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熵减文学网 > 历史 > 娘子,别这样! > 第336章 和岳父同去群玉苑(八千)

杨和同是个老狐狸,房德也不差。

当这一番话说出来的瞬间,房德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打算,心中不由暗骂这人阴险,这是将宁和帝挤兑到了悬崖边。可是嘴唇翕动了两下,房德终究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毕竟眼下这种情况,他说什么都不合适,更何况他自己都准备将一个女儿塞到宋言身边,倒也没有指责杨和同的资格。

眼见现场气氛压抑到极点,宋言眉头微皱,便准备站出来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旁边的房海却是轻轻拽了拽宋言的衣袖,冲着宋言摇了摇头。宋言虽不明白房海究竟是什么意思,却也明白房海在朝堂上的经验远远不是自己能比,短暂的迟疑之后还是停了下来。

偌大的朝堂,宁和帝同杨和同对视着。

任谁都能感受到眼神之间的碰撞。

这样诡异的压抑,许是持续了几息,可对朝堂百官来说却仿佛过了三秋那么久,忽地,宁和帝长长吐了口气,重新坐回龙椅:“罢了,既然众位爱卿都对中书令的话没意见,那就这么安排吧。”

“中书省回头拟定一封圣旨。”

“退朝吧,朕乏了。”

话音落下,便看到宁和帝面色极为疲惫,摆了摆手,旁边的老太监便忙搀扶着宁和帝离开了大殿。

宋言平阳刺史被撸掉的事情,很默契的,谁都没有提起。

伴随着悉悉索索的声音,朝堂百官也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离开了皇宫。

宋言的脚程有些慢。

房海,焦俊泽便陪在身边,四周再无旁人。

焦俊泽一身轻快,面上看起来喜滋滋的,这一次述职非但没有受到攻讦,甚至还拿了一个男爵的爵位,虽然只是最低级的爵位,他也是很开心的,出了大殿之后还拍了拍宋言的肩膀:“宋兄恭喜啊,封侯了。”

“以后若是还要去女真的地界捣乱,记得叫上我,咱们兄弟再干一票大的。”

他感觉自己现在再看到女真那些蛮子,大抵不会再像之前那般厌恶,甚至会觉得有些可爱,毕竟那些人的脑袋,可都是珍贵的军功啊。这一次是男爵,下次就是子爵,若是将女真给彻底灭了,他说不定也能封个伯爵,到那时候也是伯爷了。

旁边的房海,听着这话心里面便觉很不是滋味,明明是自己先认识的宋言,怎地这好处都被焦俊泽给抢走了。

呸,不要脸。

“说起来,你这是双喜临门啊。”焦俊泽脸上的笑容便愈发显得暧昧:“我都没想到,这王妃最后居然会落到你手上,纳赫托娅长相可是不错,身段也够火辣,兄弟,你这次有福了,这可是陛下赐婚,怕是要举办一次婚庆,到时候记得叫上兄弟。”

一般来说,纳妾是不会举行婚礼的。

多是一顶小轿子从侧门抬进去。

但皇帝赐婚,自然是不一样的。

宋言笑笑:“那就记得带好贺礼。”

“你还欠了我十两银子呢,要不那十两银子就算贺礼好了?”焦俊泽眨了眨眼睛,说道。

宋言看了焦俊泽一眼,发现他居然不是在开玩笑,脸上肌肉在抽搐,他是真的在为那十两银子而心疼。

合着,这是在点自己呢。

你好歹也是个刺史啊,十两银子,至于吗?

“回头还你。”

焦俊泽便放心了。

“房伯父,刚刚为何要阻止我?”宋言看向房海,问出心中疑惑。

房海摇了摇头:“贤侄,刚刚可是准备推掉陛下赐婚?”

