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熵减文学网 > 历史 > 保守派的我,怒斥嬴政太保守 > 第两百八十三章:秦王政?秦王成蟜!双标狗,嬴嘤嘤

赵谊不敢随意应答,喉结微微滚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铜酒樽边缘。

公子成蟜、长安君、五国相邦、嬴子。

质秦以后,很少见到的少年名号却不断通过耳朵里钻入其脑,把两只耳朵都戳破还会以字迹方式从眼睛钻进去。

既是赵之梁柱,又是最敬爱长辈的平原君赵胜死在其口。

三寸舌可抵百万师的义士毛遂因为其引颈就戮。

如此行为,本应是大敌无疑。

偏其又冒死为赵国出使燕国,拿下五座大城。

虽说这五座大城之所以归赵,最紧要的是老将廉颇以十三万胜六十万,打出不逊色白起长平之战的传奇战役。

但公子成蟜这份心意、这腔热血,春平侯不得不领。

六十万燕军压境,赵国有不少所谓的忠臣暗通款曲,尊贵的秦公子成蟜却愿意当赵使伸张道义。

辅助从祖祖父赵胜治国,有假相之称的赵谊从没有对一个人心情这么复杂过,又爱又恨。

赵谊和麾下数位谋士多次谈论过公子成蟜,还特意写信去赵,询问为其所敬重的师者楼昌。

监视监听过公子成蟜的赵国上卿楼昌回了八个字:

【人胜其名,少年君子。】

名说的是神童,赵谊此刻千信万信。

让他背上三山五岳的不单是公子成蟜说的那句“你也想回家吧”,更多的是隐隐作痛的手腕、肿成彘头的燕太子丹、不敢躲也不敢言的白马。

道破其心理不难,哪个质子不想回家呢?

可初一见面就能窥破其伪装,且敢于试探能于试探最后还试探出来了,赵谊很吃惊。

他发白的面容、泛黑的眼底可不是妆容所化,而是真实的他。

质秦的他纵情享乐,声色犬马,是咸阳各大楼台的恩主,六大商会名下楼台都奉其为座上宾。

假戏真做至如此,赵谊还真不知道还要怎么伪装才能骗过嬴成蟜。

难道非要死了才能不被怀疑?

外能镇他国太子,内能压世家嫡子,这是人君之相。

[其人确如楼上卿所言胜过其名,但君子……]赵谊在心中微微摇首:[天下岂有篡位之君子?]

他垂眸盯着案几上云雷纹的刻痕,指尖沿着青铜饕餮的纹路反复描摹。

一个君子,绝对不会成为一个好的君王,这已经不是四百年前仁义霸主宋襄公的时代了。

他心中黯然,嘴角情不自禁地带上了一丝苦笑。笑意未达眼底便消散,倒像是被夜风吹熄的残烛。

他想归赵。

相邦吕不韦、孟西白三大老秦世家、秦王政……几乎秦国所有有权有势的势力他都旁敲侧击过。

可他赵公子谊能成为这些秦国高层所有人家的座上宾,宴席不是最尊贵的右一就是次尊贵的左一,偏偏就回不去赵国。

这次来白家帮白马的忙,也是想着让白家承情发力,以公子成蟜之尸身铺一条归赵的道路。

发现白家大公子远逊公子成蟜后,赵谊又将归赵希望寄托在公子成蟜身上。

如今看来,都是妄想。

一个有人君之相、看破他内心的秦公子,怎么会放他回去呢?

希望破灭,故无欲。

无**,故而无畏。

他挺直脊背,掀翻那三山五岳!

无意的苦笑化为释怀的微笑,满脸洒脱道:

“不错,谊早有此意!正有此意!”

白马、燕太子丹心中杂念顿消,皆惊诧地撇过头。

他们二人对赵谊话语并不惊诧,他们早就知晓实情。

白马是得父亲、大父提点。

燕太子丹则是与赵谊处境相同,以己度人。

他们惊诧的是,赵谊怎么能把真实想法直接说出来呢?

不说出来,还有希望走。

说出来,哪里还有希望?

万念俱灰的赵谊感知到二人视线,与二人依次对视了一眼,轻笑出声。

笑声在空旷殿堂里荡起回声,和干瘦侍者手中麻布抹地的“沙沙”音凑成一首无名曲。

这位赵国质子极为无礼地指着秦国最贵公子成蟜,很是随意地道:

“难道我不说,他便看不出来了吗?”

看嬴成蟜,平等视之:

“难道我不说,君侯就会放我归赵了吗?

“欺人好欺欺己难,赵谊从此无妄念!”

