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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晓梦 第三百零七章 丫儿塔

作者:肥锅锅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7-05 13:39:47 来源:平板电子书

陈斯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也闹不清鸳鸯是怎么个想法。暂且按捺心思,一径到得前头,寻了个管事儿扫听得了,那单聘仁家住城外,果然与单家有些亲故。

这等事儿不好亲自登门,毕竟上赶着不是买卖。陈斯远思量一番,干脆寻了门子余六,打发其派人往单聘仁家中递个话儿,邀其明日过府一叙。

返身回转大观园,陈斯远刚过沁芳亭,遥遥便听西面儿有人招呼自个儿。陈斯远停步,扭头便见小惜春跑了过来。

陈斯远笑着道:“四妹妹不去帮衬三妹妹,怎么得空来寻我?”

小惜春嗔怪道:“任我好话儿说了一箩筐,三姐姐就是不听,非要好生治一治这个家。她要治是她的事儿,我可不好掺和。”顿了顿,又笑道:“正要往清堂茅舍去寻远大哥呢,你快随我来。”

说罢扯了陈斯远的衣袖往回就走。

陈斯远被拖着走了几步,笑着道:“四妹妹总要说个由头吧?”

一旁的丫鬟入画就道:“远大爷不知,我们姑娘自打得了画画的差事,每日家寝食难安的,一门心思要画大观园。偏生这景致还好说,有那底图尚且能依葫芦画瓢,反倒是人物不知怎么着手。这不,我们姑娘便寻了远大爷做个样子,好生画一画人物。”

自个儿这是成模特了?

小惜春忽而停步,仰着小脸儿道:“可耽误远大哥读书了?”

陈斯远摇头道:“不耽误,本就是读书闷了,我便给四妹妹做一回样子好了。”

惜春咯咯咯笑起来,又道:“我今儿个先画一画,耽搁不了许久的。”

说话间二人过了翠烟桥,陈斯远依稀听得内中叽叽呱呱好不热闹,料想应是探春在与众人商议管家事宜。他心下隐隐觉得好似忘了什么事儿,偏生一时半刻想不起来,便只得随着惜春往那暖香坞而去。

不提惜春、陈斯远如何作画,却说他们二人前脚一走,后脚便有侍书引着平儿进了晓翠堂。

平儿绕过屏风搭眼一瞧,便见一应丫鬟、婆子都在窗下听候吩咐。内中探春、李纨、夏金桂并坐。

见她来了,探春便命她脚踏上坐了,因说道:“请了姐姐来,我想的事不为别的,因想着我们一月有二两月银外,丫头们又另有月钱。

昨儿又有人回,要我们一月所用的头油脂粉,每人又是二两。这又同才刚学里的八两一样,重重叠叠,事虽小,钱有限,看起来也不妥当。你奶奶怎么就没想到这个?”

平儿心下一凛,都知三姑娘探春是个响快人,万万没想到这走马上任第一刀便砍向了买办房。

因太太与二奶奶斗法之故,二者都对那买办房多有拉拢,买办房上下不禁愈发恣意,只怕这帮人也不曾想到半道儿会杀出来个程咬金吧?

平儿赶忙笑着回了几句。

待平儿说过,李纨就笑道:“你也留心看出来了。脱空是没有的,也不敢,只是迟些日子,催急了,不知哪里弄些来,不过是个名儿,其实使不得,依然得现买。

就用这二两银子,另叫别人的奶妈子的或是弟兄哥哥的儿子买了来,才使得。若使了官中的人,依然是那一样的。不知他们是什么法子,是铺子里坏了不要的,他们都弄了来,单预备给我们。”

探春颔首道:“因此我心中不自在。钱费两起,东西又白丢一半,通算起来,反费了两折子,不如竟把买办的每月蠲了为是。此是一件事。第二件,年里往陈大哥新宅去,你也去的,你看他那小园子,比咱们这个如何?”

平儿道:“只怕还不如咱们家一半呢。”

李纨道:“能有两成大就不错了。”

探春笑着道:“上回我就留了心,隐隐听说尤家三姐姐极有能为,将个园子各处都包了出去,一年下来不曾乱了规矩不说,竟还结余几十两银子呢。依着大嫂子的说法儿,咱们这园子大了五倍,若是包出去,一年下来岂不是能得四五百两的出息?”

李纨、平儿都赞叹不已,探春见夏金桂一直没放声,便扭头笑问道:“夏家姐姐怎么说?”

