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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弈江山 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旧宅

作者:染夕遥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8-30 22:50:52 来源:平板电子书

苏凌满腹心事地从朱冉家出来,返回陈扬家后,并未将自己的推测和疑虑告诉陈扬。

准确的说,他不想让陈扬知道此事,毕竟这件事牵扯到朱冉,万一这陈扬是个大嘴巴,憋不住,再将这些事,告诉了朱冉......

所以,苏凌不动声色,待陈扬睡着之后,便换了一身黑衣,黑纱罩面,腰悬江山笑,悄悄地从陈扬家出来,飞身上墙,直奔朱冉的家。

然后他躲在离着朱冉家不远的一棵大叔树之后,悄悄地朝朱冉家窥探。

直到那时,他还在心中存有一丝侥幸的希望——或许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想错了。

那朱冉的娘子,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直到一道黑色的流光,划破夜晚的宁静,从朱冉家的院墙内跃出,苏凌最后的希望才为之破灭。

苏凌还是等到了,等到了那个他想要她出现,又不愿她出现的熟悉身影。

叶婉贞。

于是苏凌远远地缀在叶婉贞的身后,凭借叶婉贞的修为境界,如果苏凌愿意,叶婉贞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发觉,她身后有人跟踪的。

他跟踪叶婉贞,并非恶意。龙台局势波谲云诡,他察觉朱冉身边这个突然出现的“妻子”来历蹊跷,行踪神秘。今夜更是发现她竟能避开城中重重耳目,深夜潜行至这荒僻山谷深处!这绝非寻常妇人所能为!担忧兄弟被蒙蔽,甚至陷入险境,他才悄然尾随,想探个究竟。

方才林中交手,他刻意压制了实力,未曾动用真正杀招,剑意也收敛了大半锋芒。目的只有一个:试探与警告。

他要让叶婉贞明白,她的身份和行动并非天衣无缝,有人在盯着她!那最后停于心口的三寸剑尖,便是最直白的警告:你的命,并非无人能取!好自为之!

“但愿你能明白我的用意。”

苏凌望着叶婉贞离去的方向,低低的自言自语道。

他看到了叶婉贞眼中对朱冉的情谊,也感受到朱冉和她之间的的确确有着真情实感。这份情意,做不得假。他真心希望,叶婉贞能珍惜朱冉那颗赤诚的心,莫要因自身卷入的漩涡而伤害了这个老实巴交、却重情重义的兄弟。朱冉待她如珠如宝,若被她所负苏凌不敢想象那后果。

然而,另一个更沉重、更冰冷的念头,如同山峦般压在他的心头。

叶婉贞进入那深宅大院之后,那句清晰的“红芍影龙台分影叶婉贞求见影主”,如同惊雷般炸响在他耳畔!

红芍影!

影主!

穆颜卿!

这三个词组合在一起,代表着什么,苏凌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竟然亲自来了!就在京都龙台!就在离他如此之近的地方!

叶婉贞是红芍影的暗桩,她深夜潜行去见的,是穆颜卿!这意味着什么?红芍影的触角已经深深扎入了龙台!穆颜卿亲自坐镇,所图必然惊天!

可是,苏凌此行,是为了察查当年户部赈灾钱粮的贪腐案,所牵扯的无非皇族、清流、保皇和户部,还有刑部。

唯一不是京中势力的,目前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沈济舟。

可是,既然只有这一个线索,为什么穆颜卿要来,红芍影要来?

贪腐案,至少从现在的证据上来看,与荆南钱仲谋八竿子打不着,没有任何的关系。

钱仲谋定然不会因为沈济舟或者清流、皇室而大动干戈,让穆颜卿这个红芍影影主,亲赴龙台的。

难道,这贪腐案,还有更深的秘密,自己没有挖出来?这个更深的秘密,与荆南有关,更牵扯到了钱仲谋的切身利益不成?

又或者,穆颜卿这次出现在龙台,并不是冲着贪腐案,而是有其他的,苏凌自己不清楚的计划和秘密行动?

一股巨大的寒意瞬间席卷了苏凌的全身。他仿佛看到一张无形而致命的巨网,正以龙台为中心,悄然张开。而他和朱冉,甚至更多他关心的人,都可能已在不经意间,身处网中!

穆颜卿她来龙台,究竟要做什么?是针对朝堂?针对某个势力?还是与他苏凌有关?

