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将尽时，我要杀了你 第179章 终局博弈

地下室的白炽灯在齐洛眼前留下残影。裴言站在工作台旁，手指轻抚过那些电子设备，像音乐家爱抚自己的乐器。墙上的照片中，无数个\"齐洛\"从各个角度注视着他自己，仿佛在无声地呐喊。

\"你不必害怕。\"裴言的声音柔和得近乎催眠，\"phase4不是惩罚，而是升华。\"

齐洛的指尖掐进掌心，疼痛帮助他保持清醒：\"像苏明那样'升华'？\"

裴言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苏明缺乏你的坚韧。当实验要求他突破自我限制时，他...崩溃了。\"他走向墙上的图表，指向一条突然终止的红线，\"完美的研究需要完美的对象。我终于明白了这一点。\"

\"所以你不断更换学校，寻找'完美对象'。\"齐洛慢慢后退，靠近工作台，\"那些档案里的其他名字...他们怎么了？\"

\"无关紧要的变量。\"裴言漫不经心地摆弄着一台仪器，\"科学需要牺牲。但你不同，齐洛。\"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你通过了所有测试，甚至反向观察我——这才是真正的同步！\"

齐洛的余光扫过工作台上的设备。一台笔记本电脑显示着别墅各处的监控画面，包括他现在站的位置；旁边是几台医疗仪器，其中一台看起来像是改装过的EEG脑电帽；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金属箱，标签上写着\"phase4-认知重构协议\"。

\"我需要休息。\"齐洛突然说，声音故意显得虚弱，\"伤口还在疼。\"

裴言立刻关切地上前：\"当然，是我太心急了。\"他扶着齐洛的手臂，\"我们有的是时间。\"

上楼时，齐洛刻意放慢脚步，让裴言以为他确实虚弱不堪。但脑海中，一个计划正在成形——他必须联系周毅，必须逃离这个疯狂的科学家的控制。那些红色文件夹里的\"意外事故\"足以证明裴言的危险性。

回到房间后，裴言体贴地帮他调整枕头，甚至拿来止痛药和水。

\"明天我们继续。\"裴言微笑着说，轻轻关上房门。齐洛听到电子锁轻微的\"滴\"声——他被软禁了。

窗外的天色渐暗，森林在暮色中变成模糊的剪影。齐洛躺在床上，假装睡着，直到听见楼下传来裴言讲电话的声音。

\"...是的，明天上午...不，不需要助手...药物已经准备好了...\"

电话挂断后，又是一阵键盘敲击声。齐洛悄悄起身，耳朵贴在门上。大约半小时后，他听到裴言上楼、进入浴室的水声。这是他的机会。

床头柜上的台灯底座可以拧开——前几天齐洛就注意到了。他小心地拆下金属底座，边缘足够锋利。来到窗前，他用金属边缘猛击窗户角落——防碎玻璃只留下白色刮痕，纹丝不动。

\"该死。\"齐洛无声地咒骂。他早该想到裴言会安装安全玻璃。

浴室水声停了。齐洛迅速回到床上，继续装睡。门缝下的光影变化显示裴言在走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下楼去了。

午夜时分，别墅陷入寂静。齐洛再次尝试逃脱计划。他拧下床头灯的灯泡，将金属底座掰直，变成一根简陋的撬锁工具。电子锁内部传来细微的咔哒声，但门纹丝不动——显然需要密码或指纹。

齐洛转向通风口。拆下盖板后，通道勉强够一个瘦小的人爬行。但当他探头进去时，发现管道中途被金属栅栏封住——又一个精心设计的防范措施。

回到床上，齐洛盯着天花板，冷汗浸湿了后背。phase4明天就要开始，而他被困在这个房间里，没有任何常规逃脱手段。窗外是两层楼的高度和茂密的森林，即使能破窗而出，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难以迅速逃离。

一个危险的念头浮现在脑海：如果无法逃脱，或许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第二天清晨，裴言端着早餐进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

\"睡得好吗？\"他拉开窗帘，阳光瞬间充满房间。

齐洛揉揉眼睛，故意显得迷糊：\"嗯...好多了。\"

裴言微笑着递过托盘：\"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phase4？\"齐洛咬了一口吐司，假装天真地问，\"到底是什么？\"

\"认知同步的最后阶段。\"裴言的眼睛闪闪发光，\"通过双向神经反馈和定向暗示，我们将建立一种前所未有的心理联结。\"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想象一下，两个高度匹配的思维共享同一认知框架，互相补充，互相强化...\"