夏金桂笑道:“我听着倒是好的,不过怎样儿,总要太太拿主意才好。”

探春一语敲定,道:“那就先这样,待回头儿我说与母亲听。”

几人各自散去,平儿、夏金桂各自回房,李纨滞后一步,瞧了瞧探春,面上欲言又止,却到底不曾说什么。

探春展颜一笑,道:“大嫂子莫要再劝了,我既然管了家,总要做一番事情的。”

李纨摇头惋惜道:“可惜你不曾托生太太肚子里。”

言罢慌忙掩口,冲着探春略略点头,紧忙就去了。

侍书忧心不已,蹙眉上前唤了声儿有些失神的探春,探春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远大哥父母早去,还不是凭着自个儿闯出了一番天地?我便不是托生在太太肚子里,也是堂堂荣国府三姑娘,我倒要看看哪个敢小瞧了我!”

不提探春拿定心思整治家业,却说平儿目送夏金桂往王夫人房而去,扭身过穿堂也进了凤姐儿院儿。

入得内中,便将探春方才所言复述了一通。

凤姐儿笑道赞叹连连:“好,好,好个三姑娘!我说她不错。只可惜她命薄,没托生在太太肚里。”

平儿思量着道:“奶奶,三姑娘拿买办房开刀,说不得便要惹了众怒。再说奶奶私底下一直拉拢……若是……”

凤姐儿凤眸一瞥,笑吟吟道:“你知道什么?那起子能被我跟太太拉拢的,大抵心里都藏着奸呢。

今儿个被我拉拢了,焉知明儿个不会被太太拉拢了去?这下头人都瞧着眼巴前,什么忠义、良心都白讲,不过应了那句‘利字当先’。

左右买办房如今首鼠两端,合该让三妹妹好生整治一番。这孙猴子大闹了天宫,咱们才好分辨清楚哪些人得用,哪些人不得用。”

“原来奶奶打的这个主意,”平儿笑着说道:“是了,今儿个那位夏姑娘可是什么话儿都没说。等一散去,我瞧着她径直往太太房里去了。”

凤姐儿冷笑道:“那就是个监军,她又有什么能为?不过全都仗了太太的势罢了。”

话音落下,外间忽有小丫鬟丰儿道:“奶奶,我方才瞧见王善保家的往荣庆堂去了,这会子又骂骂咧咧的去了。跟着鸳鸯姐姐又往园子里去了。”

凤姐儿、平儿主仆两个对视一眼,平儿便道:“莫不是大老爷真个儿要强娶了鸳鸯?”

凤姐儿不禁鄙夷道:“大老爷如今上了年纪,如今兄弟、侄儿、儿子、孙子一大群,还这么闹起来,怎样见人呢?”

平儿便道:“我看啊,八成是盯上了老太太的体己。”

凤姐儿啐道:“想瞎了他的心!”

平儿略略思量,道:“再如何,鸳鸯这会子也不大好受,我去园子里瞧瞧去。”

凤姐儿应下,平儿便往大观园而来。

却说那鸳鸯虽早得了凤姐儿传信儿,心下也憋闷不已,此时便往大观园里游逛起来。

正巧撞见平儿,平儿便打趣道:“新姨娘来啦!”

鸳鸯听了又羞又恼,指着平儿道:“仔细我撕了你的嘴!”

平儿咯咯咯笑个不停,忙扯了鸳鸯到枫树底下,坐在一块石上,低声与其嘀咕道:“我们奶奶得了信儿,这会子不好张口,总要等过后才去寻了老太太说。你啊,就等着做姨娘吧。”

鸳鸯不觉红了脸儿,含糊两句,转而又说起方才情形。道:“她来我房里巴巴儿说了一通,好似纳了我,便给了我天大的脸面一般!

我把话儿撂在这儿,别说大老爷要我做小老婆,就是大太太这会子死了,他三媒六聘的娶我去做大老婆,我也不能去。”

平儿掩口笑道:“没吵吵起来?”

鸳鸯绷着脸儿啐道:“我让那老货夹着屄嘴滚回东跨院了!”说完,她自个儿也乐了。

平儿方欲笑答,只听山石背后哈哈的笑道:“好个没脸的丫头,亏你不怕牙碜。”

二人一惊,扭头便见袭人笑着从山石后头走出来。到得近前落座山石上,问道:“什么事儿?也说给我听听。”

因鸳鸯姻缘已定,平儿便当个乐子一般说与了袭人。袭人听罢咋舌道:“真真这话,论理不该我们说,这个大老爷太好色了,略平头正脸的,他就不放手了。”

谁知山石后又有人道:“背后说主子坏话儿,仔细被人听了去!”

