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渊 第十一章 鬼王

杂吵的声音，随着雷霆声，轰落楚天歌的脑海里，一瞬间、剧烈的疼痛、像是要将灵魂撕裂！

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落。

霎那间，楚天歌仿佛陷入了一个梦魇。梦魇里有一个男子的虚影，正一步步走来。

“娘，爹已经老了，没有用了，人牙子明天就带着女人来了。听说长的老水灵了，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错过这家店、便再难遇到了。”

“他可是你爹啊！”老妪的声音颤抖着。

旋即，碰撞声、尖叫声、嘶吼声，充斥在整个房间。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爹！你也不想我贾家无后吧？你也不想九泉之下愧对列祖列宗吧？”

“你……你这孽畜！你不得好死！”老妪怒骂，随即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只剩了喘息声。

“爹要死了，娘、你也死了，爹助我娶妻，娘、你帮我养娃。就像，咱爷奶帮你们一样。您二老安息升天吧！”

楚天歌感觉到自己浑身不能动弹，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睁睁看着那个虚幻男子，一刀捅进了自己的腹中。

血溅满幕，虚幻男子脸上沾满了血液，止不住得狂笑了起来。

“列祖列宗！咱贾孝可以娶妻了！咱贾家有后了！”

有脖颈上有肉瘤的老汉推开了门，扔下六贯铜钱，将两具尸体还有余温的尸体，扛上驴车，用干草掩着拉走了。

一幕又一幕画面从楚天歌眼前闪过。

有女子穿上了老旧的婚衣，哭着声过门，一夜又一夜的被欺凌，终于让贾家老祖们在天显灵。

女子九月怀胎、瓜熟落地。哭啼一声，男人欢喜至极，定眼一看，却是个没用的东西，气得差点昏倒过去。

女人生了又生，肚子上长满了许多纹。大女儿招弟，二女儿念弟，三女儿来弟，四女儿盼弟，五女儿引弟，就是不来真弟弟。

随即、碰撞声，怒吼声再起，女童们的哭叫声惨凄凄。

“废物东西！你可是花了我爹娘两条命！如今又给我生出这么多没用的东西！若不是咱没钱娶新媳妇，定是休了你！”

虚幻男人祈祷上天，又拜了地，花大价钱供奉观音，只求能赐个带根的贾耀祖。

那些女童、一个接着一个消失，说是拖马老汉被送出了山镇。

第六个孩子，依然不是个弟弟。产婆告知女人再也无法生育。

“没用的东西！给我去死！我要把你卖了，借着卖那些赔钱货的钱、重新再娶！”

楚天歌只觉得心如刀绞、撕心裂肺的痛苦。

强烈的窒息感，女人死了，亡魂再也离不开这里，强烈的怨恨、化身恶鬼索命。

她要报仇、要为了她的子女报仇索命，她要活剐了那该死的贾孝。

雨夜雷鸣，贾宅灯火难明。

贾孝跪在佛龛跟前烧纸，面带恐惧，嘴巴里喃喃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我只是为了贾家有后，何错之有！”

他不敢抬头，他害怕。

他跪拜着的菩萨、佛像上面，竟流淌着殷红鲜血。一双眼睛瞪圆了盯着他，目光森冷阴毒。

忽地，外面传来阵阵喧闹声，隐约夹杂着孩童的哭声。

狂风撞开了门，屋内传来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我何错之有，你们生是贾家的人，死是贾家的魂，为何不肯心甘情愿助我贾家有后人！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凄惨的尖叫声持续了一夜，直至深夜，宅子的大门被人推开。

那老汉又来了，看着屋内满地的残肢，乐笑了起来。

“这是个好孝子啊！可惜，你们贾家无后了。”

老汉收拾残肢离去，贾宅一切归于平静，只剩下浓浓的血腥味。

一场大雨，淋尽，寒意袭来，楚天歌如梦初醒！

“原来…你已经死了。死后留影，这是多大的怨气…但我没有想到、贾孝竟不是你杀的。”

