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劫天陨 第二章·幽冥渡

剑气裹挟着两人穿透云层时，林秋闻到浓重的海腥味。脚下不再是赤霄山的青石台阶，而是泛着磷光的黑色礁石。潮水退去的滩涂上，成千上万具白骨保持着挣扎姿态，空洞的眼窝里爬满发光的藤壶。

“这是...幽冥海？“林秋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传说中魔修聚集的禁忌之地，即便是赤霄剑宗的执法长老也不敢孤身来此。

楚昭然突然踉跄着扶住礁石，惊鸿剑发出濒临破碎的嗡鸣。借着月光，林秋看见他道袍下摆浸透暗红——方才斩开陨石时，竟有魔气顺着剑气侵入经脉。

“把这个含住。“林秋摸出贴身存放的冰魄丹，“虽然解不了魔毒，至少能延缓...“

话音未落，海面突然炸开滔天巨浪。十二盏碧绿灯笼破水而出，每盏灯芯里都跳动着半透明的婴孩魂魄。白骨堆中传来金铃脆响，黑雾凝结成八抬大轿，轿帘上绣满扭动的血色咒文。

“赤霄剑宗的剑气，百草谷的药香。“轿中传出雌雄莫辨的笑声，“今夜真是双喜临门。“

楚昭然将林秋拽到身后，剑尖挑起三寸寒芒：“幽冥左使？“

轿帘无风自动，露出张雌雄莫辨的面容。来人眉间生着枚妖异红痣，苍白手指缠绕着蛛丝般的银线：“楚昭然，三年前你师尊用诛魔剑阵毁我肉身时，可曾想过会落在本座手里？“

林秋突然按住胸口。随着红痣人现身，他颈间的莲花印记开始发烫，脑海中不断闪现陌生画面：血池沸腾的祭坛、锁链缠绕的青铜鼎、还有...一柄插在骷髅王座上的断剑。

“别听他的摄魂咒！“楚昭然并指抹过剑身，以血为引画出清心符，“幽冥海的幻术专攻神识...“

红痣人轻笑抬手，十二盏魂灯骤然收缩。婴灵发出刺耳啼哭，声波化作有形利刃袭来。楚昭然挥剑格挡，惊鸿剑与音刃相撞迸发的火星，竟在礁石上烧出碗口大的窟窿。

林秋突然抓起把湿沙。百草谷《药石录》记载，幽冥海岸的“泣血砂“遇魔气会...

砂砾触及音刃的瞬间，凭空燃起幽蓝火焰。红痣人惨叫一声，轿辇四周黑雾被烧出巨大缺口。楚昭然抓住时机，剑势如虹直取对方眉心。

“铮——“

金铁交鸣声中，惊鸿剑停在红痣人喉前半寸。两根银线缠住剑身，细看竟是活着的蛊虫在蠕动。楚昭然虎口崩裂，剑锋上的裂痕又延伸数寸。

“好精纯的魔血。“红痣人舔去嘴角血渍，目光灼灼地盯着林秋，“小药童，你可知自己为何能催动泣血砂？“

楚昭然突然变招，剑气震碎银线蛊虫。但更多黑雾从海底涌出，凝聚成密密麻麻的骷髅兵。林秋抓起药囊洒出朱砂粉，在两人周围画出血符结界——这是他偷看养父藏书时记下的驱魔阵。

“坚持半刻钟！“楚昭然吞下整瓶固元丹，惊鸿剑爆发出刺目金光。剑招不再拘泥于赤霄剑法，而是某种古老玄妙的轨迹，每一式都引得星辰移位。

红痣人脸色骤变：“天衍剑诀？你明明被抽了剑骨...“

海浪突然剧烈翻涌。结界外的骷髅兵成片倒下，化作黑泥渗入沙地。林秋发现所有尸骸都朝着某个方向跪拜——在月光与黑雾交界处，缓缓升起座白骨祭坛。

祭坛中央的青铜鼎剧烈震颤，鼎身饕餮纹如同活物般游走。林秋怀中的青玉瓶突然炸裂，采集的晨露凝成水箭射向巨鼎。

“神农鼎的仿制品？“楚昭然瞳孔收缩，“你们竟敢用生魂血祭...“

红痣人趁他分神，化作黑雾遁入鼎中。鼎内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整片海域开始沸腾。林秋的莲花印记突然绽放金光，在他额前投射出玄奥符文。

“啊——！“

凄厉惨叫从鼎内传出，刚刚成型的血鼎轰然炸裂。楚昭然挥袖挡开碎片的刹那，瞥见林秋眼中流转的暗金纹路——与陨石核心的红雾如出一辙。

海面恢复平静时，只剩满地狼藉。林秋脱力跌坐在地，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多了枚青铜碎片，上面刻着半句残诗：【应悔当年偷灵药】。

楚昭然收剑入鞘的动作突然停滞。他望着少年苍白的侧脸，想起三年前师尊将他逐出师门时说的话：“惊鸿易折，情劫难渡。你今日救下的因果，他日必要百倍偿还。“

“你养父...“他斟酌着开口，“可曾提过你的生辰八字？“

林秋正要回答，远处忽然传来悠长号角。七十二座幽灵船破雾而出，桅杆上悬挂的鲛绡旗猎猎作响。最高的主舰甲板上，有人正在转动巨型弩机，寒铁箭镞对准了他们所在的礁石。

“是幽冥海的追魂弩。“楚昭然扯下染血的外袍抛入海中，“抓紧我。“

“等等！“林秋从药囊摸出颗琥珀色丹药，“这是龟息丹，或许能骗过...“

话未说完，弩箭已携风雷之势袭来。楚昭然揽住少年腰身纵身入海，身后礁石在轰鸣中化作齑粉。咸涩海水灌入口鼻的瞬间，林秋看见海底有巨大阴影游过——那分明是条被铁链锁住的黑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