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河缓缓流动 第115章 阁楼

近在咫尺的道路我和黑檀却感觉自己好像走了一个月之久，好不容易来到了这座神秘的阁楼脚下，我们俩的脚步却再次停下。

“黑檀，你说，这不会是个陷阱吧？”我心中打着鼓，情绪上颇有些不安地小声冲黑檀问道。

“什么陷阱，你想说魔球把我们钓到这儿来就是为了把我们一网打尽？故弄玄虚。”黑檀似乎并没有我这般警惕，他眯了我一眼，好像觉得我是在杞人忧天，“我们行的可是公事，哪怕是他暗杀队长魔球也不可能私自干涉和处理……”

“可万一就是静夜的主意呢……”我忍不住提醒道。

黑檀的话语戛然而止，刚才那不屑一顾的眼神突然变得奇怪和严肃了起来。

“怎么，你发现了什么线索吗？”

“不……我只是猜测……”

黑檀皱了皱眉头：“我知道你和静夜之间有些过去的摩擦，不过队长会谈的那天晚上他不是也没把你怎么样么？你现在可是有着嗜血队员的身份，过去那些事儿他恐怕早就不在乎了。别给自己脑子里添堵！”

“我也不愿意往这上面想，可……”我有些不服气地抬高了半截音量，“你想想，魔球为什么突然扔下了我们？这座阁楼到底是不是静夜的府邸？这段路为什么非得我们自己走？他那嘴里的规矩也不过只是他自己说说，你我谁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

黑檀沉默了一会儿，似是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我的忧虑。不过，肩负重任的他仍然没能为此做出些什么令我“满意”的措施来：“无论如何，我们首先也得把自己的任务给完成了再说。就算魅影队为了某些不可知的原因要对我们做什么，那也得在任务之后……”

我正想着再唤起一些他的警惕感，黑檀却继续说道：“走吧小七，如今已来到了魅影队中枢的脚下，我们也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可言了。走吧，你代表的是嗜血队，是我们的队长，并不是曾经那个在静夜手里苟活下来的小家伙……”

说罢，黑檀冲我坚定地点了一下头，然后便率先一步踏上了那似被尘封了多年的木头梯子——随着黑檀每向上迈出缓慢的一步，那吱吖吱吖的腐朽之声都让我停在嗓子眼的心片刻也不敢放下……

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导致了我如此地害怕静夜，或许是因为我们这一路的奔波消耗了过量的精力，又或许是因为黑暗城城主阴玄威胁的话语，再或许是因为我所见识到的来自黑暗城中的黑暗，还或许是曾经弱小的自己在静夜面前的胆战心惊之情已根深蒂固……可就像黑檀所说一般，此时的我们已没有了退路，哪怕心中再过惧怕，也绝不可能在此时半途而废……

“小七，你还在等什么，快上来！”黑檀已走上一半的台阶，站在楼梯的拐角平台上向我低声提醒着。

“来了。”我尽可能小声地应答了一句，便也迈起自己沉沉的前腿，仿佛伸进一处被地狱之火炙烤的火炉内般，决绝地跨进了这座夜鸦城的阁楼……

一道白光突然从我眼底划过，我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熟悉的感觉——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曾出现在我第一次去到珊瑚城之时——那时的我心怀忐忑如履薄冰，见到白狼之时也紧张得浑身发抖……也许白狼要比即将见到的静夜狠厉许多，可现在的我却要比当初更加的惶恐不安……

阁楼之中的光线过于昏暗，以至于我完全看不清楼梯通往的终点是怎样的一处地方。黑檀倒是坚定不移地迈着他平均而又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向上走去，那诡异的安静和这脚步声却仿佛和我的心跳声达成了一种奇妙的默契……

混沌的黑暗擅长麻痹在它怀里的一切事物。千篇一律的脚步声好似催眠一般模糊了我的意识，以至于当它忽然停下时我都未能及时地察觉，差点一头撞到了黑檀的屁股上边。

“嗯？”我如梦初醒，很快也便回过了神来，“到了么？”