楚天歌感受到身旁一丝寒意，猛地转身。

女人双目两行血泪缓慢而狰狞地流下，苍白的皮肤上布满了黑紫色的疤痕，死死盯着柳树后方的屋檐。

五条血红的腊肉挂在那里，随着狂风使劲地荡啊荡。

“你要小心，他就在这里。”女人沙哑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从很远处飘来。

楚天歌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复杂和震撼。

女人早已死去，身上的怨气滔天，却被她深深压在心底，若非如此、早已化作一具凶恶的血煞，甚至不用多久，就能进阶冥煞！

“我死后，为了依然能够泄欲，并未将我交出去，而是将我的尸体，藏在了床底。”

“贾孝死后，马屠夫住进了这里。从他住进这里后，这里的阴气变得更为浓郁，也因此我的尸体得以诞生了灵智，趁着马屠夫离去，逃离了这里。”

“魃！”楚天歌双眸瞳孔一缩。

女人变成了诡异，但并不是冤魂灵体，而是尸身成诡异，成为二十四诡之一的、“魃”。

“马屠夫就在这里？”楚天歌眯起了眼睛。

那信奉菩萨的老汉并不是鬼，但却比鬼更可怕。这里充斥着怨气，滋生出的诡异也越发厉害。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马屠夫。

纵使这座山镇的人，内心险恶，但还是未到十恶不赦的地步。是马屠夫的暗中推助，加速了山镇的崩坏，使得阴间投影映照到了这里。

“嗯，他就在这附近！”

女人的眼睛里透着嗜血的疯狂，“我要报仇，我要将他碎尸万段！我要让他尝遍世间最可怕的酷刑——让他永生永世不得超脱！”

楚天歌点了点头，问道：“但你带我来此处的原因，并非是因为让马屠夫不得超脱，毕竟你应该知晓我的实力。”

女人猩红的眼睛，刹那盯向过来。

面对这道恐怖的眸光，楚天歌没有退避。而是继续道：“九月怀胎，便生了招弟。很显然，招弟并非贾孝的种，而是你被拐卖到这里前，便已有了身孕。”

女人身躯一震，眼睛里的暴虐消逝，再次露出了清明，柔声细语道：“她不叫招弟，她有自己的名字。他曾说了、是儿是女，他都欢喜。”

“他给我们的孩子取了个名字、叫李凌薇。”

“李凌薇，将来一定是一位充满气势和朝气的女孩。看来，你的夫君一定很爱你，敬你。”

只是可惜，原本应该是幸福的家庭，却因女人被拐卖到了这里，变得支离破碎，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女人似乎陷入了伤感中，眼角落下一滴粘稠的血泪。

“我猜测、她并没有死，你早就察觉到了贾孝的异常，所以你提早将她藏了起来，屋檐上的五块腊肉、代表着五个女孩。应该是贾孝拖马屠夫，给他留下了一块肉，挂在贾宅，图个“好寓意”，好继续为贾家招弟。”楚天歌继续追问：“你将她藏在哪里？”

女人沉默片刻，才道：“后院，我发现了一个地窖，那里荒了很久、很隐蔽、哪怕是贾孝也不曾知晓，每隔一段时间，我会去山野寻找果子送过去。”

“但他也在地窖里。”

“地窖？同一个地窖？那李凌薇…….”楚天歌皱眉。

“在这宅子里，有好多地窖。这些地窖都在贾府的偏僻角落、或者偏西北角的废旧柴房、厨房等旮沓里。但凌薇藏身的地方，是在贾孝父母的床底，他自己恐怕也不曾想到吧。”女人说出实情。

“现在这里很安全，酉时一过、他才会苏醒，我知道你很想来这里一探究竟，但不要过多深究，借着这场雨势，我会将凌薇接出来，请你偷偷带她出去，将她带到风华城，她的父亲，一定会好好感谢你。”

“现在还不是时机，你们且躲起来。”楚天歌摇了摇头。

他的目的很明确，便是以身引出鬼王，支撑到陆诗琪赶来的那一刻。

楚天歌扭头，看向高高的围墙，眸光仿佛穿透了过去，看到了这场夜色的暴雨下，两道身躯在雨中跌跌撞撞、一步一摇晃着。

一个人身影矮小，显然体力严重透支。另一个则颤颤巍巍，看样子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着。

