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熵减文学网 > 历史 > 保守派的我,怒斥嬴政太保守 > 第两百六十章:熊启之心,李玑厌蠢。燕国余雪,为血染红

咸阳城的雨一连下了七日,渭水的水位涨了三分。

浑浊的河水裹挟着上游冲刷下来的枯枝败叶,在河道中打着旋儿向东流去。

秦王政站在奉天殿的廊下,望着檐角滴落的雨水,面色比天色还要阴沉。

嬴成蟜站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手中攥着一块染血的麻布,那是从王龁尸体上扯下来的衣角。

殿前广场。

左丞相熊启和右丞相熊文并肩而立,雨水打湿了他们的袍角,两兄弟却不敢动一下。

“查。”秦王政的声音很轻,却让在场所有人都绷紧了脊背:“寡人要看到幕后之人的脑袋。”

年轻君王想起了初来秦国时的刺杀。

熊启、熊文同时躬身应唯。

转身离去时,两人的目光在雨幕中短暂交汇,又迅速分开。

嬴成蟜望着两人背影,低下头,心抽痛。

[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

[我能杀庞煖,其他人就能杀王龁!]

这个时代和现代不一样,做到顶的将领归乡,国家也不会派人保护。

频阳在咸阳辐射范围内。

嬴成蟜没有想到有人敢在这么近的距离刺杀王龁,也没有想到真的能刺杀成功——他没想过王龁会一个人出行。

他疏忽了庞煖之死。

这个时代,这些离职归乡的老臣日常出行和寻常人是差不多的。

会独自一人去酒肆喝酒,也会孤身策马在古道观光。

就是现代,离职干部出门也不是前前后后全是保镖。

而且,老将根本没想到有贼人会来刺杀他。

王龁脑海中的贼只有秦王政。

而秦君不会用刺杀这样的下作手段,这会引起朝堂人人自危、恐慌,也堕秦君威严。

秦君杀人,当下王令。

商鞅如此死,白起亦如此死。

三日后,熊文、熊启两兄弟,在丞相府的密室里召见心腹。

烛火摇曳间,熊启将一卷竹简摊开推到案几中央,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近日追查的线索。

“刺客身份已然明了,就是这些所谓的老秦贵族。”熊启手指在“孟”、“西”、“百里”等字上重重点过。

“没有实证。”熊文蹙眉:“阿弟不要妄言。”

在秦国秦律高压下,一个人想要无声无息地出现、消失,都是一件极难的事。

旁的不说,照身贴就是一个谁也逃不过去的物件。

频阳县在咸阳外,却是依附咸阳存在的县,归内史管辖。

如此近的距离,在熊氏兄弟调动楚系势力不遗余力的追查下,从蛛丝马迹中溯源到了咸阳。

而咸阳有能力隐瞒这么多刺客的人,并不多。

“实证很快就会有的。”熊启眼睛一低,看向在坐的七名心腹。

座中七人,有两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不是一家一氏,而是所有的老秦贵族。这些老秦贵族在秦国扎根百年,势力盘根错节,想要连根拔起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主君。”一人沉声开口:“只挑一氏可乎?”

“蠢货!”熊启冷笑一声:“若真是他们做的,一氏百氏有何区别?你难道不会维护你的兄弟姊妹吗?”

熊文对弟弟要做的事有所预测,却一直怀疑弟弟是否真的如此大胆。此刻,他终于确信弟弟胆大包天,不由面色大变。

“阿弟!你忘记前些日王上对你我说的话了吗?”熊文扯过熊启手臂,语气急促。

华阳太后的死,确实换来了楚系势力的再度崛起,一国两相皆氏熊,皆姓芈。

但这不是没有额外代价的,熊氏兄弟从此失去了与秦王政的私谊。

上一次先斩后奏以私谊代偿。

这一次没有私谊了,栽赃嫁祸付出的就只能是生命。

“阿兄,你太迂腐了。”面对兄长,熊启收回到嘴边的“蠢货”二字:“能做下这种事的能有谁呢?你我、王上、长安君、武将、老秦贵族、赵太后,王室宗族,就这么几个人。”

熊启抽出手臂,指头在桌案上重重点出声响:

“王龁死了,对谁最为不利,是王上啊!

“幕后人在借着王龁之死挑拨武将和王上的关系,浑水摸鱼。

“你我没做过这事。王上会对自己不利吗?长安君、赵太后、王室宗族会对王上不利吗?武将会杀死王龁危害自身吗?

“那么能做出此事的,不就只有老秦贵族了吗?

“是,他们很厉害,线索到咸阳就断了。

“各府官员对你我二人也不配合,导致我们无法锁定真凶。

“但这重要吗?重要又不重要。

“重要在于这恰恰帮助我们锁定真凶,若不是老秦贵族为之他们为什么那么抗拒调查?

“不重要在于我们确定是他们做的就行,没有实证我们就造一个出来。

“我国这么多酷刑,谁能全挺过去?