宋言点头。

“欸。”房海叹了口气:“贤侄你呀,虽是聪慧,可朝堂上的事情经验还是少了些,你刚刚只看到皇上为难,而且事情又和你有关,应该站出来为皇上分担一点,可如果你要开口,那应该在杨和同刚提出赐婚的时候,便直接斩钉截铁的拒绝,错过了这个时候,那就不要开口了。”

“当时,陛下明显已经动怒,你再开口,于旁人眼中那就是被陛下逼得,吓得。”

“许是帮陛下解决了一个难题,却让陛下落了一个苛待功臣的名声,这绝不是一件好事。”拍了拍宋言的肩膀:“朝堂上要说什么话,什么时候说话,这都是极大的学问,你呀,且学着吧。”

宋言愕然,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这么多道道。

焦俊泽更是下意识拉开和房海之间的距离,这些文官,实在是太脏了,满肚子小心思,还是宋兄这样的武将更值得交往。

宋言大约理解了,只是眉头又紧皱起来:“可,这样难道不会惹来陛下的猜忌吗?”

房海一翻怪眼:“怕什么,你手里有兵啊。”

宋言下意识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发现四下无人,这才安心,虽说这是实话,但这是能这样直白的说出来的吗?

“放心吧,你这样做陛下不会猜忌你的。”

“许是还会觉得你这人贪恋美色,好掌控。”房海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胳膊,缓缓说着:“于皇帝来说,一个能征善战,能打的异族抬不起头的将军,自然是极为重要的,这将军爱兵如子,将麾下兵卒训练的令行禁止,皇帝也能接受,皇帝唯独不能接受的是……这个将军,不贪财,不好色。”

“人呐,都是有**的,一个手握精兵的将军,如果不贪财,不好色,那你觉得他想要什么?”

宋言面色逐渐沉凝:“权力。”

“是了。”房海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权力,若是真有这样一位将军,皇帝可能就要担心屁股下面的龙椅,究竟还坐的稳不稳了,这世界上,又有什么权力,比得上那个位子呢?”

房海笑了笑,视线收回,看向前方,只是眼神稍显空洞,不知究竟在看着什么:“我与贤侄你一见如故,我这侯爵的爵位也是靠着贤侄你才拿到的,若不是咱俩辈分不太合适,我都想拉着你拜把子了,所以我才会给你说这些话。”

“贤侄你是个很有本事的,现在缺乏的就是经验,不够老练。”

“你要记住,你是陛下的侄女婿,又手握精兵,既然如此,狂一点,傲一点,贪财一点,好色一点,长安街上见着哪个女子漂亮抢回了家,群玉苑中醉酒同其他公子大打出手,甚至是将同僚打的鼻青脸肿,这些陛下都能容你,只要别触犯原则性的问题,陛下甚至会觉得很高兴。”

“因为,这样的侄女婿,在陛下眼里才是一个好的侄女婿,才能让陛下安心。就如同今日,你要拖着都察院一百多个官员下地狱,得罪了都察院所有人,这就很好,陛下从来都不怕你得罪人……”

宋言长出一口气,他单纯的以为自己和杨家有仇,宁和帝也想要对付杨家,就算是没有洛天璇的关系,他们也是天生的盟友,可现在看起来,自己想的的确是有些太简单了。

“多谢伯父指点。”宋言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说道。

之前称呼房海伯父,算是看在高阳那边的关系上,那现在这一声伯父,绝对就是真心实意了。

若不是房海当真将他看的极重,是万万不会说出这些话的。

房海老怀大慰,似是非常开心又拍了拍宋言的肩膀。

不知不觉也便到了皇宫外面,宋言便和房海一起入了马车,就连焦俊泽也跟了上去,这样的前辈传达经验,可是极为珍贵的机会。

马车吱呀吱呀的走着。

待到四下无人,房海这才开口说道:“记住,手上有兵,这是你的依仗。”

“但,你手下有多少兵?”

“一万,两万?”

