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飘渺 第四百章 莫名绝望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只剩下廖去灾以背部紧贴甲板的怪异姿势，咬紧牙关一遍又一遍来回走动，让背部与甲板产生刺耳的摩擦声。

“哥哥！”

被隔离的廖去难担忧地大叫。

李默透过被五雷化尘破坏的门窗，看向远方充满黑暗未知的宁静大海，仿佛又回到了在百安县担任巡查使的时候，努力分析着当前境况。

首先是他们刚刚逃到禁忌海时候，遭遇岁神术的攻击，岁神投影在此期间落在甲板上，众人与之短暂战斗后将之击杀，但却遗忘了全部过程，占卜大师穆倩影被他的油墨污染，诡异消失。

之后廖家兄弟分别检查船帆、船尾损伤，自己则回到房间，通过飘渺盒内的年，恢复了丢失的记忆，再回到太阳船甲板上后，便得知船帆发生了诡异情况，被油彩污染的穆倩影，以油彩画的形态出现在了船帆处。

自己阻止了黛王妃想要将这幅油彩画烧掉的提议，将之从船帆上剪下来后，带到房间仔细研究，期望破解岁神投影的秩序。

先前监察船尾的廖去难，在见到李默后，疑惑李默身上的血迹，然而其他人却都看不见，于是千面王将廖去难关了起来。

自己在房间里不知疲倦地研究油彩，在此期间岁神投影的实力明显有所提升，这是邪祟吸收怨气后，向大邪祟进化的征兆，普通邪祟自然是不可能进化得如此之快，但这乃是岁神投影，绝非一般邪祟能够相提并论。

“船上就这么几个人，它吸收怨气的方式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消失的穆倩影！”

换而言之。

被油彩污染后消失的穆倩影，最开始很可能并未死亡，而是之后才怨气冲天死的。

“再加上乞灵大师庞奕，如今船上已经死了两个人，以这个岁神投影的进化幅度，虽然还没有展现出新的能力，但若是再让它吸收一次怨气，恐怕这里所有人都将会被它玩弄死，现在的秩序诅咒只是不让其他人看到背部而已，尚有自由活动破解的余地，之后天知道会出现怎样怪诞的秩序诅咒。”

李默紧握拳头，咬牙切齿。

“在失落大陆经历了这么多艰难险阻，如今总算是看到了能够回归大乾国，抗衡报复杀手之王的希望，绝对不能放弃！！”

混乱的思绪中，李默听到外面廖去难不断拍打门窗，喊着哥哥，海楼石镣铐发出的碰撞声让他心烦意乱。

“住口！”

他大声呵斥。

突然。

李默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关键之处。

“也许我们看到的都是假的，而他看到的才是真实的呢？”

想到这里，李默大声询问道：“无难大师，你是否听到了不能被其他人看到后背的提示？”

众人闻言，顿时纷纷安静下来。

“什么提示，我不知道啊！”

虽然有房间墙壁阻隔，李默依旧隐隐能够听到其他人的惊呼。

显然已经有人猜测到，并非廖去难受到了诅咒污染，而是其他所有人。

李默咽了一口口水，眼神愈发凝重。

“那你愿意为我们证明一下吗，只要你证明了自己没有说谎，我便劝说让千面王恢复自由，千面王，你看怎么样？”

“恩！”

千面王答应了下来。

“怎么证明？”

“让我们看一看你的背！”

李默的话语，顿时让有些疯癫的廖去灾清醒过来。

他停止了前进，却依旧保持着背部紧贴甲板的怪异姿态。

在一遍又一遍的来回摩擦中，廖去灾竟是已经在甲板上磨出了一条清晰的血迹，他似乎要以这种诡异的方式结束自己的性命。

“不要啊！”

他想要阻止弟弟，然而廖去难却给出了坚定的回应。

“可以！”

千面王闻言后，当即操弄阵盘，打开了隔离室的大门。

廖去难虽然被海楼石手铐束缚，无法控制法力，但却已经能够行动了，他看着已经破破烂烂的太阳船，以及看到哥哥的惨状后，可谓是痛心疾首。

接下来他背对着房间屋门，从千面王、黛王妃、炼器大师赵平安、金龟上人、李默的门前走过，证明了他确实没有遭遇诅咒。

接下来廖去难迅速跑到哥哥廖去灾身边，看着他的背部已经与甲板摩擦得血肉模糊，眼神在疯狂与迷离中不断转换，可谓是心如刀绞。

“他为什么没有被邪物污染诅咒，或者说……他与这里的其他人有何不同？”

李默短暂思索后，似乎有了眉目。

“难道是那些油彩，当初他是唯一的一个前往船尾检查损毁区域，没有看到船帆上穆倩影油彩的人！等等！”

李默想起对方说自己身上有许多血迹。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缓缓地回过头，看向了桌子上这些被他研究许久的油彩，眼神摇摆不定。

难道说……是自己创造的怨气！！

一股冰冷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回想着自己为了研究油彩特性，不断地对这些帆布反复实验，以及岁神投影因此获得的巨大怨气，站在原地呆滞了许久。

“李道友，李道友？”

