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贯 一六六章 婆子骂架

此时清言拉着半夏缓步走到花氏的坟前，坟前的香炉里，香雾袅袅升腾。

两人恭敬地跪下，将几样供品摆放在坟前，又点上了几炷香。青烟缭绕，弥漫在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檀香，浮躁的心绪一时间安静下来。

孔德笑着看了一眼坟墓：“亲家，若你同意两个孩子的婚事，你便让这香火亮三分”。

话音未落，一阵微风拂过，香炉里的香火猛地旺了起来，连旺三次，火苗欢快地跳动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半夏心头一惊！

“哈哈哈哈，好好好，多谢亲家”，孔德忙让二人送纸钱，自己亲手添了青酒。

坟前认亲，让清言心头落定，果然是自己命定的妻。

祭祖一结束，清言将半夏抱上马背，翻身上马催马离开。

孔德站在旷野之地，四下无风一片肃然。

一炷香时间后，两匹快马一路向南疾行。

傍晚时分，半夏刚走到院门口，院子里传出几声破马张飞：

此时宋婆子双手叉腰，脸涨得通红，扯着嗓子喊道：“孙婆子，你家女儿可好？放着正经营生不干，跑去做那伶人，抛头露面的，也不嫌丢人！”，声音尖锐刺耳，让半夏忙缩回叩门的手。

孙婆子本就脾气火爆，一听这话，眼睛能剜死个人，上前一步，手指几乎戳到宋婆子的脸上：“呸，你个穷鬼，自己过得凄凄惨惨，还有闲心管我家女儿！伶人怎么了？靠本事吃饭，不比你一天到晚嚼舌根强？”

宋婆子气得浑身发抖：“伶人就是下九流，是贱籍，推自己的女儿进火坑，你真好本事。”

孙婆子冷笑一声：“我家女儿能挣钱，不像你，穷得叮当响，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还有脸在这说三道四。我看你就是嫉妒，眼红我家日子过得好！”

宋婆子气得跺脚：“你女儿抛头露脸唱曲，伤风败俗，以后谁会娶她！”

孙婆子双手抱胸，满脸不屑：“啧啧啧，瞧瞧你都老成什么样了，一天到晚的操心忒多。不用两顷地，你只要答应给大丫买二十亩地，我就让她们两个成亲。”

宋婆子心头火大：“呸，一朵烂桃花她也配。”

“您说谁是乱桃花？我今天跟你拼了”，声音渐失控，院子里的二人已经扭打在一处。

半夏讪讪的退后几步，算了，现在进院不是时候。

片刻后院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孙香哭成泪人跑了出来。

半夏一把把人抱住：“香姐姐别动怒，马上禁夜，您哪也去不得，真把您抓县衙可怎么办？今晚婶子心疼你口不择言了。”

孙香一见半夏，心头一阵委屈，抱着半夏嚎啕大哭。

她这一哭，院子里的两个婆子也不打了，孙婆子一拍大腿：“我的老天爷啊，这日子我可没法活了，杀人诛心，谁也歹毒不过你宋婆子，明知我们孤儿寡母没有帮衬，什么叫脸面？把孩子们饿死了就是脸面？今日凭你这恶毒之口，我女儿臭大街也不进你宋家门。”

李婆子叹了口气走出来：“两个大侄女，儿女们大了，不成亲家莫成仇家。以后谁也不许给我说扎心的话，这世道能活着已经不易，事世哪能尽周全。清欢多难，十六岁孤身在外，扮张丑脸避世。好不容易苦尽甘来成家了，清言给安了两顷地，刚合户又谋生计，也是拼了命的给丫头一份保护，你们两个拈酸吃醋起哄架秧子干什么？她有口饭吃你们两个不高兴？动不动把香丫头拉出来丢丢丑，有个长辈的样子没有？少给我丢人现眼的，都滚回屋反省去，让两个丫头进门，不像话。”

一番敲打，两个婆子都爬起来回了自己的房间。

半夏这才拉着孙香回了院子。

李婆子锁了院门，领着两个孩子回了厅堂，李老汉端上饭菜笑道：“咱们四个吃饭，她们两个掐了十好几年了，估摸着不掐能憋死，她们爱闹闹去，咱们谁的也不听，天大地大肚皮最大，死也不做饿死鬼。”

一句话，气氛缓和了一下，连哄带劝的孙香这才止了悲声吃饭。

李婆子叹了口气：“清欢，清言这一走得多久回来？”

半夏苦笑：“不瞒您，服兵役去了，给了银子才给了两日假，还不知分去哪，怕我受人欺负倾家荡产给我置了地，祖父回祖地报喜去了。”

“……别难过，京城的人谁家也没躲过去，没事，过些年就好了，好日子在后头呢”，李婆子心头一阵酸楚，当兵出人头地还行，否则回来且得年头了，丫头也是个苦命人。

李老汉皱了皱眉：“丫头什么也不用怕，以后出门坐祖父马车走，地租子够生活的，你可千万别进府做工，每日闷了就过来陪你祖母说说话，免得她一个人也憋闷。香丫头也命苦，爹不着吊，一家子全指望她娘一个人撑着，言语刮连之处莫与她计较，你婶子是苦水里泡大的。”

半夏苦笑：“不计较，远亲不如近邻，婶子心好我记着呢……今儿她其实也就是给宋婶子一个台阶下……许宋婶子是真没钱。”

“百贯倒有，可百贯花完一家子扎大脖儿了”，李婆子看了一眼孙香：“丫头，跟祖母说实话，你娘是怎么打算的？”

孙香心头一苦：“娘不想让我们嫁了，就自己过，以后收几个义女教她们唱曲，总也有条活命的路子……婶子纵有百贯也不会给我花，除非我倒贴干净，以后安于宅院那也要时常敲打……我也看开了，不进便不进，自己过，谁也不欠谁的。”

“没事”，李老汉摆摆手：“祖父祖母不老，还能护着你们几年。过几年他们两个回来更无人敢欺负你们。安安稳稳的，这年头嫁的不好不如不嫁。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法活，老天爷饿不死瞎家巧。今日丫头大喜都高高兴兴的少搅和人家，咱们也沾沾喜气好好吃饭。”

话语暖人心，四个人吃饭渐渐有了笑声。

吃过晚饭天色已经黑了，半夏回了东厢房。

孙香打怵进西厢房，拐道去了趟茅厕。

刚一出茅厕身前站个人影，心头一阵憋屈：“你来干什么？”

“娘是娘我是我”，宋齐取出个口袋塞到孙香手上：“我私房全给你……我想你了”，拉着孙香就往东厢房半夏的灶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