“再硬的壮士到我秦国囹圄,也要吐露实情。

“先有实证再审人,还是先审人再有实证,不过是一个顺序罢了。

“华阳太后的事,触及到王上的利,王上才余怒难消。

“这一次,我们可并不触及王上的利啊。”

熊文面色阴晴不定,他快要被其弟说服了,他现在只有最后两个问题。

“若是最后错了,怎么办?”左相一字一顿:“万一是我们这些外来人中,有人借王上的秦剑杀人呢?”

熊启低头笑。

笑得肩膀耸动,笑得身子颤抖。

“阿兄啊,你说的太对了。”熊启抬头,抹着笑出来的眼泪道:“这就是我想做的事啊。”

熊文骇然退步。

他看着弟弟,像是看见了华阳太后。

华阳太后的遗命:死的人越多越好。

一日后,熊启带着一队锐士闯进了咸阳城西的一处宅院。

院主人是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见到熊文时既不惊慌也不行礼,只是慢条斯理地抚着案上的琴弦。

“右相造访,莫非是要听老朽弹一曲《黍离》?”老者拨琴弦,琴音叮咚。

“百里公倒是有雅兴。”熊启面无表情地挥手,锐士立刻散开搜查。

老者面露怒色,却不吭声。

冷笑着,就等着看熊启什么都搜不出来的狼狈模样,等着熊启给他一个说法。

片刻后,有人从地窖中拿出一个木匣。

掀开匣子,里面赫然是制式弩箭和带着“嬴”字暗纹的剑柄。

老者的冷笑僵在脸上,继而怒发冲冠,怒吼道:

“熊启!你好大的胆子!你呜呜呜!”

两名锐士捉住老者双臂,反绑在后,熊启恶狠狠地把一团破布塞进老人口中。

右丞相俯身捡起一支弩箭,箭簇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百里公。”熊启脸贴在老者面前,狞笑道:“我请你去相邦府抚琴。”

————

数日前,邯郸。

赵王宫,赵王偃寝宫。

李玑跪在阶下,衣衫上的雨水在白玉地砖上汇成一小洼。

赵王偃斜倚在案几后,手里把玩着一枚玉璧。

殿内看殿外,眼神冷如冰。

“你说秦国现在内忧外患?”赵王偃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讥诮,“那为何上次五国伐秦,最后灰头土脸退兵的是我们五国?”

李玑保持着恭谨的姿势,为了那个没有政治头脑的儿子:

“彼时秦国有吕不韦坐镇朝堂。

“如今吕不韦已死,秦将死伤殆尽,秦军人心涣散。”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帛书,双手呈上:

“王上,玑已查明。

“庞公确是秦长安君嬴成蟜所杀。”

赵王偃终于直起身子,接过帛书扫了几眼,忽然冷笑出声:

“所以你子擅自调兵北上击胡,就是为了等这个机会?”

李玑沉默不语,额角青筋却跳了跳,他真是见不得蠢人。

一旁的相邦郭开适时插话:

“王上息怒。”

赵王偃嗤笑一声,将帛书扔回李玑面前,起身踱到窗边。

雨中的邯郸城灯火阑珊,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去魏、韩、楚、齐、燕。”他最终说道:“抗秦一事,不该是我赵国一国。”

他自诩是个贤明的君王,他分得清国事、私情,哪个大。

————

燕国,蓟。

东北的雪,化的总是比其他国家要晚一些。

燕太子丹站在宫门外,穿着玄色大氅,踩着余雪,身寒而心热。

他望着宫门上悬挂的红色灯笼,终于不是那压抑的黑色了。

燕国,他终于回来了。

“太子,王上已在兰池宫设宴,专候殿下归来。”内侍的声音将燕太子丹从思绪中拉回。

燕太子丹微微颔首,迈步跨过那道一尺高的朱漆门槛时,靴底碾碎了薄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兰池宫。

炭火将殿内烘得温暖如春。

燕王喜高坐上首,身侧是一个燕太子丹不认识的人。

燕太子丹的目光在那人腰间扫过,在那块雕着赵国王室图腾的玉佩上停留了一瞬,神情微凝,随即恭敬地向父王行礼:

“儿臣拜见父王。”

燕王喜哈哈大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

“我儿在秦国为质多年,倒是越发沉稳了。

“来,坐到为父身边来。”

太子丹缓步上前,在距离燕王喜三尺远的席位上跪坐下来。

这个距离既不失礼数,又恰到好处地显示了他的小小不满。

侍者奉上温好的燕酒。

燕太子丹单手接过,捧在掌心,并不饮用。

“丹儿,这是赵使,早便来此,来见过。”燕王喜笑着介绍。

殿内霎时安静下来,连炭火燃烧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

燕臣的脸上大多浮现屈辱之色,眼角余光皆落在燕太子丹的身上。

燕太子丹缓缓抬头,目光从赵使志得意满的脸上扫过,最终落在父王身上:

“儿臣不想见。”

燕王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太子丹将酒樽放在案上,青铜与檀木相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李牧率军犯我边境,夺我城池。

“如今我们不但不奋起反抗,反而要割地求和?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

“起视四境,而赵兵又至矣!”