“那你知道宁国有多少兵马?十二个府城,每个府城一万五,那便是十八万府兵。”

“东陵城内,有皇城禁卫军三万,金吾卫三万,银羽卫三万。”

“北边,有抵御匈奴的边军,七万。”

“南边,晋王坐镇,防备赵国,有边军四万。”

“西边,防备楚国,有边军六万。”

宋言面色便有些凝重,这是四十四万兵。

他知晓宁**队不少,却从未想过数字居然如此夸张。

只是想一想,大概也能明白,中原之地,好像就是四分五裂的时候兵马最多。诸如春秋战国时期,动辄十万大军,二十万大军,乃至于百万大军的,就好似那杀神白起,一战便坑杀四十万。

再比如东汉末年,动不动也是百万大军。

反倒是中原大一统之后,军队的数量,好像忽然间就少了许多,行军作战,十万兵马好像已经是极为了不起的了。

见宋言面色凝重,房海便摇了摇头:“贤侄,我知道,你手底下的兵卒骁勇善战,武器装备远超其他军队,但你觉得靠两万,能掀桌子吗?”

掀桌子?

焦俊泽眼皮一抽。

他就不应该上车的,这是他能听的内容吗?

宋言认真思索了一下,两万,对四十四万,想了想精钢玄甲,精钢战刀,震天雷……以目前的情况,好像没什么优势。若是能将火器营给搞出来,这优势应该就差不多了,他已经决定了,等到火器大规模列装,就叫神机营。

当然,四十四万的确是个很庞大的数字,只是宋言相信这四十四万也绝非铁板一块。

焦俊泽就无奈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宋言这家伙居然还在认真思考。

不是,这车子里,难不成就自己一个是忠诚的?

宋言便摇了摇头。

“你也知道,掀不翻这张桌子,那么你在朝堂上就只能背靠着陛下,这是你另一个依仗。”

宋言点头,的确如此,宁和帝将他当做一把锋利的,捅向世家门阀和白鹭书院的刀,他又何尝不是托庇于宁和帝,来壮大力量。

“所以,你也不需要想太多,你和陛下互相需要着对方,在这种大前提之下,就算是有什么矛盾也能互相容忍。”

“当然,你也不要想着冒冒失失去对付杨家,对白鹭书院下手。”

“一方面,杨家和白鹭书院在宁国深耕多年,势力遍布宁国各处,你知道,十二个刺史中有多少是他们的人吗?你知道,禁卫军,金吾卫,银羽卫中,又有多少是他们的人?”

“另一方面,没了杨家和白鹭书院,你和陛下之间的矛盾,也就浮出水面。”

宋言吐了口气:“受教了。”

有点养寇自重的意思,但更多的还是要猥琐发育。

说白了,所有的问题都只有一个原因……火力不足。

不说AK这些,哪怕他能造出初期的栓动步枪,比如毛瑟,比如莫辛纳甘,哪怕是老套筒汉阳造呢,不要多,有个十万八万的,那现在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焦俊泽总感觉这些话题实在是太过大逆不道,担心若是让旁人听到,许是会觉得他和这两个一身反骨的家伙是一伙,便将话题给挪开:“对了,宋兄,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回去的时候我们一起?”

宋言便摇了摇头:“我啊,大概是走不了了。”

“今日朝堂上虽然没说,但我平阳刺史的职务已经被撸了,一个叫孙灏的家伙……”宋言摊摊手:“他要是运气好,能活着到平阳的话,那便是下一任平阳刺史了。”

此言一出,房海和焦俊泽睫毛齐齐抖了一下。

活着到平阳……能说出这样的话,那这个孙灏大概是死了。

只是这时候,消息传达甚是不便。

大约再过个几日功夫,孙灏路遇山贼,被谋财害命的消息,应该就要传入东陵了。

白鹭书院那些人也是蠢的,宋言将平阳带入正轨,一片欣欣向荣,这时候想跳出来摘果子,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言语间,只听吁的一声,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旋即,车帘被掀开,便见着一人拦在车前。

那人身着粗布麻衣,似是从外城进来的平民,一张老脸皱巴巴的,好似盛开的菊花,自从上次在洛家后院见着,这也过去了许多时间了,这位老人倒是没太多变化。

焦俊泽和房海一愣,便准备下车行礼,尤其是焦俊泽脸色都有些慌张,还以为之前在车厢里说的那些大不敬之言被这位公公听到了。

“两位大人,莫要如此。”

“咱家奉主子之命,请冠军侯小叙。”