想到可能再次面对她,苏凌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那些刻意尘封的过往,那些刀光剑影中的短暂温存,那些无法言说的默契与心动,还有那横亘在他们之间、深如鸿沟的立场,所有的一切,都随着这个名字的浮现,汹涌地冲垮了他理智的堤坝。

他该如何面对她?

是拔剑相向,生死相搏?

还是视而不见,形同陌路?

亦或者温言细语,情深如昨?

无论哪一种选择,都如同剜心蚀骨。

“穆颜卿......”

一声低不可闻、饱含着无尽复杂情愫的叹息,终于从苏凌紧抿的唇间逸出,消散在呜咽的山风里。那叹息中,有刻骨的思念,有无法消弭的痛楚,有对未知危局的沉重忧虑,更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茫然。

他站在高高的树桠上,身影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山风猎猎,吹动他额前几缕散落的发丝,也吹不散他眉宇间那浓得化不开的沉重。

他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叶婉贞消失的方向,又望向那幽深山谷的深处——那里,就是穆颜卿藏身之处。

目光收回,苏凌的脸上重新覆上了一层坚毅的冰霜。他不再停留,身形一晃,如同融入夜色的青烟,悄无声息地飘落下巨树,几个起落,便朝着与叶婉贞归途截然不同的方向,消失在莽莽林海的另一片黑暗之中。

月光依旧清冷,无声地洒在空寂的林间空地上,照拂着那些被剑气撕裂的草木断痕,仿佛在默默见证着方才那场短暂却惊心动魄的暗夜交锋,以及那深藏于黑暗之中、更加汹涌诡谲的......风暴前奏。

............

仲春暗夜,梆子声遥遥递来,恰是三更初刻。

龙台城陷入沉睡,白日喧嚣尽数沉入浓墨般的夜色。唯有风,卷着不知何处飘来的纸钱灰烬,在空寂的巷弄间打着旋儿,呜咽低回。

城西,毗邻荒废河滩的一片区域,屋舍稀疏,灯火寂寥。其中一座宅邸的轮廓,在惨淡的月色下显得格外孤寂而庞大。青砖高墙早已不复往日齐整,墙皮大块剥落,露出内里灰黄的土坯,裂缝如同丑陋的伤疤纵横蔓延,其间顽强地攀附着枯死的藤蔓和湿滑的苔藓。这便是曾经的户部员外郎欧阳秉忠的府邸——如今的欧阳旧宅。

四道人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墨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旧宅后墙外一条狭窄的、堆满杂物的暗巷里。为首一人,身形挺拔俊逸,正是苏凌。他身旁稍矮些、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四周的,是陈扬。朱冉则紧跟在苏凌另一侧,高大的身躯微微绷着,带着一种沉默的警惕,他习惯性地抬手,似乎想拍掉袖口沾染的、白日灶间遗留的些许面粉痕迹。

最后一人,从巷口一棵歪脖子老槐树后有些迟疑地闪出身来。

此人便是欧阳秉忠的侄子,欧阳昭明。

陈扬的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欧阳昭明身上。

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身形单薄,穿着一件洗得发白、肘部和下摆都打着深色补丁的旧儒衫。

夜风吹过,那宽大的衣衫便显得空空荡荡,愈发衬出他的瘦弱。头发用一根磨得发亮的木簪勉强束起,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额前。面色带着长期清苦生活的蜡黄,嘴唇紧抿着,透着一股倔强。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清澈、明亮,即使在如此窘迫的境地、如此压抑的夜色下,依旧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

眼神里没有谄媚,没有畏缩,只有一种源自书卷的沉静和一种近乎固执的、属于读书人的清高风骨。他站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仿佛这破衣烂衫并非寒酸,而是一袭无形的傲骨铠甲。

“非......非舍兄,这两位是......”欧阳昭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却努力维持着平稳,对着三人拱手,动作有些生涩,却自有一股不卑不亢的气度。

苏凌微微颔首道:“昭明兄......这两位兄弟,一位是陈扬,一位是朱冉,都是我的兄弟......今夜特地来帮咱们的......”

苏凌已经跟陈扬和朱冉交代过,千万不要透露自己的身份,他告诉两人,那欧阳昭明自己名唤张非舍,所以陈扬和朱冉对欧阳昭明称呼苏凌为非舍兄,并不意外,也不揭破。

欧阳昭明闻言,这才感激地朝着陈扬和朱冉拱了拱手,陈朱二人也微微抱拳,算是彼此打过招呼。

苏凌这才将目光投向眼前这座死寂的巨兽。便蓦然觉得,虽然隔着后墙,却也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深入骨髓的荒凉与破败。

他低声缓缓道:“走......先绕一圈看看......”

