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正一道童肝成万法天师 第608章 根法源流

封云还是和在方丈山时有了差别，不再是麻木无趣的神情，虽然仍旧是一尊木头，但是眼底已经有了一丝叫做情绪的波动，

“你见过张天师他们了？”

“嗯。”

“他们待你如何。”

“他们让我做道盟的代理……理事长。”

封云别扭的示意了一下身上的蓝色道袍，有些局促。

封云作为一个极道人仙，在李阳看来道盟抛出什么样的橄榄枝都不为过，但是对于封云而言，从方丈山上伺候那些远古二世祖的奴隶突然变成了到哪里都众星捧月，前后欢呼的道盟理事长，难免有些手足无措，几千岁的人仙高手面上竟显出了孩童般的忸怩局促。

眼看封云的眼神在有意无意的打量着自己，李阳微微一笑，从储物戒指中将烛阴剑拿了出来，随意的抛给封云。

封云面色一喜，甚至有些难以置信，连忙手忙脚乱的接住烛阴剑，抱在怀中。

“答应你的，我自然不会食言，这柄剑数千年前本是颛顼古皇为了人族所铸，接下来的百年时间，希望你不要埋没这柄剑。”

李阳笑着言道，意味深长。

愣神了好久，封云点点头，这是他第一次听人说，剑的意义。

“好。”

随后封云抱着剑开始沉默，他并不怎么习惯与人交流，尤其是两个人的时候。

“有缘再见。”

李阳洒脱一笑，摆摆手，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李阳的身影即将彻底离开封云的视线时，封云抿着嘴唇，突然快步跟上，然后挡在李阳的面前。

“你需要这个，对吗？”

封云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个山岳般的纹路，暗黄厚重，玄妙的道蕴弥漫，整个空间似乎都沉重了几分。

“这是？”

李阳停下脚步，微微皱起眉头，因为他在这个山岳纹路出现的一刹，竟然感知到一股无比熟悉的气息。

“方丈山的传承根法，坤灵食炁法。”

封云语气平淡，但是话中内容却如平地惊雷。

“根法无法被载体承接，无法以纸张和玉简这些事物记录，它只能载于天地，或者，人仙之上的高手灌顶传授。”

“我是在外岛无意间观岛上群山悟出了这篇根法，而后就被岛主收进内岛，养为战奴。”

封云语气平静，说着自己得法的由来。

李阳不由得对这个封云愈发高看了一眼，他先前就在疑惑，似岛主那种性格，怎么会将根法这种至高法传给一个奴隶，没想到却是封云自己悟出来的。

这和他当初在峨眉山金顶悟道旸乌食炁法一样，说明这个封云对天地大道的亲和度很高，甚至在池彦泓和齐乾漱这些人之上。

面对一门陌生的根法，李阳没有理由拒绝。

封云毫无保留的将坤灵食炁法凝成一个山岳印记，手掌上的气息愈发雄浑，几乎握着一条山川地脉。

意识到此法的不简单，李阳压下心头杂念，手指轻点在封云掌中的额山岳光影，无数蝌蚪一样的文字立时纷至沓来，在李阳的脑海中凝成一座山岳。

李阳身上修习有日月两根法，无法再学习其他的法，但是却可以借鉴，每一部根法都是无价瑰宝，以李阳的天资和悟性，会给他很大的启迪。

须臾后，一座山岳已然在李阳的脑海中凝实。

“多谢。”

李阳点点头，收回手指，表达谢意。

送法之后，封云面上没有太多表情，好像刚刚给出的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物。

斟酌片刻后，封云抱着烛阴剑再度开口：“我能感知到，你身上有两种法，一种堂皇正大，一种冰寒刺骨。”

“哦，你知道我的两种法？”

李阳讶异道。

“我不知道，但是曾听说过。”封云摇摇头，而后陷入了沉默，似乎正在措辞，

“你，知道关于根法的由来吗？又知道这世上到底有多少篇根法？”

