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熵减文学网 > 历史 > 朕真的不务正业 > 第八百八十二章 人总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顺天府的忠诚不是无缘无故,一半是基于畏惧,毕竟皇帝在午门前杀了太多太多的人;一半是因为感恩,这些年顺天府的发展是有目共睹的,陛下不仅带来了财富,还让大部分人获益。

城市的发展,让大部分在发展的过程中获益。

大明住坐工匠、官厂的恢复,提供了大量熟练工匠的岗位;从山西、北直隶、山东赶到京师逃荒的穷民苦力提供了充足的劳动力;

而这些劳动力被皇帝利用各种手段,充分的调动了起来,即便是没有一技之长,依旧可以选择拉人力车、码头装卸这些力役获得一份收入,虽然十分微薄,勉强糊口,但已经是乡野佃户羡慕的对象了;

无数的货物在京师汇聚,煤银对流的效果,不仅仅是煤炭和白银,还有各类工坊制造的商品变得充盈;

战争的胜利,带来了发展的红利,辽东垦荒的粮食、皮草、各种山货、绥远的皮草、毛料、口碱等等货物向京师供应,在官厂变成了货架上的商品;

顺天府京畿虽然还没有完成商品经济的建设,但是相比较死气沉沉、近两百年一成不变的京师,现在的日新月异的变化,让顺天府变得忠诚了起来。

发展的路上,会掩饰很多的问题,但也只是掩饰,不解决,就会一直存在。

“也不是那么忠诚,这不,朕一走,科道言官,开始弹劾申时行了。”朱翊钧拿着手中的一本奏疏,这是需要皇帝亲自处置的奏疏,为了这本奏疏,朱翊钧让张居正和王崇古一起面圣。

皇帝出发到济南的时候,弹劾申时行的风力舆论在京师开始酝酿,在皇帝抵达济南的时候,第一本弹劾申时行的奏疏,出现在了廷议上,因为避嫌,申时行上了一本陈情疏,请求皇帝威罚。

王崇古满脸笑容的说道:“臣倒是觉得,弹劾申时行也不算不忠,他有问题,弹劾他,孟子言:责难于君谓之恭,陈善闭邪谓之敬,吾君不能谓之贼。”

“王家屏就很不错。”

申时行有问题,他不行,可是王家屏行。

责难、陈善、吾君不能,是儒家为臣之道的三个核心。

责难就是比干、海瑞之流冒死上谏,规劝君王是恭;

陈善,陈述善道、杜绝邪说,是敬;

吾君不能,就是祖宗之法的核心逻辑,有祖宗成法,却说我的君王做不到就是国贼。

张居正看了王崇古一眼,才说道:“王次辅,陛下手里还有一本奏疏,是弹劾王家屏的。”

他张居正的人躲不了,王崇古的人就躲得掉吗?皇帝不在京,潞王跟着皇帝南巡,龙椅上是个九岁的小娃娃,那被压制了十七年的言官们,终于开始活跃起来。

王崇古闻言,他不确定张居正是不是在诓骗他,犹豫了片刻,才无奈说道:“当真是一点小事就动辄连章上奏,因为小事去大臣,岂不是把国朝大事,当做儿戏?”

“陛下,这等言官,最是喜欢耍嘴皮子,不可轻信。”

王崇古不敢赌,他没有听说王家屏也被弹劾,但若是真的有这本奏疏,王崇古不转变态度,就陷入了被动。

狗斗主要就是掌控狗斗的节奏,显然张居正是节奏大师,一句话搞得王崇古患得患失。

“确实有这本奏疏,王家屏和申时行都有人弹劾,而且不是诬告。”朱翊钧拿出了另外两本奏疏,弹劾王家屏的奏疏,和他本人的陈情疏。

“申时行和王家屏的陈情疏,承认了言官弹劾的事实。”朱翊钧将奏疏递了两位辅臣,再次强调,即便是言官活跃起来了,但和万历初年不同,言官不敢诬告,诬告反坐,陛下真的会杀人。

申时行的问题很简单,他在嘉靖四十一年高中状元之后,祖父去世,申时行请命回到了苏州府长洲为祖父守孝,在守孝期间,申时行父母、祖父、祖母都不在了,他自己又很穷,就住在官舍了。

