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皇紫籍 第一四一章 血水吞如来

真武看了二郎神一眼，表达了自己赞同的想法。

在这位荡魔祖师看来，楚泰留在当前天地，对众生更好，那么自己就不应该占据他适合的位置。

但楚泰自身并没有留下来的想法，他摇头道：“我若是留下来，问题就大了。”

回望二郎神，楚泰问道：“你还记得先前猪八戒说的三个境界吗？”

“应该怎么做、明白怎么做、我是什么？”

“对，这三个境界，你其实也能理解为被动接受，主动接受以及享受当下。但这三个境界并不适用于我，我是【太一】大道在此方天地的化身，降临于世更多的是一种工具属性，但我的修为境界却让我察觉到了不对。”

“哪里不对？”

二郎神有些无法理解，真武大帝亦是皱眉，楚泰笑了笑，看向下方正在奏乐的青鸟、玉真和素华，突然问了一个问题：“二位，你们觉得修行之人为何要确立道心，明确道性？”

“自然是为了对抗漫长的寿元，以及可能出现的无尽空虚。”

二郎神的回答，让楚泰继续问道：“那为何凡人不需要？”

不同于前一个时间段的杨戬，当前时间段的二郎神虽然也贴近凡人，但他接触到这方面的信息较少，也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倒是真武，因为早年修行和人间历劫，反而猜到了原因。

“是因为寿元偏短吧，对于许多凡人而言，甚至许多小妖而言，他们其实不需要太多的想法，哪怕他们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生活，但也可以安慰自己熬一熬就过去了。”

真武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从这点来看，倒是契合你先前所言的三种境界的第一种应该怎么做。”

“但对于修行有成的存在，或者是拥有一定力量的大妖，这等问题就必须要解决，远超于常人的寿元，让他们不得不直面一个问题，我们为什么存在于世，或者说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说到这里，真武不由回忆起自己过往见到的许多邪魔外道，当中有不少就是因为漫长的寿元，让他们忘记了自己最初的选择，逐渐放弃了许多在他们看来并不重要的东西，以至于越来越放肆。

最终，这些存在都是在魔道之上越走越远。

最后，真武总结道：“唯有弄明白这个道理，才能够真正的在道路上走远，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这也是道性和道心的基础，也就是明白怎么做。”

抬头看向楚泰，真武有些疑惑道：“但那最后一个，我是什么，又该如何解答？”

“这东西，对于你这样的先天神祇而言是最不需要思考的问题。”

楚泰笑着回应，然后给出了自己的想法。

“说白了，猪八戒的感悟，是从人的角度寻求自身存在的价值，是从凡俗的角度，探寻永恒的奥妙。”

“但你和现在的我不一样，我们从降临之初，就知道自己是什么？就好像我有着工具的属性，是【太一】大道为了解决当前天地的部分问题而降临于世，这是我的来处，也是我应该做什么的核心。”

“原来如此。”

真武瞬间明白了问题所在，知道楚泰先前所言的不对是什么。

他叹息道：“作为大道的显化，你很清楚自己的本质，也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但明白怎么做，从被动化作主动方面，你是存在缺陷的，或者说我等天生的神祇都有着这方面的问题。”

“我等无需探索为何而存在于世，也无需探寻我等存在于世应该去做什么，反倒是明白自己为何要这么做，明白怎么去做，是我等需要追求的东西。”

“但这等追寻本身也会出现问题吧。”

边上的二郎神指出了一个问题：“若是神祇都有了自己的追寻，那么如何确保规则运转过程的公正？”

“这个就是天人对冲的问题了。”

楚泰看向四周跳动的乐曲，感受秩序的妙音，低声道：“认识自己，认识世界，作为后天的生灵，我等存在的本质是无法超脱世界而独立存在的，我等终究是天人运转下的一部分。”

“所谓修行，不过是我等自我同世界交流的一个中介，在不断的交融过程当中，我等修行也会逐渐从应该怎么做，走向明白怎么做，最终知道我在天地之间是什么。”