黛王妃的呼唤让李默回过神来。

“抱歉，刚刚走神了。”

得到李默的回应后，黛王妃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对于邪祟同样知之甚少，赶忙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接下来妾身与千面王将全力支持阁下的行动，阁下尽管放开手脚，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吩咐，我们将共度难关！”

“多谢。”

李默思索后突然道：“无难道友，对于之前的判断失误，我们所有人都要对你表示诚心的歉意，还请你宽宏大量。”

千面王、黛王妃、赵平安、金龟上人闻言，也纷纷表达了歉意。

廖去难虽然没有回应，但李默却知道，这般亡羊补牢的做法，至少能够一定程度上降低他的怨气，从而减缓岁神投影的成长速度。

紧接着李默找来一个空置的储物袋，将桌子上的油彩船帆收入其中。

然而仅仅只是瞬间，这个储物袋竟然也浮现出了不断变化的油彩色泽，隐隐出现了生旦净末丑脸谱。

于是李默又找来了一个大木箱，将之放了进去。

这一次油彩并没有再污染扩散。

然而就在这时，房间里原本只是冷笑观察的龙人虚影，竟是突然动了起来，他朝着木箱轻轻一指，身上竟是重新浮现出诡异的油彩，并在脸上形成生旦净末丑的脸谱。

啪嗒一声！

怪异龙人由虚转实，充满了诡异、滑腻、邪恶的气息，就仿佛之前一样，好似一条死鱼坠落在太阳船的甲板上。

“小心！！”

李默发出一声大喝，祭出了天妙神针。

飞针的夺目灵光，竟是短暂压过了太阳船的光明，在禁忌海上向四面八方爆发，但却也仅仅只是穿透了十几丈的黑雾后，就被磅礴的黑暗气息彻底吞没。

其他人也通过神念，察觉到了这个多出来的龙人，纷纷出手。

但纵使众人已经相当谨慎，尽可能避免破坏船体，但由于要守护自己的后背，在激烈的战斗过程中，却依旧不可避免地对船体造成了一些损伤。

最终背部在甲板上不断摩擦伤痕累累的廖去难，被油墨喷中，在弟弟廖去难的注视中溶入甲板。

“不！！”

廖去难大叫。

但这个叫声仅仅只是维持了一瞬，便迅速消失了，除了李默外，所有人纷纷走出房间，仰望向天空。

禁忌海的黑暗静谧，丝丝缕缕黑暗气息，不断突破甲板的边缘区域，仿佛一只又一只来自地狱的鬼爪，让人充满压抑。

“都好好检查一下，都没事吧？”

千面王向众人说道。

“我没事。”

“我也没事……”

众人的记忆，似乎回到了先前神术结束时的那一刻，在确认神术不会再次来袭后，纷纷松了一口气，开始担忧起眼下的禁忌海危机。

“船体竟然被破坏成了这个样子！”

廖去难已经完全忘记了哥哥，他看着被破坏的船体，可谓是心痛至极，当即在各处检修起来。

李默发出低沉的喘息声，看向所有人的背影，已经没有任何诅咒。

“轮回？领域？这种感觉……就像是世界变得越来越小。”

李默隐隐感觉自己的记忆，正在被某种东西抽走，但因为飘渺盒的关系，他这次顺利地保存了记忆，看着周围遗忘记忆后衔接自然的众人，他的目光努力眺望向黑雾之外。

“如果这艘太阳船，代表了山海界，船员代表了山海界里的人，那么岁神就是世界之外单凭船员近乎无法战胜的存在，只有通过其他的外在手段，才能有一丝幸存的机会，譬如禁忌海上的特殊规则秩序，譬如启示中那个躲藏在海市蜃楼中的人类。”

就在这时。

检修太阳船的廖去难发出一声惊呼。

“这是什么！”

其他人纷纷好奇之色望去，似乎甲板下有什么东西，唯独李默没有探望。

随即众人纷纷发出惊呼。

黛王妃果决道：“不论这是什么，都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不如把它烧了？”

“如爱妃所愿。”

戴着银色面具的千面王，当即射出一团灵火。

熟悉的场景再现，只是这一次，李默并没有再阻止，他只是静静呆在原地。

“啊……”

“弟弟，你这是怎么了，快阻止他们，快救我啊！！”

“我恨你们，我诅咒你们……”

他听到了火焰中痛苦的惨叫声、咒骂声、哀嚎声，那是廖去灾的虚弱声音，很快便归于寂静，其他人却完全无动于衷。

他能够感受到船上的怨气明显有所提升，就好像当初华安镇遭遇洪灾，无家可归的人们在绝望中，不断酝酿的灰暗情绪。

随后看了一眼手中的启示纸鹤。

“千面王，船身已经坏成了这个样子，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了，只有朝着这个方向，才能尽早抵达陆地。”

“奇怪，本王竟然忘记带上一位乞灵师？”

千面王皱起了眉头，隐隐感觉周围充满了不协调，却又怎么也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随着太阳船按照启示纸鹤的方向行驶后，李默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向角落里的巨大木箱。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木箱。

里面赫然是占卜大师穆倩影的支离破碎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