在为祖父守孝期间,申时行有些放纵,‘稍从狎邪游’。

言官们真的已经很客气了,稍,稍微有一点;从狎邪游,跟品行不端、不三不四的人交往,一起四处游玩。

这是言官给申时行一个面子,他究竟是什么问题,自己跟陛下交代。

根据申时行的自述,就是那时候,他刚刚中了状元,就有些自大,那些个青楼名妓,都主动上门来,那叫一个殷勤,那叫一个谄媚,恨不得把毕生所学都拿来伺候申时行,就为了一起出去游玩的时候,带上她们。

如果愿意留下诗词,那再好不过。

申时行寄人篱下,一直在死读书,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就多次、带着名妓游山玩水,申时行虽然没付钱,但他留下了几篇诗词,这诗词其实就是嫖资。

这件事还是一个苏州府的举人讲出来的,这举人没考中进士,就留在了北衙国子监读书,这举人就和同窗分享了这个小八卦。

举人觉得是个小八卦,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同窗告诉了自己的御史父亲。

御史知道了消息,肯定要询问,最终从当初苏州长洲府官舍确定消息为真。

为祖父守孝,居然带着娼妓四处游山玩水,还写了诗词相赠,这在以孝治天下的大明朝,就是重大德行败坏,所以申时行只能请辞。

如果申时行是普通人,这种行径,顶多被人骂两句不孝子,但申时行是阁臣,是礼部左侍郎,是大明朝未来的元辅,这就有大问题了。

连含辛茹苦把你养大的祖父,生死大事,你都如此的不尊重,你还能忠于皇帝?

“先说申时行吧,官降三级吧。”朱翊钧想了想还是给申时行罚到了五品。

言官句句属实,没有诬告的同时,还注意遣词用句,让申时行自己体面,申时行万般无奈,只能自己说明情况,官降三级是朱翊钧权衡之后的结果。

张居正看完了奏疏,闭目片刻,摇头说道:“人总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这件事得亏是今天弹劾,要是日后真的做了阁臣,反而是个大问题。”

言官经过了充分的调查,证据确凿,但在奏疏里,却用含糊不清的语句去表述,让申时行自己说,而不是言官们说。

言官大可以等申时行再升一下,做了六部明公、做了阁老,再把事情捅出来,可以掀起一股轩然大波,现在皇帝器重他、他的座师还是首辅,皇帝元辅离京,正值用人之际,这点小事扳不倒申时行。

显然言官并不打算置申时行于死地,官场也不都是打打杀杀,多数都是人情世故。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刚刚从穷小子变成大状元的申时行,真的接不住烟花世界的攻势。

“一辈子顺风顺水的申时行的确该吃点亏。”朱翊钧倒是觉得这是个好事,前面两个跟头,都是在阎士选身上栽的,这次的跟头,是自己年轻时候犯的错。

“这个范应期,都在解刳院里不肯出来了,居然还要惹祸。”王崇古看完了奏疏,面色铁青。

王家屏的麻烦要比申时行大得多,申时行这事儿是生活作风问题,主要是在守孝期间,非常的犯忌讳,但这种事儿也常有,言官倒是帮申时行升转之路,排了颗雷。

申时行经历了三落,经验已经很丰富了,只要当好差,很快就可以官复原职。

王家屏和范应期是同窗、好友、都是一个师父葛守礼,关系莫逆,即便是范应期出了事,王家屏还去解刳院看过范应期,虽然那是最后一面了。

但最近户部查账,发现王家屏曾经借给了范应期一笔钱,半年后,范应期归还了这笔钱,这笔钱是保定官田案的赃款,即便是事情过去这么久,但朝廷还是把这笔赃款给追了回来。

问题就出在这笔钱上,范应期借了一千银,全都购买阿片了,他那时候牙疼的厉害,也是因为这笔钱,范应期染上了毒瘾。

这笔钱是毒资。

你王家屏说不知道这是毒资,但你究竟知道还是不知道,没人知道,这根本说不清楚。

而且这件事非常棘手。

大明禁毒严苛到任何经济往来,都要严查,王家屏要解决其实挺简单的,他只要跟范应期直接了当彻底切割,都是自己识人不明,交友不慎。

但王家屏又不能那么做,大家前途光明的时候,好的跟穿一条裤子,现在范应期落了难,这种切割反而显得王家屏是个势利小人,这一下子从一根筋变成两头堵,怎么走都走不通。

王家屏一直不肯让人告诉范应期,自己承担了这些风风雨雨,但范应期还是知道了。

范应期是自己躲在解刳院里,不是皇帝关进去的,离了解刳院,范应期怕自己复吸,他在解刳院逐渐成为了一名大医官,还改名为了范无期,意思是脱离苦海,遥遥无期。

范大夫已经是惠民药局里赫赫有名的大医官了,本身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成为进士的人中龙凤,再加上把自己当实验耗材的狠劲儿,范大夫的医术极其高超。

