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想要活下去 第332章 朱莉（4）

哈德凯恩的边境。

在通往马里克的森林中的一栋别墅里，我透过镜子面对索菲恩。

——……这是我作为你们的皇帝的最后命令。

透过透明玻璃映照出的皇帝，仿佛来自遥远的过去。年幼的索菲安挣扎着倒退，重复着无尽的死亡。

——我们来比一比吧……在这里，和我。

她想和我们进行一场像以前那样轻松自在的比赛。就像我们不用担心大陆毁灭的那些日子一样。她语气柔弱得不像命令，仿佛在请求我帮忙。

“陛下。”

—…

但我什么都没回答，只是冷冷地表达了自己想说的话。

“情报部门的猜测是正确的。”

索菲恩咬紧牙关，怒视着我。

-正确的？

“是的。我会背叛陛下。”

—…

她闭上了眼睛一会儿。

——那么你就是叛徒。你的家人也会是叛徒。他们将面临最悲惨的结局，从帝国历史上被抹去。

“就算我背叛陛下，尤克琳也会是您的力量。”

尤克琳这个名字，王国里的成员，还有我的妹妹耶莉尔，对现在的我来说都很重要。不仅对德库莱因，对金宇镇也一样。

——你的梦想太大了。如果你，一家之主，成了叛徒——

“耶莉尔会先驱逐我。”

——…耶莉尔？

“是的。她可以领导尤克琳。把她留在你身边，好好利用她。”

耶莉尔迟早会成为尤克琳的族长。耶莉尔会代替德库莱因领导这个家族。她知道这是我的愿望，所以不会卷入任何个人感情。

—…

索菲恩什么也没说。她盯着我，怒气冲冲地喘着气。

“陛下。受到祭坛恩惠的人，很快就会胜利。”

在帝国乃至整个大陆，祭坛传播的灵药已经渗透到了大部分魔法塔和骑士团。许多人被它们提供的不负责任且便捷的力量所吸引。就连名为雷克的国家也在密谋重新回到祭坛的控制之下。

“不仅仅是巫师和骑士。即使是地位低下和可怜的人，也渴望转向祭坛，获得力量，推翻阶级制度。”

祭坛的信仰侵入了阶级金字塔，所有人都欣然接受神码头赋予的无需付出代价的力量。他们沉迷于诱惑的果实，这种果实可以让他们不费吹灰之力或天赋就变得强大。

“不知道为什么，我讨厌看到这样的混蛋。”

我告诉了索菲恩。

“所以，我会团结他们。”

他们大概是因为厌倦了我这样的贵族的压迫，才屈服于祭坛的诱惑吧。

“我会再次崛起，超越那些逃避现实的渣男。”

所以，我要凌驾于他们之上。我要从他们的巅峰再次统治他们，并明智地指引他们。只要你们还活在这片大陆上，只要你们还为邪恶服务，你们就永远无法摆脱德库林之名……

“这将是最有序的邪恶。”

—…

索菲安默默地看着我。

“我会成为你的敌人。”

只是，她的面色却与先前不同，低着头，眼中满是悲伤。

“那么，现在就准备战斗吧。准备向‘歼灭’进军。如果不尽全力，陛下就会败北。”

败北。我一说出这个词，索菲安的心情就变了。

-…击败？

她重新坐直，用她特有的傲慢目光盯着我。

——祭坛那帮家伙，好像很有信心似的。

我微微一笑。

“我将带着木块在废墟中等候陛下。”

* * *

满月升起来了。

坐在森林里的一棵树上的莉亚看向守在别墅入口处的朱莉，双脚在空中摆动。

“她不会让步的~。”

伽内什冷笑。

“嗯。德库林好像还设置了结界，我们根本就无法窥探。”

莉亚点了点头。她们一直跟着德库莱恩和朱莉，结果被朱莉一人挡了下来。她虽然只是人偶，但实力很强。当然，如果强行推进，或许能赢。但是，击溃朱莉这个强大的骑士，可不是莉亚和红石榴石冒险队想要的。

“差不多该叫我们进去了~”

当 Ganesha 撅起嘴并梳理头发时……

—现在进来。

德库林的声音响彻云霄。与此同时，别墅周围的结界也被解除。

“哇。你说对了。”

莉亚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伽内什对她微微一笑。

“莉亚。你进去吧。”

“什么？一个人？”

“德库雷因打开了结界，不过如果不是你的话，那位骑士是不会允许的~”

伽内什指着朱莉，她仍然眯着眼睛看着他们。

“…哦好的。”

莉亚从树上跳下来，走向别墅入口。朱莉走上前去。

“把你的武器给我。”

“我不使用武器。”

“是的。我相信你不会。”

朱莉仍然在检查莉亚。她翻遍了莉亚的口袋和衣服的每一个角落。她把所有东西都拿出来，狐疑地打量着。

“这是什么？”

“这是一朵花。”

“你带它干什么？”

“我想把它送给教授。”

莉亚苦涩地回答道。

“现在，我会把它留在身边。”

“……嗯，好吧。就这么做吧。”

朱莉点点头，打开别墅门，和莉亚一起走了进去。

跺脚，跺脚——

他们走过一条短短的走廊，然后在图书馆前停了下来。

“进去吧。”

“…是的。”

莉亚打开门。首先扑面而来的是书香和墨水的味道，然后她注意到了德库林。他似乎正坐在书桌前，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身后是一块画布，通往被魔法封印的画室。

砰——

门在她身后关上了。

“…我在这里。”