封云看着沉闷的跟木头的一样，但是现在却接连语出惊人，每一句都让李阳微微色变。

关于根法的根源，白云山和青城山几乎翻遍了道门现存的所有典籍，但都说不出所以然来，其来源似乎已经被埋葬在历史长河。

但是现在根据封云所言，这根法的来历似乎牵扯极大，甚至连根法的数量都是确定的。

“二十八篇，岛主在教导姜桓和姬乘月他们时，我曾无意间听到过。”

“不过就是岛主也不确定，当时是当一则传说讲给下面弟子听的。”

封云回忆着，然后学着岛主的口吻继续缓缓开口道：

“相传无穷岁月之前，还是混沌未开，人类茹毛饮血，处于野蛮文明的时候，天地间充斥着各种洪荒异种，上古魔神。

而在某一天，有一尊难以想象的存在路过大地，它不可名状，没有面目，却强大到不可思议，一举一动都让神魔战栗，有难以想象的伟力，

后世的人称呼它为——道。

它在大地上驻足了许多岁月，漫天神魔，飞禽走兽还有茹毛饮血的人类也观察注视了它无尽岁月，

天地万物开始不由自主地学习它，模仿它。

在漫长岁月中，神魔皆无所悟，反倒是最弱小的人类开始从它身上悟出来许多东西，但当时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类能够完整的体悟，承接完整的【道】。

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只能把从他身上感悟到的东西分割再分割，直到能达到人类承受的范畴。

有人将‘道’均分为二，名为阴阳，或一分为三，冠以三才；或均分为四，归为四意；随后又有五行，六御接连出世。

漫长岁月过去，靠着这些悟出来的东西，人类驱赶了神魔，降伏了各种洪荒异兽，直到最后一个名叫伏羲的人从它身上分离出了八卦时，沉睡的无数岁月的它醒来了。

它离开了大地，去往不可名状之地，此后再也没有出现。”

封云说完了，但是李阳的思绪却掀起了一场海啸。

“阴阳，三才，四意，五行，六御，八卦……这就是你说的，二十八篇根法？”

李阳的声音有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这完全颠覆了他修道以来的所有认知。

迎着青城山的云色还有烈阳，封云点点头，再度徐徐开口：“据岛主所说，岛上的【坤灵食炁法】是五行根法之一的土行根法，在根法之中也算上乘。”

“你的意思是说，根法也有高下之分？”

“嗯。”封云眉头微皱，点点头：“从阴阳到八卦，‘道’分的越杂，距离道的本源就越远，所以按照理论来说，最强的根法，就是阴阳根法。”

“而在这之下，就是你的日月星三才根法。”

这又是一个惊天隐秘，李阳心中乍舌，按照封云的说法，他修习的本源根法还有一部，代表着星辰！

“不过，这都是我从岛主那里听来的，只是传说，连岛主自己都十分怀疑传说的真实性，我此刻说出，只是给你一个思路。”

“不，你那位岛主活了数千年，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不可能全部都是空穴来风。”

李阳眉头紧皱，封云刚刚讲述的这个传说涉及到道的本源，而且一瞬间给了他很多启示。

他很早就开始怀疑，为什么自己升入人仙之后，玉蟾食炁法还有旸乌食炁法就自动合成了《极道宝鉴》，如今看来，是因为这两篇根法本就出自同源，并不是李阳猜想的系统伟力。

“日月相合为极道，若是再得到另一篇代表星辰的食炁法，三才和一，那是否才是真正道的根本？”

李阳蹙眉，开始浮想联翩。

李阳再问封云关于根法的其他细节时，封云便开始一问三不知，显然他也只知道这个传说而已。

再得不到有用的信息，李阳拜别封云，压下心中杂念继续远行。

封云所说的传说虽然关系甚大，但却不是目前李阳最关心的问题，他在青城山上还有事情要做，还有一个人要见。

他要见的最后一个人，叫做天一。

青城山道院刚刚结束早课，一个长相儒雅贵气的小道士收了天蓬尺，正往前走，刚刚跨出道观大殿一步，整个世界突然寂静无声。

喧闹的道院学生，道观的诵经声还有屋檐下风铃的清脆响动全部都不见了，天一抬起头，只见一个青色道袍的年轻道士正在院中，平静的看着他。

“我马上要去你的世界，你从那个世界来，我需要对你进行搜魂，了解那个世界的一切。”