范大夫和范应期是一个人,但在社会关系上,又完全不是一个人了。

范应期听闻王家屏因为自己遭了难,在解刳院留下了绝笔书,选择了自缢,他觉得一切因为自己而起,他死了,事情就了结了。

一个很仰慕范应期的女医倌,正好有个解刳论上不懂的地方,去范应期的屋舍请教他,这孤男寡女,这女医倌的心思,解刳院里每个人都明白,范应期落难后,妻子和离,儿子干脆不认他这个父亲了。

这女医倌正好撞到了自杀,把范应期救了下来。

王家屏的陈情疏,没有和范应期切割,而是认为自己当初离京去了广州之前,就已经察觉到了范应期的异常,没有规劝好友,是他的责任。

王家屏甚至没有为自己分辩一句,说他不知道范应期要做什么。

“蠢!”王崇古觉得王家屏蠢,范应期已经事实上死了,他的所有社会关系都断绝了,他连名字都改成了范无期,这是条已经沉了的船,王家屏还不肯跳。

朱翊钧倒不是特别赞同的说道:“朕倒是觉得王家屏不蠢,从另一方面讲,王家屏也是重情重义之人,他当年不避风浪,去解刳院探望范应期,后来到王次辅门前,请求王次辅帮忙广州府会同馆驿承兑汇兑之事。”

“还是让人很放心的,和申时行一样,官降三级吧。”

一旦申时行、王家屏在皇帝离开,他们实际上掌控权力的过程中,出现了差池,官降三级就会变成罢黜、褫夺官身。

言官们在这个时候,对申时行和王家屏发动这样的攻讦,也是为了让他们俩,不要觉得皇帝离了京师,他们就是大明的这一片天,清楚自己的身份,为陛下看好家门。

“何苦。”王崇古叹了口气,这王家屏简直是给自己找罪受。

朱翊钧想了想说道:“既然范应期自杀过一次,下令解刳院,医倌范应期改名范无期,以后大明就没有范应期这个人了,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

“可惜了,本来也是国之干臣。”

范应期的案子是海瑞办的,海瑞都只是追欠了赃款、罢免职位、褫夺官身、功名,没有进一步的威罚,让范应期改名,就是日后这人的事儿,不必再连累到王家屏身上了。

朱翊钧对范应期非常可惜,就像他一直念叨刘汉儒这个循吏,刘汉儒很能干,他把三都澳私市经营的极好,若不是碰了阿片、私市这两个不能碰的红线,不会坐罪论斩。

相比较死不悔改的林烃,刘汉儒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但他还是为了升转,什么都做了,那国法就留不得他了。

“臣谢陛下隆恩。”王崇古选择了谢恩,这毫无疑问是宽宥,给王家屏解决了后顾之忧。

朱翊钧拿出了一本奏疏,面色十分犹豫的说道:“申时行上奏说要加钞关的关税,从13%加到24%,增加11%,大明腹地课税不变,这样就形成了内外的税差,促进大明内部市场的形成。”

王希元要让天下势要豪右立字据站台,斥责逆党行为,形成投献事实;

而申时行则是要加关税,说的是为了大明内需建设,但其实就是为了威罚江南选贡案,他在奏疏里把这一目的说的再清楚不过。

因为加这11%的关税,这帮势要豪右宁愿加价降低销量、降点利润继续往外卖,也不会太愿意供应内部。

这里面涉及到了极其复杂的成本问题,税只是大明国内成本之一。

那些个把持着地方衙门的地头蛇们,恨不得粪车过道,都要喝一口才罢休,这种隐性成本、地方税务、风险,可比这11%的税高得多得多。

池州府劫船案,刚刚问斩了一群人。

王崇古倒是颇为赞同的说道:“臣倒是赞同,关税不收,如何建设海关呢?海防巡检司要钱,水师也要钱,维护近海贸易的安全,是需要真金白银砸进去的。”

