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熵减文学网 > 历史 > 保守派的我,怒斥嬴政太保守 > 第一百九十九章:风云变幻

咸阳城外。

吕不韦望着眼前这座没有城郭的天下第一城,看着那直插百米高云霄的中央王宫,怔然许久。

刚拜入吕不韦门下就备受宠信的李斯行至主君身前,恭敬、而又自然地道:

“主君在看甚?”

“在看我的埋骨地。”吕不韦喃喃有声。

他知道,这辈子是无法摆脱秦国了……

失去吕氏商会的他,已然没有退路了。

“走吧……”吕不韦登上了马车。

五马王车缓缓而行,拉着秦相,进入咸阳。

归咸阳五日,吕不韦敲定了去往列国兜售商会的人选。

第六日,除了李斯要跟着典史芈宸一同前往齐国,暂未起行。

负责其他国家的人皆离开了咸阳。

这些人将经过函谷关,去往崤山以东。

同日,秦王子楚归咸阳。

翌日清晨,秦王子楚在信宫前殿召开大朝会。

封吕不韦为文信侯,封地洛阳,人口十万户。

文官之首为相邦,爵位之巅为君侯。

今年四十三岁的吕不韦,官爵到顶,位极人臣。

朝堂大震,诸多武将不服,大闹。

凭什么他们进一等爵位要踩过尸山,趟过血海,打生打死。

四公之一的王陵,现在的爵位也不过是第九等爵五大夫,差了吕不韦十一等!

吕不韦这个贱商鸟军功没有,就能一跃而成第二十等爵彻侯?

军功爵,军功爵。

有军功方可以进爵。

他吕不韦自从打完东周国,时至今日就再没战过,哪里来的军功?

他天天不就是舒舒服服坐在府上,拿着笔写几个鸟字,摆弄摆弄竹片子吗?

难道笔墨、竹简能够杀敌吗?

官位。

武将们大多不在乎,王上爱让谁上让谁上,能做几年?

爵位。

武将们很在乎,因为爵位是继承制。

吕不韦是文信侯。

若无大祸事,吕不韦的嫡长子也是文信侯。

面对群情汹涌的朝堂,秦王子楚只说相邦有大功,却没有说出具体是什么大功。

秦王子楚用他为王的威严、威望,强行将诸将怒火压了下去。

随后,秦王子楚宣布,秦国将在一月后闭关锁国。

除了咸阳,秦国各地皆不对外开放。

外国人入函谷关后,只能走一条路。

通往咸阳的路。

下了大朝会,诸将看吕不韦的眼神皆没有善意。

若不是吕不韦走得快,就被杨端和、樊於期这些秦国当代将领强迫比武了。

秦王子楚带着参加大朝会的秦太子政前往膳宫用膳。

父子二人就食期间,秦王子楚屏退左右,考教儿子:

“今日观政,有何感想。”

十岁的太子政放下手中的箸,陈述己见:

“父王是故意引起军武与师长的对立,以此来钳制师长权力。

“没有军权,师长权力再大,父王也随时可以收回。

“闭关锁国之政策,政以为父王是要封锁消息、麻痹列国……父王是打算全力治理关中水患吗?”

秦王子楚不置可否,给儿子盛了一碗羊汤,里面满满的羊肉:

“羊肉温补,最是养人,多吃一点。”

太子政应了一声,双手接碗。

默默吃肉,默默喝汤。

十岁少年将肉吃完,汤喝完,放下勺子,突兀问道:

“父王,你讨厌母后吗?”

秦王子楚没有回答。

似乎嘴中的羊肉极难咀嚼,需要他全身心投入才行。

太子政神色黯然,没有了食欲,没有问二遍。

少年强迫自己的身体进食。

近乎在秦王子楚放下碗箸的同时,少年也放下了碗箸。

秦太子政心不在焉得将瓷碗放在桌案上,听到一声稍微有些重的碗砸桌案音。

略有些重的声音还在响,秦太子政就突兀听到了父王问话:

“若是寡人和你母后之间,一定要死一个,你想要谁死呢?”