他们吃力的扛着一个红棺，正在向着贾府的方向赶去。在这场大雨，将冲刷了所有气息的情况下，陆诗琪最终还是决定在这个时机出动了。

当楚天歌回头，却是发现身边已经不见了人影。

女人不见了，空荡的宅子显得十分阴森诡秘，屋檐上的腊肉依旧无声晃动。

这一刻、楚天歌再也没有掩饰自己的仙骨！短暂的开启仙骨之力，清晰地感受着这里的恶念，甚至能够清晰的捕捉它们的存在，仿佛能洞悉恶念的本质，

楚天歌缓慢迈步，跟随着恶念行走在阴暗的宅子里。仿佛看见了一条条没有灵智的阴魂在游荡，它们在雨中飘荡、哀嚎，最终、停留在厨房。

那些窃窃私语声来自这里，浓重的恶念，也来自这里，数不清的阴魂、盘旋的方向也是这里。

厨房边角，一个地窖的入口露了出来。

楚天歌没有犹豫、轻声进入地窖，顿时一股恶臭扑鼻而来，让他禁不住微微皱眉。

地窖里黑漆漆的、潮湿难闻，伸手不见五指，前面传来悉率的声音，像是有着什么东西潜伏在那里。

贾宅中加上小女孩藏身的地窖，一共有五处，每一处地窖多多少少带有些怨气，但其余四座、加起来的十倍，也完全无法与这里相比。

最大的恶念，就在这里！

地窖很大，就像有数层一般，随着不断接近，楚天歌渐渐看到了昏淡的光芒，以及听到了切肉剁骨的声音。

“疯女人口中的那个他是谁？是贾孝，还是马屠夫？”

“亦或者是….那只鬼煞？”

楚天歌想到这里，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向着那里靠近。但当看到里面的场景时，实属有被震惊到了。

尽管里面点着烛火，但依然很暗，只见一具具尸体，被吊挂在铁架上，马屠夫熟络的肢解着尸体，也有巨大的黑影狼吞虎咽的吞食着一块又一块残肢、躯干。随即、便飘来了浓浓的恶臭。

那是一头极胖的肥猪，双眼空洞漆黑、正大快朵颐着，仿佛饥饿了许久，迫不及待。

肥猪不停咀嚼，同样不停地往木桶里拉出黄垢之物。

有面相阴阳、红黑两色的老和尚，一桶接着一桶替换着黄垢之物，也有老妇人用和着面，用这黄垢之物做包子。

楚天歌感到一阵恶心，这便是镇上每个人早上吃的肉包子，如此稀滑、难怪那些人吃得满嘴流油。

同时，楚天歌还注意到了一个佛龛。

佛龛前摆放着香炉、贡品、铜鼎。里面供奉着一尊菩萨，通体赤红。

楚天歌见过这尊菩萨，是在突如袭来的梦魇之中，贾孝祭拜的菩萨！

菩萨手里奉着一颗猩红的佛珠，在烛光映照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这是鬼王的鬼舍利……..”

佛舍利是至宝，鬼舍利更是至邪之物。它不仅可令鬼万法不侵，还可助鬼修炼。据记载，凡是鬼舍利所化鬼，均是千年鬼煞，实力非常强悍。

“不对…不简简单单是鬼舍利那般简单。”楚天歌仔细观察，忽地发觉，这颗鬼舍利上沾染着浓浓黑气。

这是阴间的气息！

这颗珠子不属于这方世界，而是另有天地，连接两方世界的桥梁、或许便是它！

“桀桀桀、那些仙家子弟、最近倒是没有动静了，孝子们再加把劲，把父母祭天、让镇上的怨恨变得更浓，让鬼舍利上的阴间气息更加浓郁，从而彻底与贾宅合二为一，从此、阴间与人间相连。”

老和尚半张脸笑嘻嘻、半张脸一脸苦悲。

“阿弥陀佛，这是可惜了这些人，不能成老衲的香客，不过、包子是真的好吃啊。”

“本座费尽心机，不惜代价，将孝子镇从东极之域搬移到这里，只为了打青玄大陆众仙门一个措手不及。你们却整天就吃知道吃吃吃？”

佛龛里、菩萨怒目，甚至吓得马屠夫立即放下了屠刀。

“昨夜，梦娇鬼王闻到了大补之物的气息，不顾本座劝阻，借以一场大梦提前从阴间降临到这里，之后便下落不明，你们可知道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