莉亚因为紧张而开始拨弄耳垂。德库林一边用羽毛笔蘸着墨水，一边回应道。

“你已经错过了很多杀死我的机会。”

“嗯？”

“此刻又是一次机会。我很弱小，而你很强大，莉亚。”

“……那么，你想让我杀了你吗？”

德库林没有回答。

涂鸦，涂鸦——

即使叫她进来之后，他仍然只专注于写作。

“……我是说，不好意思。伯爵。”

莉亚咬着嘴唇，实在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好奇的事情。

“你为什么想死？”

涂鸦，涂鸦——

即便如此，德库林的笔依然没有停下。莉亚握紧了拳头。

“你为什么这么急着去死？我是尤莉，你为什么要让我杀了你？”

“……”

他挺直身子，停下了手，眯起了眼睛。

“尤莉。”

“……是的。尤莉。”

德库林放下了笔。

“是的。你看起来很像她。某种神奇的过程……所以，她可能是经历了轮回之类的。”

轻敲-

他阖上了笔记本。

“所以，继续跟着我。”

“……？”

这话说得很奇怪。莉亚眨了眨眼，盯着德库林。

“我愿意背叛皇帝。我将与祭坛合作，完成灯塔的建造。”

看到他承认自己有罪的样子，莉亚立刻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奇怪的是，他的身影似乎和另一个熟悉的人重叠在一起。

“回帝国去。”

“……”

“带我下去。”

* * *

红石榴冒险队离开后，我坐在别墅的书房里看书，不远处，茱莉尔正用布擦拭着手中的剑。

沙沙，沙沙——

沙沙，沙沙——

那声音听起来很舒服。朱莉坐在我身边，没什么特别的举动，时而跟我说话，时而茫然地看着我。但仅此一点，我的心里就感到很温暖。

“你喜欢那把剑吗？”

朱莉回头看着我并微笑。

“是的。这是你做的剑，所以我很喜欢。我很快就熟悉了。”

我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但只是一瞬间。

“你还剩多少时间？”

现在的朱莉，不可能在我身边待太久。那个人偶的身体总有一天会破碎，就算身体能撑住，日记也总有一天会被剪掉。朱莉耸了耸肩。

“放心吧，我会守护你到最后。”

“……”

我懒得再问，只是看着她。她回来了，这份礼物让我感激不尽，但与此同时，这却像是一个痛苦的诅咒。我无法减轻心中的痛苦。

“朱莉。”

“是的。”

“对不起。”

她微微一笑。

“我希望你还活着。无论多么痛苦，我只希望你不要死。”

“是的。我了解你的感受。”

“我希望你幸福。”

“是的。谢谢。”

朱莉很认真地配合着表演。这太有趣了，逗得我哈哈大笑。

“……但是这个愿望没有实现。”

“没关系。”

朱莉缓缓站起身，收起剑，缓缓向我靠近。

“我根本就不会奢望这样的幸福。你这是在折磨自己，只希望我能幸福地活下去……”

她单膝跪地，抬头看着我。

“这最终会让我感到不开心。我们的贪婪是不相容的。”

“……”

我把手放在朱莉的头上。阿洛斯的娃娃完美地体现了灵媒的本质，所以现在，这个娃娃几乎是一个完整的复制品。

我抚摸着她的脸颊，她也抚摸着我的手。

“但这太巧了。”

“巧合？”

“……你刚才对我许的愿望。”

朱莉笑了。

“我也有一个类似的愿望。”

滴滴，滴滴。

不知什么时候，雨开始下了。

“我只希望一个愿望能够实现。如果能实现，我就是最幸福的。”

“…希望？”

“是的。”

滴滴，滴滴。

雨越下越大，敲打着窗户。

“在我消失的那一刻……我希望能够保护你。”

纸的味道、墨水的味道、雨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

“我希望我真正的结局，是和你在一起。”

朱莉把头靠在我的腿上。

“这是我的愿望。”

“……”

我就这样把手放在她的头上。

“是的。我会在你之后死去。”

“…唔？”

然后，她鼓起双颊，抬起头来。

“你不能活下去吗？”

滴滴，滴滴。

我摇了摇头。

“我不能。”

“……”

“不过别担心。看来我现在必须活下去。”

朱莉没有再问任何问题，我很快就改变了话题。

我不喜欢这种沉重的气氛。

“对了，朱莉，你身上有花香。”

“……哦，对了。”

仿佛想得太晚了，朱莉眼睛一瞪，从口袋里掏出一朵花。

“这是莉亚拿着的花。我一时忘了把它没收了。”

“我懂了。”

一个简单的错误，却恰好符合朱莉的风格。当然，即便如此，她给我看的那朵花却让我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莉亚带了吗？”

“是的。她说是给你带的，你知道是什么花吗？”

“……”

有点儿。那些蓝色的小花瓣我有点熟悉。

“这是勿忘我。”

勿忘我。尤莉留下的彩蛋。我看着它……突然觉得有点困。

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我的头顶爆炸了一样，疲劳和疲惫感流淌到我的身体的其他部分。

“你、你还好吗？”

朱莉一边扶着我，一边颤抖着声音问道。

“……是的。我只是有点困。”

我靠在朱莉身上，看着掉在地上的勿忘我。

莉亚送的花。勿忘我。尤利……尤利·冯·费尔尼吉斯·梅恩希特……

“是的。我带你去睡觉。”

……然而我的思考就此停止了。

“安息吧。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当朱莉温暖的声音传到我耳中时，我的意识渐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