齐洛强迫自己表现出兴趣：\"听起来...很前沿。\"

\"革命性的！\"裴言激动地站起来，\"传统心理学止步于观察，而我发现了互动的力量。通过精确控制的变量交换，观察者与被观察者的界限将彻底模糊...\"

看着裴言沉浸在狂热的解释中，齐洛意识到一个可悲的事实：在裴言扭曲的世界观里，这确实是一项\"研究\"，而非单纯的犯罪。这种认知某种程度上让裴言更加危险——狂热信徒总是比单纯的恶棍更不计后果。

早餐后，裴言体贴地给了齐洛\"准备时间\"，自己下楼去做最后调试。齐洛立刻行动起来。他拆下床单，结成简易绳索；用金属灯座在窗玻璃角落持续刮擦，制造薄弱点；最重要的是——他需要发出求救信号。

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没有网络连接，但蓝牙功能还在。齐洛打开文本编辑器，写下简短求救信息，设置为蓝牙可见名称。如果附近有人扫描设备，就会看到：\"被裴言囚禁-别墅-救命\"。

窗户终于出现细小裂纹。齐洛用台灯底座猛击，玻璃终于碎裂。新鲜空气涌入，带着松树和泥土的气息。他将床单绳索固定在床脚，正准备抛出时，门锁\"滴\"地一声开了。

\"齐洛？\"裴言的声音从走廊传来，\"你还好吗？我听到—\"

门开了。裴言站在门口，目光从破碎的窗户移到齐洛手中的绳索，表情从困惑迅速变为受伤，最后凝固成一种可怕的平静。

\"我明白了。\"他轻声说，\"测试继续。\"

齐洛后退到墙边：\"这不是测试，裴言。你病了。那些学生，苏明...你伤害了他们。\"

\"我推动了人类认知的边界！\"裴言突然提高音量，脖子上的青筋突起，\"你以为重大突破不需要代价吗？爱因斯坦，弗洛伊德，他们都—\"

\"你不是他们。\"齐洛打断他，\"你只是个无法区分研究与人性的疯子。\"

这句话像按下了某个开关。裴言的表情瞬间空白，然后慢慢扭曲成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phase4现在开始。\"

他转身离开，门再次锁上。齐洛听到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时间不多了——他迅速将床单绳索抛出窗外，一端牢牢系在床脚。

攀爬时肋骨的疼痛几乎让他松手，但求生本能更强。齐洛跌跌撞撞地落在灌木丛中，顾不上擦伤，立刻向森林深处跑去。每跑一步，肋骨都传来尖锐的疼痛，但他不敢停下。

森林茂密得反常，树木间距极小，几乎形成天然屏障。齐洛跌跌撞撞地前行，耳边只有自己的喘息声和远处不知名鸟类的啼叫。没有路标，没有小径，甚至无法判断方向。

半小时后，一个可怕的发现让他停下脚步——前方树上系着一条鲜红的布条，正是他二十分钟前经过的同一棵树。他一直在绕圈。

\"定向障碍是这片森林的特点。\"

裴言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齐洛猛地转身，看到男人站在十米开外，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装置，像是遥控器。

\"电磁干扰加上特定树种排列，会干扰人类的方向感。\"裴言平静地解释，仿佛在课堂上授课，\"我专门设计的，为了...安全考虑。\"

齐洛的视线扫向四周，寻找逃跑路线。裴言叹了口气：\"别费力了，齐洛。跟我回去。phase4对你不会有伤害，我保证。\"

\"像你'保证'苏明没事一样？\"齐洛慢慢后退。

裴言的表情阴沉下来：\"苏明不理解这份荣誉。他害怕改变，害怕突破自我的界限。\"他向前一步，\"但你不同，齐洛。你和我一样，渴望超越常人的认知。\"

\"不，我和你不一样。\"齐洛强迫自己站稳，尽管双腿因疼痛和恐惧而发抖，\"真正的研究需要伦理，需要界限。你只是用科学术语包装你的控制欲。\"

这句话似乎击中了要害。裴言的脸扭曲了一下：\"你错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

\"为了什么？\"齐洛突然提高声音，\"为了证明你能玩弄人心？为了满足你上帝般的操控幻想？\"他故意刺激裴言，\"承认吧，你根本不是什么科学家，只是个可悲的stalker，用学术 jargon 掩饰你的变态！\"

裴言的眼睛睁大，手中的遥控器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的呼吸变得急促，面色苍白如纸：\"你...不明白...\"

