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哥哥是高欢 第165章 他还是人吗？

太原王，丞相，更别提后面一连串的什么领侍中、领军将军、录尚书事……

爵位也好，官职也好，尔朱荣都已经是位极人臣，没有再提升的空间，也就是封无可封。

正常来说。

哪怕再怎么拥立之功，从龙之功，皇帝在登基之后大行封赏，会给重赏，但在爵位、官职上都会稍微‘吝啬’一点点，就是为了防止后续封无可封。

毕竟当一个大臣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之后。

要么是干掉皇帝，自己来坐这个天下共主的尊位。

要么被皇帝找个由头干掉，皇帝彻底消除掉权臣对皇权所产生的威胁和隐患。

最终会是哪条故事线，取决于大臣手中的权力和皇帝手中的权力。

元子攸。

傀儡皇帝一个，给其他人封什么官职和爵位，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和空间。

但尔朱荣的官职和爵位，绝无讨价还价的余地，甚至是尔朱荣自己拿着诏令前去找的元子攸，元子攸不过是让人又誊写一份，加盖玉玺罢了。

至于为什么尔朱荣一上来便要让自己官职到顶，封无可封？

“丞相，这些降兵该如何处置？”

贺拔岳、侯景等人前来询问。

漫山遍野的降兵，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隐患，要知道河北的这伙流民军跟最初六镇叛乱的叛军是同一批人，这群人从正光四年到如今。

不是在聚众叛乱，就是在聚众叛乱的路上。

不骁勇，体格子稍微弱一点的，早就已经成为华夏大地的一缕亡魂，哪有可能活到现在？

能存活到现在的六镇军民，哪怕只是个普通百姓，放到歌舞升平十几年的南朝去那也是难得的骁勇之士。

尔朱荣却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传我军令，将降兵的兵刃、甲胄都带走，然后将其遣散，不做任何限制，他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遣散？”

侯景一愣，不由提醒道，“丞相，葛荣手下不少封王者皆已遁逃，若是将这些降兵遣散，很容易便会被有心之人收拢，再次作乱吧？”

“这有何难？一群溃兵，终是难成气候。”

贺拔允不以为意，“葛荣手下遁逃的那些封王者彼此之间定然不服，他们势必会先内斗一番，彼此消耗，等到他们内斗完，丞相只需遣些许精骑便能再次拿下。”

“这些都是久经沙场的骁勇之士，就这么白白浪费，甚是可惜……”

尔朱荣却笑了笑，“万景倒是心思缜密。”

他倒是看出些端倪。

同为六镇派系，怀朔和武川有着明显的差别。

武川派那就是极致的崇尚‘勇武’，崇尚暴力美学，一切都用拳头说话，是一群脑袋尖尖的武夫。

怀朔派这边除了高羽这个个例，普遍勇武略逊一筹，但却很喜欢动脑子。

还好武川和怀朔互相明争暗斗，互相不服气，若是一文一武结合在一起……

尔朱荣的脑海中莫名闪过了高羽的身影。

他不由摇摇头，紧接着开口道，“将其遣散，奚毅、贺拔允、叱列罗刹……尔等眼下便带人前去北上的各处关隘，将聚集的降兵给我扣押起来，然后带回并肆二州，到时候我自会遣人告诉尔等，将降兵安置在何处。”

贺拔允皱着眉头，似乎不太懂为何要多此一举。

侯景却是秒懂。

心中亦是惊讶不已，尔朱荣明显是在跟葛荣开打之前就已经提前想好了该如何妥善的处置这群降兵，不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做出这么缜密、周到的安排。

这群降兵有十几万之众。

眼下不过是因为葛荣被生擒，一时之间群龙无首，而短暂的丧失了抵抗。

若是让他们回过神来，十几万人被关押在一起，只要有心人稍微私下串联，鼓动一番，对尔朱荣而言那便是大祸临头。

趁着降兵还没回过神来，让他们在求生的本能趋势下，朝不同的方向窜逃。

一来能有效的将这十几万降兵分散开来。

二来也能有效的消耗这群降兵的体力，毕竟在被吓懵了的情况下，只顾着亡命狂奔，压根就不会保存体力，待到其冷静下来后，体力也已经耗尽，再想聚众造乱，也成不了大的气候。

依旧还是他管用的狩猎之道。

永远都要先想方设法的将猎物的体力耗尽之后，再上前去补刀。

而并非是与其硬碰硬。

“丞相做事果然滴水不漏。”