“放肆!”燕王喜猛地拍案而起。

案上的酒樽被震翻,琥珀色的酒液泼洒在太子丹的衣袍上,晕开一片暗红。

“燕国的王是我不是你!”他吼着。

燕太子丹不闪不避,任由酒液浸透衣衫。

他平静地注视着暴怒的父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父王可还记得,三年前送儿臣入秦为质时说的话?”

燕王喜一怔。

“父王说:‘为了燕国,委屈你了’。”太子丹一字一顿地重复着,眼中泛起血色:“儿臣在咸阳为质三年,受尽屈辱,每日醒来皆不知能活到明日!”

赵使叫做赵穆,乃是赵国王室子弟,其嗤笑一声,并不相信:

“太子此言差矣。

“秦燕交好,何至于此?”

确实夸大其词,将在秦国生活说的过于凄惨的燕太子丹突然转向赵穆,目光如刀:

“这里是燕国!没有赵人说话的地方!”

“逆子!”燕王喜暴喝一声,抓起案上的酒樽狠狠砸向燕太子丹。

铜樽砸在燕太子丹额角,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在下巴处汇聚,最后滴落在早已被酒液染红的衣襟上。

燕太子丹被砸时纹丝不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缓缓抬手,用袖子擦去脸上血迹,动作优雅得仿佛在擦拭一块美玉。

“儿臣告退。”他起身行礼,转身时大氅在酒液中扫过,和脸上残留血迹一样鲜红。

走出兰池宫,燕太子丹站在台阶上,望着远处被余雪覆盖的蓟城。

这座他出生,长大的城池。

“殿下。”一个声音在其身后响起。

燕太子丹回头,见是太傅鞠武。

“师长。”太子丹连忙上前搀扶。

“王上他……”鞠武握住太子丹的手,欲言又止。

有些话,他不合适说。

太子丹听懂了,惨笑。

“殿下有何打算?”

“……去见节侠,田光先生。”

“善。”

当夜,太子丹的马车碾着积雪,悄然驶入城北一处僻静的院落。

院中一株老梅开得正盛,红梅映雪,暗香浮动。

梅树下,一个身材瘦削,不再年轻,将近中年的男子正在煮酒。

“田先生。”太子丹躬身行礼。

田光头也不抬,专注地盯着炉上沸腾的酒液:

“太子深夜造访,可是为了燕赵之事?”

“先生明鉴。”太子丹在田光对面坐下,将兰池宫中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田光听完,将煮好的酒倒入两只陶杯中:

“太子可知我为何不愿为官?”

太子丹摇头。

“许多年前,光去过赵国。”田光的目光越过太子丹,望向远处的黑暗:“亲眼目睹赵武灵王推行胡服骑射,赵国由此强盛。而燕国……”

这位在民间有偌大声望的节侠大笑一声:

“故步自封,日渐衰微。

“燕国只有血脉能拿得出手了!”

燕太子丹握紧拳头,声音比雪还冷:

“所以先生认为,割城是对的?”

田光见燕太子丹神色,笑声更大,惊落了梅枝上的薄雪:

“非也!

“赵国强盛不假,但我国若一味退让,终将亡国灭种!”

他猛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太子早该找我!鞠武这厮倒是干了一件好事!

“光可保太子无虞。

“但太子要做成心中那件大事,还需要一个人,剧公剧辛。”

“丹……知矣。”燕太子丹声音转暖,答得艰难。

三更时分,蓟都万籁俱寂。

燕太子丹站在王宫侧门,看着一队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宫中。

为首之人白发苍苍,身形却是挺拔如松。

剧辛。

曾是赵国名将,现是燕国名将。

“拜托将军了。”燕太子丹双眼微红,似是哭过。

“为了燕国。”老将欠身,俯首,想着若他伐齐的时候燕王名丹而不名喜,燕国领土现在就接东海了。

子时刚过,燕王宫各处火光冲天。

燕王喜从睡梦中惊醒,发现殿外喊杀声四起。

他慌忙起身,却见逆子持剑立于殿中,剑尖滴血。

逆子身侧一人,正是他求而不得的节侠田光。

“逆子!你要造反吗?”燕王喜厉声喝道。

太子丹缓步上前,声音平静得可怕:

“父王,你该休息了。”

燕王喜踉跄后退,撞翻了烛台。

殿内殿外的火光中,他看清了田光手中拎着一个头颅——赵穆。

“竖子死来!”燕王喜突然从枕下抽出一把匕首,朝其子扑去。

剑光一闪。

燕王喜的动作僵住了。

他低头,看着没入腹部的长剑,不可置信地抬头:

“田光……”

田光松开剑柄,打落燕王喜手中匕首。

燕太子丹上前,扶住缓缓倒下的父王:

“燕国不能亡在父王手里。”

燕王喜倒在太子丹怀中,鲜血染红了父子二人的衣衫。

本应是燕国末代君王的燕王喜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

最终却只是艰难地抬起手,碰了碰太子丹的脸,留下五个血印。

黎明时分,蓟城城门上悬起七颗人头。

除了赵穆,还有六名主张割地求和的燕臣。

阳光破晓,照在雪地,泛着红光。

燕国余雪,为血染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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