平儿、鸳鸯、袭人俱都一惊,扭头便见这回来的是红玉。

袭人顿时抚着心口道:“真真儿是人吓人、吓死人,你来了也不言语一声儿。”

红玉笑道:“我才来可不就言语了?偏你没听见动静。”顿了顿,又作怪也似朝着鸳鸯敛衽一福:“给新姨娘道喜啦!”

鸳鸯哭笑不得,指着三人道:“你们三个小蹄子没一个好东西!”

笑过一会子,袭人就道:“不若我教你个法子,叫老太太说把你已经许了宝玉了,大老爷也就死了心了。”

平儿也凑趣道:“若是不得意宝二爷,不若改成琏二爷呢?”

鸳鸯又是气,又是臊,又是急,因骂道:“两个蹄子不得好死的!人家有为难的事,拿着你们当正经人,告诉你们,与我排解排解,你们倒替换着取笑儿。你们自为都有了结果了,将来都是做姨娘的。据我看,天下的事未必都遂心如意。你们且收着些儿,别忒乐过了头儿!”

二人笑着赔了不是,谁知袭人竟又道:“看来是瞧不上宝玉与琏二爷了,那难不成是远大爷?咯咯咯……”

谁知此言一出,鸳鸯羞臊得红了脸儿,平儿虽也笑着,却一言不发。袭人笑过一会子便觉不对,连一旁的红玉也瞧出了些许端倪来。

鸳鸯觉着不大对,赶忙转了话头儿道:“那老货说不过我,说要让太太去寻我爹娘呢。”

平儿紧忙接了话茬道:“你的父母都在南京看房子,没上来,终究也寻得着。现在还有你哥哥嫂子在这里。可惜你是这里的家生女儿,不如我们两个人是单在这里。”

鸳鸯气恼道:“家生女儿怎么样?‘牛不吃水强按头’?我不愿意,难道杀我的老子娘不成!”

正说话间,遥遥便见金文翔家的朝这边厢寻来。众人又说了什么,红玉没听进去,只顾着扫量鸳鸯与平儿神色。

红玉本就是个伶俐的性子,惯会打理人情世故,又怎会瞧不出异样来?果然,待那金文翔家的一凑过来,鸳鸯便破口大骂,待骂走了金文翔家的,也不见鸳鸯往自个儿这边厢瞧。

须臾,又有宝玉作怪,哄着几人一道儿往前头绮霰斋去。红玉心下存了疑虑,自是不会去的,当下道恼几声儿,紧忙往清堂茅舍回转。

入得内中,便见自家大爷果然回来了,这会子正与五儿说着话儿呢。

瞥见红玉入内,陈斯远笑着问:“方才见你与平儿、鸳鸯几个在树下说话儿,我一走一过也没招呼。”

红玉点点头,上前低声与五儿嘀咕一番,五儿便纳罕着离了书房。待内中只余二人,红玉便道:“大爷,老太太可是将鸳鸯许给你了?”

“哈?”陈斯远愕然不已,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红玉便将方才情形说了一遍,临了才道:“自打说了那一句,不拘是鸳鸯还是平儿都不敢看过,定是心里藏着奸呢!”

陈斯远琢磨一番,咂咂嘴道:“再如何我都是外人,老太太也不好强塞丫鬟过来吧?”

红玉却是个伶俐的,心思一转便道:“那还不容易?只消将鸳鸯塞到林姑娘处,来日还不是进了大爷房里?”

陈斯远眨眨眼,暗道还有这等好事儿呢?

眼见陈斯远神思不属,红玉便知其果然又犯了寡人之疾,当下瘪嘴扯了陈斯远道:“大爷啊~”

“别摇别摇,散架子了。”陈斯远笑着扯了红玉进怀,见其气咻咻的模样,略略思忖便将其心思忖度了一二。

往浅了说,红玉比鸳鸯小了几岁,二人交往不深。又因鸳鸯仗了贾母的势,只怕二人之间还有些龃龉;往深了说,这两个都是周全、响快的性儿,且红玉一直奔着黛玉处使劲儿,倘若鸳鸯去了,那红玉岂不就去不成了?

陈斯远便安抚道:“你也知宝妹妹与林妹妹交好,回头儿我劝说一番,径直叫鸳鸯去了宝妹妹处不就得了?”

