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脉 第一百六十四章 池中鱼，不入海

天书阁内的某一个长廊下，站着三个人，皆是女子，两名是宫女打扮，乖巧的候在一旁。

元娣公主望着眼前那假山环绕的小湖泊中，水气蒸腾，寥寥十几条鲫鱼来来回回游来游去，好像不厌其烦。

长廊一侧走来两道身影，苏扬朝着另一人点头示意：“多谢师兄领路。”

听到动静，元娣公主转头望了他一眼，之后再度将目光移到湖泊之上。

“不知公主殿下找我有何事？”苏扬揖手行礼，询问道。

“湖中的鱼儿只守着一方天地，却还怡然自得，殊不知世上还有大海一说。”

对于元娣公主的自说自话，苏扬眉头微蹙，直起身子，望向那湖泊，说道：“这是它们的家，不管外面世界多大，最终还是要归家的。”

“它们只是被圈养在池中，何来家一说？”

“至少它们不会面临被大鱼吃掉的危险，也不会遇到沽钓者将它们抓起，烹饪成食。”

“那它们岂非只是些庸才，这般安然的渡过一辈子，看不到外面更广阔的世界，就如井底之蛙一般，纵是活着，也与死了没什么区别。”

“每个人的选择不同，更要尊重他们的选择。也许对于这些鱼儿来说，相比去到更宽广的大海，还是留在这里，更加开心。”

“那么你呢，你的选择又是什么？”元娣公主转向苏扬，说道：“你已经成为了天书阁弟子，我听说你最近每天都会到藏书库待上一个时辰，你可曾忘了芜南巷的事宜还需要你去处理，莫非你的选择就是这般无趣的听课看书？”

苏扬笑了笑，说道：“好不容易才考入天书阁，课堂与藏书不正是天书阁最宝贵的财富吗？你觉得无趣，我觉得很有意思。有时候想要安安静静的看书，没事晒晒太阳，也是一种奢望，既然有这个条件，我又何必拒绝，非要把自己搞得那么累？”

元娣公主望着苏扬，轻声说道：“或许你是对的，但有时候却是身不由己，有些事情你必须去做，无法逃避。既然是选择，当然是二择一，你不能无视，也不能两者兼得。”

“对于我来说，鱼和熊掌可以兼得，只看你自己怎么想了。”

元娣公主叹了口气，说道：“三哥很快便要回来了，那到时，洛阳城肯定会变天。若不做出选择，一切便都迟了。”

“这与我又有何干系？”

“确实跟你没什么关系。”元娣公主深深的望着苏扬，说道：“可同时你却也逃不出干系。”

“这种话题谈来无趣，在下先告辞了，殿下自便。”苏扬轻笑了一声，拱手告退。

苏扬的步伐很轻快，眨眼便消失在了长廊下。

元娣公主一直站在原地，望着苏扬消失的背影。

也许她确实并不了解苏扬，几番谈话，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说实话，她心中已经有些恼意。

最终，她愤慨的挥袖离开。

......

走在天书阁内的石径路上，太子元溪忽然语气低沉的说了一句：“看样子要下雨了。”

沐海风抬头看着有梧桐树遮挡的天空，看着那晴空万里，说道：“今天天气不错，几天内都不会有雨。”

“天不下雨，但人心中却有雨。”

沐海风微微蹙眉，不再搭茬。

“我大魏虽然风调雨顺，但那也只是表面上。近日里，我总是心神不宁啊。”沉默了很久，太子元溪又再度感慨道。

“殿下是太子，未来的帝王，你又有什么好担忧的？”沐海风止步，说道。

“并非担忧这个。”太子元溪也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沐海风，说道：“我只是不想做出艰难的选择，你或许无法理解。”

“我不在庙堂，自然无法理解。”沐海风笑了笑，说道：“但万事不变，殿下心中有选择，不过是不想选罢了。”

“看来你是懂我的？”太子元溪怔了一下。

“我并不懂殿下，也不想懂，更无法干预殿下的选择。”

“是啊，这种事情，没办法依靠别人，只能靠自己。”太子元溪默然的点点头，又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我三弟应该快回来了。”

沐海风沉默不语。

他此时看向远处，嘴角挂起一抹笑意。

太子元溪望着他，又随着他的目光朝远处看去，疑问道：“认识？”

“只是一个故人而已。”沐海风说道。

“去打个招呼？”太子元溪提议道。

沐海风点点头，两人迎面朝着远处行来的身影走去。

陆嫣然这几天都没有再去藏书库，她试图联系到火蛮仙客，但后者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不过陆嫣然猜测，他肯定泡在某个酒馆里。

只是洛阳城太大，酒馆也很多，并不好找。

不过一年多的相处时间，陆嫣然还是比较了解火蛮仙客的，他或许不会在最好的酒楼，但绝对会在酒最香的地方。

如此一来，想要找到他，也就变得容易了许多。

低头往前走着，蓦然察觉到有人靠近，步伐一顿。

微微眯缝起眼睛，看着面前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陆嫣然浑身下意识紧绷起来。

沐海风微微一笑，说道：“好久不见，陆师妹。”

“你没死？”陆嫣然并不是很清楚苏扬和沐海风之间的事情，也并不知道天玄山上，两人的巅峰对决。

但她唯一能够确定的一点就是，沐海风并非苏扬的朋友。

而且天玄山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陆嫣然自然也以为沐海风已经死了。

此刻见到，自然大感意外。

“我也以为会死，但大道眷顾，让我活了过来，甚至遇到了一点机缘。”沐海风笑道。

“你为什么出现在这儿？”陆嫣然对于沐海风怎么活过来的，并没有什么兴趣，但他出现在天书阁，却让她不得不胡思乱想。

“陆师妹应该很清楚，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陆嫣然摇摇头，之后看向太子元溪，点头示意，便直接掠身而过。

“陆师妹，我们很快会再见的。”身背后传来沐海风的声音，陆嫣然并未止步，她快速离开了这里。

太子元溪好奇的看着这一幕，说道：“你们两人之间，似乎并不是那么友好？”

沐海风笑了笑，并未说话。

“你叫她师妹，莫非她也是玄真门弟子？”

沐海风点点头，说道：“玄真门中，还有很多人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