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想要活下去 第315章 故障与修复（3）

在皇宫的走廊里。我仿佛被困在蜘蛛网或迷宫里，走在走廊里，却不知道它通向何方。

滴答，滴答。

黑暗中只有我的脚步声清晰地回荡着，我看到走廊尽头有个人在等我。

滴答，滴答。

他是这世上最后一个人。最“神似”的人，最后一个信徒。我毫不犹豫地走向了他。

“码头。”

他像幽灵一样摇摇晃晃地盯着我。

“我们去毁灭祭坛吧。”

湮灭。奎伊与我目光相遇。

“我们去你的寺庙吧。”

圣殿。奎伊疑惑地抬起了眼睛，但只是片刻之后就回答道。

“我想你已经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我点了点头。奎伊身边的魔力凝聚成某种形态。那是一个“传送器”。

“我们走吧。”

奎伊做了个手势。然后，传送器的魔力将我们包裹了起来。我闭上眼睛，看着雾气弥漫在空气中，然后再次睁开。

“我们到了。”

奎伊说道。我环顾着湮灭之地。这片生命无法生存的土地，这片黑暗能量荡漾的诅咒之地。一座高塔耸立在我们头顶的天空。

“这是灯塔吗？”

“是的。看来你一眼就认出来了。克莱托说那是一座塔。”

奎伊微微一笑。我带着理解与憧憬，凝视着灯塔。它建造背后隐藏的功能与意图、意义与意志，我一眼便知晓。

“……还差一点。”

这就是我的结论。我回头看了看奎伊。

“这不是你设计的吗？看来你的功力还不足以称得上神明。”

“……”

奎伊苦笑着戳了戳我的肩膀。

“德库林，你知道人偶是有寿命的。”

奎伊指着他的身体。

“我不完美。不，我不是我。我只是在模仿我自己……我只是个玩偶。真正的我，存在于这个世界之外。”

然后他撅着嘴转向我。

“你打扰了我，所以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如果他想让它完美，他可以做到。然而，问题在于时间。奎伊现在还是个玩偶，被困在一个充满限制的假身体里，所以它没必要完美。

“德库兰。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来找你了吧？”

奎伊问道。我点了点头。

“我会配合的。”

“……？”

奎伊的嘴唇颤抖着。他回头看着我，歪着头。

“这只是初始化而已。洗去原罪，再次获得纯洁。”

“那就是毁灭。”

奎伊摇了摇头，没有表示反对。反正我们也说服不了对方。

“然而，建造这座灯塔是我们双方都必须经历的过程，尽管我们的目标不同。”

奎伊一时没有说话。

“这座灯塔尚未完工。”

这座灯塔现在只是一个可以观察遥远宇宙的地方。

“我知道。但这足以让大陆重置。”

当然，奎伊说得对。如果彗星很快就到来，它的力量足以摧毁这片大陆。

“我不否认‘不完整’这个词。”

然而，如果我和奎伊联手，它就不再只是观察宇宙那么简单了。它会发展成为一座灯塔，在那里，任何存在的事物都可以被观察到。

“本来，足够与不够就没有太大区别。”

奎的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要完成灯塔，你需要我的力量，我也需要你的力量去观察神。”

我请求的是暂时休战。即便是为了某种目的，为了背叛皇帝和大陆，这是否违背了德库林的原则？

…没有。

“如果上帝再次降临，这一刻和我的意志都不会改变。”

奎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

“恰恰相反，神想要毁灭这片大陆。杀害他们的凶手的后代正在毁灭这片大陆。”

“码头。”

我与奎伊的目光相遇。不知为何，那眼神既令人怜悯，又令人好笑。

“上帝并不控制创造物的意志。”

“……”

“选择权始终在你手中。”

他静静地听着。

“将神谕解读为杀戮的是你，祈祷了万年的是你，最终与世隔绝的也是你。”

一个一生侍奉上帝的生物，最终却存在破碎了。

“你现在决心成为神，你宣称要消灭这片大陆。”

