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0从岭南走出的军阀头子 第12章 护商纵队

陈念和站在邓贤侧后方，目光复杂地注视着这位年轻的司令。邓贤的面庞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平静得如同深潭死水，不起一丝波澜。那十几岁的年轻外表下，仿佛包裹着一颗历经沧桑、洞悉世事的灵魂，心思之深沉、手腕之老练，让陈念和这个前新军标统都感到阵阵心悸。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邓贤的灵魂来自另一个时空，那些超越时代的记忆，正是他在这乱世立足、翻云覆雨的最大依仗，一个绝不会宣之于口的终极秘密。

终于，在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足够长的时间后，邓贤仿佛经历了巨大的内心挣扎，猛地抬起头，声音带着一种“力排众议”的决断，清晰地穿透夜空：

“好！既然如此——所有人，都留下！”

这句话如同赦免的惊雷，在绝望的人群中炸开！短暂的死寂后，是山崩海啸般的狂喜和感激涕零的呼喊：

“谢司令大恩大德！”

“司令万岁！！”

“有救了！孩子他娘，我们有救了！”

邓贤再次抬手，压下这汹涌的感恩浪潮，他的声音陡然转为严肃，带着不容置疑的铁律：

“不过！”这一个词，让刚刚升腾的喜悦瞬间凝固。

“留下，就要守我的规矩！所有适龄青壮，必须加入我成立的‘护商纵队’！听着，这不是商队，这就是军队！披着护商的外衣，行的是强军之实！加入纵队，意味着将你们的命交给我，意味着绝对的服从！纵队会养活你们，养活你们的家小！但——”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一字一句道：

“有不愿接受军令约束的，现在站出来，我邓贤绝不强留，给你路费，立刻下山！机会只有一次！”

底下的人群先是鸦雀无声。短暂的沉默后，议论声起：

“军队？…只要能活命，管他是什么！”

“这世道，饿死在路上的还少吗？有口饭吃，给司令卖命也值！”

“反了这狗日的朝廷又怎样！邓司令，我们跟你干！这条命，从今天起就是您的了！”

“对！司令，我们跟定您了！您指东，我们绝不往西！”

群情激奋，竟无一人退缩！对于这些在死亡线上挣扎过的人来说，一顿饱饭和一个活下去的希望，其分量远超任何空洞的自由或虚无缥缈的承诺。他们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命运，捆绑在这个神秘而强大的年轻司令身上。

陈念和站在邓贤身旁，如同众星拱月，内心已是惊涛骇浪。邓贤这一手“先抑后扬”，再辅以“自愿原则”的铁律，简直是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轻而易举地收拢了人心，让他们感恩戴德地献上忠诚，还自动剔除了潜在的不稳定因素。他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自己这半辈子，怕是活到狗身上去了！这位邓司令，其智近妖，其心深似海，绝非表面年纪所能度量！

邓贤看着这些为了一口饱饭而热血沸腾、甘愿效死的人们，心中亦是百感交集。这乱世，人命竟贱薄至此。

“好！”邓贤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盖过所有嘈杂，“既如此，从此刻起，我邓贤，便是护商纵队的司令！陈念和，为纵队副司令！”

他特意点明陈念和的新身份，确立其权威。“明日卯时初刻（清晨五点），所有青壮于此校场集结！由陈副司令统一操练！令行禁止，违者——驱逐下山，绝不姑息！” 最后一句，带着森然寒意，给狂热的众人兜头浇下一盆冷水，瞬间肃清了场面。这是不容触碰的底线。

人群带着敬畏与兴奋散去。邓贤转向林晨武，语气不容置疑：

“晨武，你明天协助陈副司令训练部队。你的位置，在战场上，在带兵冲锋的队伍前面！部队练成之日，我要看到一支能由你指挥的尖刀！”

“是！司令！保证完成任务！” 林晨武激动得浑身微颤，一个标准的军礼敬得铿锵有力。邓贤同样一丝不苟地回礼，军纪的种子，就从此刻开始萌芽。

一旁的吴刚，那黑塔般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黑脸上写满了欲言又止。邓贤目光如电，岂能不知他心思？直接点将：

“吴刚！”

“到！”** 吴刚一个激灵，挺直腰板。

“收起你那点小心思！明天起，跟着老陈和晨武，先练步兵！”

“是！司令！保证完成任务！”吴刚声音洪亮，眼中迸发出光彩。

“不过，”邓贤话锋一转，带着一丝玩味，“你那打炮的手艺要是生疏了，等我弄来火炮，你训练不出好炮手，可别怪我军法无情！”

“炮？！司令您…您真有炮？！”吴刚的呼吸瞬间粗重起来，黑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狂喜，仿佛枯木逢春，“司令您放心！我吴大炮的名号不是白叫的！炮就是我的命根子！绝不给您丢人！” 他拍着胸脯，激动得语无伦次。

“哈哈，司令您多虑了！”陈念和笑着打趣，“这小子在营里，把炮看得比媳妇还亲！人送外号‘吴大炮’，他要是娶了媳妇，估计媳妇都得跟炮吃醋！” 众人哄堂大笑，吴刚挠着头，黝黑的脸上竟透出几分罕见的羞赧。

邓贤的目光最后落在李先忆和邓明磊身上，罕见的严肃：

“还有你们俩！明天起，跟着训练！战场不是儿戏，子弹不长眼！谁敢偷奸耍滑，我第一个收拾他！”

“是！司令！保证完成任务！绝不敢偷懒！”两人立刻收起嬉笑，学着样子敬礼，虽然动作尚显稚嫩，但眼神已然坚定。

“从明天起，我会和你们一起训练！” 邓贤的这句话，让所有人精神一振。司令同甘共苦，无疑是最强的动员令。

邓贤随即看向林月娥和恩栗：

“林姐，恩栗，所有妇孺的安置、营务、操练时的伙食保障，就交给你们了。这是纵队的根基，同样重要！”

“是，司令。”林月娥简洁有力地应下，眼中是找到归宿的安定。

“保证完成任务，邓司令！”恩栗笑着应道，本想敬礼的手被邓贤笑着按下。

邓贤环视众人，神情庄重：

“今日，护商纵队，正式成军！前路艰险，望诸位与我，同心戮力，披荆斩棘！” 他再次庄重地行了一个军礼。

陈念和立刻带头，吴刚、林晨武紧随其后，李先忆、邓明磊、林月娥、恩栗，所有人，无论动作是否完全标准，都肃然回礼。

“司令言重了！” 陈念和朗声道，“纵队的未来，就是大家的未来！我等追随司令，万死不辞！” 众人齐声附和，眼神炽热而坚定。

看着众人肃穆的神情，邓贤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驱散了方才的凝重：

“好！时辰不早，都散了，好生歇息，明日——开训！”

山风微凉，岭南三月的夜尚带寒意。几间勉强盖好的屋舍优先安置了部分人员，更多人则裹着邓贤事先备好的被褥，蜷缩在未完工的木墙框架下安歇。篝火渐熄，鼾声四起。

邓贤带着恩栗走向一间小屋。躺在床上，听着窗外此起彼伏的安稳呼吸声，他心中一片澄明。今晚，他不仅收拢了两千条性命，更在这风雨飘摇的乱世，真正扎下了第一块属于他自己的根基。护商纵队的旗帜，已然竖起。

前路漫漫，凶险未卜，但手中紧握的，是人心，是希望，是撬动未来的杠杆。他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