四人沿着高墙根下的阴影,如同壁虎般无声移动。

墙内毫无声息,死寂得令人心头发毛。偶尔,只有几声不知名的夜虫发出短促而凄厉的嘶鸣,或是野鼠在厚厚的落叶层下窸窣窜动,更添几分诡秘。

墙外的景象同样萧索,原本可能存在的邻舍早已搬空,残破的屋架子在月光下投下狰狞怪诞的黑影。野草在石板路的缝隙里疯长,几乎淹没了道路,夜风拂过,荒草起伏,如同鬼影幢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混合着潮湿霉烂、枯叶**和尘土的气息,吸一口都带着腐朽的味道。

绕到宅邸侧面,景象愈发不堪。一扇侧门早已朽烂,似乎用手轻轻一推,那扇门便会不堪重负的轰然坍塌。透过门中的缝隙望去,里面影影绰绰,是疯长的荒草和倾倒的假山轮廓。夜枭不知栖息在哪个角落,发出一声凄厉的啼叫,划破寂静,令人毛骨悚然。

“这地方......阴气太重了......”朱冉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

他虽是火头军,见惯了烟火气,但这般死寂荒凉,依旧让他感到不适。

陈扬没说话,只是眼神更加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如同机警的猎犬,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的气息。

欧阳昭明则紧抿着唇,看着这破败的家园,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悲恸和屈辱,随即又被更深的坚毅取代。

苏凌停下脚步,目光如冷电般扫过众人道:“你们在此等候......我去前门探探路......无论发生什么,陈扬、朱冉,一定要护好护好昭明兄......”

朱冉和陈扬赶紧抱拳点头。

“公子小心......”陈扬低声道。朱冉和欧阳昭明也骤然变得紧张了不少。

苏凌三晃两晃,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侧前方的阴影里。

他贴着墙根,动作轻灵得没有一丝声响,很快便绕到了宅邸的正门方向。

正门前的景象,比后面更加触目惊心。

曾经象征着官宦门庭的两扇厚重朱漆大门,此刻早已失去了所有光彩。

漆皮剥落殆尽,露出朽烂发黑的木头本体,上面布满了虫蛀的孔洞和雨水冲刷的污痕。门环锈蚀得如同枯骨,无力地垂挂着。门楣上原本悬挂匾额的地方,只剩下几根腐朽断裂的钉子,孤零零地钉在那里。

最刺眼的,是悬挂在门檐下的两只白纸灯笼。

那灯笼显然也是官府敷衍了事之物,白纸早已泛黄发脆,布满污渍和破洞。里面的蜡烛不知燃了多久,光线极其昏暗,如同风中残烛,只能勉强在灯笼下方投下两团模糊、摇曳不定的昏黄光晕,非但未能驱散黑暗,反而将门洞衬得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烛泪顺着灯笼底部凝固堆积,如同垂死的眼泪。

灯笼昏黄的光晕下,两个身穿半旧皂隶服色的官府守卫,正抱着水火棍,倚靠在冰冷破败的门墩上打盹。

一人歪着头,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打湿了胸前衣襟。怕是早就睡得死死的了......

另一个则脑袋一点一点,强撑着眼皮,却掩不住满脸的困倦和不耐烦,要不是自己的同伴先他一步睡着了,自己估计也早坚持不住了。

他们身上也透着一股霉味,与这旧宅的气息融为一体。显然,看守这早已无人问津的凶宅,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份混日子的苦差,哪还有半分警戒之心。

不仅如此,他们打心眼里觉得,还看着这个无人居住的旧宅、凶宅,实在是多此一举了,欧阳家几乎死绝了,这里荒废好久了,谁还能来偷东西不成?

所以,每日的差使,应付过去便好。

苏凌隐在对面一处坍塌了半边的院墙阴影里,锐利的目光将门前的一切尽收眼底。

守卫的懈怠,灯笼的惨淡,大门的朽败,无不昭示着此地的彻底荒弃和被遗忘。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不再停留,身形如同鬼魅般无声后撤,迅速返回了后墙外的集合点。

“如何?”陈扬立刻低声问道。

“前门有守卫,两个废柴,不足为惧,但惊动了也麻烦。”苏凌言简意赅,目光扫过眼前的高墙,略一思忖,又道:“翻后墙进去。动作轻些。”