语毕,猛然甩袖。

带翻案上错金银酒壶,琼浆汩汩漫过青石地砖。漫溉那已经干涸的血迹,接续干瘦侍者的性命。

曾得赵国众望所归的赵谊哈哈大笑,震得梁间积尘簌簌而落,失去所有束缚的他尽显赵人豪放。

嬴成蟜抚掌,节奏与更漏滴答声完美相契:

“彩!这才是赵人风采!”

玄色深衣,广袖当风。

腰间玉环锵然作响,惊得近处烛火明灭不定。

“君侯可因我赵人风采,放我归邯郸啊?”赵谊调笑,未抱希望,斜倚案几的姿态宛如卧虎。

“赵兄能否回家,本君说了不算。”嬴成蟜微眯丹凤眼,烛光在长睫下投出细碎金影:“但本君答应赵兄,会竭力促成此事。”

听了前半句话,刚露出哂笑表情的赵谊双眼大睁如铜铃,不可置信地道:

“此话当真!”

旁听的白马一脸不信,怎么可能呢?

燕太子丹一脸激动,万一是真的呢?

“我嬴成蟜这三个字,在天下还是有些信誉的,对吗?”烛光勾勒出少年下颌的利落线条,却将眉眼隐在阴影之中。

当今天下,最有贤德之名的人早就不是信陵君了,而是长安君!

“君侯想要什么?”赵谊沉声发问,他可不会真以为是因为狗屁的赵人风采。

最大的可能,就是嬴成蟜想要他赵谊归赵后全力支持自己为秦王!

“我什么都不要。”长安君墨发垂落肩头,发梢金线在烛火中忽明忽暗。

倒酒,自斟,自饮。

琥珀酒液在青铜樽中泛起涟漪,映着跳动的烛火恍若熔金。

酒入腹中,气往上升,显于面容。

少年脸色微红,那双强势的丹凤眼染上酒气便收了羽翼,轻声言语似呢喃:

“你们啊,只知道做交易,哪里会知道道义呢?

“质子一事,本就是不对的。

“你想回家是对的,本君帮你也是对的,做对的事不是应该的吗?

“要什么?本君什么都不要。”

窗外寒风呼啸,少年语声渐低,对燕太子丹道:

“想回家吧。”

“想!”燕太子丹抓住了第二次机会。

“本君听说你去找过王上,王上说乌头白,马生角才会放你回家。”嬴成蟜略显苦恼地捏眉心,面上强作轻松地道:“本君试试看,能不能找到白了头的乌鸦,生了角的马。”

“大恩不言谢!”燕太子丹双手抱拳,郑重承诺:“丹若归燕,定对君侯所望鼎力相助!”

“谊亦如此!”晚了一步的赵谊承诺紧随其后。

长安君贤德,他们不能不懂事。

赵公子、燕太子对视一眼,达成共识。

如此贤德的公子成蟜为秦王,秦国开始讲道义,那可太好了!

眼下唯一的问题是……这么贤德的公子成蟜,怎么会篡位呢?

白马身子微微靠后,以两位他国贵公子身躯挡住表情:

[相信一个意欲篡位的竖子讲道义,真是笑话!燕丹和赵谊真是蠢到家了!]

他根本就不信嬴成蟜的鬼话,他只等着翌日告发王上——长安君谋反!

嬴成蟜低叹一声,感慨万千:

“你们啊,应该早些来找本君的。

“本君一直想要送二位归国,却不知道二位愿意不愿意。

“孔子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本君从中悟出的道理是‘人所不欲,己勿强求’。

“合乎道义的事,一旦违背了当事人的意愿,便也不是道义了。”

被打的燕太子丹头明明还疼着,却对痛施辣手的嬴成蟜一点恨不起来,心悦诚服。

一同在赵国当过质子的秦王政不念旧情。

被燕国囚禁过的公子成蟜不计旧怨,愿意为其归燕奔走出力。

这秦王,就该让长安君为之!

赵谊张张口,苦笑复苦笑。

他哪里会想到以刻薄寡恩著称的秦国王室真的能出一位正直君子呢?哪里会想到公子成蟜在天下的传言竟然是真的呢?

[人胜其名,少年君子。]赵谊闭口,在心中默念。

秦王政?秦王成蟜!

公子成蟜再叹一口气,面色极为无奈:

“赵兄、燕兄能够支持本君,本君在此多谢了。

“若非王上一直想要攻伐列国,再启不义之战,致使生灵涂炭,本君是万万不会做篡位这等不义之事的。

“本君一人不义,万民免于水火。

“这,能算是道义吧?”

燕太子丹、赵公子谊看着少年人略带哀求的眼神,迫切希望得到肯定答案的表情,心扉大颤。

“这不算道义!”赵公子谊一字一顿:“这就是道义!再也没有比这更道义的道义了!”

燕太子丹顶着一张猪头脸做不出什么表情,目光、语气中满是敬佩:

“君侯大爱!