“但这需要你对我完全不设防，完全放开心神。”

面对眼前这个相传已经死去在这三年已经沦为神话的人物，天一先是面上大骇，但当听清楚李阳的来意后，面上又呈现极其痛苦的挣扎，让他的整个儒雅的五官都扭曲了。

他被赐名天一，是现代最早几个造访蓝星的极真界人，但却是炮灰，本来应该和其他两人一同埋进泰山，但是阴差阳错之下被救出，现在已经被收编成道盟的一名在编道士。

他的识海中有很强大的禁制，除非他主观情况下自愿心神大开，否则就是李阳也无法窥见分毫。

“关于极真界的一切，我已经写成材料上交了，真君你可以去找道盟高层索要。”

天一低着头，让人看不清面上表情。

“你写的那些我看过，都是关于极真界的顶尖势力，比如玄黄殿，比如瑶池堡和剑冢，天机堂这些仙道圣地，但我还需要一些不一样的。”

关于那份文件，李阳是最先浏览的几人，报告中着重介绍了玄黄殿和瑶池剑冢几大势力，皆是传承了不知道多久的庞然大物，

尤其是玄黄殿，那是极真界中类似于华国白云山的存在，逼得李阳拼命使出扶摇术的浮屠正是出自这个道统。

“文字的力量毕竟有限，我需要更加细致的东西。”

天一继续沉默，搜魂，即使他完全放开心神，对于神魂的伤害也是极其可怕，且不可逆，折损仙道潜力。

“好！”

“但是，我想请李真君能够……答应我一件事。”

许久之后，天一抬起头来，眼中已经泛起血丝。

“可。”

——

这场搜魂一共持续了三个多小时，天一几次七窍流血口吐白沫的晕厥过去，被李阳唤醒，再度搜魂。

到了后面，李阳都有些佩服天一的毅力，

此去十死无生，为了多一分活的希望，他需要知道更多的极真界信息，

搜魂中从天一这个极真界本地人的视角，从他的孩童时期再到成人，李阳事无巨细，没有漏过任何一个画面，有些时刻，他甚至成为了天一。

但是随着搜魂的进行，李阳的面色越来越冷，神情也越来越糟糕，甚至，对这个极真界的命主产生了些许同情和不忍。

但是察觉出李阳有些不忍的表情后，七窍流血的天一却一把拉住了李阳，

“怎么，真君，就连你也不敢直视那个地狱吗？”

天一七窍流血，笑的凄然。

“你们那个世界，并不正常。”

被天一的记忆和纷至沓来的画面挤压着神经，李阳微微皱眉。

“不，在我看来，不正常的其实是你们这个世界。”

天一苦笑，两行血泪从眼角滑落，

“继续吧，真君，不要忘记，答应过我的事情。”

“好。”

李阳点点头，不再犹豫，右手覆盖天一的额头，天一立时发出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脖子上迸出青筋。

那是一个李阳完全无法想象的世界，人命如草芥，凡人若枯草，从天一的视角，李阳经历着他的恐惧，他的无助，他的惶惶不可终日，他的麻木和心如死灰。

到了最后，李阳的眼角竟然滑落了一滴清泪。

“我还需要你的容貌，还有血脉。”

李阳看着他，缓缓开口。

“只要真君愿意，只管拿去就是。”

“好。”

李阳再度伸出手掌，他闯入极真界，想要隐藏下来，需要一个身份。

这一举动几乎让天一损失了肉身一半的精血，但是天一仍旧惨惨笑着，并死死握住了李阳的手。

“真君，恭喜你，即将去往地狱！”

——

傍晚，昆仑山。

天空被一层灰蒙蒙的雾霭笼罩，如同不透气的盖子，将大地蒸腾得万物萎靡。

灰白裸露的山石上空，李阳缓缓升空，一步步走入了空中的发光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