陈扬和朱冉都是常年在刀尖上行走的人,翻墙越户不过是家常便饭。陈扬身形最为轻捷,他后退几步,一个短促的助跑,足尖在粗糙的砖墙上两点借力,如同狸猫般轻巧地一蹿,双手便已搭住墙头,腰腹发力,整个人无声无息地翻了过去,消失在墙内。整个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朱冉虽身形高大,动作却也不慢。他深吸一口气,退后几步,猛地发力前冲,硕大的脚掌在墙根处用力一蹬,借着这股冲力,大手一伸,牢牢抓住墙头一块凸起的砖石,手臂肌肉贲起,身体向上一荡,另一只手也攀住墙头,笨拙但有效地翻了过去,落地时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轮到欧阳昭明了。

这位饱读诗书的年轻书生,看着眼前这堵对他来说如同天堑般的高墙,脸上顿时露出了窘迫和为难的神色。他学着朱冉的样子,退后几步,咬牙助跑,奋力向上一跳——

结果手掌离墙头还差着老大一截,身体便重重落回地面,一个趔趄,险些摔倒,狼狈地扶住了旁边冰冷的墙壁才稳住身形。

“呃......”他脸涨得通红,尴尬地看了看苏凌。

“再试一次,跳高点!”墙内传来朱冉压得极低、带着一丝焦急的提醒。

欧阳昭明深吸几口气,退得更远些,鼓足全身力气,猛地加速冲刺,用尽平生力气向上跃起!

这一次,指尖终于勉强够到了墙头粗糙的边缘!他心中一喜,连忙死死抠住,想要借力攀上去。

然而,他终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那墙砖冰冷粗糙,硌得他指骨生疼。双臂更是如同灌了铅般沉重,根本提不起半分力气将自己拉上去。他整个人便那么不上不下地吊在了墙上,双脚徒劳地在冰冷的墙面上乱蹬乱踹,试图寻找一个着力点,却只蹭下几块松动的墙皮。

沉重的儒衫下摆被夜风掀起,露出里面同样打着补丁的里裤,更显狼狈不堪。呼吸变得粗重急促,额头上青筋都憋出来了,汗水顺着鬓角流下,却依旧无法移动分毫。

坚持了没多久,他口中忍不住发出“吭哧......吭哧......”的用力声和压抑的痛哼。

“哎哟......不行......真不行了......”

欧阳昭明感觉手指快要断掉,手臂酸麻得如同针扎,绝望地低呼,眼看就要力竭松手摔下来。

墙内的陈扬和朱冉听着外面这动静,又是焦急又是无奈。

朱冉急得直搓手道:“这......这可如何是好?动静再大点,怕是要惊动前门那两个瞌睡虫了!”

苏凌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上前一步,低声道:“昭明兄,松手。”

“啊?”

欧阳昭明一愣,不明所以,但下意识地听从了,手指一松,身体便向后坠去。就在他以为要摔个结实的时候,腰间猛地一紧!

一股柔和却沛然莫御的力量瞬间包裹了他的腰身。

苏凌出手如电,右手五指如钩,稳稳抓住了他腰间的布质腰带,如同拎起一件轻巧的行李。同时,苏凌体内精纯的内息悄然流转,贯注于手臂之上。

“起!”

苏凌一声低喝,也不见他如何作势,足尖在地上轻轻一点。

两人的身体便如同失去了重量,轻飘飘地向上拔起!

欧阳昭明只觉得耳畔风声微响,眼前景物急速下坠,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惊骇之下连惊呼都忘了。

苏凌左手在墙头轻轻一按,借力稳住身形,随即如同落叶般,带着欧阳昭明,无声无息地飘落进墙内厚软的、积满腐叶的地面。

双脚踩到实地,欧阳昭明才如梦初醒,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幸得苏凌及时扶了一把。他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地看着苏凌,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敬畏。方才那腾云驾雾般的感觉,完全超出了他这书生的认知。

欧阳昭明的心中一动,这个张非舍,还有他的两个兄弟,都身怀绝技,定然不是寻常之人,尤其是这个张非舍,更不可能就只是一个书生公子。

他到底是谁?

“非......非舍兄,多谢......”他声音发颤,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噤声。”

苏凌松开手,目光已投向宅院深处。

欧阳昭明连忙捂住嘴,和陈扬、朱冉一起,顺着苏凌的目光望去。

月光,恰在此刻挣脱了薄云的束缚,如同水银般慷慨地泼洒下来,将这座尘封已久的凶宅废墟,彻底展现在四人眼前。

眼前,是一个宽阔的、荒芜的令人心悸的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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