世界的混沌黑暗。

那是邪魔创主的身躯。

不同于之前，借助稳恒邪魔躯体降临的分神，如今出现在地母小世界之外的，应当是创主的一部分真身，那是自恒古久远前就存在的强者，是足以笼罩覆盖一个世界的邪神，是能一念毁天灭地，破碎恒星星系的怪物。

在这样存在的注视下，高川看见了，这个世界的未来正在不停的分出岔口。世界线疯狂的波动，时间轴线开始歪斜，天地万物存在的可能也被近乎消失，

末日已至。在修者可以看见，预测，观察到的未来中，无论是自己身处的这个小世界，还是现实世界中的天元星。它们都将归于终末，其缘由，也不必多说。

“这样的怪物，已经完全不需要什么力量，物质，能量了，对它有意义的，也只有我们这个世界独有的，它观测不到的信息。”

高川喃喃自语道，他并不在意那破灭的意志。而是朝着天穹的裂缝处一步步走去，视周围的乱象于无物。

由于裂缝的出现，修者感应到了外界的信息，现实世界的坐标和他洞天的位置迅速的被掌握，这是唯一的出口，也是最危险的出口。

地母小世界，是完全封闭的，但由于多出了高川和怪异血肉两个外来者，其中的平衡被破坏，而在高川的攻击下。怪异血肉湮灭殆尽，彻底消失，而世界的根基也遭到了破坏。

圆满无暇的循环被破坏，所以外来者便有了出手的空隙。制造出了这个巨大的出入口，如今，天穹上出现裂缝，残存的万物崩碎，化作黑色的尘潮，意图进行补天之举。

但高川却知道。这没有任何用处。

无量真空海中出现了异物。

那是犹如触手，节肢，甚至是菌丝一般的怪异存在。

然后一阵震动。

并非是基于空气，也不是基于空间，周围万物的存在根基都被一股力量震动了一下。

震动后，正在扑向裂缝的黑色尘潮突然暂停，然后如同劣质电视中的景物一般，出现了无数雪花样的杂点和划痕，而这类似信号不良般的情况正在迅速扩散，将残存的雨林，大地，小世界生灵和它们的实体全部覆盖。

直至高川的脚边，这些杂点才停止了扩散的步伐。

“信息修改……”

面色复杂，修者盯着这些被杂点覆盖的物质：“世界是由无数信息组合成的实体，物质上的行动不过是对其最简单的一种利用方法，但效率却异常底下，哪怕是在原子层面上的创造和转换也不过是更高级的杂耍……”

“这些创主，居然能修改世界的根基，万物在它们眼前就犹如代码，可随意进行修改删补，凭空创造犹如儿戏……自然，也能随意进行凭空抹消。”

话音刚落，这些被雪花样的杂点覆盖的万物，就在瞬息间消失不见，犹如它们原本就不存在于那里一样。

而此时，一道视线――不，注意力转移到了高川的身上。

而修者的身体猛地一僵，他呆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还没有融合……无所谓。”

似乎听见了这样的声音，又似乎没有。

而黑色的邪神却没有在意修者，它将自己的身躯缓缓的从虚空中探入地母的小世界，而无数黑色的雾气开始渗透这个由天元星数亿年的生灵残骸孕育出的世界。

“……呼！”

猛地喘了口气，，高川如梦初醒，到现在，他才能够行动，而之前的那段时光犹如暂停了一般，他没有半点记忆。

部分本体的一个注意，就能冻结思维和灵魂，这力量的差距是如此的可怕，是连概念也无法叙述的鸿沟，一方是存活的数百亿年，跨越多元宇宙侵略的恐怖存在，一方只不过是区区人类。

再怎么强大的人类，也是人类。

高川清晰的感觉到了，哪怕是对方已经收回了注意力，可他现在能掌控的所有力量都在邪魔创主的威压下龟缩潜伏，避而不出，生命位格上无数个阶位的恐怖差距让他的灵魂和意志都开始自然的扭转，想要逃走认输。