“践行道义,莫有过于君侯者!

“墨子亦逊矣!”

四人小宴散,公子成蟜夜入宫城。

回到李一宫。

天色太晚,不想去华清池。

嬴成蟜唤人搬来浴桶,浴桶中是夜值宫女们早就为其放好的热水。

少年入桶,脑袋枕在木桶边搭的丝绸上,享受着精通头疗的宫女按摩。

他闭着眼睛,脑海中是那热气腾腾的千里马肝,那死不瞑目的侍者头颅,还有那交叉迭放的美人美腿。

以及……离去宴室时,地上擦拭侍者的麻木眼神。

[他肯定要死。]嬴成蟜牙齿轻扣。

按摩宫女忽觉手指肚有力回顶,俯身趴在公子耳边,轻声道:

“放松。”

嬴成蟜长出一口气,勉强笑了一下,任由宫女施为。

他知道那个侍者要死。

他能救。

他没救。

[牺牲一人以保全大局,这是成大事的代价吗?]嬴成蟜想:[不,这是自私。如果那个人是无瑕,我一定会救。]

坚信人人可以成圣的嬴成蟜,坚信自己是个凡人。

“这是双标吗?”少年闭目自语,深度剖析内心:“是的,这就是双标,我就是双标狗。”

他能牺牲侍者。

不能牺牲白无瑕、阿母、兄长、他所爱的人和爱他的人。

按摩宫女听到了公子所言,没听懂,只听懂了狗字。

[公子才不是狗呢!]她想着,察觉到公子身体又紧起来的她二次趴在公子耳边轻语:

“放松。”

耳朵痒痒的,嬴成蟜嗅到了一股混合着水汽的女人香。

他微微侧头,引得水面荡涟漪,见到宫女略显丰润、颇有光泽的红唇:

“涂胭脂了?”

宫女抿嘴,“嗯”了一声。

声音未尽,双眸睁大,看着从未如此近距离的公子俊容本能地“嘤”了一声。

公子成蟜亲上来了,乍触即分。

“别多想,本公子只想尝尝胭脂味道。”重新躺回浴桶的公子成蟜舔舔嘴唇:“以后不要买巴蜀胭脂,里面有丹砂,丹砂有毒。”

摸着嘴唇,以为自己刚才做梦的宫女还没反应过来。

脑子里想的是“嗯”,发出来却是:

“嘤。”

声落,神回。

她面色霎时羞红,补了一声“嗯”,素手放在公子头上继续按摩,力度掌控比亲亲之前差之不可道理计。

“你这么喜欢嘤,改名叫嘤嘤嘤吧。”公子成蟜飘上来。

“谢公子!”宫女惊喜有加,趴在公子耳边甜甜道谢,大着胆子吹一口气:“嘤嘤的胭脂不是巴蜀的,公子尝一下能尝出味道吗?要不要再多尝几下。”

“懒得起了。”

“那嘤嘤喂公子?”

“嗯。”

“嘤嘤嘤。”

翌日,天光大亮。

公子成蟜在李一宫后室睡懒觉,六个洒扫完的宫女在前堂嬉笑,祝贺嬴嘤嘤获得姓名。

她们很欢喜,就是对于“嘤嘤”这俩字稍有微词。

这个名就如同“嘿嘿”,“呜呜”这种名一样,像是不识字的百姓随意起的。

随意的名,配高贵的姓……不好不好!

和嬴嘤嘤一同入宫的嬴鹦鹉拉着姊妹的手,很是机灵:

“等公子醒了,我们就求公子把你的‘嘤嘤’改成鹰隼的‘鹰’!

“嬴鹰鹰,多威风?比我的鹦鹉还好呢!”

其余三个宫女眼睛发亮,极为认同嬴鹦鹉所言,叽叽喳喳地劝说姊妹。

嬴嘤嘤摇着小脑袋,嘴角咬唇瓣,面上有着神秘且羞涩的笑意:

“不改,公子起什么我就叫什么,我就叫嘤嘤。”

“嘤嘤”二字,嬴嘤嘤是从喉咙间发出来的,如昨晚一般。

“好呀!春天还没到,你就发春了!”

“别嘤了!羞死个人!”

“哎呀,名可是一件大事,听鹦鹉的,就用老鹰的鹰。”

二十一岁的老宫女嬴屏羡慕地看了嬴嘤嘤一眼,两眼,好几眼。

她的公子起名没太多讲究。

给她的“屏”名就是有一次见她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说其甚美,当以屏名。

没太多讲究,还是有讲究。

[嘤嘤……]嬴屏轻轻“嘤”了一声,心虚得左看右看。

见那边五个小宫女还在打闹,没关注自己,低着头小声嘟囔:

“我也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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