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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尔杜瓦家的寡妇有什么不好的？”莱奥诺的语气带着怒意，“罗曼就该听舅舅的话，立刻回去娶她……”
莱奥诺家的大门被用力推开，一只皮箱从里面丢了出来。
“三十多岁的人了，竟然还玩离家出走的把戏。再让他待下去，萨皮纳舅舅肯定会来踢我的屁股！”
紧接着，一名身体瘦弱，大脑袋细脖子的男子踉跄出门，捡起行李箱，无奈又委屈地看向院里。
莱奥诺夫人紧随而出，小声安慰那瘦弱男子。
而后，莱奥诺家的长子多米也出来了，却转头对院里道：
“父亲，舅舅有追求爱情的权利。布尔杜瓦夫人虽然有点钱，但她的无礼刻薄也是出了名的……”
莱奥诺的身影出现在几人面前，没好气道：
“追求爱情？哈，难怪他要来我们家……”
他的眼角瞥见妻子那如同火山即将爆发般的神情，忙咽下了后半句话。
嗯，这位罗曼先生是莱奥诺夫人的表弟，年轻时还追求过她。虽然后来是莱奥诺抱得美人归，但心里对这事仍是有些耿耿于怀。
莱奥诺转头看向大儿子：“你现在结婚了，要单独占一个房间，我们家可没多余的地方给他住了……”
多米立刻道：“父亲，我准备下周就去巴黎的，玛丽亚会和我一起去。到时候我的房间让舅舅住就行。”
莱奥诺皱眉：“你去巴黎干什么？”
“参加巴黎军事技术学校的招生。”
莱奥诺指着罗曼对妻子吼道：“你听听，你听听！就是你的表弟整天给多米乱扯什么‘行政大学’、‘军校’之类的东西，把他搞晕了头！
“多米是家里的长子，他现在要带着新婚妻子去外省！以后谁来继承莱奥诺家的家业？！”
多米拍着自己的胸口道：“父亲，您知道，我的梦想是当一名税务官。然后去拯救那些受苦难的家庭，就如同我们家当年那样的……”
“税务官？”莱奥诺摆了摆手，“你就是个农民的儿子，老老实实在家种地才是，别想着去当什么官。”
多米辩驳道：“舅舅说现在政府有了新规定，如果能从军校高分毕业，就有机会保送经济与税务大学，或者去报考行政管理大学。
“就算不能当税务官，我也要加入公证调查局。
“至于继承家业，交给马克就行。”
马克是他的二弟，今年13岁，在乡下也算是个小伙子了。
“你不能随便推脱自己的责任，哥哥。”马克撇了撇嘴。
他的学习成绩非常好，在村里的教会学校始终是前三名，以后肯定要去巴黎闯荡一番——这也是大部分的法国次子所选择的人生道路。
他又看向父亲：“其实您不用担心，哥哥连数到10000都不会，他肯定达不到保送成绩，明年就会回来的。”
嗯，用法语数到10000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得学会基础的加减乘除才行。这可能也是法国总能出数学家的原因吧。
“我一定能做到！”多米不服气道，“我会骑马，那能获得加分！”
“不行！”莱奥诺拿出来父亲的权威，“你给我留在家里，哪儿也不许去！”
多米倔强地梗着脖子，但却不敢再顶撞父亲。
就在这时，他瞥见了停在不远处看热闹的罗什富科，当即大步走了过去，认真地躬身行礼：
“罗什富科老爷，您是从巴黎来的，肯定见多识广，您给评评理……”
莱奥诺也跟了过来，行礼道：
“老爷，还请您告诉这小子，长子继承家业是遵循天主的旨意。”
罗曼在一旁小声道：
“老爷，多米很有学习天赋，只是小时候被耽误了，而且他充满正义感，应该让他试试……”
“你闭嘴！”莱奥诺转头呵斥，又对罗什富科道，“老爷，我这个妻弟从小不务正业，家里的地每年撒了种子就再也不管，收成连我家的一半都不到。
“他整天就知道去教堂或者埃尔维涅老爷家借书看，还嚷着要去兰斯考大学，结果都30多岁了一事无成，连老婆都没讨到。
“现在他又来怂恿多米像他一样。
“您说，我是不是该揍他一顿？”
罗什富科顿时一阵头大，心中暗暗后悔不该多看这一眼的热闹，现在想走都走不了了。
其实他知道，这个瘦弱的男子倒也不一定是不务正业，但以前就算学业优异，但如果家里没钱的话，也不可能有上学的机会——别说大学，连普通学校的学费也不是农民所能拿得出来的。
但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同了，穷人家的孩子可以走军校、警校这条路，不但不用交学费，甚至还能获得奖学金。
成绩好的人毕业后就能免费进入大学深造。
听说，政府还在规划建立工业技术学校，用于培养中低级技师，同样也是军校的半免费模式。
甚至还有普通学校以后也会免学费的消息传出。
所以，如果多米学习能力强的话，现在去大城市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斟酌了一下，对怒气冲冲的莱奥诺道：
“您看，现在有了蒸汽抽水机，加上各种工业肥料，还有万能飞车，您夫妻两人就打理好家里的地了。”
多米在一旁补充道：“还有蒸汽磨坊。”
“蒸汽脱粒机。”马克随口接道。
“没错。”罗什富科点头，“所以，您为何不让孩子去见见世面呢？
“如果真的不成，再让他回来继承家业就是。
“万一有所建树，哦，您知道吗，内伊上校，就是和莫罗将军一起打到维也纳城下的那位，他家里以前是做桶匠的？他从巴黎警校毕业后，只用了5年就成为了上校。
“况且，就算当不了官，只要头脑灵活，在巴黎做点生意，或者当一名技师，两三个月就能赚到您现在一年的收入。”
莱奥诺虽见巴黎来的老爷说得头头是道，但心中总还感觉不太踏实，还想要争辩几句，却忽见一辆黑色的马车停在了家门口。
车上下来一位衣着考究的年轻男子，打量了众人一番，礼貌地问道：
“请问，罗曼·奥多利克·萨皮纳先生在这儿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