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血夜刀行 第778章 一剑斩出 十年不散

“安道友说得这是哪里话，我仅仅只是剑宗的马前大卒罢了，平平无奇视力还不好，安道友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

“我只看得起该看得起的人，你不对劲。”

安化侍直接把话挑明了说，丝毫没有顾及曹泊安的感受。他就是要故意刺痛对方，进而来判断曹泊安究竟有没有更深的城府。

曹泊安的反应还是一如既往，看起来极为执拗又一丝不苟，可越是这般处事淡然，越让安化侍坚定其并不简单。

正所谓大智若愚，有时候过度伪装成清净自然并非好事，过度乔装成人畜无害也显得愚蠢。

而曹泊安，很显然便是那种极其善于伪装又略带愚蠢的聪明人。

聪明反被聪明误，在安化侍这个人精面前，他逃不过安化侍的法眼。

“不管你说的九幽魔龙是不是编的，我只知道这兽吼是实实在在存在的。现在这九幽魔龙自带魔性，能够被我的魔气感召，足以见得应当和古魔宗脱不开干系，难不成说浩然正气的剑宗地下，还埋藏着诸多与古魔宗不为人知的隐秘联结？”

“哪有！哪有！安道友切莫再乱说了，泊安哪里懂得这些！”

曹泊安的慌张是完全掩盖不住的，毕竟事关古魔宗，他即便再有城府也不敢妄语，不过安化侍自幼便是桀骜不驯的性子，他不敢妄语，自己却敢于妄断。

“你能如此，那我便自以为是这般了，如此说来倒是蛮有意思的，北戎王朝近些年不断合纵连横意图灭亡南靖，剑宗高层又是擒拿相柳又是掩藏九幽魔龙，这人妖魔三界的物事全被北戎给招揽个遍，试问北戎高高在上的那群老家伙们，究竟肚子里藏着什么坏水，又在酿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妙药？”

这话令曹泊安面目煞白，自然是不敢去乱接一句的。

安化侍也清楚问不出什么，他方才所言也不过是自问自答。当下他缓缓隐匿自身的古魔气，装作没事人一般遥指前方城池，示意曹泊安做回他的导游身份。

当然，关于剑宗的种种疑团背后，定然潜藏着如安化侍所料的庞大阴谋。安化侍倒也对此并不在乎，毕竟有多大本事想多大事儿，眼下还是老老实实提升境界才是正途。

见安化侍总算不纠结这些，曹泊安也算大大舒了一口气。

他猛地擦了两把额头冷汗，估摸着和安化侍交谈实在是耗费心神，此刻面色紧绷比之前还要认真数倍。好在是那兽吼已经完全不显，曹泊安也顺着将话柄带到了面前的山城。

“安道友，我只是朝中一介小小司空祭酒，剑宗内门普普通通的一位执法长老，连各峰执行掌座都算不上，您也就甭再为难我了，泊安这就带您进天地居中城，咱好好逛上一圈儿，随后再飞去衍羲山也不迟。”

“天地居中城，这个？”

安化侍也没想太为难他，见他这般也就不再追问，再者说眼前的繁华盛景也的确勾人魂魄，就算安化侍不在乎这些，光是瞧着也觉心里舒坦。

“不假，说起这天地居中城，虽说并非像衍羲山天下第一城那般闻名遐迩，可也的的确确是我剑宗的脸面所在。毕竟来客先来剑宗一般都从南来，来了首先打个照面便是大穹庐峰，而这天地居中城自然便是剑宗的门面，相对来说也最为繁华富庶，你瞧了这天地居中城啊，也算能将外围这一千又二十四城的风骨尽皆揽括。”

“如此甚好，省得折腾。”

安化侍言罢便不再耽搁，鬼彻化作黑闪呼啸前冲。空海紧紧抓牢安化侍的裤腰带子，脸皮被骤然加速撕扯得横七竖八，雪亮的光头亦泛起层层头皮涟漪，一张嘴也被吹成了平行四边形，足见安化侍的动如雷霆有多恐怖。

“安道友好身法......唉安道友你等等我，我得给你开门啊！”

曹泊安后知后觉已被落下大半，当即御剑猛追心中忐忑，他双手拈指造印又左右排开，想要打开安化侍面前笼盖城池的护山结界，谁成想安化侍速度实在太快，一头便撞进结界里面继续远遁，丝毫没有受到一点结界影响！

“这......怎么可能！”

曹泊安着实是又被安化侍给吓了一遭，毕竟这根本不合乎常理。

安化侍的太古神体连天地鸿灵壁都不怕，这点小小结界根本奈他不得，当然安化侍也懒得跟曹泊安解释那么多，而是一路飞进这座浩瀚广袤的山中巨城凌空停驻，等候曹泊安像乌龟一般慢慢爬过来。

“他真的是我见过最慢的大宗师，安施主。”

空海忍不住调侃了一嘴，安化侍却缓缓摇摇头。

“以慢打快的事情可不少，切勿被他的表象迷惑。你说说你，好端端的一个大和尚，怎么成天着相看不透本质？”