却是朝堂上的老太监,除去一身宫人服,舍了手中拂尘,换上粗布麻衣,刻意装扮之下,若不仔细看,还真有点辨别不出他的身份。

“两位,先回去吧。”

宋言招呼了一声便下了马车,这是皇帝邀请,却是不能不去的。

焦俊泽和房海相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神中的无奈,这种事情不是他们能阻止的。

于老太监的带领之下,两人便于这内城中七拐八拐,没多长时间,便上了一辆马车,中途又连续更换了三次马车。

当车子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却是已经到了一处特殊的地方。

鼻尖有些痒痒。

各种各样少女的体香,香粉,略显刺激。

耳畔,能听到莺莺燕燕。

抬眸望去,一栋五层阁楼,映入眼帘。

牌匾之上三个大字:群玉苑!

一时间,宋言都不知自己究竟该做出怎样的表情。

不是,你一个老丈人带着自家女婿逛青楼,这合适吗?

饶是以宋言的心性,一时间也感觉有点懵,他怔怔的看了看身旁的老太监:“您确定是这里?”

“没错的,走吧。”

说着老太监便步入了群玉苑的大门,倒是没有半点怯场的意思,似是已经熟门熟路了。

群玉苑虽然也是欢场,但和一般青楼比起来,自是要高档许多,群玉苑中的女孩也不像一般妓子,见了有男人进入,便主动贴上来嗲声嗲气的说着大爷来玩啊。许是对老太监的年龄感觉到震惊,只是投过来几道好奇的目光,便迅速收回视线,做自己的事情去了,饮酒,赋诗,填词,丹青,便是伺候客人,做的也是颇为高雅的事情。

就像是商K中的公主,提供的是精神上的愉悦,当然,若是气氛到了,也不是不能提供一些特殊的服务。

至于如何增加气氛值,那就要看你能拿出多少银子了。

老太监也不在乎四周的视线,径直往楼上走去。

只是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楼下大厅之中传来一阵调笑的声音,许是一些恩客在那里碎嘴子:

“天,那位大爷多少岁了?”

“我估计少说也六十多了吧,还能逛青楼,当真是宝刀未老,我辈楷模,佩服佩服。”

“呿……我估计,多半也就剩下动动手指的力气了。”

“说不定是望之空流泪呢?那就可怜了。”

“哈哈哈,粗俗,实在是粗俗。”

宋言面色一僵,不是……你们在一个太监面前说这些真的好吗?他清晰的看到,老太监的面色瞬间阴沉了几分。

便是那枯瘦如柴的手指,都下意识紧握起来。

宋言便有些担心的看了看楼下的大厅,这位老人家,可别一个控制不住,若是血流成河那就不好了。

幸好,这位老太监还清楚知道自己的任务,纵然心中生气,也终究没有在这里爆发出来,只是冷冷瞥了下方一眼,应是将开口的那些人相貌身份全都记在心上,然后便往楼上去了。

心中道了一声默哀,希望三更半夜的时候,这位实力高强的老太监,不会去找你们的麻烦。

“说起来,我还不知公公姓名?”上楼途中,宋言小声问道,也不至于被旁人听见。

“魏贤!”

嗯,传旨的那位公公叫魏忠,你叫魏贤,合起来就是魏忠贤。

当真是好名字,九千岁呢。

一直到了顶楼,四千五百岁这才停下。

顶楼,便只剩下一个房间,这地方唯有群玉苑最尊贵的客人才有资格踏入,以宋言来看,便是吕长青,赵安泽这种级别的大佬,也是没办法踏入此处的。五楼的设计也是颇为古怪,楼层四角全都点燃着香薰,弥漫着一种让人沉醉的芳香,房间的对面是一排书柜,里面摆放着各种珍贵的书籍,其中有不少还是古本,封皮都已经发黄。

墙壁上还悬挂着不少字画,一看便是出自登堂入室的大家之手。

于五楼大堂中间,则是一名女子跪坐于地面,面前摆放着一把古琴,葱白手指轻捻慢挑,便有悦耳的声音,自古琴中传开,这琴音似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听着便让人觉得精神宁静,仿佛身上的压力,都在这一瞬间被卸去了不少。

