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谋冢 第40章 儒蚀汉城·血溅圣堂

公堂之上，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岩浆。巡察使孤穆之字字如刀，将张氏父子精心构筑的华丽谎言堡垒彻底拆毁。染血的《春秋》、毒杀的物证、柳文星泣血的控诉、以及张云骏那无法掩饰的惊惶失措，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烫在所有旁观者的眼中和心中。堂外围观的百姓群情激愤，怒吼声一浪高过一浪，几乎要掀翻州府衙门的屋顶。张氏党羽的攻讦在铁证面前显得苍白无力，如同败犬的狂吠。

知府赵文博汗如雨下，握着惊堂木的手抖得像筛糠。他知道，天平已经无可挽回地倾斜了。那高高举起的惊堂木，终究要落下，指向何方？指向张氏，他或许能保住一丝官声，但必将承受张氏残余势力滔天的反噬；指向穆之？那汹涌的民愤和铁一般的证据，以及这位巡察使、加兵部侍郎衔背后代表的朝廷威严，足以将他碾得粉身碎骨！

就在这裁决将下未下的窒息瞬间！

“够了——！！！”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猛地从张云骏口中爆发！他英俊的脸庞因极致的恐惧和疯狂的杀意而彻底扭曲，双眼赤红！长久以来被压抑的暴戾、被当众揭穿的羞愤、以及对即将来临的毁灭的恐惧，在这一刻冲垮了他最后一丝理智的堤坝！他父亲张鸿升试图按住他的手，却被他猛地甩开！

“孤穆之！你这贱种！给我去死！！！”

张云骏身形如同鬼魅般暴起！速度快得超乎想象！他显然身负极其高明的武功，平日里被纨绔表象所掩盖！更令人惊骇的是，他宽大的儒衫袖口中，寒光一闪，竟射出三枚造型奇特的暗器！那暗器形如缩小的青铜礼器（觚或爵），边缘却被打磨得锋利无比，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成品字形直射穆之的咽喉、心口和小腹！狠毒刁钻，显然是淬了剧毒！与此同时，他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五指成爪，指甲泛着幽蓝，直扑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杀惊得呆住的知府赵文博！其意昭然：挟持人质，制造混乱，甚至玉石俱焚！

“大人小心！”

“保护知府！”

惊呼声四起！堂上瞬间大乱！

阿月在张云骏肩膀微动的刹那便已察觉！她的身影如同融入墨汁的黑影，从横梁上闪电般扑下！腰间“穆月”软刃如同灵蛇出洞，化作一片水泼不进的刀网！

“叮叮叮！”三声刺耳的金铁交鸣！

两枚礼器暗器被精准磕飞，深深钉入堂柱！但第三枚，角度太过刁钻，速度太快！阿月拼尽全力侧身，软刃回护！

“嗤啦！”

暗器擦着阿月的肩头掠过，带起一溜血花，割裂了衣衫！剧痛让她闷哼一声，动作一滞！而张云骏的毒爪，已近在赵文博眼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连阿月都救援不及的生死关头！

“哼！”

一声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冷哼，带着浓得化不开的酒气和一股冻结灵魂的杀意，骤然在公堂入口处炸响！

一直倚在墙角、抱着酒葫芦、看似醉醺醺的轩辕一刀，动了！

他动的瞬间，整个喧嚣混乱的公堂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炫目的光影。只见他佝偻的身躯骤然挺直，如同沉睡的凶龙睁开了眼！那浑浊的老眼精光爆射，锐利得能刺穿人心！他甚至连腰间的“寒魄”都未曾完全拔出，只是握着那破布包裹的刀柄，向前踏出了一步！

一步踏出，缩地成寸！

他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后发先至，突兀地、不可思议地出现在了张云骏与赵文博之间！快得超出了所有人的视觉捕捉！仿佛他原本就站在那里！

张云骏只觉一股无法形容的、如同洪荒巨兽般的恐怖气息瞬间将他锁定！他的毒爪距离赵文博的脖子只有三寸，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一股冰冷彻骨、仿佛能冻结血液骨髓的刀意，如同无形的枷锁，将他全身的劲气和生机都死死冻住！

“小崽子，玩够了？”轩辕一刀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让张云骏灵魂都在颤栗的漠然。

张云骏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他想尖叫，想求饶，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轩辕一刀握着刀柄的手，似乎只是极其随意地、向前轻轻一递！

那包裹着破布的刀鞘（连同未出鞘的刀），如同最沉重的攻城锤，无声无息地印在了张云骏的胸膛！

“噗——！”