林烃把星图和针图,交给了海上的亡命之徒,大明剿灭海寇变得更加困难了,为了不至于近海贸易的安全形势彻底崩溃,需要更多的白银,建设大明水师和海防巡检,这让加税变得合理了起来。

至于申时行说的建设大明国内需求的效果,王崇古也不是特别看好。

“银子暂时还够用,更多的银子在市场里,反而有利于开海大事。”朱翊钧的倾向是不加。

关税就是个抽血泵,只要开动就会吸工坊的血,更多的银子留在市场里,有利于促进商品经济的形成。

横向转移支付,是一种平衡内地沿海发展不均衡的手段,不是要把沿海的流动性抽干。

13%的税赋,不多不少。

“臣以为陛下所言有理,那山东巡抚宋应昌说的也是有几分道理的,是这些反贼选择了江南,而不是江南百姓选择了反贼,江南也不都是反贼。”张居正觉得完全没必要加税,大明是制造国,原材料进口国,高昂的关税,反而不利于生产。

关税从来都是一把双刃剑,如果持续推高关税,还不如不开海,直接禁海,闭关锁国。

“那就暂时不加,如果需要,随时可以加。”朱翊钧选择了暂时不加关税。

既然以西土城为首的势要豪右上了斥表,朱翊钧没有进一步的追击,不再扩大打击范围。

张居正讲了一件这十三天时间里,发生的一件怪事,五大市舶司远洋商行的商总、船东们发布了联合声明,斥责逆党。

一些个开海之后富起来,没在册的富商巨贾,有些不满,凭什么只有之前的势要豪右、乡贤缙绅才有资格上斥表?他们也可以表态,也可以爱大明,也可以忠诚!

不在册的富商巨贾就不可以忠诚了吗?

以五大市舶司为首的富商巨贾们,开始发表联合声明,之所以朝廷没有要求,富商巨贾也要刊登联合声明,是因为南衙选贡案这把大火烧的太大了,这些富商巨贾们生怕火烧到自己身上。

“陛下,徐州知府刘顺之第四次请见了。”一个小黄门见皇帝、元辅、次辅谈完了正事,见缝插针的奏闻了刘顺之求见。

“宣。”

徐州知府刘顺之终于见到了大明皇帝。

“臣刘顺之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刘顺之恭敬见礼,他这一趟真的不容易,终于在桃山驿行宫见到了皇帝陛下。

“免礼,坐下说话,之前江南选贡案有些复杂,朕就偷了几天懒。”朱翊钧笑着示意刘顺之坐下说话,顺便解释了下这几天他在等什么。

刘顺之是举人出身,也没有恩科进士,这是他第二次任职徐州知府,他第一次是在万历元年,干了三年就离任去了琼州,是皇帝来到了徐州,看着这地方一塌糊涂,又把非常被徐州人认可的刘顺之调了回来。

徐州地方,有点邪性。

在地方官里,知府就是一道坎,有些人兜兜转转一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儿。

刘顺之就是这样的人,他没有进士功名,让他十七年一直在知府这个四品官,不得寸进,如今已经垂垂老矣。

“四任知府拼不成一个人来,仰赖刘知府厚德,百姓终于得以喘息。”朱翊钧肯定了刘顺之这四年的功绩,没有大功,但没有过错。

刘顺之这几年在任上,兴修水利、因为黄河从徐州南下夺淮入海,筑护城堤保护徐州百姓。

而且他还在府库不太充盈的情况下,从牙缝里挤出来点,又逼着势要豪右们捐了点,建了徐州师范学堂,推行了丁亥学制。

大名府的天雄书院,十六年时间,府衙一厘银都没给过。

刘顺之年纪大了,他也不谋求升转,看着陛下真的关心徐州百姓,犹豫一番后,才开口说道:“陛下,徐州地方,不困赋而困役,徐邳俗悍业盐,水陆孔道,州邑疲敝,一望萧条,不当以江北简易例也;”

一言以蔽之,徐州这个地方,紧邻运河,不缺赋税,但劳役繁重,民风彪悍,徐州疲惫,一眼看上去,除了萧条就只有萧条,这里面的矛盾和问题,不是皇帝、朝廷想的那么简单,朝廷对徐州地方事务处理的实况认知,存在明显偏差。

