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想要活下去 第247章 损失（1）

经过两个小时的私人课程后，房间里似乎空无一人。

滴答滴答

那是一片破碎的空间。

“……”

西尔维娅正在那里翻看德库林留下的作业。魔法回路的复习、妖精词汇的同音异义词表，以及几道德库林说会有帮助的数学题……她默默地看着这一切，轻声低语。

“我不害怕。”

反正现在的德库林也是假的。在画出真人之前，一切都是假的。这一切都是不断尝试的过程，而非结果。所以，即使他消失了，她也不必害怕。她也不必害怕离别。

…鸣叫。

突然，她的使魔叽叽喳喳地跑到她肩膀上，熊猫发出一声呜咽，爬到了她的腿上。

“是的。”

西尔维娅对担心她的两人说道。

“你不用担心。我创造的世界不会改变，不会再有损失。”

“没关系。”

她不会被一个冒牌货所左右。带着这份决心，西尔维娅开始解答德库莱恩的作业。他是个冒牌货，却能教她，这本身就很矛盾，不过总之，就这样吧。

“别被假货迷惑了。这挺有意思的。”

西尔维娅强颜欢笑。

“他说他为我感到难过。”

她摸了摸熊猫的头，喃喃道。

“但我为你感到难过。”

* * *

我带着阿洛斯的稻草人回到公会房间。稻草人即使在幻视的注视下，也是个制作精良的战斗傀儡，所以不用担心遭到袭击。

-教授。

稻草人猛地动了动嘴巴。

——我一直在思考。

随着她的声音，稻草碎片飞了出去。

——你就这么攻击西尔维娅？用你的死。

我摇了摇头。

“这可能是一次攻击；也可能是一种教导。”

西尔维娅无法承受的失去，留下的深深的悔恨。这也是我特意以家教的名义去找她的原因。失去，终究是一种经历。无论她最终因为那段经历而放下悔恨，还是最终成熟到能够承受失去，对我来说都是一个好的结果。

“阿洛斯。”

-什么。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告诉你了。

“你没有说出具体原因。你隐瞒了它。”

稻草人静静地继续说道。

——啊哼！

当阿洛斯清嗓子时，一团团稻草从它的嘴里溅了出来。

“你是来配合祭坛的吗？”

—…

“在声音岛出现之前，你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

—…

阿洛斯沉默了。阿洛斯原本的设定又是个反派。她与祭坛合作，最终促成了祭坛神明的降临。正因如此，她一直没有联系我，而我却莫名其妙地在声音里找到了她，这让我很怀疑。

“你背叛我了吗？”

——……根本就没有什么背叛。你不觉得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吗？

就这样走着，我来到了公会的房间。

“对我来说，这就是背叛。”

溪-

打开公会房间的门，我看到了阿尔洛斯的本体。她今天依然戴着面具坐着。

“……这是对现状的回应。”

阿洛斯看着我。

“我知道我向你提供祭坛的信息是收了钱的。但我认为祭坛的代价更大。”

“依据？”

我坐在那里，盯着阿洛斯。一股陌生的敌意爬上了我的眼眸。

“……我当然判断如此。”

她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望向空中，仿佛在回忆遥远的往事。

“就在我来这里之前，我瞥见了上帝的显现意识。”

我皱起了眉头。阿洛斯摇了摇头。

那一刻我明白了。我只能坚持下去。那片风景无法用神秘和魔幻来形容。它既不雄伟，也不神圣。它只是令人震撼。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上帝的存在。

沙子从公会房间的天花板上流下来，阿洛斯摆弄着面具，弯下腰，仿佛在祈祷。

“我尝试过使用祭坛。配合着复活神明的疯狂，试图赚钱。我觉得这个世界唯一不变的价值就是金钱。但看到它的那一刻，我开始怀疑那是不是神明。”

“所以你的判断是错误的。”

我打断了她的话。阿洛斯抬起头看着我，脸上满是沮丧。

“那是因为你没看到——”

“他不是神。他是个疯子。”

“……”

难道这就是她被设定为反派的唯一原因吗？我当时觉得阿洛斯太可怜了。不，她竟然被一个疯子打败，这才叫滑稽。我摇了摇头，盯着那副面具。

“总之，看你这个样子，我觉得你还是别给我看了。只要一看到我，你就会被塞住。”

“如果你亲眼见到他——”

“我知道。我也知道祭坛上那个被称作神的人的真名。而且，我还知道那个该死的疯子是谁。”

“…什么？”

透过面具，阿洛斯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虽然我不是真实存在，但金宇镇记忆中的剧本进程和任务结构却是确定无疑的。

“他是个骗子，不是神。如果他真是神，就不会依赖信徒。神会叫一个傀儡师来救他的肉身吗？他不是神，只是个混蛋。”

“……”

阿洛斯闭上了嘴。

“阿洛斯，我不会原谅背叛。不过，看在现在的我宽容的份上，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机会？”

“你信我，还是信神？在原来的我到来之前，赶紧决定吧。”

“什么决定？”

“你抓着格雷克了，对吧？我来的时候你若放了他，我就会死；你若不放他，我就能活下去。”

阿洛斯皱起了眉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我感到有些沮丧，于是摘下了她的面具，然后继续说道。

“我要把我的生命托付给你。这就是我对人的信任。”

如果我相信一个人，就足以托付我的生命。如果我不相信，你就会成为我一生的敌人。一段不确定的关系，没必要。

“…你。”

