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熵减文学网 > 历史 > 保守派的我,怒斥嬴政太保守 > 第两百三十三章:秦王政的班底,赵高首接相令

“兄台,你喝醉了。”与醉人同案的青衣书生急急拉其衣袖,站起身,向周围食客们尴尬的笑。

“我没醉!我说的都是呜呜呜呜!”话说一半的醉人被青衣书生捂住嘴。

“酒保!钱放案上,不必找了!”青衣书生大声喊话,给同案两人打一个眼色。

三人合力将醉人拖出酒楼,匆匆消失在门口。

[当众诽谤秦王秦太后,可以走掉?]韩非看看四人离去背影,再看看满堂继续热议的食客们,若有所思。

据他所知,自商鞅始,秦国奉行重刑止奸。

商鞅变法以后,秦国方方面面的律令都变得极为严苛,言论管控亦如此。

秦律中有诽谤之禁,禁止民众议论国政,偶语者弃市——遇到议论国政的就当众处死。

秦孝公的兄长公子虔,秦惠文王的师长公孙贾批评变法,触犯法令。商鞅就割掉公子虔的鼻子,在公孙贾脸上刺字。

除此以外,商鞅还烧毁《诗》《书》而明法令,压制思想自由。禁游宦之民,显耕战之士——不许有学识的人游走,推崇耕地作战的人。

商鞅主政时代,秦国因言获罪者极其多,渭水时常在青红之间转换。

诽谤者族——诽谤的人灭族。

以古非今者族——借古讽今者灭族。

妄言者无类——煽动言论者无差别诛杀全族。

秦律还鼓励举报“不当言论”,若知情不报,邻里连坐。

韩非心不在焉地持箸夹一片芹菜,入口,咀嚼。

眼前所见的秦国,与他在竹简,从他人之口得知的秦国不一样。

诽谤秦王、秦太后的人会不会被处以族刑,过几日就知道了——凡死刑,多公开处置明正典刑,族刑更是如此。

眼下他能看见的,就是闻听如此要闻的酒楼食客们依旧在吃吃喝喝,没有一窝蜂地跑出去报官。

一个两个窃窃私语,似乎是在谈论刚才听到的事。

[这趟咸阳之行,还来对了……]韩非心思复杂:[秦国又将要变法了吗?还是已经开始了。]

“族兄在想韩国的事吗?”姬夭夭眼神暗淡,柔柔说道:“有术无道,不求强己一味弱他。韩国还在,但已经亡了。兄之才华如皓月当空,当思后事。”

韩非眉眼皆生恚色,一字一顿,字字如雷:

“韩!若!亡!

“便!是!因!为!皆!是!尔!这!等!人!

“不!思!报!国!只!思!己!的!自!私!蠹!虫!”

螓首低垂,丹凤眼半阖,便似凤凰敛翼。

姬夭夭轻提一樽酒到唇边,讥笑道:

“到底是我姬夭夭对不起韩国,还是韩国对不起我姬夭夭呢?

“族兄年少求学,习得一身本事,胜夭夭千百倍,可有多少报效在韩国呢?

“夭夭是韩国的蠹虫,但这蠹虫只能夭夭自己来说。

“他人,没资格。”

韩非颓然顿首,如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论对韩国的贡献,当世活人,无能出姬夭夭其右者。

素手微微举,酒樽略倾斜。姬夭夭轻抿一小口澄澈美酒,细细品味。

握樽离唇,面色如常,柔声道:

“此酒名卧薪,乃是陶朱酒楼两大独家美酒之一,以烈酒不辣口,后劲悠且长著称。

“入口平淡,如饮清水,没滋没味。一个时辰后却能让腹下生火,体格再健壮的壮士满饮二斤也抗不住醉意。

“当今韩国,王不像王,臣不像臣,勾心斗角,术风大盛。大家眼睛都盯在本国那小小弹丸之地上,谁都不往外看。

“虽说为家族争权夺利是应有之事,列国世家皆如此做。可争到不顾韩国之死活,就如商君未至之前的秦国一般,实属罕见。

“族兄愿意做商君,变法献身以强国,可王兄愿意做秦孝公吗?我国周围的秦、赵、楚、魏,会给这个时间吗?

