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榜 第三百三十二章 决定

未来之人若站在联邦政府的立场上回望历史，就会发现，季浮游开了一个很坏的头。

一个，依仗武力，裂土称王的头。

一个依仗武力，和联邦政府平起平坐的头。

正是因为他开了这个头，才会让其他武圣纷纷生出了效仿之念。

其性质，不亚于当年陈胜吴广喊出的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

“所以，你现在打来这个电话的意思是什么？”

季浮游问道。

“大争之世将至，天榜战争尽管尚未开启，但带来的动荡已然显现，若任由这种趋势继续下去，联邦，怕是有分裂之势。”

总统的声音自电话中缓缓传出：“虽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但每一次分分合合，必将伴随妻离子散，民不聊生，所以，为了避免这种人间惨剧真正发生，我希望……季武圣能够入主天都，坐镇中央！”

“邀请我去天都市坐镇？”

季浮游有些错愕。

“是。”

总统的声音响起：“其他国家我们无暇理会，但联邦中，因为季武圣您的存在，只要您肯入主天都，坐镇中央，其他武圣纵然野心滋生，也绝不敢越雷池半步！”

他的言辞中，俨然已经用上了敬语。

显然，这次邀请季浮游回去，他们，将以他为主。

可这，让他有些不解。

“相较于其他武圣，我只是一个外人，甚至在几个月前，我在你们眼中怕还是能挂上‘乱臣贼子’的标签，和朱龙差不多一个档次，眼下……你们却要邀我入主天都！？”

季浮游觉得，这局势发展，当真有些荒谬。

“实际上，我们并不希望大商这艘大船倾覆，或许有几位议长存在着支持背后武圣的想法，但，我们都清楚，如果真的纵然他们这样下去，最终的结果，要么内战，要么分裂。”

总统沉声道：“只有季武圣您，才能真正的震慑所有人！凭借您联邦第一、赤星第一的战力，绝对能让联邦武圣心服口服！有您在，其他的不敢说，至少……大商不会乱！”

季浮游和总统的交谈，并未遮掩。

一旁的方栖云自然听在耳中。

见得总统对自家队长竟有这么高的评价，她的脸上振奋之余，亦是与有荣焉。

大商乱不乱，队长说的算。

她的目光更是集中在季浮游身上，期待着他应下来，真正入主天都的那一刻。

不过……

季浮游却是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汇。

“或许有几位议长存在着支持背后武圣的想法？”

他沉声道：“这只是你们这个派系的想法？”

“……”

总统沉默了片刻，这才道：“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我甚至，尚未和宋凌霄、萧绝尘他们提及。”

“就这？”

季浮游一扬眉。

仅仅这位总统的意见……

这到底是请他入主天都，还是让他过去给他们当打手？

那位总统停顿了许久，却突然道了一句：“季武圣，人性，经不起考验。”

“嗯？”

“世界没有绝对的正义者，也没有绝对的无私者！您最大的问题……在于您的出身所带来的思维局限。”

总统说着这个和刚才的交流几乎无关的话题：“您或许有自己的计划，甚至计划还十分慎重，一步一步，稳扎稳打，但……世界的运转并不会循着您的计划而一成不变！站在你对面立场的人，也不会对你的所作所为视若无睹，眼睁睁的看着你完善所有计划，而后平推世界。”

季浮游听了，思绪一顿。

计划？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这算计划？

“人性，经不起考验。”

总统重复着这句话：“当您已经具备足够的能力时，就应该发挥出自己最大的优势，压制一切挑战者，在这一过程中，择一部分消灭、一部分合作，直至自己的优势越来越大，进而彻底完成对局面的掌控，而不是……明明占优，却不动手，误让那些人以为，他们还有希望。”

他深吸一口气：“你给他们希望，就是在考验他们的人性！考验他们，是老老实实屈服，还是……明明有机会，为何不奋力一搏！”

“你这是要我主动发起内战？”

季浮游明白了什么。

“不是要你主动发起内战，而是……在内战的苗头即将冒出前，结束内战。”

总统重重道：“不要给他们任何机会！趁着他们才刚和镇魔谷接触，趁着他们现在还畏惧于你的力量，不要给他们任何实现野心的可能，入主天都，以雷霆万钧之势，扫平联邦一切不从！”

