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河缓缓流动 第409章 世界之巅的恐怖

戛然而止的战斗让战场上剩下的每一个人都无法从中快速地回过神来。包括我在内的所有嗜血队员都呆呆地看着两具人类的尸体——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几名反应过来的队员快速地跑到了白狼的身边……

生与死的切换只在转瞬之间，直到此刻的我仍无法处理这巨量的信息。

我看着卡维尔凝固的脸，却不知他为什么能为我做到这种地步……对他们人类而言，我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生物，渺小得甚至都影响不到他们的生活，但他却为了将我从刀口上救下而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对我这样一个生命中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嗜血队中度过的家伙来说，我无法理解……我的队友尚且已经抛弃了我的身份，但那行将枯死的心却又因为一个人类而重新活了过来……

白狼的状态比我想象的还要差，虽然身上未见明显的伤口，但脖子一圈的毛发却被刚才的巨大力量给压得死死地紧贴住了皮肤，一些细小的绒毛甚至都因为和身体的剧烈摩擦而浸上了一层淡淡的鲜血。

白狼倒在两三名嗜血队员的簇拥下艰难地吸着气，仿佛他的胸腔之中都被安上了一层膈膜，无论多大的一口气吸入其中都会被拦下一半。

人类危急的警铃声正在接近，此刻也没有让白狼原地休息的时间了。几名嗜血队员同时动手，一人咬住白狼身体的一个部分就开始拼力地向后拖去……就眼下的场景来看，一旦被人类的大部队发现行踪，那么我们所有人的下场都几乎没有第二种可能。

余下的十多名队员有的沿着街道往回跑，似乎是想去向其他分散在城市中的队伍求援，而有的队员却逆着人类来临的方向跑去，应该是去提前侦查敌方的动向，剩下的队员几乎都围在了白狼的身边，但却无一人向木讷在原地的我看上一眼……

我自然是对这样的行为开始渐渐习惯，但心中还是多多少少有一点的寒心——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到底是我一直在错误地认识这支嗜血队，还是它在长久以来不断地战斗中变成了和我印象中截然不同的样子……

我没办法去找任何人问出这个问题的答案，而我自己也感到和嗜血队逐渐开始离心离德……

人类的速度非常迅捷，几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他们所发出的警铃声就已经拐过了最后一个街角——那照射在夜空之上的红蓝炫目灯光瞬间便笼罩住了远处的我们！

所有队员都躁动了起来，在经过了刚才与那两名死亡的人类的战斗后，他们心中对人类恐怖实力的印象便更加深刻了。此时面对成群结队且全副武装而来的人类，他们再生不起半点反抗的**——逃命，是他们此时唯一想到且能做到的事……

撤退方向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密密麻麻的爪子摩擦路面的声音飞速靠近，很快便化作了银牙率领的一行队伍狂奔过来的景象。

“小白！小白！”银牙几乎是扑到了白狼的身边，而他脸上惊疑的愤怒也几乎被担忧和害怕的情绪给完全掩盖。他舔舐了几下白狼的额头，试图让对方的意识更清醒一些，但后者张着的嘴巴里却发不出半点能表露自己心意的语句。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银牙暴怒地冲其他队员吼道，他的目光在队伍之中扫视了一圈，也自然而然地在经过我的时候出现了一些停顿。

听完队员们的解释后，银牙的愠怒却仍未消退半点，在他看来只要是白狼受到了伤害，那任何原因都无法得到理解。

“银牙大人，眼下我们还是先尽快逃走吧……人类已经在街道的尽头了……”

虽然顶着满腔的怒火，但银牙却并未丧失理智。他看了一眼那几百米外迅速靠近的人类，也只能无奈地下令道：“带上队长，快撤！”

下完命令后的银牙正准备转身带路，前爪却突然被后方的白狼给一把拉住！他惊讶地回头，却见刚才还气息不稳的白狼此刻正瞪着一双骇人的眼睛望着他，那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令银牙的心都为之一颤。

“小白，小白你怎么样了？”银牙立马凑上前去关切地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说罢，银牙便立刻偏过耳朵去贴近白狼的嘴巴……