红玉心思被戳破,当下也不遮掩,只环了陈斯远的脖颈娇嗔道:“反正我不去宝姑娘处,若她果然去了林姑娘处,我干脆就留在大爷身边儿听使唤,也不要什么名分了。”

陈斯远哈哈一笑,探手捏了一把萤柔,道:“傻话,你最早跟着我,我岂能让你没个着落?且宽心,我心里有成算。”

红玉哼哼唧唧寻着陈斯远腻歪一番,这才心满意足而去。

却说那王善保家的被鸳鸯骂了个狗血临头,只得一路叫骂着回转东跨院。

邢夫人得了信儿也不着急,略略安抚了王善保家的几句,至晚饭时方才寻贾赦递了话儿。

贾赦嗔恼道:“这等事儿你怎地不亲自去说?”

邢夫人胡诌道:“下晌四哥儿摔了一下,我紧着照看四哥儿,哪里得空去老太太处?”

贾赦冷哼一声也不好与她计较,思忖着回转外书房,又打发人叫来了贾琏。

此事闹得人尽皆知,那贾琏自然也得了信儿的。听闻贾赦命其叫金彩来京师,琏二爷心里腻歪,口中说道:“上次南京信来,金彩已经得了痰迷心窍?那边连棺材银子都赏了,不知如今是死是活,便是活着,人事不知,叫来也无用。他老婆子又是个聋子。”

贾赦听了,喝了一声,又骂:“下流囚攮的!偏你这么知道,还不离了我这里!”

贾琏讪讪到外头候着,少一时又传金文翔来。过得许久,那金文翔方才猫着腰出来,自去寻了鸳鸯说话儿。

那金文翔方才寻了鸳鸯絮叨半晌,便有琥珀进来道:“鸳鸯,老太太唤你呢!”

鸳鸯冷眼瞥了金文翔一眼,起身随着琥珀便进了荣庆堂。绕过屏风,鸳鸯抬眼便见贾母冷着脸儿端坐软榻上,一旁又有凤姐儿笑眯眯扫量过来,鸳鸯顿时心下大定,情知定是凤姐儿与老太太说过了。

鸳鸯委屈巴巴上前见礼,贾母一摆手,冷着脸儿蹙眉道:“我且问你,大老爷可是催逼着要纳你过门?”

贾母顿时气得浑身乱颤,道:“我通共剩了这么一个可靠的人,他们还要来算计!”

贾母人老成精,哪里不知大老爷此番瞄着的是自个儿的体己?王夫人势大,已然掌了大半个家,再让大老爷将自个儿的体己盗了去,那老太太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莫说给孙子、孙女儿安排婚事,只怕自个儿都没法儿安度晚年。

想明此节,贾母愈发气恼,眼见鸳鸯抽抽搭搭一直不言语,便道:“你素来是个伶俐的,出了这档子事儿,怎地不知告诉我?”

一旁凤姐儿紧忙转圜道:“鸳鸯也是不想让老祖宗为难。再说,今儿个来说的是王善保家的,大太太又不曾出面儿……”

贾母叹息一声儿,瞧着鸳鸯一个劲儿的摇头。半晌才道:“方才凤哥儿提了一嘴,你如今也十八了,过二年总要放出去,不然就成了老姑娘。”

鸳鸯哭道:“我就守着老太太,横竖不嫁人了。”

“笑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再是得意你,又岂能留你一辈子?”贾母看了眼凤姐儿,说道:“凤哥儿说,你过二年想去玉儿处?”

鸳鸯闷头羞怯,也不言语。

贾母暗自思量一番,说道:“如此也好,改明儿我叫了玉儿来,你当面跪了茶,认了主仆,等二年你就跟着她吧。”

鸳鸯赶忙跪下来磕头。

贾母又与外头道:“去将大太太叫了来,哼,她倒是三从四德,只是这贤惠有些太过了!”

鸳鸯赶忙退在一旁,凤姐儿情知不好多留,干脆告辞而去。过得半晌,邢夫人纳罕而来,果然便被老太太训了个灰头土脸。

邢夫人心下叫屈,她可是信了陈斯远的话,此番可没怎么掺和。那往来传话儿的都是王善保家的,怎么这事儿还要算在她头上?