没有骨骼碎裂的爆响，只有一声沉闷到极致的、仿佛装满水的气袋被挤爆的声音！

张云骏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猛地向后弓起！他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眼珠瞬间凸出布满血丝！整个人如同一个破麻袋，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轰得倒飞出去！口中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

“轰隆！”一声巨响！

张云骏的身体狠狠撞在公堂侧面巨大的“明镜高悬”牌匾上！那厚重的牌匾应声碎裂！木屑纷飞！他整个人镶嵌在碎裂的匾额之中，胸膛处一个恐怖的凹陷清晰可见！鲜血如同泉涌，瞬间染红了残破的牌匾和下方的地面！他四肢软软垂下，眼睛瞪得滚圆，已然气绝身亡！死状凄惨无比！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电光火石间、雷霆万钧般的杀戮震慑得魂飞魄散！前一秒还嚣张跋扈、意图行凶的张府少主，下一秒已成为一具镶嵌在牌匾上的尸体！这巨大的反差和那老者展现出的、如同神魔般的恐怖实力，让整个公堂落针可闻！

“骏儿——！！！”张鸿升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如同濒死野兽般的惨嚎！他目眦欲裂，瞬间白头！所有的城府、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彻底崩溃！只剩下丧子的疯狂！

“杀！给我杀光他们！一个不留！！！”张鸿升状若疯魔，嘶声咆哮！

随着他的咆哮，公堂内外，异变陡生！

数道强横无匹的气息骤然爆发！五名身着黑袍、面容枯槁、眼神如同毒蛇般的老者（张府真正的供奉宗师）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公堂各个角落！与此同时，数十名身着黑衣、眼神麻木死寂、手持淬毒兵刃的死士，如同潮水般从衙门外、从屋顶、甚至从州府护卫中暴起发难！目标直指穆之、赵文博以及轩辕一刀！他们竟早已潜伏渗透！

精心策划的公堂暴动刺杀，在张云骏身死的瞬间，彻底引爆！

“保护大人！结阵！”东野轩怒吼如雷，“青霜”刀光暴涨，如同冰河席卷，瞬间迎上两名扑来的黑袍供奉！刀气纵横，劲风四溢，坚固的公堂地面被犁出道道深痕！精锐护卫们迅速结成战阵，盾牌如墙，长枪如林，与潮水般涌来的死士绞杀在一起！兵刃碰撞声、怒吼声、惨叫声瞬间充斥整个空间！鲜血飞溅，断肢横飞！

“穆之！退后！”阿月不顾肩头伤势，软刃“穆月”化作一道守护屏障，死死护在穆之和惊魂未定的赵文博身前！她的身法快到极致，在刀光剑影中穿梭，精准地格挡开射向穆之的冷箭和暗器！每一次格挡，肩头的伤口都迸裂出更多鲜血，染红了她的黑衣，她却浑然不觉！

慕婉儿迅速躲到相对安全的角落，药箱打开，金针在手，随时准备救治伤员。她看着眼前这修罗地狱般的景象，脸色苍白，却强迫自己冷静。

混乱之中，穆之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穿透了厮杀与喧嚣，响彻公堂：

“张氏父子，罪证确凿，罄竹难书！张云骏当堂行凶，死有余辜！张鸿升，你私蓄死士，豢养宗师，公堂暴动，刺杀朝廷命官，视国法如无物！这才是你张氏真面目！以文饰奸，以礼乱法，行同禽兽，罪该万死！众将士听令！缉拿叛逆张鸿升！格杀负隅顽抗者！正国法，安民心！”

他的话语，清晰地为这场血腥的暴乱定性！为所有抵抗者指明了方向！

而风暴的中心，轩辕一刀依旧站在原地，仿佛周围惨烈的厮杀与他无关。他看也没看镶嵌在牌匾上的张云骏尸体，浑浊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那五名散发着强大气息、将他隐隐包围的黑袍供奉。

“几个老棺材瓤子…”轩辕一刀灌了一口酒，酒液顺着花白的胡须流下，他随手抹了一把，眼中醉意全无，只剩下睥睨天下的漠然，“一起上吧，省得老子费事。”

话音未落，那五名黑袍供奉同时动了！五道如同实质的杀意瞬间锁定轩辕一刀！刀光、剑影、拳风、掌印，蕴含着开山裂石的恐怖罡气，从四面八方，如同天罗地网般，向着中央那个看似佝偻的身影，轰然罩下！整个公堂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终极的宗师对决，在这象征着律法公正的圣贤之堂，悍然爆发！血溅五步，只为了一了百了的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