正当阿洛斯准备开口说话时——

溪-！

突然，公会房间的门打开了。

“呼~，好美味的一餐啊！”

是咯咯笑着的祖卡肯。他的嘴唇上沾满了油脂，仿佛在哪里吃过肉似的。他看着我们俩，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你们在干什么？你们是在分享彼此的爱意吗？为什么你们这么亲密？”

“……”

“……”

我们退缩了。

“该死。我应该晚点回来的。不，我应该去看一眼的；真可惜。呜呜呜呜。”

祖卡肯笑着进来问道。

“或者我可以加入你们——”

“闭嘴，你的嘴巴是不是垃圾堆？一直吐脏话。”

祖卡肯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和嘴巴。

“……喂。天哪。哇。我。哇……太过分了。我在外面辛苦工作了一整天，你就这么对我？”

当他蹲下并捂住脸时，我没有理会他。

* * *

又一天，又一天，又一天。

在岛上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西尔维娅每天在同一时间上课。她学得越多，我的身体就越崩溃。即将到来的死亡现在变得清晰可见，并深深地印在我的心里。这虽然不尽如人意，但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可以接受的。

虽然我的消失可能会让人感到恐惧，但我并没有厚颜无耻地乞求生命。

“不错不错，今天的听写成绩也不错。”

席薇亚的房间。幸好今天的课已经完成了。

“……”

西尔维娅茫然地看着我。我的时间就这样不多了，崩溃的迹象她看得一清二楚。

“今天是最后一节课吗？”

她问我。这倒是挺让人好奇的。我摇了摇头。

“课程将继续。”

来自下一个我，下一个我，再下一个我。教训永无止境。

“那么，你知道的。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西尔维娅认真地看着我问道。因为课程已经结束了，所以她没有使用敬语。

“问吧，什么都问。”

“尤莉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很新奇，就像一把刀插进肺里一样。我看着西尔维娅，笑了。尤莉这个名字很陌生。除了我之外，竟然还有人知道她的名字，真是不可思议。

“我很好奇。”

“……没什么好好奇的。尤莉就是尤莉。”

我闭上眼睛片刻，努力回想她的容颜，却发现记忆一片模糊。难道是因为记忆功能正在逐渐衰退？

“没有其他解释。”

“……”

这时，西尔维娅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你。你知道吗？”

“什么？”

“《声音》将尤莉演绎得淋漓尽致，但却失败了。”

“……”

“尤莉的实体化，只是一具躯壳而已，根本不可能将她的灵魂凝聚成型。你知道为什么吗？”

然后，我的眉头皱了起来。不可能的理由是……

“因为灵魂是独一无二的。”

灵魂的独特性。原则是，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灵魂只能有一个。“声音”也未能摆脱这一规律。“声音”之所以能够使死者复活，是因为死者的灵魂不在世间，而是在来世徘徊。

“在这个世界上，尤莉的灵魂依然存在。它还活着。”

“……”

西尔维娅沉默了，咬紧牙关。

“尤莉当时不是死了吗？”

西尔维娅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这与我看她的眼神如出一辙。

“尤莉是因为恨你才逃走的吗？她是不是选择了最糟糕的方式摆脱你？她逃走之后还活着吗？”

“……”

如果这是由莉所设下的圈套，那么她就有可能。

“我想是的。你被尤莉背叛了。所以，我也很可怜你。”

西尔维娅停下话头，低下头。她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犹豫，但脸上却满是悲伤。她的双眼变得阴暗。

“对不起。不过下次你就会忘记了。不像我。”

“……”

我看着西尔维娅，点了点头。突然间，我也明白了。如果尤莉失望地离开了我，这样的设定也值得写下来。无论她怎么想，想要逃离德库兰的疯狂爱情，唯一的办法就是装死。

“不是吗？”

“……”

西尔维娅看着我。沉默与遗憾中透着一丝深思。

“…我懂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西尔维娅的目光丝毫没有离开我的脸，就像一条守护主人的狗。

“不过没关系。”

“……”

“我能忍受。”

西尔维娅的表情变得僵硬。她直起身子，垂下了眼睛。

“但是……西尔维娅。”

我的身体开始变得污浊。

“在我死之前，我想告诉你一些没人告诉过你的事情。”

我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那是一只丑陋的手，皮肤皱巴巴的，已经脱落。这是一幅崩溃前的肖像。

“西尔维亚。”

她仍然没有说话，但抬起眼睛看着我。

“……这不是你的错。”

你变成这样不是你的错。你吞下声音，变得如此不快乐，也不是你的错。格里森和伊利亚德。德库莱恩和尤克琳。这两个法师之间的冲突，唯一的结果就是牺牲了那个名叫西尔维娅的孩子。

我现在没有足够的时间告诉她这些，但她是个聪明的孩子，所以她应该理解。

“……”

西尔维娅倒吸一口气，肩膀轻轻颤抖着。她伸出手，抚摸我的脸颊。那一刻，我的双眼一片模糊，看不到她的脸，但她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鼻子。

“无论如何，你也会忘记这件事的。”

她的声音静静地消散在黑暗的世界里。我能感觉到她的双手将我温柔地拥入怀中。她靠近我，轻抚我的唇，那是一个轻柔的吻。

“我喜欢你。”

带着泪水颤抖的声音，诉说着最纯粹的感情。在遥远的世界，从黑暗中萌发出纯白的光芒。

……我最后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