太子政抬头,正对父王双眸。

父王眼中的漠然、无情,让他骇然、惊惧。

双唇颤抖,难以出声。

双目大睁,不视人物。

十岁少年脑海中一片空白,像是死了一次。

等他活过来时。

“父王!”他高声喊着。

急切而慌乱地站起身,转圈四望,再次呆在原地。

秦王子楚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膳宫后堂只剩下太子政一个人。

少年双腿发软,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抓着头。

[若是我没多嘴问问题,若是我放碗的声音轻一些,父王是不是就不会……]

午后。

太子政找到母亲,将今日膳宫之事悉数相说,声线颤抖。

赵窈窕天生妩媚的脸上满是怜爱,摸着儿子的头:

“无事,你父在逗你呢。”

她抱住儿子,轻轻拍打儿子后背,嘴上不住地安慰着儿子。

待将儿子哄走之后,赵窈窕站在铜镜前,自视窈窕身姿。

玉手从完美的下颌线划过,落在雄起双峰间。

贝齿咬着下唇,发出了一声娇媚呻吟。

她面目潮红,含羞带笑,指着镜中的自己道:

“秦异人这头寄豭要作甚,你哪里能够抗衡呢?

“你既然跑到了他的圈,就只能乖乖得将身心都奉献给他。

“除了完全相信他,你什么都不能做呢……你要让你的儿子为王啊。

“你名窈窕,而非夭夭。”

八日后。

秦国使者芈宸路过韩国新郑。

使齐队伍大张旗鼓,喜气洋洋,像是要让全天下都知道秦国神童与齐国公主定亲。

韩王宫。

姬夭夭为韩王然召唤,商讨秦齐联姻之事。

商讨宫室内,聚集了韩国能叫得上名的所有臣工,连向来不出东海宫的韩非也在。

这架势,好像秦使不是路过新郑去和齐国联姻,而是专门来新郑和韩国联姻似的。

姬夭夭在商讨全程心不在焉。

在韩国君臣如临大敌的氛围中。

姬夭夭歪着头,单手托着下巴,凤目盯于一处,视线没有聚焦。

[蟜儿应该很不欢喜吧?会不会在担心惹那个白氏女郎不快呢?]

[秦子楚这么急,是不是要死了啊?]

[可怜的阿姊,明明猜到秦子楚的险恶用心,却只能装着不知道。]

[像我当初一样……深陷泥塘,可以自拔而不自拔。]

“夭夭,夭夭?夭夭!夭夭!!!”韩王然连续呼喊了四声。

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急。

姬夭夭回神,抬起俏脸:

“嗯?王上请言。”

她丹凤眼斜飞入鬓,凤目微移间闪烁精光,威严竟似比韩王然还要足。

韩王然有些不悦,但没有表现出来,一脸诚恳地道:

“我们和赵国、魏国、楚国、燕国,一起合纵迫秦的时候,齐国没有参与。

“现在我们五国好不容易将秦逼到了无法发展之境,齐国要和秦国联姻,这不是在背刺我们吗?

“秦、齐,这两国联合,就像是自西向东连了一条横线。

“我国就在这条横线的西端。

“秦国若是出兵,没有救援,我国第一个遭殃。

“如何能够制衡秦、齐呢?”

姬夭夭看了一眼室内群臣:

“诸公不是说了吗?

“秦刚刚治水,一年半载动不得手。

“秦之底气在于齐。

“想要治秦,当要治齐……”

姬夭夭侃侃而谈,韩国群臣多颔首同意。

这本就是他们刚才说过的话。

他们并不知道,姬夭夭刚才胡思乱想,根本就没听他们在说什么。

姬夭夭所说的话,是其认为韩国群臣会说的话。

她眼皮眨动间,就能想出三四条应对之策。

韩国姬夭夭,善权谋,有女申不害之称。

其子嬴成蟜,类之。

齐国,稷下学宫,嬴成蟜的屋舍内。

嬴成蟜轻描淡写地说道:

“师长借着父王的宠信,仗着父王的依赖,想要以此攫取更大更多的权力。

“反过来,父王凭借师长想要掌权掌大权的心理,迫使师长在秦国不断加注。

“你回去,替我给师长带句话。

“当他在凝视父王时,父王也在凝视着他。”

李斯心悦诚服地躬身:

“斯定会带到。”

“这回能走了吗?”嬴成蟜笑问。

李斯颔首,眼中的骄傲隐到了最深处,为震撼所取而代之。

远在齐国,能够仅凭借吕氏商会西迁秦国,而知悉咸阳发生之事。

这不仅要对事态洞若观火,更要对秦王子楚、秦相吕不韦都知之甚深。

李斯认为自己猜不到吕氏商会西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只知主君吕不韦,而不知秦王子楚。