邢夫人不好与贾母计较,转头儿回了东跨院,寻了贾赦道:“老爷快熄了那心思吧,老太太发了火儿,将我好一通臭骂。又说老爷若是想纳妾,只管去外头买个清倌人了,不拘多少,万八千的银子,都有老太太掏。”

贾赦自是恼羞成怒,只埋怨邢夫人不该打发王善保家的去分说,如此方才闹了误会。至于寻老太太理论,贾赦自是不敢的。

转念一想,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阖府都知自个儿有心纳妾,若不寻个清倌人回来,只怕没法儿交代。再说了,老太太既说掏银子,那贾赦还有什么可客气的?自然是捡着颜色好的采买。

转过天来,用过早饭后,琥珀便来请了黛玉往荣庆堂去。

黛玉心下莫名,领着紫鹃、雪雁便来了荣庆堂。

入得内中,贾母热络招手,便将黛玉揽在软榻旁,笑着道:“有两日没见你,怎么也不想着来瞧我?”

黛玉笑着道:“我倒是想来,只怕搅扰了老太太清净。”

贾母笑着道:“除了宝玉,哪里还有人能搅了清净去?我听说,远哥儿将那工坊营生转给了你?”

黛玉点点头,垂着螓首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道:“他非说相中了一册古籍,也不问我,只拿了那工坊股子与我换了。”

贾母道:“可见远哥儿是个有心的,你来日嫁过去,我也能放心了。另则,你跟二丫头、三丫头、四丫头一般,你那一份儿我早就留着了,只待你出阁时交给你。”

黛玉含糊应下。这事儿没法深说,再说下去便要涉及林家家产了。

贾母忙转了话头儿,问起黛玉日常起居,眼看其身子日渐康健,果然不胜欢喜。临了,方才话锋一转,说道:“我如今也上了年岁,不知何时便撒手人寰了。你能得了此等着落,我也能略略放心。只是,我身边儿的鸳鸯,如今还没个着落。”

大老爷强娶鸳鸯的事儿,虽不曾闹大,可昨儿个便传得人尽皆知了。黛玉顿时心下一动,略略蹙了蹙罥烟眉。

果然,就听贾母说道:“你身边儿的两个,雪雁有些淘气,紫鹃虽和顺,却太软了一些。我想着,鸳鸯若是到了你身边儿,准保不会让你吃了亏。”顿了顿,又道:“这事儿也看玉儿的心意,鸳鸯总要再留我身边儿二年。你若点了头,我就让鸳鸯来给你磕头来。”

黛玉抬眼,竟从那原本慈祥的面容上瞧出老态龙钟来。她素来怜贫惜弱,见此不由得心下一疼,叹息一声,笑着说道:“外祖母既这般说了,这等好事儿我岂有往外推的道理?想当日我在碧纱橱,鸳鸯姐姐也没少照料我呢。”

贾母顿时舒了口气,笑着道:“好好,好孩子。”扭头招手道:“鸳鸯,还不过来磕头!”

下头的鸳鸯一直垂着螓首红着脸儿,闻言紧忙凑上前,朝着黛玉大礼参拜。待其磕了一个头,黛玉紧忙起身避过,说道:“有个样儿就成了,我年纪小,可当不得如此大礼。”

一旁贾母也笑着道:“磕过头就是了,往后你也多往潇湘馆走一走,有什么不周全的,只管回来跟我说。”

鸳鸯笑着应下。贾母又扯着黛玉说了半晌,这才放了黛玉回转潇湘馆。

却说主仆三个才过了穿堂,雪雁便笑着道:“这下可好,鸳鸯姐姐也要过来,往后再没哪个不开眼的敢给姑娘脸色了。”

紫鹃瞥了其一眼,顿时好一阵无语。心下只当雪雁心思少,且其人是一早儿随着自家姑娘打扬州来的,怎么论那姨娘也合该有雪雁一个,她自然不用发愁。

可到得紫鹃这儿就麻烦了。一则,紫鹃也是后来的,且先前因着究竟是选远大爷还是宝二爷,紫鹃与黛玉生分了许多,直到她也转向陈斯远,二人这才缓和下来;另则,同是出自老太太身边儿的大丫鬟,论起位份来,紫鹃又哪里比得过鸳鸯?

紫鹃不禁心下发愁,琢磨着若是鸳鸯一来,自个儿岂不是要退居人后了?

她闷声不吭,一径到得潇湘馆里,这才与黛玉说道:“姑娘,老太太怎么想着把鸳鸯打发来姑娘这儿?”