倒是一处清净雅致的地方。

那女子,虽是坐着,却也能看出婀娜的身段,面上是一袭面纱,遮住了容颜,可从修长的脖颈,白皙的肌肤来看,相貌应是不差的。

应是合欢宗的高级成员,不知地位比起明月如何。

合欢宗的女子,多修行有特殊功法,这种功法让她们对男人能展现出惊人的魅力,不由自主的便会让人沉沦,而且这些功法还有一些别样的效果,让人心神安宁应该就是其中一种。

那女子,注意力自始至终都凝聚在琴弦之上,便是宋言和魏贤出现,琴音也没有半分异样。

老太监便立于房间门口,示意宋言进去。

推开房门,屋内的场景跟宋言想象中的糜乱有些区别,小房间内,没有那些乱七八糟衣衫暴露的妓子,没有酒池肉林;

同样也没有衣衫素雅,气质恬静的女子,研磨作画。

房间内,只有一人。

身披大氅,安静的坐于窗边,透过一条缝隙,默默的注视着窗外的街道。手中有着一个朴素的茶杯,上面飘着几片茶叶,茶水清丽,有隐约芬芳。

他仿佛已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便是宋言推门而入都没有丝毫察觉。

宋言大抵明白他为何会来这里了,自不是为了寻欢作乐……宁国最美丽的女子大都集中在皇宫,即便群玉苑的女子个个身段婀娜,清丽秀雅,可与皇宫中的女子比起来还有差距。

其实,古代皇帝后宫的女子长相大都不差的。

除了清朝,那当真是一群奇形怪状的歪瓜裂枣。

宁和帝,所寻求的或许只是外面弹琴的女子……准确来说,是女子弹奏出的琴声。更准确来说,是琴声带来的安宁。没有坐在那个位子上,永远也无法理解宁和帝究竟承受了怎样的压力,这种压力对精神是一种近乎残忍的折磨,或许,唯有这个时候宁和帝才能得到片刻的放松。

皇帝,皇帝,皇帝……人人都想做皇帝,以为做了皇帝,天下都是自己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却不知,想要做一个昏庸无能的皇帝简单,可若想成为一个有所作为的明君,那肩膀所要承受的分量,绝非一般人能扛。

那是……社稷的重量。

宋言看了一眼宁和帝,他的面色还是有些苍白,眼窝深陷,眼眶四周都是黑的,似是许久没有睡好了。

他也没有说话,就这样安静在旁边等待着。

一直过去了许久,宁和帝这才收回了视线,将手中茶水饮下,却是已经凉了。

望见对面站着的宋言,宁和帝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了一丝笑意:“坐吧。”说着还活动了一下手腕,似是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导致肢体有些麻木。这时候的宁和帝,已经没有了朝堂上与杨和同针锋相对的愤怒,好似之前的震怒只是错觉,他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中年人,或者说是老人一样,活动着肢体,时而还揉揉太阳穴和额头。手又落在了腹部,眉心微蹙,似是感觉腹部也有些难受。

总觉得,距离上次见面,宁和帝似是苍老了好几年。

“这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宁和帝叹息着。

宋言便咧了咧嘴:“陛下莫要担心,你定能长命百岁。”

宁和帝便笑了:“长命百岁?好嘛,别人都说万岁,到你这儿就剩下百岁,你这莫不是在咒我?信不信我治你一个大不敬的罪过。”虽说两人只是第二次见面,可并无生疏之感,加之这又是在外面,什么君臣之礼的,也都不是很在意,说话,行为举止,都较为随意。

宋言便拿起茶壶给宁和帝满上:“这世上,哪儿有什么万岁啊?陛下自觉比之大吴太祖何如?”

宁和帝摇头:“大吴太祖以乞丐起家,有驱逐鞑虏之功,收拾旧山河,复我中原,让汉族子民重新屹立于这片大地之巅,再不受异族欺凌。”

“吾不如也。”

“陛下自觉比之汉朝武帝如何?”