“到了，不过我不知道哪一头才是正确的方向。”黑檀在前边沉了沉声，为难地回道。

我疑惑地向旁边伸了伸头，这才借着墙上十字窗户外边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看到：黑檀前方的二楼平台两侧有一左一右两扇大门，它们紧紧地关闭着，除了正对面的一扇破旧窗户外，再没有了其他的东西。

“随便打开一扇先看看吧……”我没太在意，便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去，试图直起身子去抓左边那扇门的把手——可就在我的爪子即将触碰到那布满灰尘的金属拧把时，黑檀却用身体将我给直接拦了下来：“等等！”

“怎么了？你别一惊一乍的，我本来就已经够紧张了。”我有些埋怨地冲黑檀说道，“你发现什么了吗？”

“没有，不过我觉得你不能就这样草率地开门。”黑檀凝重地说道，“你想想看，魔球护送了我们一路，却偏偏在这即将到达的门口让我们自己上来。眼前这两扇闭合的大门很明显不是常态，所以魔球一定知道我们会遇到这个难题，而他之所以故意没有和我们一起前来，就是因为这根本就是魅影队给我们设置的一道关卡！”

“别说的这么悬乎……”我听着黑檀的分析感到后背一阵发凉，“这只是你的猜测吧……也许，也许他也不知道这两扇门正好关着呢？只是一个巧合罢了……”

“你瞧瞧这儿。”黑檀似是早已料到了我会这样回应，便用一种神秘莫测的眼神看着我，示意我向前走了两步并看向地面——灰尘扑扑的地板上除了几片零星的从窗外飞进来的枯叶以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怎么了？”我有些茫然。

“看清楚，这里。”黑檀将爪子伸向前方——方向所指正是那两扇门开关活动之后留在地板上的摩擦印记。

“这又怎么了？”我仍然是一头雾水。

“这阁楼里没有人类居住，因此也不可能有人类前来打扫。地面灰尘非常厚重，也证明了这座阁楼平时少有生物在这里活动，即使为了满足静夜平时进出的需要，这地面上也不会呈现如此泾渭分明的灰尘和干净区域的分割。你好好看看这两道印子，是不是把门外的灰尘和干净的区域刚好给完全分开了？”

我再次瞪大了自己的双眼，情况也确如黑檀所说。

“开关大门当然会将地面的灰尘给拂去，这有什么奇怪的么？”

“但不会有这么干净，这明显是刚关上门不久，干净区域里的灰尘还没来得及沉积的模样。”黑檀斩钉截铁地下了定论，“所以说——这两扇门是专门为了我们而关的。”

“专门为了我们而关的？”我惊讶地重复了一遍，“你的意思是，静夜并不想面见我们？”

“这其中的缘由我就不太清楚了，但魅影队在这种时候将这两扇门关闭肯定有他们自己的想法。我想——静夜应该不至于不想见我们吧，否则的话，魔球也就没必要将我们给带到这儿来了……”

“那他让人把门关上干嘛？莫名其妙！”心中和静夜的芥蒂在这个时候突然爆发了出来，那本就十分紧张的情绪撞上了这无法解决的难题，焦躁的性子仿佛井喷一般地涌了出来，“真是的，魅影队的人就爱搞这些莫名其妙的名堂！见就见，不见就不见，哪儿来这么些花里胡哨的操作！”

“轻声，小七。”黑檀赶忙提醒我收声，“这里可是魅影队的大本营，说话注意。”

我轻轻咳了一声，表示刚才的言论只是我的一时冲动，继而才又继续问道：“那依你的意思，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既然无法分辨哪一扇门才是正确的选择，不如就分开走吧。”黑檀答道。

“分开？那怎么能行？”我惊讶于黑檀如此“愚蠢”的结论，便立刻反驳了他的意见，“你也说了这是魅影队的大本营，我们总共就只有两个人，怎么还能够再分开！”

“我们就算在一起也解决不了问题。倘若魅影队真的有什么打算我们也毫无办法。分开走不但能让我们更快地熟悉这间阁楼，也能反向地向魅影队展现我们的有恃无恐，这样至少在气势上能先胜一头。”

黑檀虽然说得有些道理，但心中惴惴不安的我却还是再次问道：“你确定么黑檀，我们一起走的话再怎么说彼此也能有个照应，你这是要把我们自己的后背完全交给对静夜和魅影队的信任了啊。”