刘顺之继续说道:“陛下所言前四任知府,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保漕大于保民,所以,徐州才这般萧条。”

刘顺之从前四任知府为何不当人开始说起,不是前四任知府都不是人,他们根本懒得管徐州本地人,也就是保漕运,大于保百姓。

徐州最严重的问题,就是黄河水患,徐州段的京杭大运河,是黄河、运河合而为一,因为泥沙巨大,非常容易淤积,每年为了清理河床淤泥,都要征调大量的劳役。

而朝廷呢?对徐州的考成,保障漕运就是重中之重,平日里承平无事,管理就不是很严格,所以历任知府都以漕运为本务,不会经营徐州,只留心漕粮、航运,而不是民生。

“所以是朝廷的考成法出了问题,造成了徐州百姓的苦难。”朱翊钧听闻刘顺之的说法,立刻坐直了身子。

事实似乎也是如此,前四任知府的考成重任落在漕运上,而刘顺之这一任,考成的重点落在了民生上,这样一看,作恶的看似是前四任知府,实际上朝廷,是皇帝。

刘顺之连连摆手说道:“不不不,陛下误会了,臣的意思不是说考成法出了问题,臣就是说他们为何会对徐州发展漠不关心,因为他们眼里没有百姓。”

“各官但知以漕运为职,而未尝经营于防守之计。留心于茧丝之务,而不暇及于保障之谋。”

“保障之谋,本就是分内之事,但他们却忽视不见,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刘顺之汗流浃背,他可一点没有怨考成法的意思,为官一方为父母官,就管朝廷派下来的任务,百姓的死活,一点都不管,这是当官吗?官字是上下两张口,一张在上,一张是下。

已经做了一辈子官的刘顺之,太清楚了,没有什么制度是完美无瑕的,考成法怎么可能事无巨细?都是考成地方要紧之事,那些分内之事,也要考成,反而会变成文山会海,把人压得动弹不得。

考成法已经是当下大明,能拿出最好的吏治手段了。

“原来如此。”朱翊钧笑着说道:“朕去年收到了应天巡抚李乐奏疏,说徐州大旱,波及全府各县,具体情况如何?”

刘顺之赶忙把详情说了一番。

去年春天徐州闹了一场古怪的旱灾,从前年十月到去年四月,只下了一场雪、一场雨,总计降水不足三寸,全徐州大旱,这眼看着粮食会歉收,刘顺之跟漕运都御史起了冲突。

漕运都御史要闭闸蓄水以通漕,刘顺之回了一句恕难从命,他这么大年纪了,也不准备继续升转,直接下令开闸放水,而后开粮仓发三十万石粮,赈济三月之久。

等到终于普降甘霖,又再贷种三万七千户,让百姓耕种,最终‘是岁旱不能灾’。

旱灾受灾大约有十九万民,全活得以保全,也是趁着这个时间,刘顺之组织灾民把徐州水利设施修缮了一番。

漕运都御史气坏了,参了刘顺之一本,李乐当时还是应天巡抚,就把详细情况奏闻了朝廷。

朝廷最终没有责罚刘顺之,还给了上上评。

朱翊钧说徐州这四年干得不错,是真的不错,开闸放水对漕运的影响有,但不是很大,但不开闸放水,受灾的就不是这十九万人、三万七千户了。

刘顺之攥紧了拳头,低声说道:“如果黄河能归故河道,对徐州百姓就是个天大的好事,没了水患,可安居乐业也。”

黄河归故,这件事朝廷也讨论过,好处不要太多,一来能够激发淮河流域的航运;二来解决淮河流域的盐碱田土;三来,让京杭大运河畅通无阻,黄河的泥沙让运河经常堵塞;

徐州地方不困赋而困于役,这种困局,很大一部分都是黄河夺淮入海,水患频频造成的。

可以说是,治理黄河,是让万民安居乐业的好事,无奈何,黄河归故的土方作业,实在是太大了,最终朝廷没能下定决心,属实是做不到。

“浚万民之膏血,而委之必不可成之功,非朕之所愿,静待天时为宜。”朱翊钧摇头说道,不是不做,是时候未到。

“陛下圣明。”刘顺之当然知道事不可为,他就是在陛下面前提一下这个事儿,希望陛下记得此事。

等到能做到的时候,救救徐州百姓,也救救淮河流域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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