若少年只是将局势分析个透彻,李斯的震惊不会一直持续。

他自忖若是居于少年之位,也说得出来。

儿子了解师长、父亲,并不稀奇。

但少年不仅说出了局势,连其主君封侯之号为文信,封地为洛阳十万户都说了出来,就像是亲身在朝堂上一般。

李斯自思,这是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事。

主君吕不韦也没有提醒他此事。

李通古不认为是主君想要让他大吃一惊,主君没有那么无聊。

[或许……主君也不知道二公子如此神异……]

他想着,就要离去。

转身的刹那,他听到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

“我兄有事,杀尔全家,夷你三族。”

李斯惊立当场,骇然回首。

他看到少年一脸天真地摸着虎头,面带微笑,一脸纯真。

于是,李斯怀疑自己听错了。

[如此纯真,贤名远播的公子成蟜,会说这等暴虐之言?]

孩子扬起那张极为纯真的笑脸,看着李斯:

“怎么还不走?我真不管饭。”

李斯有些恍惚。

刚才好像、似乎、大概、可能,听到的声音,也是如此尖锐……

他应了一声离开了,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幻听。

在处理好齐国事宜后,李斯带着师弟张苍回到秦国咸阳。

他首要之事便是寻主君吕不韦。

在讲述与公子成蟜打交道的经过之后,李通古问出了那句不确定听没听到的言语:

“……斯不知道是否幻听。

“在我将离开之际,好像听到公子成蟜说其兄有事,杀我全家,夷吾三族。”

吕不韦收敛弟子说出其封号,封地的惊色,一脸坦然告诉宠信的门客:

“你没听错,成蟜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

那时的他还仁慈一些,只说杀我一个……吕不韦想到了那个见到战场尸横遍野,吐了又吐的少年,突然有些怀念。

寒意骤起,自心头弥漫李斯全身。

想着咸阳流传公子成蟜七岁杀人的传闻,李斯勉强笑着,道:

“公子成蟜要我告予主君。

“主君在凝视秦王时,秦王也在凝视主君。”

吕不韦点点头,摇头感叹。

弟子的言语还是和往常一样,一针见血。

挥退李斯后,吕不韦展开一直拿在手上的竹简。

竹简是秦王子楚送来的。

大概内容是大肆招人于关中治水,将治水当做一场仗来打,与天开战!

“若是成蟜知道了王上身患瘿气,想必就不是让人带话,而是自己回来了……”吕不韦呢喃着:“王啊,你拦不住治水,便发动全国之力治水,与天争命。你想要在有生之年一统天下,成五代秦君未完之霸业。可你的身体,还能坚持到那时吗?秦国当行王道,不当再行霸道……”

秦王子楚元年,四月九日。

燕国伐齐,以齐国灭燕,祸乱燕国全境之名。

消息传到嬴成蟜耳朵里的时候,嬴成蟜正在上课。

视线瞥向台下,一阵头痛。

他能严词拒绝与齐国公主田颜的定亲。

也能狠下心,将貌美少女拒之门外。

更能凭借齐国重礼仪、尊重人的风气,仗着稷下先生的身份不给齐王建和后太后的面子,拒不进宫,完全不给撮合机会。

但他不能不在稷下学宫讲课啊……

他必须拉拢诸子、稷下学子,他就是为这个来的。

他现在每次讲课,第一排最中间的席位上,都坐着七公主田颜。

每次七公主田颜都低着头,默默流泪不止,从上课哭到下课。

“七公主,你不要哭了行不行,我到底如何你了?”无视少女将近两个月的少年实在忍不住了。

就这两个月,他在稷下学宫的热度一直冒火,但风评却是急转直下——嬴子对七公主田颜始乱终弃的传闻,那是传的有鼻子有眼。

少年对这帮小头控制大头的学子们恨得牙痒痒,想要全都抓起来,送到秦国关中去修渠。

他才八岁啊!

他又不是嬴政那个禽兽!

田颜低着头,不说话,憋住了哭声。

稷下学子们看七公主的眼神有多可怜、同情、仰慕。

转到嬴成蟜身上的时候就有多可恨、可耻、非人哉。

嬴成蟜:“……”

[关我屁事啊!我干嘛了?!]

他觉得自己的秦人血脉觉醒了……他想把这个学堂的学子都杀了!

“七公主。”少年无奈地敲着田颜身前小案几,咬牙道:“你今日必须还我一个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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