“商君变法,秦强之始,这不假。

“但秦国的强大,商君贡献最大?夭夭私以为不然。

“商君第一次与秦孝公见面,大谈帝道。言称用尧、舜、禹三代圣君的办法治理秦国,秦孝公拒之。

“第二次,商君讲解王道,以儒学提出的仁义治秦国,秦孝公再拒。

“第三次,商君讲霸道,用霸主秦穆公的争霸之法。秦孝公心动而不应,约下次商谈。

“第四次,商君以霸道为基,谈论变法强秦,与秦孝公语数日不厌。

“是秦孝公选择了商君变法,商君方主导了秦国变法。若没有秦孝公择选,商君是谁?卫鞅罢了。

“千里马常有,能相出千里马的伯乐不常有。

“族兄文韬武略皆是上上之选,韩国发展若尽依族兄之言,便如妹手中这卧薪一般,发力在以后。

“但王兄肯听族兄的吗?

“君不明,臣贤,何用?

“况且……秦不出十年,当并天下。”

[十年,做梦去吧……]韩非内心嘲弄一句。

秦国是强,可还没强到能平推列国的地步。

嘲弄完,他便怔怔出神,怅然若失。

变法,是本国的机会,也是外国的机会。

秦若变法,就要将精力放在对抗本国旧法既得利益者身上,无暇外战,这就是韩国的机会。

这个道理,他韩非能说,可韩王会听吗?

韩非苦笑,心中已有答案。

陶朱酒楼的菜肴味道在咸阳城首屈一指,出了名的好。

韩非子没尝出好吃,如嚼蜡。

“族兄少食。”姬夭夭持箸,压在韩非夹狗肉的箸上,道:“晚间还有好戏呢。”

韩非疑惑望去:

[看戏跟我现在吃饭有什么关系?]

姬夭夭见眼神而知兄意,灿烂一笑,如桃花盛开:

“观此戏,不宜多食。”

观政勤学殿。

蒙恬、蒙毅两兄弟趴在桌案上,抬起脑袋,两脸懵逼。

“王上,这,情报有误吧。”蒙恬大声叫嚷:“这怎么可能打赢呢?深入大漠扫荡胡人,俘虏甚巨,这把我大父阿父都带上也不可能啊。”

蒙毅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依毅看,定是李牧战败损失惨重,无法向赵王交待,伪造战绩糊弄赵王!”

“孤也想这战报是假的啊。”知道了一个多时辰的秦王政脸上还残留惊悸:“陇西、萧关、雁门间人……所传战报大同小异。若这份战报为假,那比真的还严重,意味着我大秦西北全境反叛。”

蒙恬、蒙毅两兄弟对视一眼,俯身再看。

良久,蒙恬昂首,还是一脸不信的模样:

“我宁可相信我国西北皆反,也不相信李牧扫荡群胡。

“自有胡以来,未闻入胡地逐胡人之事也!

“那李牧怯懦畏战多年,被匈奴骂的连关都出不去。他要是能这么猛,我就能打到狼居胥!”

蒙恬信誓旦旦的模样,让秦王政想起了某竖子。

秦国诸多名将都不看好李牧,包括军神武安君。唯有某竖子,也是像蒙恬这么信誓旦旦地说李牧会赢。

“这竖子不是偷偷找太史令补习了天文吧。”秦王政低声骂了一句,绕着大案察看秦、赵边境舆图。

雁门、九原,代地……横扫胡人的李牧不仅解决赵国边境袭扰问题,还将为赵国带来大量青壮男人。

虽然这些青壮男人都是胡人,但赵国哪里在乎这些呢?

从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开始,胡人就融入了赵国。

出了关我骂你胡狗,入了关你就是我兄弟。

门扉叩响。

宫长暖林一双桃花眼瞄向王上。

秦王政微微颔首。

得到王上许可,暖林莲步款款,打开宫门,放叩门的宦官入内。

叩门宦官快走几步,距离秦王政尚有七步远时便俯身下拜:

“禀王上,长安君一早就出宫了,说是去城外狩猎。”

[狩猎走这么早?]秦王政略感诧异。

他的弟弟向来是不睡到日上三竿不起来的主,他怕打扰到弟弟清梦还特意稍晚一些才遣宦官去叫。

“这竖子,不会又要惹出什么大事吧……”秦王政喃喃自语,心头着实有些不安。

杀白马这件事,嬴成蟜就没和他说,让他颇有些措手不及。

若非其母站出来顶缸,平息贵族之怒当真有些棘手。

即便如此,此事余韵还未了。

本来他和仲父争斗已经有了占上风的趋势,其弟在这紧要关口愣是给仲父推过去一个白家。

秦王政对此是实实在在有些怨言。

“去寻!”秦王政下令:“把他给寡人找回来。不用他的时候天天看着他,用他的时候他没影了。”