侯景由衷的钦佩，甚至是被折服。

尔朱荣摇摇头，目光又看向洛阳所在的方向，“还不知晓洛阳眼下是何状况，传我军令，原地休整一晚后，随我南下前去援助洛阳！”

“将葛荣以及其麾下封王者都带上，带到洛阳去，给陛下、公卿、百官们都看一看~！”

立下这等灭国功劳，自然是要好好显摆一番。

葛荣麾下以六镇军民为核心班底的十几万降兵，很快便在尔朱荣的示意下被强行遣散，果然如无头苍蝇一般，往各个方向窜逃的都有。

尔朱荣见状，也便放下心来。

夜里。

除了带兵外出的人，尔朱荣将侯景、贺拔岳等人都召集到自己的营帐内，令人上了美酒、好肉，简单的犒劳一番。

“此战，诸位皆立下赫赫功劳，我定然不会辜负诸位，且洛阳之围未解，还有立功的机会！”

侯景则笑道，“洛阳城内有莫贺咄在，有玄甲军在，据城固守应该不成问题。”

贺拔允也点点头，“城中粮草、军械充足，以莫贺咄之勇武，据城固守肯定能够挡住敌军。”

但凡是将话题扯到高羽身上。

怀朔派和武川派便会十分难得的达成一致的看法，但这也是让尔朱荣最为不安的地方。

他并不喜欢自己麾下的这些人过于‘团结’。

“来，共饮一杯！”

尔朱荣主动将话题给岔开，酒足饭饱，众人喝上头之后，侯景等人更是起身手舞足蹈，又唱又跳，唯一可惜的就是没有美姬作陪。

以尔朱荣的性格，是肯定不会做出带着美姬随军队出征这种事情。

“此番丞相七千破二十万大军，亘古罕见，古之霸王复生亦不过如此！”

“哈哈哈，霸王图有勇武之名，百战百胜却输的一败涂地，丞相只需一胜便能问鼎天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吹捧，拍马屁。

尔朱荣不免也有些飘飘然，微微上扬的嘴角很好的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古之霸王？

确实勇武非凡，然最终却失了天下，落得个垓下之围，自刎乌江。

他可不想当霸王，在他眼中霸王也不过如此。

他要的是尔朱氏最终取代元氏鲜卑而王天下！

想到距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天下共主，天子尊位，在他立下‘灭国’之功后，似乎唾手可得，不由又多喝了几杯。

明明杯中美酒并非佳酿，然而他却喝出了天下第一佳酿的味道来。

难道这便是长生天给自己降下的暗示？

哪怕是普通的酒水，只要经过自己这个‘天子’之手，便会成为世间最为珍贵的佳酿？

“哈哈哈哈，尔等所立下的功劳，朕……我绝对不会忘记！”

众人神色各异。

真的是‘口误’吗？

这个‘朕’字，众人可是听的清清楚楚。

尔朱荣这是已经志得意满到迫不及待想要当皇帝了？

众人自然不会去戳破，反而是各种赞美之词继续送上。

就在众人兴致越来越高时，王相却突然‘不合时宜’的闯了进来，将热闹的氛围给打断。

“何事？”

王相乃是尔朱荣的心腹亲卫，处事得体，不会那般莽撞，肯定是有事。

“丞……丞相。”

王相支支吾吾的，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尔朱荣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却还是一脸镇定，只是微微皱眉，“说吧，到底是何事，令你这般慌张，难道是洛阳……出事了？”

王相神情略显古怪，“确实是洛阳出事了。”

这句话，让原本处于微醺状态的众人如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过来。

侯景更是连忙追问。

“洛阳出事了？有莫贺咄在怎会……莫贺咄如何了？”

尔朱荣的内心也很复杂。

他一边希望洛阳不出事，因为他已经平定了葛荣，若是丢了洛阳的话，虽然可以打回来，但自己同样要损耗不小，他想要的是平稳的从元子攸手中接过‘正统’。

但他隐隐又希望洛阳出事。

毕竟……

洛阳不出事，那就是高羽带人守城成功。

在荥阳、虎牢关都丢了且洛阳守备兵力被大规模抽调，还要面临‘三十万大军’来围攻的绝对劣势下。

能够守住洛阳便是大功一件。

这亦是赫赫战功一件，甚至是会让高羽的地位一下子水涨船高，以元子攸此前的动作来看，甚至是会破格提拔。

守住洛阳，那就是守住了大魏的颜面，守住了天家的颜面，破格提拔都不为过。

那样会让局势变得越发混乱，尔朱荣并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

他甚至还开口安抚道。

“二郎勇武非凡，单骑走免并非难事，想来不会有事。”