“我们既然是来寻求协助的，就无法再将自己的安危给放在第一位了。现在的嗜血队要比我们两个的处境更加危险，你应该能明白其中的缘由。”

我微微低下了头，难以再在此时“反抗”黑檀舍小为大的言论，脑海之中反复而又快速地回忆着这段时间内所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所有人对我所说的话……突然，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是临走之前和天河在水晶城交谈时的场景。他对我说过：他觉得我在嗜血队中地位非凡——白狼对我十分重视，连这次和黑檀一同前来夜鸦城都是他专门安排的。我当时并不相信天河的话，认为他只是以一个外行人的角度对我的分析，可此时的我却又多么希望他的分析是正确的。倘若白狼真有意侧重于我，那么他也一定清楚我和黑檀此行将会面对的一切危险，而即使如此他还依然选择让我来完成这个任务，就说明他相信我一定能够平安无虞地再次回到珊瑚城……

“即使不相信白狼，也总该相信天河吧……”我心中默默地为自己鼓劲。

“怎么样小七，做好决定了吗？”黑檀开口询问道。

我抬起头来，眼中坚定的神色要比刚才增添了许多：“那就按你说的行动吧，我们分开走，我就选择左边的这扇门。”

“那我就走右边的这扇。”黑檀接着我的话说道。他紧跟着转过身去，径直走到右边的那扇紧闭的门前，非常果断地举起爪子按上了那只金属把手，“那——小七，我们就一会儿见了。”

说罢，紧闭的大门被他轻松地打开，一股漆黑如墨般的黑暗如同瀑布一般从门内汹涌滚出，在我的视线都还未适应过来之前便将黑檀的身体完全吞噬——随着大门缓缓地自动回弹关闭，我却自始至终都没能看清门内的任何一样东西……

“该你了，小七。”我在心里为自己鼓励道，“鼓起勇气吧，这本就是嗜血队盟友的地方，而不是敌人的蜗居之处。不要害怕，不要畏惧，你所经历的只不过是整个生命长河中的一小段……走吧，小七，走！”

我猛地抬起头，脚爪同时冲着把守抓去——门开的一瞬间我赶忙闭上了自己的双眼，生怕因为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而心生退却之意！

我最大程度地鼓起自己的胸膛，不顾一切地向门内踏去——“啪嗒”一声轻响，退去的最后机会都和这扇大门一起在我的身后给关上了。

完全的死寂将我的身体团团包围，在忽然的一瞬间我甚至以为自己五感全失。睁开眼左右张望了一下门内的环境，却也仍然没有发现任何的光亮——黑暗重新在我的心里找到了名为“害怕”的东西，并迅速将它从我的心底里拖了出来……我死命地绷紧了自己的身体，不让它因为心态的变化而产生颤抖甚至慌不择路的逃离……

“这是一个考验，小七！你一定要挺过这来自黑暗的威胁！”

我的四肢因过度紧张而渐渐麻木，头颈也因为太过用力而有些微微的发抖，但这来自黑暗深处的恐惧却丝毫没有消退——正当我不知如何继续面对这潜藏在黑暗中未知的事物时，一道突然打破死寂的声音终于在茫茫的黑暗中响起：“没想到竟然是你来到了我的这边……”

突然响起的声音将草木皆兵的我吓了一跳，不过回过神来的我也十分庆幸自己终于等到了活物的回馈——正当我准备主动开口向那神秘的声音询问之时，前方的黑暗之中却突然被撕开了一道白色的口子，如同箭羽般射进黑暗世界的光线从那个大洞中照射进来，虽然程度有些微弱，但突如其来的亮光却还是让我下意识地将脑袋向后缩了缩……

回过神来的我重新看向那好似窗口一样的光洞——在那光柱之中，一道被黑暗包裹其中的神秘身影正半坐在那儿，两道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目光也正直直地盯着我……

“有些日子没见了，嗜血队的小子。”

那道黑色的身影微微侧了侧身子，窗外的光亮便立刻照射在了他半边脸上——一个名为“冷空”的名字也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般主动从我的记忆中跳了出来，并直接映在了眼中的黑影之上……