宦官领命出去。

不消片刻,宫门又被叩响,宽敞的大殿内稍显拥挤。

王绾、李信、熊文、熊启到了。

七个年岁相仿的青年围绕着大案上的舆图和桌案上的战报展开讨论,说着各自所在官府的状况。

一朝天子一朝臣。

这六个人,就是秦王政的朝臣。

正说着话,李信突然一拳打在蒙恬脸上,一个猛子扑倒蒙恬,骑在蒙恬身上抡拳:

“鸟人!叫啊!再叫啊!我叔父是你能辱的嘛!”

蒙毅一脚踹在李信后腰,一声不吭得撞了上去。

蒙恬腰部一挺掀翻李信,怒火中烧,拳脚并用还以颜色:

“你叔父就是怯懦!乃公就不信!你家懂个屁打仗啊!我父是将,我大父还是将,你父你大父是将吗?文官和我们武将斗!你配吗?鸟人!你才是鸟人!”

熊文、熊启哥俩起初好言相劝,动手拉架。

一听这话,火冒三丈。

熊启原本在轻扯蒙恬手臂,这下子猛的一拉,饱以老拳:

“文官怎么了?文官打你不疼乎?文官打你疼不疼!说话啊武将!”

李信、熊启,大战蒙恬。

蒙毅冲上去帮兄长。

冷笑的熊文抽冷子一脚,逼回蒙毅:

“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啊。”

五人乱战在一起。

七人中年岁最长的王绾跑到秦王政身边,苦笑着说:

“王上不管吗?”

秦王政冷静地远离战团,冲靠宫殿变站的宫长暖林招手。

暖林靠近,微微低首。

“叫太医来。”秦王政吩咐。

暖林应声。

王绾咽口唾沫:

“王上,现在拉开,不用太医啊。”

“打呗,反正又打不死。”秦王政笑眯眯道:“王绾啊,你说他们谁厉害?”

王绾:“……”

“寡人在问你话,你不答便是蔑视寡人。”秦王政拿胳膊肘顶王绾。

“绾不习武!看不出来!”王绾说话有些冲,他真的真的很无语。

更令王绾无语的是在吃午饭的时候,上午打生打死的五人跟没事人一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聊天间丝毫不见芥蒂。

王绾嘴角抽搐,略有不满地瞄一眼秦王政。

若不是王上非要同案共食,哪里会出现这等乱象?分餐食之不好吗?

叹口气,拾箸,王绾每下一箸都慢条斯理,每吃一口都细嚼慢咽,较抢食吃的五人比真是既优雅又有礼。

秦王政看着食案上的六人,心中安定许多。

一个老秦贵族,五个外来人。

这是他秦王政的班底。

秦国未来,是他们的。

夜色降临,白日热闹已是过去。

秦王政独坐在观政勤学殿,闭目养神。

今天一整天,他都没等来弟弟,他有些担忧。

赵高叩门而入,微微躬身:

“王上。”

秦王政睁眼不见弟,恼火:

“没找到成蟜你进来作甚?滚出去!”

赵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以头抢地:

“内臣听到……听到一些关于王上和赵太后的谣言,不敢不报!”

赵高知道他心情差,在这个时候都不得不报的谣言……秦王政眯起双眼:

“说。”

“这谣言太过冒犯。”赵高打着摆子:“内臣,内臣不敢说。”

“赦尔无罪!说!”

赵高重重叩首:

“唯!

“内臣听说,赵太后原本是吕相最宠爱的妾。有一次宴请先王时,吕相要赵太后作陪,先王一眼看中,向吕相讨要。

“吕相乃是先王门客,不敢不给。送给先王时,赵太后还怀着身孕……就是,就是王上。”

赵高头颅低垂,看不到秦王政脸色。却越说越身体发寒,嗫喏着不敢继续言。

“还有吗?”秦王政的冷冽声音自上而下,砸在赵高头上。

赵高头埋得更深,就要埋进裤裆里。

他心中生出悔意,后悔不该听吕相命令来报此消息与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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