奎伊笑了。然而，那笑容并非温暖，而是如同冰冷火焰般，夹杂着敌意、愤怒与混乱。

“最终，选择权在你手中。所以，现在你正在证明神的启示。”

“……你说什么启示？”

听到奎伊冰冷的语气，我回答道。

“上帝选择用他的死亡换取你的自由。上帝的死亡，说到底，是一种自杀。”

就连只为神而生的奎伊，在神死去消失后，也拥有了自己的意志。这就是证据。

“你的放纵并没有杀死上帝，但上帝却为了你的自由而自杀了。”

呼——！

突然，红色的能量从奎伊体内升腾而起。又是一个死亡变量。

“上帝不是那样的。有人会死在他手里，就像人类一样——”

“不。他是神，因为他甚至可以选择死亡。通过死亡，上帝赋予了我们存在最纯粹、最根本的东西……死亡。”

“…然后。”

奎伊咬紧牙关。死亡变量缠绕在我的脖子上。

“我为什么没死？”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一直以来都保持冷静的他，终于说出了真心话。

“已经一万年了。难道上帝不知道会有我这样的生命诞生吗？”

奎问道。我看着他的眼睛回答道。

“他不知道。”

“…你错了。你不认识上帝。”

“那么，他知道了。”

“这是个玩笑吗？”

奎伊紧闭着嘴，我摇了摇头。

“玩笑？人哪能理解神的旨意？不过有一件事是肯定的。”

我把目光转回灯塔。

“这可能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

“……”

奎伊没有回应。他是不是被我这种荒谬的自负弄得无话可说了？不过，这可不是玩笑，也不是恶作剧。我是认真的。

“如果上帝不知道你的存在，他匆匆忙忙地为我做了准备，或者因为他知道，所以提前安排好了一切。两种解释都有可能。因为信仰不属于上帝，而属于信徒。”

“你太厚脸皮了。就算你的灵魂很特别，但这不是天意。”

“是你太厚脸皮了，奎伊。我可不只是特殊级别而已。”

看着《湮灭》中的灯塔，想到有人会在高空某处注视着我，我自然而然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我在这个世界上是独一无二的。”

“……”

“和你所侍奉的上帝一样伟大。”

奎伊一瞬间面无表情。然而，这既不是谎言，也不是虚张声势。金宇镇，栖息在德库林。从这个世界之外降临到这里的“我”，和创造这个世界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说。

“我想我现在才意识到我来这里的原因。”

“……”

“多亏了你，奎。”

奎伊许久没有说话。不过，死亡变量很快就消退了，他眼中的难以置信很快变成了欣喜。

“你的意思是，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来这里的？”

我不需要回答。我伸出了手。

“我会配合的。”

“…唔。”

“你也应该合作。”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我感觉像被刀刺了一刀。但究竟是刺在心里，还是灵魂深处，我却无从得知。或许，无论目的是什么，这个过程和背叛索菲安并无太大区别。

quay 也指出了这一点。

“你所侍奉的皇帝一定很抱歉。”

“……反正也是命不久矣了。而且，这得按照德库莱因的吩咐来。”

在大陆上，祭坛的线人因为灵药而日益增多。我之所以懒得去镇压那些屈服于权力诱惑的人，是因为这正是奎伊所希望的结局。人类会自相残杀，最终走向灭亡。

“按照德库林的说法……即使你的全家都被摧毁了？”

奎问道。

“你，皇帝的侍卫，沦为叛徒，成为祭坛的合作者。”

我和祭坛合作了。我为灯塔的竣工做出了贡献。不，灯塔是我自己设计、改造、完成的。

“你是一个被权力蒙蔽了双眼、妄图毁灭大陆的一级战犯。你可能会成为比你的主人罗哈坎更可怕的黑兽。”

无论祭坛的胜败，我加入奎伊的事实都会被揭露。我的名声和家族都会被玷污。

“不，我会的。一定会的。”

我点了点头。

“我不在乎。”

这无所谓。德库林本来就不是藩臣，也不是忠臣，更不是叛徒。他不是只顾自身安危和兴盛的小人，也不是为了皇帝陛下而毁灭大陆的蠢货，更不是执着于原则的偏执狂，更不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的软弱之人。