可他自然是不愿意的。

转头，看向邪魔创主正在前往的方向，那里是这方小世界的中心，如今，由于其中孕育的万物都已经彻底消散，所以一个如同七彩琉璃一般闪耀而灼眼的光团渐渐从虚空中浮现，在看见这光团的一瞬间，高川就明白了，这便是地母的核心，世界的中枢。创主的胚胎。

在这其中，储存了天元星生态圈曾经出现过的所有生灵信息，除此之外还有无数独有的世界观察记录，对于一个种族而言。这是穷尽百代也没办法研究透彻的庞大信息群，但对于邪魔创主而言，却是珍贵无比的食粮。

不，不能算是食粮――此刻，邪神黑色的本体正在慢慢包裹着光团。似乎想要和其融为一体，并非是吞噬，这是某种意义上的同化融合，两者在互相交换信息的同时，也在迅速的归于一体。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用人类的词汇似乎没办法描述，但有一件事情是绝对没错的。

汹涌的空间波纹朝着世界的尽头扩散，混沌卷席，邪魔创主和地母的核心正在融合，所以。此刻，哪怕是以创主的力量，也无法分心去关注周围。

世界尽头的缝隙并没有被邪魔创主的身躯填满，还是有一点出入的空余……虽有余裕，却不是谁都能穿过的，但以高川如今的力量，却能轻松的度过，回归自由。

想来，以创主的位格，假如是整个人类群族在此。说不定还会引得它侧目一番，但如今高川不过一个个体，创主再怎么闲也不至于追踪他这样的一个存在。

可这样不够。

仅仅是逃走，又该怎么回报邪魔对人类做出的一切？

一声悠然的声音响起。

“哪怕绝对的不可能。也要尝试去做一下。”

似乎决定了什么，高川双眼中又再一次的开始闪动无穷景象，但这些景象却和以前的并不一样，那是近乎无穷尽，其他可能世界的景象。

一个漩涡出现在他的手中。

力量，曾经的。现在的，未来的，来自其他时间线，来自其他世界线，来自无数分岔和无数可能中的力量正在汇聚，以高川为核心进行汇聚，一股无法抵抗的强大吸力将所有的力量从无数的缝隙中汲取而出，疯狂的凝聚，其终点，便是这个漩涡。

刹那之后，不同于引动无量真空海的无限能潮，这些来自多元万界的自我之力被高川汇聚，第一次，也大概是最后一次完全的集中于一个小点。

他手中的漩涡中。

能以无限称呼的能量源源不断的被汲取而来，漩涡开始剧烈的旋转，然后浓缩为一个完全无法看见的小点――随后，他猛地将其举起！

人造奇点的波动，朝着虚空疯狂的扩散。

这是原初的气息，这是终末的气息，天下万物皆起源于此，也必将终结于此。

此等之力操于手中，于是，再无丝毫畏惧！

丝毫不在意手臂化作基本粒子，被那小点吞噬，高川的双眼之间平静无比，没有丝毫波动，他身体轻轻一动，然后那小点就似乎被什么东西催动了一般，朝着世界的尽头，那被撕裂的缝隙冲去。

于是便有了一道光芒。

轰碎天穹。

以数万里数十万里计算的空间裂痕猛地出现，原本就脆弱无比，濒临崩溃的地母小世界在不可思议的世界力量冲撞下，瞬间就崩裂出了数道巨大的缝隙，伴随着恐怖的波动，一块巨大无比的世界碎片缓缓的从小世界上脱落，天穹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而不仅仅是那一道裂缝。

“咯嚓!”

如同水晶碎裂样的清脆响声从世界的中心传来，伴随着天穹处世界碎片的剥落，地母核心也有一小块晶体掉落，然后消失不见。

而高川没有丝毫迟疑，他迅速的飞起，朝着那巨大的豁口，崩裂的小世界碎片飞去！

而被打扰了融合的邪魔创主发出了一阵足以震荡世界的波动，似乎正在宣泄自己的怒火，可这波动却追不上高川的速度。

刹那间，修者便脱离了小世界，进入了正在朝着虚空深处滑落的小世界碎片中。

与此同时，那曾经被邪魔创主侵蚀，如今却又再次归于高川手中的洞天也迅速朝着这个方向靠拢。

时空波动，修者的存在迅速的消失在了宇宙之外的不存在虚空中，再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