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过山冈 20.借伞

为期四天的考试终于结束，考完出来欢只觉得浑身舒畅，看着走廊外湛蓝的天空，裴欢这一个多月来的紧张复习才得以放松。

沈沁诗就在她隔壁第二考场，出来的时候正看见裴欢站在走廊，她走过去熟稔的和裴欢打招呼：“考得怎么样？”

“不知道，”裴欢很实诚地摇头，“但我觉得考得还可以。”

两人一起往楼下走去，沈沁诗和裴欢的教室不在同一层楼，沈沁诗到了自己班级在的楼层，裴欢还要再往下走一层才到高二二班。

这会儿大家都考完试，浑身轻松，在教室里对答案的对答案，聊八卦的聊八卦，有人上来想和裴欢对对答案，但裴欢考完试并没有对答案的习惯，搪塞了那人几句之后就去把自己的桌子搬回自己的位置。

搬好之后裴欢看着自己旁边那个位置还空荡荡的，正想着要不要日行一善去帮陆应淮把他的桌椅也一起搬回来，身旁就投落一道阴影，陆应淮极其自然的将自己手里拿着的东西搁在裴欢的桌上，然后转身去教室外面将自己的桌椅搬回来。

裴欢坐下后将陆应淮放在自己桌上的东西都放到他桌上，然后低下头安静收拾自己的桌面。

似乎是收得无聊了，裴欢手上动作没停，随意道：“考得怎么样？”

“还行。”陆应淮说。

“你肯定考得很好，”裴欢的语气笃定，“毕竟你每次都说还行，成绩出来你都在文科第一。”

“是吗？”陆应淮态度懒散地应了一声

裴欢随意地和陆应淮说着话，“不过我看你挺适合学理科的，为什么会想着来文科啊？”

这话一出空气短暂的安静几秒，裴欢意识到自己可能问了不该问的，正准备道歉，陆应淮的声音却恰好传了过来。

“想学就学了，而且学文学理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陆应淮的语气不咸不淡。

听到这句话裴欢感觉自己的智商像被人无形侮辱了一番。

果然只有学霸才能说出这种话。

刚考完那会儿天气还晴朗无云，此刻已经黑云压顶，颇有山雨欲来之势，马飞也意识到今天的天气可能很糟糕，简短说了几句之后便喊了放学。

出了校门的时候已经有细细密密的雨落下来，裴欢将放在书包里的伞拿出来撑开，快步走回去，裴宴这周才开始上晚修，不能跟她一道回家。

回到家的时候雨刚好下大，裴欢站在门口边收伞边暗自庆幸自己回来的早。

钟素今天下班的早，正坐在沙发上吃水果看肥皂剧，瞧见裴欢回来了，忙问一句：“回来了？淋湿没有？”

“没有，”裴欢摇头，“我一进家门这雨就下大了。”

“还好你脚程快，不然就要淋成落汤鸡了。”钟素调侃。

裴欢绕到沙发前坐下，随手从桌子上的果盘里拿了个苹果，往衣服上擦擦就准备吃，钟素出声：“你这孩子，也不知道洗洗再吃。”说着就从裴欢手里拿过苹果去洗。

裴欢盘腿吃着苹果，看着电视里无聊的肥皂剧，说：“裴宴什么时候下晚修？”

“九点半，”钟素说，“那时候还下雨就要叫你爸去接他回来了。”

母女俩聊了会儿天，钟素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去准备晚饭，裴欢背着书包上楼。

吃完饭后外面的雨势仍不见小，裴欢却想出去买零食，这想法一出钟素就不同意：“外面雨这么大，等下淋湿了明天就得感冒了。”

“不会的，我带伞呢。”裴欢晃了晃手里的伞。

裴欢说完也没等钟素再说什么直接拿了伞就出门。

外面的雨势跟她回来那会儿一样，只大不小，还好她穿的拖鞋出门不至于湿鞋。

到了街口的便利店裴欢收伞走进去，刚想点一碗关东煮吃了先暖暖身子，却在一排排货架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但她并不确定那是不是就是她认识的那个人，一时间裴欢没敢上前确认。

在便利店内的椅子上坐下，裴欢三两下就搞定关东煮，转身去身后的货架买东西，那道熟悉的身影还在，裴欢装作认真挑东西走到那人旁边，在抬眼的时候愣住。

“你怎么在这儿？”

陆应淮垂眸，在女孩儿惊讶的目光中开口：“路过，买点东西。”