他的语气中满是凝重：“战争来临时，从来不会有人真正做好准备！你没做好准备，他们同样也没有做好准备！只要你仍然保持着优势，并提前发动，他们的准备会越来越不及时，久而久之，再看不到希望时，他们就会彻底放弃。”

季浮游没有说话。

但他明白了总统的意思。

某种程度上，这是“打的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另一种解释。

但……

“当季武圣您展现出足够的决心时，自会有更多不希望联邦真正陷入混乱、分裂的有志之士将希望寄托在您身上，成为您的助力。”

总统道：“不要将人看得那么好，人性的贪婪与自私，经不起任何考验，但……也不要把人看得那么坏，每到国难当头，都将会有无数人义无反顾的站出来，抛头颅洒热血，展现出最好的光辉与绚烂！”

他顿了顿：“只要您不失本心，秉守真我，为了联邦，为了人类，他们、我们，会一直跟在您的身边，与您同行。”

言罢，这位总统没有再催促季浮游现在就做出决定。

带着一丝恭敬，一丝感慨，结束了这轮通话。

而季浮游……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盲音，亦是坐在原地，久久未曾发话。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身为联邦第一、赤星第一的他，现在……

武力上已然屹立于世界之巅。

是该站出来，兼济天下了。

而他确实也在这么做着。

只是规模上……

在那位联邦总统看来，有些小打小闹。

但……

他真的能行吗？

季浮游从来都是一个喜欢做，不喜欢说的人。

会做重要，会说更重要。

责任心越重的人，也会活的越累。

这种人在社会上并不好混。

可现在……

他要入主天都！？

他真的能够做好这个领导者吗？

他真的能够掌好大商联邦这艘大船的船舵吗？

联邦，可是有十几亿人！

赤星，更是有上百亿人！

他真的能肩负起十几亿人、上百亿人未来安危这一责任吗？

“队长！”

这个时候，方栖云开口了：“时代不同了，天榜战争威胁的是整个赤星文明的传承，赤星，必须要有一个绝对强势的人物，能够统筹、整合全球所有的力量来应对挑战！”

她眼中神光熠熠：“就像虹日城有圣尊，镇魔谷有大贤者！我们赤星……也应该出一个类似于圣尊、大贤者那样的存在，来带领我们，势如破竹的获取一次次战争胜利，直至登临天榜之巅！”

虹日城的圣尊！

镇魔谷的大贤者！

“你还真是看得起我。”

季浮游道。

“这是因为，我亲眼见证了你一步一步的成长。”

方栖云满怀期望：“从我们第一次相遇时的副高级武者，一步一步，到正高级、大师级、武圣，直至现在，赤星第一武圣！你的一切，都堪称一段传奇！你的成就，更是超凡时代以来最伟大的奇迹！除了你，我想象不到，还有谁能做的比你更好！”

“不！有的！”

季浮游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位剑划天渊的绝世剑客。

他重重道：“一定有人能做的比我更好，实现比我更加传奇的成就！”

“不，在我眼里，你就是赤星上唯一的奇迹！你就是修行路上唯一的传奇！”

方栖云言语中，带着无与伦比的肯定。

以及……

季浮游自己都远远不及的信心。

季浮游看着她。

似乎……

从她身上得到了某种力量。

“感谢你的信任。”

季浮游由衷道了一声。

他转过头，望向书房外。

望向那片尚未被任何力量侵蚀、污染的蓝天白云。

方栖云的话，给了他力量。

并且……

还让他重新想到了那一号人物。

那位在最后时刻站出来，迎击吞星魔物的剑客。

或许……

“我可以试一试。”

季浮游心中对自己说着。

“毕竟，如果有朝一日，我失败了，无法率领联邦渡过三年后那场危机，扛不住那尊吞星魔物，你会站出来，挡住那头怪物……拯救赤星于毁灭危机中！”

没有回答。

未来的事，谁也不知。

但……

当这个问题问出去后，季浮游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他可以试一试！

兢兢业业！

不求功绩！

不求成败！

只求，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不负将来、不枉此生。

“栖云。”

季浮游看向方栖云，眼中，似乎多了一种全新的力量。

一种义不容辞的坚持。

他下达了自己的命令。

“召集所有人，我们准备……入主天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