黛玉笑了笑,说道:“来了我这儿她还能活,若是继续留在贾家,只怕就——”

紫鹃蹙眉说道:“照年纪算,留琏二爷房里岂不正好儿?算算鸳鸯比远大爷还大两三岁呢。”

黛玉没答话儿,一旁雪雁伺候着黛玉褪去披风,说道:“老太太都说了求字了,姑娘还能推拒不成?”

一句话噎得紫鹃顿时没了言语。

紫鹃闷闷不乐半日,临近晌午,这才往小厨房为黛玉取食盒。

谁知好巧不巧,到得小厨房跟前,正撞见同样来取食盒的莺儿与红玉。

见二人正说得热闹,紫鹃便上前纳罕道:“今儿个怎么是你来取,五儿呢?”

红玉笑道:“五儿往新宅教晴雯姐儿俩认字去了。”

紫鹃心下一动,悄然扯了二人到得一旁道:“老太太发了话儿,说过二年便让鸳鸯来我们姑娘房里听使唤呢。”

莺儿初次听闻,顿时讶然不已。红玉却早有猜测,禁不住冷笑道:“前一回听她说话儿就不大对,说不得早就存了这般心思,赶上大老爷逼娶,这才朝老太太讨了个去处。”顿了顿,又看向紫鹃笑道:“说来你们也是一起长起来的,往后她来了,你身边儿也多个说话儿的人,真真儿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儿。”

一旁莺儿也笑道:“还是林姑娘好福气,我们姑娘身边儿就我一个得用的,正缺人手呢,老太太怎么不想着打发个妥帖的来我们姑娘房里?”

紫鹃瘪嘴看向莺儿道:“那还不好办?宝姑娘与我们姑娘情同姊妹,回头儿我便去蘅芜苑帮忙去。”

莺儿掩口而笑,道:“求之不得,你可说准了,不来都不成!”

紫鹃白了其一眼,入内提了食盒回返潇湘馆自是不提。

……………………………………………………

荣国府前头偏厅。

陈斯远与那单聘仁掉了半晌书袋,方才步入正题。

陈斯远笑着道:“说来……倒是有一桩好事要与单先生说。”

“哦?不知是什么好事儿?”

陈斯远道:“单先生可是有一族兄为大理寺丞?”

那单聘仁抚须得意道:“不错,不瞒哥儿,我与族兄少时便情同手足。前几年族兄还想为我谋个书办的差事,奈何哥儿也知,我这等闲散性子,只怕不耐庶务,便只好推拒族兄好意了。”

陈斯远笑道:“单先生颇得雅趣,自是瞧不上那等刀笔吏的庶务。”

“不知这好事——”

“哦,单先生可知你那族兄左邻乃是梅翰林家?”

单聘仁点头道:“倒是有所耳闻。”

陈斯远道:“我与梅翰林家中多有往来,前次听梅兄无意中提及,其人竟相中了先生族兄之女。”

“二姐儿?”

陈斯远笑着颔首,道:“梅家三代翰林,可谓诗书传家,梅兄小小年纪,错非梅翰林拘着不让下场,只怕如今也过了乡试。啧,先生以为,此事算不算是好事?”

单聘仁捻须大喜,点头连连道:“自然是天大的喜事。”

陈斯远哈哈一笑,道:“只有一样,梅兄有些……腼腆,这等事儿不好亲自登门提及——”

单聘仁闻弦知雅意,立时笑道:“好说,待我过会子往族兄家中走一趟,成与不成,总要听听我那族兄怎么说。”

陈斯远大笑一声,道:“好,先生快人快语,我与梅兄交情不浅。此事若成了,我定当备下一份厚礼以谢先生。”

单聘仁连道:“好说好说。”

二人计议停当,那单聘仁施施然告辞而去。陈斯远目送其离去,心下暗自舒了口气,只盼着单聘仁此行顺遂。负手挪步回转大观园里,谁知正撞见蹦蹦跳跳而来的芸香。

那芸香瞥见陈斯远立马眼睛一亮,飞快凑过来道:“大爷大爷,老太太发了话儿,鸳鸯以后要跟着林姑娘了。”

陈斯远先是愕然,旋即蹙眉不已。心下暗忖,大老爷这会子正气急败坏呢,若得知此事,岂不是要迁怒自个儿头上?当下扭身就走,吩咐芸香道:“就说我往新宅去了,过两日再回。”

“哈?”眼看陈斯远大步流星而去,芸香顿时傻了眼,想了半晌也不知大爷怎么扭头就走了。旁的都好说……赏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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