“不……不能撤退……”白狼颤抖的嘴里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眼，银牙虽听得十分清楚，但他却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

“小白，什么意思？不撤退难道在这里等死吗？”

“我……我们好不容易才解决了所有的对手……现在……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抵抗人类……抵抗人类……只有把他们打疼，我们在浴火城里才有一席之地……带人回去……回去迎敌……”

银牙虽然非常听信白狼的话，但此番这样危险的处境即使是他也对下达的命令感到为难了起来。他转头看了看周围的队员们，无一例外，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毫不掩饰的惊恐之色，生怕银牙真的按照白狼的话语给下了令。

无奈，银牙便只能再次试图劝说：“小白，队员们已经非常疲惫了，眼下和人类的决战或许不是最佳的时机吧……”

白狼拉住他的爪子又抽搐般地向下扯了一下，拽得银牙感到了一丝疼痛：“不能撤退！银牙……你相信我……相信我……我们嗜血队有多少次……都……都是在这种绝境之中打出的利益和优势……你忘了吗……嗜血队的命运……就在此一举……一旦队伍撤退了……那……那队员们就再也提不起勇气了……”

银牙从白狼的话里听出了他不可动摇的决心，这位绝对会贯彻白狼心意的领队再次抬起的脸上也只剩下了为难的神情。

“准备进攻……准备迎敌！”当银牙到底还是下达了这项命令后，嗜血队员们的脸上也都不出意料地露出了绝望的神情。他们一边僵硬地转过身，一边也开始机械地朝着人类赶来的方向倒转而去……

我难以置信地盯着这些毫无自主思想的傀儡，随即望向银牙，不可思议地质问道：“银牙，你在干什么？”

他满脸的凝重，自知这种行为欠妥的他却也不想被我出言教训：“队长大人的命令，怎么了？”

“你就只会一味地服从吗？你难道不明白这条命令对现在的嗜血队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你是在让这些队员们去送死！”

“执行命令——是作为嗜血队员的天职！”银牙也冲我怒吼道，“嗜血队的一切都以队长的意志执行，小七，你还没有资格来评判这一切！”

我震惊地听着这荒唐的言论，无论是眼神还是脑海中的嗜血队形象都在此时彻底地崩塌了……

我的四肢不受控制地挪动起来，但却是朝着反方向移动而去……

“小七！你在干什么？”银牙立刻起身拦住了我的去路，“你想临阵脱逃吗？别忘了，你自己也是嗜血队的一员！”

我愕然地仰起头来，那副曾被我鄙夷和厌烦的严肃形象此刻却只让我感到了无穷无尽的可悲。我刚想开口说道什么，身后的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了一声我从未听过的清脆巨响——

“砰！”

巨大的声音干脆利落，仿佛一颗流星划过了夜空。周遭的空气猛然地震动了一下，甚至连地面都对这道宛如雷霆般的巨响产生了共鸣！

“砰！”

第二道巨大的响声接踵而至，银牙和我下意识地转过头去——一道血箭几乎平行于地面地从我们身边不到三米处飞过！一颗微小的圆头金属物体逐渐从包裹着它的血液之中显露出来，并在下一刻结结实实地射进了一旁的墙壁中！

数名嗜血队员应声向后翻倒而去，他们甚至没能发出半声哀嚎便立马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而最令人害怕的是——他们离人类的距离甚至还遥不可及……

砰砰的巨响接连响起，一道道“嗖嗖”的破风声携带着死亡的威胁在我们身边飞速掠过。这连眼睛都跟不上的速度快到我们甚至无法确认其的存在，甚至连下意识的躲避也许都会让我们成为下一具尸体的原因……

“那是什么东西！”银牙惊恐地吼叫起来。他一边慌张地望着周围，试图看清那在刹那间夺走他手下队员性命的东西，一边又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人类，惊疑不定地考量着心中执行白狼命令的决心。