“但对此刻的我，这些是有缺失的。”

楚泰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有些感慨道：“若是我修行的大道是其他的道理也就罢了，可我对应的是【太一】啊，我是整体，是个体，是起点，是终点，是变化，是恒定……”

“所以在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就知道出问题了。”

二郎神皱眉：“您是担心你日后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的时候，不愿意继续承担现在的责任？”

“这还只是其中比较轻的问题。”

楚泰看向冥界的方向，感慨道：“我先前在诛杀孽帝的时候，曾经见到了一位天魔，那家伙的力量非常具有蛊惑性，足以扭曲一切生灵的意志，我这才生出些许异常，开始思考自己和本尊关系的存在，长时间和他待在一起，很难不受影响。”

“简单来讲，就是我长时间留在此地，很可能会成为下一位孽帝，到时候造下的业障，也会更加可怕。”

“我等可以帮助您稳定秩序，维持理性。而且，您不是还能够借用【太一】大道的力量吗？”

二郎神还想要说些什么，楚泰摆手道：“你觉得那位天魔使用了这么多的手段，只是为了我，会放过【太一】大道？”

“最重要的是，你们这个天地只是三重时间段的一环，我还要前往下一个时间段探寻救赎之道。”

听到这里，真武和二郎神都没有劝说的立场，纷纷低下头。

楚泰宽慰两句后，便是动身前往如来佛祖转世之身所在的位置。

作为昔日和孽帝分割东西两天的如来佛祖，在修为和境界上，要远胜于其他佛陀、菩萨。

哪怕转世之后，失去了部分力量，依旧胜过弥勒、孙悟空、金蝉子、猪八戒、沙和尚和白龙马六人。

加上如来佛祖身上还有部分残留的天命，冥冥之中有着另外一股力量庇护于他。

以至于弥勒等人还未找到如来佛祖，就是被对方发现，让其逃走。

若非当前天地之间一直存在着瑶池祭祀回响的秩序妙音，时时刻刻为弥勒等人指引方向，如来佛祖早就隐匿在人群之中，无法找回。

不断变化形象的如来佛祖在人间迅速变换位置，感受到后方不断靠近的弥勒等人，面色有些难看。

他看向东天，感受四周回响的妙音，心中也是有些感慨。

‘若是早千年知晓天地之间还有此等手段，我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只可惜，我已没有回头路可言。’

而后，如来佛祖脚下烟尘散开，化作一朵莲花虚影。

烟尘落地的时候，他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紧随其后的孙悟空伸手一抓，一缕微弱的佛光在他指尖消散。

“又让他逃走了，这家伙真能躲。”

“猴哥，我们这样追赶也不是个办法，那东天的秩序妙音不可能永无止境的响彻虚空，一旦此音停滞，我等就更没机会找到如来佛祖了。”

白龙马急赶慢赶的跟上，喘着气同孙悟空开口。

对此，孙悟空反倒是看向后方慢悠悠跟着，睡眼朦胧的猪八戒问道：“呆子，你那里可有什么消息？”

“没有，虽然一路上我都留下了自己的力量，净化污秽的同时，也是防止那家伙回头。但他似乎知道了什么，我留下的所有力量没有一处被触发。”

“也对，那家伙的佛眼本就能观三界六道，过去未来，会发现我们这点手段也是正常。对于他而言，只要撑过现在，等那秩序妙音消失，他便是出现在你留下的力量中央，你也无法察觉到他的踪迹。”

孙悟空有些无奈，最后看向弥勒道：“实在不行，我等寻求那位太一世尊的帮助吧。”