\"哦，我非常明白。\"齐洛继续逼近，尽管每一步都让他的肋骨疼痛加剧，\"你选中我，观察我，操控我，就像小孩撕掉昆虫的翅膀。然后你还期望我感激？期望我配合你的'伟大研究'？\"

裴言开始发抖，双手抱住头：\"闭嘴...你不懂...\"

\"我懂的不止这些。\"齐洛的声音降低，但每个字都像刀锋，\"我知道你害怕什么——害怕被看穿，害怕承认你的'研究'只是精心设计的虐待。最害怕的是...\"他停顿一下，\"孤独。\"

裴言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痛苦和愤怒：\"你以为你赢了？\"他的声音嘶哑，\"你不过是我创造的产物！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也许曾经是这样。\"齐洛平静地说，\"但现在我看到了真相。而你...你永远被困在自己的谎言里。\"

森林陷入寂静。裴言站在那儿，像一座即将崩塌的雕像。齐洛不确定自己的心理战术是否奏效，但他必须争取时间。

远处传来模糊的警笛声。裴言猛地转头，表情从愤怒变为震惊，再变为某种奇怪的释然。

\"你联系了外界。\"这不是疑问，\"什么时候？\"

\"蓝牙信号。\"齐洛没有移开视线，\"希望有人能收到。\"

警笛声越来越近。裴言突然笑了，那种疲惫的、认命的笑：\"你学得很好，齐洛。比我预期的更好。\"

\"不许动！警察！\"

周毅的声音从森林另一端传来。齐洛从未如此感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几秒钟后，全副武装的警察出现在视野中，周毅冲在最前面，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

裴言没有反抗。当警察给他戴上手铐时，他的目光始终没离开齐洛，嘴角挂着那抹奇怪的微笑。

\"phase4还没结束。\"他轻声说，声音只有齐洛能听到，\"我们还会继续。\"

警察带走裴言后，周毅一把抱住齐洛，差点让他肋骨再次受伤：\"天啊，你还好吗？我以为你死了！两周没消息，然后突然收到蓝牙求救信号...\"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齐洛虚弱地问。

\"林教授。\"周毅扶着他向警车走去，\"他一直在调查裴言，看到我的寻人启事后联系了我。他说裴言在郊外有栋别墅...\"

齐洛回头看了一眼逐渐远去的森林。在那深处，藏着多少裴言的秘密？多少\"意外事故\"的真相？

三个月后，法庭。

齐洛坐在证人席上，陈述着那段被囚禁的经历。裴言坐在被告席，面无表情地听着，偶尔在关键处微微点头，仿佛在赞许学生的精彩演讲。

精神病学评估认定裴言患有\"严重的妄想障碍伴随自恋型人格特质\"，不适合接受常规审判。他被判强制送入高度戒备的精神病院，无限期治疗。

庭审结束时，裴言被法警带走前，回头看了齐洛一眼。那眼神中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一种奇怪的期待，像是在说：\"我等着你。\"

又过了三个月，齐洛坐在心理学系的新办公室里。他的经历引起了学术界的广泛关注，那篇基于此的论文获得了罕见的高度评价。系里破例给了他研究助理的职位，同时支持他继续学业。

\"你真的要去？\"周毅靠在门框上，皱着眉头。

齐洛整理着手中的文件：\"每月一次，规律访问有助于研究。\"

\"研究？\"周毅难以置信地摇头，\"那疯子差点杀了你，而你还要定期去'探望'他？\"

齐洛没有立即回答。他拿起桌上的一张照片——那是警方在裴言别墅找到的，最早的偷拍照之一。十八岁的齐洛在图书馆专心读书，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侧脸上，年轻而专注。

\"有些问题只有他能回答。\"齐洛最终说道，将照片放回抽屉，\"关于观察，关于控制，关于...人性扭曲的边界。\"

周毅叹了口气：\"小心点，好吗？那家伙可能在精神病院，但他仍然危险。\"

齐洛点点头，但内心深处，他知道周毅只对了一半。是的，裴言仍然危险。但更危险的是，齐洛发现自己开始期待那些会面，期待那种高强度的智力博弈，期待看到裴言眼中闪烁的认可。

就像《de Anima》中所说，灵魂终将认识自己的同类。

窗外，秋日的阳光洒在校园里。新学期的学生们匆匆走过，充满希望和梦想。而在远处，高墙之内，另一个灵魂等待着下一次会面。

游戏尚未结束，只是进入了新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