没有人能回答银牙的问题，没有人知道那离奇的夺命攻击源自何方，甚至也没有人能在那看不见的袭击中存活下来……

或许是对人类实力早有预料，我很快便从那前所未有的震惊中回过了神来，并在漫天震响的碰撞声中冲着银牙大吼道：“快带人走！再不走所有人都会死在这儿，也包括你的队长！”

银牙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我——这一回他终于是没有再出言辩驳，那眼光之中的震惊表露着他内心的波动，而面对着我极其坚定的眼神，他也终于是有了动摇……

“撤！撤退！”

街道之上仅剩了不到十名嗜血队员——他们根本没办法再继续执行白狼的攻击指令——每一步向前的冲锋都会让自己的身体被打穿的风险成倍增加，而进退两难的境地也使得他们根本没办法再坚定自己的思想。在身旁的队友因不明不白的攻击被杀死时，他们甚至都没办法做到仅限于救援的行动……

银牙一口咬住了白狼的身体开始死命地向后拖去——比他的身体要更沉重的白狼虽然看得出仍不愿撤退，但那根本没办法抵抗攻击的队伍他也是清楚地看在了眼中……

胜负并不是靠着谁更加不怕死来角逐的，更何况此刻的敌人还是那完全拿出了本事的人类……

“你还愣在那儿干嘛！快来帮我！”银牙将白狼的身体拖出了不过三四米就累得停了下来，他冲我大声吼叫着，想让我协助他一起将白狼转移到安全的地带。

我皱了皱眉头，心中泛起了一股抵触的情绪。我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何不就让白狼死在这人类的攻击之下……那样的话也许这些被“洗脑”的嗜血队员们就能从精神束缚中挣脱出来，才能真正用自己的脑袋思考问题，而不是一味地执行他人的命令……

可我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便再次被银牙的呵斥声给打断了，我没办法将这个想法在此刻化作现实，便也只能作罢。

残存的三名嗜血队员成功地撤了回来，满身的伤血使他们逃回来的步伐都踉跄不堪……街道上因重伤倒地的有些嗜血队员还未完全死去，他们绝望地挣扎着，在半空中微微扬起的脚爪无力地挥舞着，仿佛在收集飘散在空气当中的生机……

我没办法拯救这些可悲的同类，我也不知道倘若把他们带出去之后他们还能不能活下去，但我能够确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他们在这座罪恶之都中征战四方的勇猛一生，必将终结在今天这个血腥的夜晚……

我与银牙在其他三名重伤的嗜血队员的帮助下将白狼转移到了峡谷街外围的一个黑暗的拐角中。时间已不允许我们继续前行，但我们却仍未完全逃出死亡威胁的笼罩……

没有了火光的照耀，我们也迷失在了黑暗里……

“小白，小白……”银牙轻声呼唤道，他拍了拍白狼的身体试图唤醒他的思想。此时此刻，白狼的性命和他的意志已然成为了这支小队伍的灵魂核心。不知不觉中嗜血队里的每个人都已经将自己的**和灵魂完全交给了这位队长，当他倒下之后，所有人都只会像无头苍蝇一样陷入危险的茫然当中。

白狼动了动身体，经过不长时间的“休息”后，他的状态也稍稍恢复了一些。他在银牙和另一名队员的帮助下翻过了身，趴在地上随即又深深地喘了几口气……

“其他人呢？”白狼低沉的声音凝重地问道。

“都……都死了……”银牙的声音也不可抑制地颤抖着，即使如他这般的人物也没办法在人类那种恐怖的攻击下泰然自若。他咽了一口唾沫，待心神定了定后才又继续劝说道，“小白，我们回去吧……回到我们的卫城中去，我们把人类想得太简单了……我们……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听闻此话，白狼猛地将头抬了起来，一双血红的眼睛也立刻盯住了银牙。后者吓了一跳，连身体的颤抖都被生生地吓停了一瞬。

不过，那双凶狠的眼睛很快便柔和了下去，白狼重又将头埋进了他前伸的两条前臂中，一道沉重而又无奈的声音也跟着缓缓响起：“去找到其他那些走散在浴火城里的队员们——然后……撤回苔藻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