弥勒闻言有些犹豫，毕竟楚泰已经给出了位置，还一直帮忙指引，结果他们愣是找不到如来佛祖，看上去实在是有些不成气候。

但弥勒自己也清楚轻重，片刻后便是打算联系楚泰。

而这时候的楚泰已经离开了东天，向着如来佛祖所在的位置赶去。

伴随着他的动身，冥冥之中的佛道气数随之变化。

如来佛祖身上的气数本能的畏惧楚泰，想要远离楚泰，并且找寻其他佛门气数，试图得到庇护。

这也就导致如来佛祖走着走着，不由向着弥勒等人靠近。

察觉到这一点的弥勒和孙悟空立刻动手，向着如来佛祖转世所在的位置赶去。

“不好！那家伙也来了！”

在发现弥勒和孙悟空就在边上的瞬间，如来佛祖也是知道不对。

他不敢继续依靠佛门气数庇护，而是动用更多的力量寻求生机。

力量的提升，让他的踪迹更加清晰，孙悟空也是抓到了一缕佛光，施法将其定住之后，冷声道：“可算是让老孙我抓到你的尾巴了！”

说完，一个筋斗云追了过去。

如来佛祖脚步不断变化，最终向着冥土方向跑去，试图通过冥界的特殊性避开楚泰和孙悟空的追踪。

楚泰这边也是感受到些许不对，他看向如来佛祖离开的方向，心中莫名有一种危机感。

似乎如来佛祖进入冥土会引起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不由加快脚步，直接先进入冥界之中，然后再从冥界向着如来佛祖方向追去。

最终，楚泰在冥界和人间的夹缝处见到了如来佛祖的转世之身。

而在他的身后，则是赶来的弥勒和孙悟空等人。

见到冥土之中走出的楚泰，孙悟空眼睛一亮，金箍棒入手，对着如来佛祖的转世之身呵斥道：“看你现在还能往哪里逃！”

说着，便是挥舞金箍棒打了下去。

如来佛祖跌坐于空，身上瞬间流转出一股让人心悸的恐怖气息，同时无量庄严，无边神圣，极有威仪的法相在他身后浮现。

那法相四周有万道霞光绽放，又有无数佛陀、菩萨、罗汉虚影拥簇，出现的瞬间，便不断扩大，近乎须弥山一般，涵盖三界二十八天。

法相脑后有一轮圆满、智慧、祥和、清净、神圣之光，其上又有诸多光明云出现。

孙悟空在此等异象之下宛如蝼蚁，随着一手伸出，便是被琉璃光辉封锁。

“善哉！善哉！”

弥勒见状，垂下一缕佛光，打碎琉璃，金蝉子、猪八戒、沙和尚、白龙马紧随其后，攻向如来佛祖。

冥冥之中佛道气数冲击，楚泰正打算上前帮忙，却感受到自己体内的佛门气数变化。

并且，四周似乎又有另外一股力量出现。

他微微皱眉，正打算追寻那力量的来源，便突见冥土和人间的缝隙之中，涌出无边血水。

那血水猩红粘稠，散发着恶臭，内里又有诸多丑陋、古怪的存在，各个展露出异化、污秽的道理。

“不对，这些邪魔……”

弥勒率先发现不对，他惊恐的发现，那些怪异的存在中不少都是昔日的古佛，或者一些失踪的金刚、珈蓝。

此刻他们各个形体破灭，化作异物。

有的失去了上半身，腰腹的位置好似花卉裂开，内里有无数手臂伸出，掌心有眼，四处张望。

也有的失去了头颅，双手落地，好似四肢着地的动物，背部脊柱的位置扭曲，托着一朵血色莲花。

还有的失去下半身，庄严神圣的菩萨法相之下是无数血肉、残肢断臂汇聚而成的烂泥，这等存在，与其说是菩萨保留了上半身，倒不如说是菩萨被其吃空，只剩下一个上半身用来蛊惑众生。

而这些恐怖、邪恶之物，都是汇聚在面露惊色的如来佛祖的身边。

没等如来佛祖做出任何表示，四周血水上涌，将其须弥山一般的法相吞噬。

而法相四周原本绽放的万道霞光尽数化作邪气，那无数佛陀、菩萨、罗汉的虚影，也是生出一只只眼睛，看向中间的如来佛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