“惭愧惭愧，佛国已经覆灭，小僧我也只会大威天龙，确实没人教过我多读两本经书。”

二人一边说话一边躲避四周的飞剑，正如安化侍所言那般，剑宗应当是有类似凌天舟的运载法器。此刻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部都是璀璨剑芒，绿油油一大片照得人心底慌慌。

“看路看路，好狗不挡路！”

“唉，前边的，边去边去，小爷我还得去百佬会瞧伎戏呢！”

“新鲜上好的梭子油咯！飞剑保养镀膜喷漆，三年质保包退包换喽！”

“纹身纹身！最新出的四大剑圣图腾！只可纹上身不可纹裤裆哈，修仙路上有榜样，气运加持节节高！现在纹一尺送一尺，跳楼大酬宾，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儿啦！”

“最新副手武器龙纹鏊盛大发售！境界低下不会飞行只能御剑，遇到敌人剑踩在脚下拿什么对敌？不用多想，你需要一柄称心如意的副手武器！本店最新推出龙纹鏊大锅铲，比副手飞剑更好使，见到拦路不长眼的家伙，给他一锅铲揍他丫的！”

安化侍瞧得眼花缭乱，空海亦看得口水直流。

到处都是做各种营生的御空行当，甚至有不少直接悬空的店铺在旌旗招摇。这些店铺与南平京地面所见一般无二，皆门楣高耸阔绰气派，只不过并无地基直接悬浮于空，层次也井然有序分列在不同高度。有的错落有致有的排成一排，还有不少缓缓移动沿空叫卖，端的是足够惊艳别开生面，令安化侍大呼新奇大饱眼福。

“行走天下，真的大有裨益。”

安化侍默默感叹一嘴，随即又开始肉疼这些空中店铺的房租地价，毕竟像这种开在天上的闹市铺面需要特殊玄法加持，其损耗成本定然也水涨船高。虽说安化侍早已是个不差钱的土豪，但自幼穷怕了，也总免不得会有些许仇富吝啬心理。

说得直白一些，这些山中城池不过就是四面凿空完全打通一周的巨大山洞，只不过这山洞大到离谱大到不可想象，安化侍不晓得究竟是谁像他这么有才华，竟有这种独辟蹊径的大手笔。

毕竟按道理来说，北戎地面不适宜居住，加之又多险峻巨山，按理说不该会有大量生灵繁衍，可由于有了神通术法，一切不可能都化为可能，这让安化侍更加感叹修仙真好，这无关于长生得道，最起码能在最大程度上改善民生幸福，便已然让本无意义的修行变得意义重大。

安化侍早已想过修行是无意义的，一味地追求境界与实力，不过是想让自己与天地同辉日月同寿。可就算实现永生又能怎样？还不是一群贪生怕死之徒对永逝的畏惧对抗罢了。再者说谁也不清楚天地活了多久，没准日月本就是死的也说不定。口口声声说着永不言弃的慷慨话，奋争仙路永垂不朽的，往往也都是世间最怕死的那一批聪明胆小鬼。

而这些人，世上习惯称呼他们为天才。

照此看来，像北戎这样用玄法给老百姓做点实事，让更多没机会活得更久的普通生灵能过得舒坦一些，这便是众多无意义当中的有意义，亦使安化侍觉得修仙术法不再单单是杀戮的行凶之法，总算有了一些哀民生之多艰的体恤感情。

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些敬佩起发明凌天舟的吴安全了。

也不知道吴师兄最近过得怎么样，国战中安化侍并未找到他，回太玄山也没见他在那里，不过听说他应该未死，而是和大哉楼主宋祁拼了个两败俱伤。

安化侍晃晃脑袋，将眸光放逐到远方的“天空”中。

说是天空，其实就是一片被完全抹平的山体，只不过此刻这城池洞顶烟霞璀璨，既有白云万朵也有蓝天万里，着实让安化侍和空海又吃了一大惊。

曹泊安此刻总算慌里慌张的赶了过来，见安化侍在望着洞顶，当即举起小红旗做好自己的本分事。

“安施主，一千又二十四外城都是这般模样的，剑宗各山门与百姓积极入世一同居住，这顶部乃是我剑宗四大剑圣联手斩出的一千又二十四道凝练剑气，剑气光华可持续十年不散，加诸奇人异士以无上妙法化剑气为云空，便有了如今所见的这方样子。”

“着实不错。”

安化侍即便见过许多大世面，此刻也忍不住啧啧称奇。

不算衍羲山，不算那片真正的苍穹。

仅仅只算这十六座巨山，北戎便拥有了一千又二十四片天。

四大剑圣挥剑一千又二十四，每道剑气十年凝固不散光华常驻，这是何等匪夷所思的大神通，这是何等让人头皮发麻的真气操控能力！

一剑斩出，十年不散！

“曹道友，北戎此行还未开始，便着实让我大开了眼界。只不过我稍显好奇，你口中那些幻化白云晴空的“奇人异士”，究竟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