“我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我不属于任何东西。我只是一个……

“恶棍。”

恶棍。名为德库林的恶棍。奎伊的眼眸微微颤抖。

“我还是个恶棍。”

正如英雄用善良排除邪恶一样，恶棍也用邪恶来救赎善良。

“恶人应该随着他们的邪恶而消失。”

只要这种邪恶的极致存在，奎伊所希望的未来——人类流血、互相残杀的悲剧——就不会发生。

* * *

与此同时，朱莉正在玩牌。她的对手是红石榴石冒险队的利奥、莉亚和卡洛斯。游戏是扑克牌。

“但是为什么我们不能出去呢，莉亚？”

利奥问道。

“有一种东西叫发射器。打电话。”

莉亚一边回答，一边把筹码放到了桌子上。

“发射机？”

“是的。它是用来救人的魔物，不过祭坛似乎把它放进了皇宫，作为对付它的一种手段。”

祭坛。听到这个名字，朱莉的耳朵就疼。

“那如果我们被他们抓住的话，就能被传送到湮灭之地了吧？”

“是的。但我们也可能被转移到其他不正常的地方。”

“增加。”

就在这时，那个叫卡洛斯的孩子出现了。朱莉惊讶地转过头看着他，利奥和莉亚也看了她一眼。

“骑士尤里会做什么？”

莉亚问道。朱莉轻轻咬着嘴唇。她手里是一对七，但赌注只有一万艾尔涅。当然，这是皇宫为了增进友谊而免费赠送的筹码，但她太穷了，没法继续下去。

“…我死了。”

朱莉放下了手。莉亚咧嘴一笑。

“嘿。不。你是个胆小鬼。”

“……是的。没错。”

她没有上当。反正她还能赢下一轮。

“那我们亮出牌来吧。我有一对六。”

莉亚的手比想象中弱，朱莉心里暗笑，但接下来亮出的手却连一双都算不上。

“…我赢了。”

朱莉羡慕地看着莉亚接受赌注，然后撅着嘴洗牌。

“对了，你们知道最近帝国大学里流传的那些传闻吗？”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莉亚最先做出了反应。

“谣言？”

“是的。”

莉亚和朱莉的目光相遇。朱莉注视了她片刻，心想：这个人是正义之士吗？

“关于灵丹妙药？”

莉亚问道，朱莉吓了一跳。谣言已经传得很广了吗？

“是的。”

“嘛……一般人不知道，不过像我们这样的冒险者知道。就算在冒险者圈子里，也挺有名的。”

“哦。冒险者也喝这种药水吗？”

“有些。但比骑士或魔法师少。我们当初成为冒险者，就是因为不想被任何事物束缚。可是……”

莉亚皱起了眉头。

“你呢？”

“我不会从这些东西中借用力量。”

“这真让人松了一口气。”

莉亚咧嘴一笑，但不知为何，她笑的样子有些奇怪。朱莉皱起了眉头。

那种表情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很熟悉。如果她觉得熟悉……那么，十年前她就应该很熟悉了……

“哦？”

茱莉的脑海里浮现出某个场景。准确地说，是很久以前，她在学院时代看到德库林偷偷地和某人见面并微笑的样子。他身边还有一名女性。

“什么？”

莉亚歪着头，朱莉睁大眼睛问道。

“碰巧。你认识尤莉吗？”

就在那一刻——

哗啦——！

天花板上的灯坏了，窗户也被砸碎了。

“是谁？”

朱莉拔出剑。莉亚、雷奥和卡洛斯用魔力包裹身体。黑暗笼罩了房间。

一尊带着诡异寒意的魔物出现。

“……嘘。这是发射器。目前来说，我们的生命安全没有受到威胁，所以别太紧张。”

莉亚握住了朱莉的手。朱莉吓了一跳，但莉亚却像个专家一样滔滔不绝地说着。

“大家手拉手。这样，我们就不会孤身一人了。”

朱莉点点头，一手握着自己的剑，一手握着莉亚的手。这个小冒险家，倒是出奇地值得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