王相一咬牙，“洛阳传来消息。”

“八月二十七，南梁大军举兵三十万前去围攻洛阳，车骑将军高羽亲率三千玄甲军出城迎敌，大破敌军，斩首五千，俘虏五万，一战生擒渔阳王宇文洛生、伪魏王元颢、高阳王邢杲……”

“什么？？”

侯景彻底傻眼，他甚至用手猛的扇了自己几下来确定自己没有喝醉，也没有听错。

尔朱荣也难以置信的反问，“你……你再说一遍！”

王相再次咬牙道。

“车骑将军高羽亲率三千玄甲军出城迎敌，大破敌军，斩首五千，俘虏五万，一战生擒渔阳王宇文洛生、伪魏王元颢、高阳王邢杲……”

哗。

营帐之内众人皆惊愕不已。

贺拔岳等人纷纷瞪大眼睛与身旁之人对视，侯莫陈崇更是差点惊呼出来。

窦泰则若有所思，他跟高羽有过几面之缘，只听闻过高羽的勇武之名，却没曾想勇武到这个程度。

侯景先是欢喜不已，“莫贺咄这小子……”

却又连忙闭嘴，将视线看向尔朱荣。

此前他们还在吹捧‘七千破二十万’亘古罕见。

好嘛。

洛阳那边有个更加生猛，猛的不像个人的高羽。

三千破三十万。

无论是数量，还是所面临的艰难处境，尔朱荣所立下的功劳都完完全全被比了下去！

生擒葛荣乃是‘灭国’之功。

元颢本就有登基称帝的想法，生擒他又何尝不是‘灭国’之功？

更何况还是一战擒三王。

这……

这完全就将尔朱荣给比了下去。

氛围顿时有些微妙。

尔朱荣愣在原地许久，默然不语。

就……

有一种吃了屎一样的感觉。

他以为自己立下了赫赫战功，以为自己立下了不世之功。

结果马上就有人告诉他。

有人比你更厉害。

顿时就觉得索然无味。

尔朱荣最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高羽不但守住了洛阳。

甚至还反攻，将南梁大军彻底击溃！

此战所立下的功劳比他还大。

元子攸定然会以此来重重提拔高羽跟自己对抗。

心中生出一股无名的怒火。

嘭！

尔朱荣重重的拍了一下案几，这是他罕见的失态，甚至都没有做出任何的解释。

“我累了，尔等先下去歇息吧……”

尔朱荣挥挥手，几乎是生硬的将众人赶出自己的营帐。

才从王相的手中将洛阳送来的公文给一把夺了过来！

看着上面所写的内容，尔朱荣气恼的一把将其撕的粉碎！

“啊！！”

他愤怒的将面前的案几一把掀翻！

如同一头发怒的猛虎！

“二郎……你为何……”

尔朱荣红着眼，双手握紧拳头。

此番过后，他应当如何面对高羽？

高羽被提拔到高位之后，真能如从前那般毫无‘野心’吗？

当高羽被元子攸强行推出来之后。

自己手底下的武川、怀朔之人，会不会生出异心？？

若是这些投靠自己的人杰、英才都有了异心，自己真能依靠尔朱氏子弟？

头疼。

尔朱荣顿觉天旋地转，差点没有站稳摔倒在地。

“丞相！！”

王相连忙上前想要搀扶他。

尔朱荣却强撑着，抬手制止了他，“我无碍，去……传我军令，卯时大军开拔！”

“我要回洛阳去！”

尔朱荣迫切的想要立马回到洛阳。

回到权力中心。

事情的发展已经彻底超出他的掌控，他必须要回去亲自盯着，避免事情进一步失控！

而且必须得是带着麾下契胡精骑前去！

不然……

光靠他太原王和丞相的名头，怕是已经吓唬不住洛阳城中的某些人了。

“不！”

“王相你带人前往秀荣川，让月婵前去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