宁和帝再摇头:“汉朝武帝,武功滔天,镇压周边百族,中原汉人第一次成为这片大地上的主宰,第一次有万邦来朝的盛况。”

“吾自不如。”然后便瞪着宋言,面色不善:“你什么意思,我虽然自认算不得昏君,可让我跟这两位比,你莫不是故意寒碜我?”

宋言便叹了口气:“陛下说的没错,大吴太祖,汉朝武帝,可谓是中原大地之上皇帝的巅峰,文治武功,无人能超越其二人。”

“然而,就是这样雄才大略之人,到了晚年,也是宠信方士,以求万岁。”

“可最终的结果又能如何?”

“汉朝武帝,终年六十有三,大吴太祖,七十有一,虽称得上长寿,可距离万岁……差之远矣。”

宁和帝便有些狐疑的看着宋言:“这些事情,朕自然知晓,朕也不会去宠信方士,你同我说这些作甚?”

宋言便忍不住翻了翻眼睛:“那你干嘛还吃丹药?我还以为您也在追求长生不老呢。”

宁和帝一愣:“你怎知我最近有吞服丹药?”然后又笑笑,“不过你莫要担心,我知晓人不可能长生不老,自不会去追求那虚无缥缈的万岁,我吃的不过是一个番僧提供的丹丸,做提振精神之用。”

“还别说,效果倒是不错,这一段时间我常感觉精神不振,便是处理朝政也感觉精力不足,在服用丹丸之后,这精神倒是比之前好了不少。”

宋言便抬起右手,冲着宁和帝示意。

宁和帝无奈,还是将手腕放在桌面,宋言的手指便搭了上去。

几息过后,宋言便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宁和帝:“最近是不是觉得注意力不集中,晚上睡不好,肢体时常麻木?”

宁和帝眉头蹙起,点了点头。

“腹胀,好似肚子里有结块,食欲不振?”

宁和帝再点头。

“面色苍白,恶心,呕吐,吐出来白色块状物,时不时还颇为烦躁,感觉脾气有些控制不住?”

这时候,宁和帝面色亦是铁青,宋言所说的症状,他身上多有体现。

宋言便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这是中毒了,知道不?”

“中毒?”宁和帝的声音已经有些压抑。

“没错,慢性重金属中毒。”宋言收回手指。

古时候所谓的炼丹师,如何炼丹,宋言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出来,多半就是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便往丹炉里面丢。一个不小心还要炸炉,若是没有炸炉的经历,你甚至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炼丹师。

其中便不乏诸如硫磺之类的矿物质。

这些矿物质多富含杂质,又没有经过提炼,就算是提炼技术也不足,各种残余数不胜数,最终炼出来的丹丸,简直就是各种重金属集合体。吃这玩意儿,跟直接吃砒霜的区别就在于,一个是慢性的,一个是急性的,最终的结局都是要命。

宋言便有点恨铁不成钢:“娘亲在辽东还时常担心你,不知你身体怎样……天璇也还没跟你相认,我这个郡马还没转正成驸马,你就要把自己折腾没吗?那些炼丹师炼出来的玩意儿,能吃吗?都是要命的东西。”

“你都知道了?玉衡告诉你的?”

“那倒没有,不过猜到了一些。”

“倒是个机灵的。”宁和帝眉头紧锁:“罢了,暂且不提这事,你说丹丸有毒,可服用了丹丸之后,我的精神的确是好了不少。”

“那是因为丹丸里面含有一些刺激性东西,能短时间让人感到兴奋,愉悦,这些东西会让人产生依赖性,原本你每天多少还有一些精神好的时候,现在是不是没了丹丸辅助,精神便提不起来?”宋言抿了抿唇:“这也是一种毒,除了这些还有其他有害的东西,这些东西不会直接要了性命,而是会在身体里富集,等含量达到一定程度之后,你的身子就会开始出现各种问题,直至……”

直至什么,宋言没说,宁和帝却也明白。

“谁给你介绍的那番僧?回头杀了吧,这些丹丸也莫要再吃了。”宋言随口说道。

宁和帝默默的看了一眼宋言:“是皇后的父亲。”

噗。

艹,是国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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