他嗓音低沉语气平淡，竟真的像是路过来买东西的一样。

闻言裴欢也没多问，站在陆应淮旁边安静地挑着东西，两人谁都没说话，但气氛却莫名融洽。

陆应淮里面是件单薄的衬衣，外面的灰色外套没拉拉链，兜帽也被他兜在头上，那双冷漠但好看的眸子也被掩在他的帽檐下，穿着一条宽松的黑色休闲裤，裴欢从没在校外碰见过陆应淮，所以看见他时一时间没敢确认。

裴欢拿起一包薯片，向陆应淮推荐：“这个口味的薯片很好吃，你要试试吗？”

陆应淮看了一眼，刚准备拒绝，裴欢就已经将薯片塞在他手里拿着的篮子上，然后又自顾自地继续挑着，他低头看了眼篮子里的薯片，嘴唇嗫嚅片刻，到了嘴边的拒绝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挑了一通之后裴欢手里的购物篮已经满满当当，而陆应淮的篮子里只有零星几个，裴欢看了一眼，问：“你就买这么点儿吗？”

“嗯。”陆应淮点头。

闻言裴欢也没说什么，去前台结账，跟在后面的陆应淮也将自己的篮子放到收银台上，跟收银员说：“我的跟她一起。”

裴欢以为是让她先付款后续再转账，也没多说什么，扫了陆应淮的支付码之后两人提着东西走到门口，裴欢看着面前的雨幕，又看了眼陆应淮，问：“你带伞了吗？”

陆应淮摇头。

裴欢记得陆应淮的家离这里并不近，她并不明白陆应淮到底去哪里会路过这一块，想了想她将自己的雨伞递给陆应淮：“这是我的伞，你先拿着用吧。”

“那你呢？”陆应淮垂眸看着她手里的伞。

“我没事，我家离这里很近，我跑回去就行了。”裴欢说得无所谓。

陆应淮站在原地没动，裴欢以为他不想要她的伞，索性一股脑直接塞到陆应淮的怀里，急忙道：“给你就给你了，我先走了，你什么时候记得什么时候还我就行了。”

说完裴欢就跑出便利店前的屋檐，一头扎进雨幕里，她用手挡在头顶，却仍挡不住从天穹下巨大的雨。

陆应淮看着她跑远，又低下头看着自己手的伞。

她刚刚着急忙慌的样子似乎是怕自己拒绝她，但她好像完全没想过，如果把伞借给他，她淋着雨回家感冒了该怎么办，更何况裴欢是个女孩子。

看着那道娇小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雨幕里，陆应淮这才撑开裴欢的伞走进雨幕里。

回到家的时候裴欢身上已经湿透，钟素蹙眉：“你出门不是带了伞吗？”

“不见了。”裴欢面不改色地扯着谎。

钟素也没多说什么，催促道：“赶紧上楼洗个热水澡，不然感冒了有你好受。”

裴欢一边应着一边上楼。

而另一边的陆应淮回到家，他将塑料袋随手搁在门口的柜子上，手上的伞还在沿着伞的边沿滴水，他将伞上的水弄干后然后找个地方撑开晾着。

他只开了客厅一盏灯，看着不远处静静摆在那儿晾着的伞，窗外是连绵不绝的雨，陆应淮又不自觉的想起裴欢的脸，她今晚是淋着雨回家的，自己理应也该去问一句。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两人的聊天记录，才发现自己从没主动找过他，都是裴欢找他聊天，而自己的回复一直都很简短，有时候不知道回什么索性就不回，难为裴欢还愿意和自己聊天。

心里挣扎片刻陆应淮才发了条信息给裴欢：到家了吗？

许久不见裴欢回应，陆应淮的心里罕见的涌起一股焦急的情绪，他直勾勾地盯着手机屏幕，好像下一秒那边就会回复信息一般。

裴欢洗完澡才看见陆应淮的信息，已经过去十分钟，她意外陆应淮居然会主动给自己发消息。

看到消息之后裴欢敲下一行字发过去：到家了。

那边好像就等着她的消息，很快就回了过来：你还好吗？

陆应淮的消息含糊不清，但裴欢瞬间就理解陆应淮的意思，她眉眼含笑的回复：很好啊，我刚洗完热水澡出来。

陆应淮看到了才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放心：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裴欢：目前没有。

这句话发过去之后那边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似乎是不知道回什么了，裴欢利落敲字。

裴欢：你这是在关心我？

陆应淮回了过来，字里行间都看得出别扭：借了你的伞，怎么说也得关心一下。

裴欢倚在桌子旁，笑得肩膀耸动，很难得能看见陆应淮有这样的情绪，裴欢又逗了他几句才见好就收。

陆应淮收起手机，看着窗外的雨幕，他并不讨厌下雨天，但也不喜欢下雨天，但因为今晚的插曲，他开始觉得。

下雨天其实也没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